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强一样活着-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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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说我们是新娘家亲戚。
今天又是一个好机会呀,我对四毛和小翠说:“我们进去吃一顿吧!”他们两人连连点头。
我们三人走上前去,那对新人正忙着招呼客人,新郎是微胖的年轻人,看起来还挺忠厚的样子,我们近看新娘却吓了一跳,刚才远处没看清她的长相,她长得小眼、龅牙、蒜头鼻,虽然脸上扑了很多粉,仍然可以看到满是雀斑。
一直以为我表姐已经够丑了,今天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和她比拼的了。我想她出嫁以前,她们家人一定开心地抱头痛哭过一场,就像我们镇上小卖部低价处理掉一批进错的次品一样。
看到我们走过来,新郎上前和我们握手,我真心诚意地握着他的手,动情地摇了几下,我心里说:“兄弟,苦了你了,娶到这么一个宜远观而不宜亵玩的人间极品。”
19
我们大摇大摆地进了饭店,进门之前还被邀和那对新人合了影。其实我是不想照的,做我们这行对待人生的态度应该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但是小翠却非常乐意和新人合影,合影完了还缠着照相的小伙子说以后相片出来一定寄给她一份。
这间饭店的排场还不小,很大的厅,参加婚礼的人很多,没有人给我们领路,只有一个小伙子给我们指了大概方位,还好宴会厅还是比较好找,只要看到一堆人在里面嘈杂地吃东西就可以。
我看看这个排场,乖乖,还不小,大概有好几十桌,我们找了最靠边的一桌坐下了,这样等新人敬到这桌已经糊涂了。我抬头看看四周,这些人太没有礼貌了,新人还没到居然就吃开了。
我们这桌人不算多,桌上的菜肴挺丰盛,有我和四毛最喜欢的红烧蹄膀,肥嘟嘟的,看起来一咬一口油的那种,每年过年妈妈都要买上一只最肥的给我吃。
我们畅快地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婚礼一直没有进行,不过我们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也不是来观礼的。我们频频举杯很快和周围的人热乎上了,还好大家吃得开心,没有人问我们的来历。
我忽然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家属来敬酒了,我一愣,这里习俗不太一样呀?没行礼就敬酒了。我赶快停了下来,新人来敬酒了,吃了人家的东西,礼貌一下还是应该的。
我站起身转过去,居然不是刚才看到的那对新人,而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妇女,我又一愣,我们镇那里办喜事,都是新人先出来敬酒,然后再是长辈敬酒,城市里风俗看来不一样。
那个妇女居然眼圈红红的,如果她是新娘的母亲,那一定是因为女儿顺利出货开心得哭了;如果她是新郎的母亲,就可能是担忧自己孙子的质量而哭泣的。
我努力展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满含激情地握住那位妇女的手,对她说:“恭喜呀!真是恭喜呀!”
我发现现场气氛有点异常,周围的人都像电影中一样忽然定格了。我偷眼看看同桌的人,大家都惊奇地张着嘴。
我细看和我握手的妇女,她手臂上居然有一个黑袖章,难道我跑错了屋子,吃的是丧宴而不是喜宴?
虽然我吃过很多次这样的宴会,但是我还是不能很好地区分喜宴和丧宴,它们的区别在前半程,而不是后半程,丧宴食客热闹程度,绝对不逊于喜宴。
那个妇女一愣,我想我是今天唯一一个恭喜她的人。
我强行收住笑容,把悲伤送上眉头,我对她说:“大妈,要节哀呀,人到了那边就得到了解脱,是件喜事呀!”
二十一
我不敢多说话,我在琢磨对方过世的是什么人,不能再说错话了。
那个妇女伤心地哭起来,她对我说:“你哥他在那边一定安心的。”
周围尴尬的气氛终于缓解下来,大家都松了口气。我用眼瞟瞟旁边的四毛,示意他学着点,这就是传说中的随机应变最高境界。
我心里暗骂:“你哥才死了呢!”不过我终于知道了过世的人大概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看那位妇女哭得难过,我不由得同情起来,毕竟吃了别人不少东西,给点口头安慰还是有必要的。
我安慰她:“我哥平时对人那么好,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场景再次定格,我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味道,我用鼻子嗅嗅,很熟悉,每逢过年镇上都是这种味道,是一种火药味。
那位妇女的身后居然还有不少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满脸怒容,我看到有几位身上还有纹身。天呀,我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来了?
20
我和四毛、小翠一起被人赶出饭店,我看着四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只是吃了一半,我已经吃得很饱,甚至有点撑了,我想小翠也一样,但是以四毛的饭量来说,估计只是半饱。
“四毛!”我叫他,他转过头。
我向他解释:“其实真的是一个小小失误,我也没有想到被枪决的犯人家也会摆几十桌酒席。”
刚才的情形其实很危险,有几个大汉冲上来要揍我们的时候,被那个妇女阻止住了,她说:“今天是我儿子的丧事,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一定不饶你们。”
四毛叹了口气,他被赶出来的时候第四个肘子正吃了一半,被人硬生生地把他们分开了。
小翠住在城东,我对小翠说:“小翠,你演技那么棒,以后我们一起做生意吧!”
小翠说:“好呀!我正觉得势单力孤,骗人难呀!”
我心头狂喜,这就是强强联合呀!正所谓“独骗骗不如众骗骗”。
我们这行其实和某些行业一样,讲求大制作。场面要越宏大越好,演员要越多越好,造势的造势,做托的做托,大部分人都是经不起捣鼓的,谎话说一千遍就是真话了。
我和四毛回到住处,我躺在床上发呆,四毛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风吹打在用纸挡住的破玻璃窗上,把纸片吹得哗哗作响。
我在想这个小子是不是没有吃饱,又去外面弄吃的去了。希望这个小子有点良心,等会儿也给我带一点好吃的来,当然千万不要是他最喜欢吃的鸡屁股。
又过了不少时间,四毛从屋子外面进来,满脸笑容,看起来吃得很好很开心的样子,我盯着他,希望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鸡腿什么的。
结果他居然掏出了好几张纸,我好奇地探头过去。
四毛对我说:“我托以前的朋友帮你做了好几张文凭,你看你看。”
四毛指着那些文凭给我看,我翻翻居然有好多张,有北大的,清华的,还有不少名校的,而专业也是各样都有。
四毛说:“这些破纸成本低得很,我给你多拿了几张来,以前我们卖的十几块一张的。”
“十几块一张?”我很吃惊,“利润这么高吗?”
四毛说:“这算什么利润高呀?有些人把这些纸一张就卖几万块,还有很多人抢着买,每个买的人掏钱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身在天堂。”
我继续开心地翻着那些文凭,忽然看到一张英语四级证书。
我夸四毛:“四毛,你想得真周到呀,连这个都做了。”
四毛自豪地说:“岂止四级,六级的证书我也给你做好了。”
“是吗?”我激动地翻着,下面真的有一张六级证书,我知道这个是好东西,听说拿到这个就等于拿到了硕士学历。
二十二
我们镇上桂花姨的女儿和她的几个姐妹一起到了外国做了几年皮肉生意,英语水平大幅提高,回来就去考过了六级,现在包养费大幅上升。前段时间还在网上搞了几次天价征婚,好多男人都争着应征。
我拿着这些证书,开心地想着,明天开始我就准备拿着这些东西,去应征新的工作,或许我会进入一个新世界,或许可以为我的骗局打开一片新天地。
21
我拿着四毛帮我做的文凭在城市里开始四处找工作,然而,工作的机会远远比我想像的少,我仍然一次一次被拒绝。我有时和很多正牌的大学毕业生坐在一起竞争一个职位,那些工作通常都是我可以胜任的,我不知道他们多读了那么久的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和我一样被人拒绝吗?所不同的是,我的失落要远远小于他们,因为我没有付出过,不像他们投入那么大。我有时候会同情他们,我做不了那些正行,还有生意可以做,而那些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我慢慢对找工作的兴致越来越小,我有时候觉得那是浪费时间,我应该全力做生意,于是开始和小翠、四毛他们一起做生意,空闲时候去找工作。
四毛和小翠的关系越来越暧昧,以前如果四毛有一只吃不完的鸡翅膀一定会留给我,现在我就不敢打这个保票了。
乞讨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可能因为技术含量低,成本也低,人人都可以做,我们还不能在最容易乞讨到钱的地方讨钱,因为那里是丐帮的地盘。我们又要面临一次转型。
这天晚上小翠神神秘秘地抱了一大堆东西来我们房间。
“四毛、小强,明天我们开始做新的生意吧。”小翠说。
我很疑惑地看着那包东西。小翠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些旧旧的玉器。
我问小翠:“用这些做什么?难道是高价骗别人买下这些玉器吗?”
小翠回答我:“是啊,这些是从加工厂弄出来的,我们把它们冒充古玉卖出去。”
我有点担心:“这些伎俩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用过呀,现在还会有人上这个当吗?”
小翠说:“那倒不用担心,只要欲望和贪婪还存在,我们就永远不会失业。”
我们在街头开始卖玉器,通常我负责卖货,而小翠则在旁边观察,如果有目标来看玉器,小翠就挤到他身边,然后仔细观察他眼睛所盯的方位,判断他看中哪块玉,然后抢先在他去拿那块玉之前把东西拿到手。
小翠观察人的本事是我和四毛所不及的,当然我是只差一点点,四毛是差很远。
小翠曾经有过很长时间的锻炼,她以前和她的其他搭档在街头摆摊压扑克牌花色赌博,用三张扑克牌(二黑色一红色)放地上,先给观众们看看正面的花色,然后翻过来,缓缓左右互换扑克牌,速度慢到所有的观众都可以看清扑克牌的走向,然后让周围的观众押哪张是红色的,其实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红色的那张在哪里。小翠会紧紧盯住离她最近的人的眼睛,一旦他去取钱,在视线离开她扑克牌的瞬间,她会迅速把牌换过来……
小翠把玉器拿到手后,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开始实施了。
第一步:小翠会假意和我谈价钱,我会开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而小翠则还一个相对刚才价钱仿佛很低的价格,其实这个价格,我们也能赚不少了。
第二步:我们通常会在价格上争论得很激烈,让想买玉的人觉得我的利润已经很微薄了,不太可能再还下来了。即使买东西的人对玉兴趣并不大,但是我们吵得很激烈,可以把顾客留下来看热闹。
第三步:我们的价格渐渐接近,在最后几块钱拉锯,我心痛地看着小翠,头部轻轻颤动,仿佛强行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通过深锁的眉头,扑朔迷离的眼神以及仿佛面部神经麻痹一样的抽动来表达出“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玉,它是一件艺术品”的愤慨。
第四步:仔细观察观众的表情,要充分调动他参与的意识,如果他厌烦了,不妨说一些脏话和带色情的粗话,他会皱眉头但是不会走了。如果他实在忍不住要走,在他快要离开你控制范围内,一把抓住他,然后对他说:“这位大哥,你来评评理。”让他参与到这场演出当中来,要与观众充分地互动,就像某些人写小说还办活动一样。
第五步:我和小翠终于为了最后一块钱的差距而决裂,我开始鼓动刚才那位参与的大哥买下,价格甚至可以比刚才那个讨厌的女人提出的价格还要低,因为我们的相遇是一种缘分,而我恰好是一个懂得珍惜缘分的人,所以,虽然我的心在滴血,但是还是可以忍痛割爱的。
第六步:这个时候会有一个路人(四毛)恰好也非常喜欢这块玉,也想购买这块玉,即便一个老母猪,如果有两个男人为了她争,她就会变得好似西施,显得异常珍贵,直到其中一方退出了,另一个才会发现,原来她是一只老母猪呀!引入竞争之后,往往容易坚定路人购买的决心。
二十三
22
我和小翠、四毛的配合越来越娴熟了,目前的收入已经足够交房租,有时候还可以加加餐了。
这天还是我摆摊,我看到一个女人向我的摊子走过来。
小翠远远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摆弄起那些玉器,心里偷笑,中国真是地大物博,有源源不断的傻瓜成为我们的主顾。
小翠慢慢靠近摊子,又一次演出要开始了,我抬起头,照例要展现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来迎接我的主顾,那个女人正巧也抬头看我。为什么有点面熟?我细看她,她忽然“啊”地叫了出来。
小翠很吃惊,本来这声“啊”应该是她叫的,然后从我的摊子上挑出一块玉,开始表演,现在居然被那个女人抢先了。
我也吓了一跳,我认出那个女人居然是上次抓我的女警察,她忽然一把抓住我说:“你小子居然在这里行骗!”
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了,以前也遭遇过警察,不过像现在这样被人赃并获的情况还真是不多。小翠呆在旁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示意她快走,万一我们两人同时被抓住就糟糕了,我们会被警察分开各自审讯,然后分别套话。
小翠开始往后退,那个女人看着她说:“你别走,一起去警察局!”
小翠连连说:“我是过路的,我是过路的。”然后转身就跑。
她没有去追小翠而是死抓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居然一个人出来抓我们,但是她死盯着我,我一时也无计可施。
我对自己说,要镇静,要镇静。我细看她没有穿警服,难道是下班路过这里?我怎么这么倒霉呀?现在迫不得已只能装傻,装不认识了。我说:“你是什么人?不能随便乱抓人呀!”
谁知道她从手袋里掏出一张警官证说:“我是警察。”
我细看这个证件,上面有她的名字:刘颖。
我必须继续抵赖说:“我是本分做生意的,你们不能随便乱抓人呀!”事到如今只有死不认账了。
刘颖冷笑着:“等会儿到警察局自然会有人出来指证你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又一次被刘颖押送往警察局,所不同的是上次抱着一盒光盘,这次抱着一包东西。
我一边走一边寻思着怎么脱身,我嘴角又开始抖动,低声抽泣,她侧过头斜眼看着我,没有一点同情的意思在里面。
我哭得更伤心了,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你又想怎么样?”
我压低声音说:“姐姐,我错了,你放了我吧!”
我吸吸鼻子,继续抽泣几声,然后对她说:“姐姐,我姑妈她病了。”
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我每次说故事碰到最最高手也顶多是无动于衷,但是她居然笑了出来。
她转头对我说:“你上次不是说阿姨病了吗?这次是姑妈了吗?”
关于某某人生病的版本,我一共有四个,分别是阿姨、姑妈、舅舅还有大伯,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