灞桥风雪飞满天-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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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晚真的太美了,秀色可餐,在下只要见到姑娘,几乎废寝忘餐。”说时,那双星目,死劲地盯在姑娘粉脸上。
燕玲又是娇靥一红,嗔道:“你怎么啦?……原来你也不老实,两日来,恐怕你被秀华姊姊迷疯了吧?”
长孙骥心中一乐,话中显示出她在吃醋,不禁一把拉过姑娘搂在怀中,道:“姑娘,你真冤枉了在下,两日来无时不刻想念姑娘,恨不得插翅飞来,无奈师命难违,明知堡中有险,也非面见堡主不可,说真的,匡秀华在下不爱她。”说时,鼻端不住嗅着姑娘秀发,只觉一缕缕处女幽香,如兰如麝,冲入鼻中。
燕玲骤不得防,被长孙骥猛搂怀中,不由嘤咛一声,她把粉脸埋入长孙骥怀中,不胜娇羞,久久不抬起头来。
她听得长孙骥这番话,芳心窃喜,娇躯一侧,微抬螓首,剪水双眸痴望着长孙骥,道:“你真的爱我么?不要骗我这苦命人。”说着,不知她是感怀身世,抑是喜极而泣,玉容陡现黯淡,星目一红,珠泪像断线般淌下,哽咽着说:“我生平见了男人便极其厌恶,从不与他们一点颜色,自从见了你,便情不自禁爱上了你……不过,你爱上了我这苦命人,前途怕将荆棘重重,你不要后悔。”
长孙骥爱极生怜,搂得更紧了,口中忙道:“在下宁死也不后悔,只怕姑娘看不上我。”
燕玲只觉他的两只手臂,像铁一般,箍得自己直喘不过气来,男人体内发出气息,令她星眸紧闭,情迷意乱。 长孙骥抽出一只手臂,轻轻抚摩着燕玲的玉颊,云鬓……
月华似水,柔和地透进船窗,那几上一盏菜油灯光,显得有点昏黄。 两人沉浸於爱河中,寂静无声,一种柔和的境界,使他们静静的享受人生。
长孙骥只觉这是温柔的意境,在匡秀华身上找不到的。即是在任何女子身上也不能找到的,这不过是他直觉的判断。
匡秀华是有一种犷野,豪放的感觉,这失去了女性的特质,若要得到匡秀华的爱,是需要极旺盛的体力,极自卑的忍受,才足以支持,她的说话、性情,往往使一个男人,失去了矜持和自尊,然而在燕玲身上获得的,是匡秀华极端相反,不仅柔情似水,令人不忍坚拒,而且宛如冬日和煦的温暖,不可缺少……
燕玲此刻也在回忆中……
她自幼孤苦零丁,身世不明。“余仙子”一日路经仙霞岭中,偶睹一双垂死夫妻,呻吟於松云崖上,似是受极阴毒的掌伤,心脉已渐停止,只賸下气息如游丝,稍等片刻便要嚥气,已是回天乏术。那女的手中紧抱着一个女婴,咿哑学语,冰雪可爱,见了“余仙子”伸出手来要“余仙子”抱。
“余仙子”虽天性淫恶,见这女婴长得十分秀丽,逗人怜爱,一见投缘,抱了过来。
垂死妇人登时死灰脸上显出一丝笑容,口中只挣得两字“燕玲……”头一歪,便自瞑目死去,片刻,另一个也无言而逝。
“余仙子”把两死者草草掩埋毕,抱着燕玲至巢湖蓼心洲,燕玲逐年长成,聪明绝顶又善体人意“余仙子”锺爱无比,将一身绝学,悉数传授於燕玲。
“余仙子”淫荡无度,面首不计其数,燕玲出污泥而不染,虽心斥其师之非,但面上极为迎合,自动为“余仙子”找俊秀壮男。
其后随“余仙子”闯荡江湖,无意探出岭南名武师中有一燕姓夫妇,十余年前与“吴江钓叟”结有怨隙,一次燕姓夫妇应友人之约赴鲁,途中失去行踪,之后便杳不闻及此一对夫妇。 燕玲直觉感出这燕姓夫妇是她生身父母,风闻“吴江钓叟”怪僻异常,武功高不可测,威名只略低於武林三老之下,自己贸然与他为敌,何异於以卵击石?这件事“余仙子”则懵然无悉,燕玲知道其师与“吴江钓叟”有极深的交情,然而“吴江钓叟”十余年来便未经履迹江湖,自知若不学成剋制“吴江钓叟”武功,双亲在天之灵难以瞑目,於是,心中蓄意另投明师,怎奈不得机缘,只好暂时做罢。 燕玲芳华十七,长得闭月羞花,姮娥绝世,人又孤傲自赏“余仙子”门下男弟子纷纷欲染指,惧燕玲武功而不敢轻举妄动。
其时“余仙子”不知在哪儿姘上唐姓少年,人品英俊,工於採战,而“余仙子”又工於内媚,两人如胶似漆,须臾不可或离,唐姓少年看中燕玲绝色,竟怂恿“余仙子”将燕玲拖下水,一床三好,岂不更妙?“余仙子”对唐姓少年爱逾性命,迷昏了头,勒逼燕玲首允。
燕玲撒娇撒赖,倒在“余仙子”怀中痛哭“余仙子”平素锺爱燕玲,於心不忍,暂时做罢。燕玲仗着无比机智,逃出了魔掌之下,然而她心中雪亮。若不逃出蓼心洲,终会成为牺牲祭品。
但时机终於到来“余仙子”风闻五陵之中埋有上古绝世武学,各大门派均在探访之中,是真是假,不得而知,燕玲怂恿其师前去。
“余仙子”自觉本身武学不足与各大门派相抗衡,而又树敌太多,年来寻仇登门生事者屡屡,虽被驱退,但有几个生平大敌还未前来,自己若不早为绸缪,日后噬脐不及,听燕玲一片花言巧语,不由怦然心动,慨然应允。
燕玲自己也有一番打算,一则可以脱除虎口,再则可以乘机窃取这部上古绝学,仗之报得双亲血仇。
一到“落星堡”燕玲便与匡秀华打得火热,热络得有如亲姊妹,又深得“铁笔生死判”匡超痛爱。
她向匡秀华哭诉自身苦痛,不由激起匡秀华同情之心,替她安排脱逃之计,匡秀华将她隐藏於咸阳城内一座水月庵中。
“余仙子”见燕玲叛离脱逃,不禁怒雷欲发“余仙子”也是一个聪颖绝顶之人,平时为淫欲所昏,此刻冷静地一再思考,忖出燕玲怂恿她来“落星堡”必有缘故,断定燕玲也欲得这部上古绝学,必不会逃出很远。 果然不出“余仙子”所料,燕玲每晚必至五陵之中探查“余仙子”
佯装告辞,也至五陵中搜索,有数次燕玲几乎险遭所擒,幸燕玲以过人机智,脱逃安然无恙。
那晚自见得长孙骥倜傥人品后,芳心就难以自已,起下爱念,只因她本身艰危,夙愿难偿,悄然闪离,但长孙骥的俊影,一直铭刻在芳心中。
这情形,她有生以来从未发生过在她身上,不知是缘,还是孽,她也不知道。
其后行踪过於暴露,终为“余仙子”道出,启下“落星堡”疑窦,她知再也不能去“落星堡”水月庵也非隐迹之处,不过她定下狡兔三窟之计,已在咸阳古渡口,赁租一艘红舟,然而长孙骥的影子始终在她芳心中盘旋,二次蹑在长孙骥身旁,问出长孙骥是去“落星堡”不由芳心哀伤欲绝,她想到孝义不能与爱情两全,权衡轻重,乘着姜虚纵落两人隐身处之时又悄然引去。
然而从长孙骥义助自己脱出“崆峒三剑”时,芳心已属,非他不嫁了。
之后,她暗中蹑着长孙骥,见长孙骥与匡秀华俪影双双,并肩驰马,星目中顿生泪痕。
心悬着长孙骥安危,始终尾随不离,她见“云中雁”胡中铭对长孙骥妒恨生忌,立感长孙骥此“落星堡”必有凶险,於是投函示警。
她不料长孙骥还是决定去“落星堡”怎不使她心灰意冷,柔肠寸——page49断,两晚都去“落星堡”觅探长孙骥,以“落星堡”防守过严,又被黄河九曲阵式所迷惑未果。
日间将红舟泊于下游,便於匿迹休息,无奈心悬意中人,刻骨相思,孤衾难眠,两日来伊人清减三分。
今晚红舟到达古渡岸旁,比前时稍晚,又停在远处,一落锚,便见长孙骥租船之船老大找来,说是有一少年公子在他舟中,为寻自己而来。
燕玲一听,便知长孙骥找来,不由芳心大喜,立取一锭白银赏予船老大,严嘱不得泄露一字,提着包袱与长剑,随着船老大进入船中,便见长孙骥玉山颓倒,酒气薰人……
此刻,燕姑娘沉缅长孙骥爱的怀抱中,回忆哀痛的既往。
人生在幸福的一刹那,最易引起回忆过去哀伤的岁月,反之,亦莫不如是。
一声长篙击水时,沖破如死的寂静,两人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燕玲嗯了一声,挣扎一下,从长孙骥怀中挣了出来,脸红红地,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云鬓蓬松,钗环凌乱。 长孙骥几曾嗜过这种温柔滋味,又是一把搂紧。 姑娘只白了他一眼,皎洁的月色映在姑娘如花娇靥上,绝丽美艳。 两人又是一阵娓娓情言,长孙骥详问姑娘的来历家世。
燕玲说得最后一字时,泪流如雨,芳肩上下耸动,神情不胜悽楚。
长孙骥用衣袖轻拭姑娘玉颊泪痕,两眼觑着窗外出神。
燕玲见长孙骥久久不语,一脸疑惑之色,不禁睁大着眼,问道:“你……你在想甚么?”
长孙骥微笑道:“姑娘身世,委实可怜,但姑娘猜测“吴江钓叟”
就是杀父母大仇,在下不尽谬同,在下尝听家师说“吴江钓叟”虽个性怪僻,尚不失为一正人君子,终日吴江垂钓,笑傲烟霞,几乎与江湖绝了缘,为人则爱惜羽毛特甚,自律谨严,此种宵小所行,非他所能为……”
燕玲睁着水汪汪大眼,不胜惊讶地望着长孙骥说话的神情,心说:“难道是我猜错了么?看他说话神色,一脸正气,显非有心予“吴江钓叟”洗刷罪嫌模样。”
只听长孙骥说下去道:“依在下想法,令堂临危之际,真元耗损已呈油尽灯枯,神智亦已昏迷,最后两个字是仅存藉以苟延生命的一口气,可能姑娘并非姓燕,燕玲仅是姑娘芳名而已,人在病重或垂危之时,第一个字吐出,总是微弱无力。”说着,面上陡现辉朗笑容,又道:“姑娘,这不过是在下的想法,并非肯定之语,说不定“吴江钓叟”
确是姑娘大仇人也未可知,总之,钓钧勺匀,似是而非,一点之差,足使南辕北辙,谬以千里,设若姑娘不熟虑其后,致令真正大仇,逍遥物外,恐令尊令堂在天之灵,难以瞑目。”
燕玲拂掠鬓娇笑道:“瞧你这人,哪学得来的穷酸口吻?满口文言骈句,真酸死了嘛。”其实姑娘心中对长孙骥的话,认为确有道理,少女的自矜,使她不好说甚么。 长孙骥笑笑,又道:“其实,在下也是为了要报兄仇,才投师习艺,至今尚未探出是谁呢?”
燕玲张大了眼诧道:“怎么?你也有仇人吗?”
长孙骥点点头,自动说出经过,不过他将天悟上人的振兴峨眉任务,均避而不谈,只推说是贾后雄弟子,奉命来“落星堡”历练而已。
两人都是胸头郁结已久,至今晚才倾诉互吐,快何如之。
月色如银,夜静似水……
忽听得岸上扬起粗豪的语声,冲破了寂静的夜空。
只听得一人操纯正的陕音,响起破锣般嗓子,大声吆喝道:“陈老四,常言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得了白花花银子,饮酒做乐,难道不准俺“歪头王”摸一点边?”
跟着又听一个醉意正浓,言语模糊道:“王大哥……这又何必呢?俺……陈老……四请你吃酒就……是,人……家少……年公……子受不了……惊……吓……”说到后来,舌头也大起来了。
长孙骥听出那船家是自己家乡口音,赏他一锭银子,他就上岸吃酒取乐,定是酒后不慎招来地痞流氓,想敲自己一笔,不禁剑眉上耸,哼了一声。
那陕音又起了,只听他说:“陈老四你放心,俺“歪头王”十二岁就在码头上混,甚么人俺不会奉承,光棍不挡人财路,这个你请望宽。”
说完,一阵哈哈。
跟着船舷起了窸窣擦衣声,长孙骥示意燕玲藏在舱后。燕玲抿嘴一笑,闪入舱后。只见舱口进来两人,船老大陈老四一脸通红,双眼亦都佈满红丝,步履蹒跚,显然饮了过量的酒,他身后随着一个獐头鼠目,满脸邪恶的汉子。那邪恶汉子趋前一步,抱拳谄笑道:“小的王福禄参见公子。”那神情令人极其厌恶。
长孙骥面寒如冰,冷冷道:“你见我有甚么事?”
王福禄见长孙骥目中神光电射,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忙道:“小的听陈老四说,公子船中寂寞,意欲替公子叫一个粉头……”
声犹未了,长孙骥一声大喝;“胡说!还不与我快滚出去?”声色俱厉,神威凛凛。 王福禄被这声大喝,把余话全部嚥了回去,一脸谄笑立刻换成狞恶之容,别面望着陈老四冷笑道:“陈老四,这小子自不识好歹,别怨我“歪头王”不讲义气。”说着,向舱外打了一声=哨。这哨音又响又亮,划过水面,传出老远,余音还自回荡着。
长孙骥知他打起唿哨,必是约请狐群狗党,且不出手,瞧瞧来的是甚么人物?面色却愈加铁沉。
船老大陈老四满面尴尬苦笑,眼内充满畏惧,乞求……
稍时,船舷起了数声落足之音,只见舱外窜进三个黑衣手持兵刃大汉。 这时王福禄神气一振,皆因王福禄初踏进舱门,立时感觉不对,他见榻上摆着一柄明晃晃宝剑,那是燕玲所解下的,他意味出长孙骥必会上一些花拳绣腿,无奈自己能耐也不高明,不然,他尽可不招同伴就出手了。现在王福禄可多胆壮,散乱眉一掀“嘿……嘿……”冷笑了两声,撑着腰道:“公子爷,听说你出门带得钱多,没地方使,何不借几十两予俺王福禄用用?”神气活现,语气一反恭顺为倨傲。
长孙骥朗声一笑,身形一晃,如风闪电的三指已扣上王福禄的肩穴。
那王福禄只痛得裂嘴龇牙,额角青筋暴出“呃呃”嘷叫出声。那三个黑衣汉子见状,纷纷扬刀扑来,才一动步……三人神情突变……
吭得半声,倒下死去。
长孙骥见状不禁大怔,继而恍然必是燕玲藏在舱内暗中出手,但不知打出甚么暗器?
王福禄神色更是惨变,不禁冷汗如雨。
长孙骥一声冷笑道:“陈老四,他究竟是甚么人?敢在城郊河岸胡为做歹,难道官府就不闻不问么?”
陈老四这时酒醉全部吓得清醒了,忙嗫嚅道:“他们都是“落星堡”
手下,官府惧之如虎,小的为顺利做河上生意,没有办法,小的该死……”
长孙骥不等他说完,便挥手止住,双眉一竖,冷笑声中只见他左手两指,飞快的望王福禄喉结一摆,只见王福禄未出得半声,便倒在舱板上死去。
陈老四见状,浑身颤抖,筛糠般抖着,面无人色,张口结舌道:“公……子你惹……下了大祸……”
长孙骥微笑道:“这不妨事,你立即起锚开船吧,到得途中丢下水喂鱼,不就解决了么?”
那陈老四竟摇首道:“这不行,方才小的被王福禄从酒坊拉了回来时,多人均曾见到,这“落星堡”势大马快,定会追上,小的吃罪不起。”
长孙骥稍一沉吟,笑道:“船家别怕,我也是“落星堡”中人,你开船吧,他们追来时我自有话说。 ”
陈老四一听长孙骥也是“落星堡”中人,不由大为放心,忙道:“小的这就唤醒妻子开船。”飞快的跨出船舱,由船头走到舱尾。
长孙骥此时见燕玲久不出来,又无动静,深为诧异忙跨进内舱,只见燕玲斜倚在舱角,春睡正浓,娇态可掬。
长孙骥不由摇了摇头,两手轻轻抱起,放在榻上,掀过一床薄被替她盖好,燕玲在抱起时,只“嗯”了一声,又沉沉睡去。长孙骥将四具屍体丢在水中后,也自掣过一床被,和衣而睡。万籁俱静,只有谯楼更鼓频催,已是四鼓将尽。 月色迷濛,夜风吹入舱内,凉意袭人。
长孙骥拥被而卧,只听得陈老四夫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