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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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您的四字形大嘴巴,嘴唇收得很紧很紧,也表明您是一个极富有行动力的人,一想到
要做的事,便会奋不顾身去践行;您的上唇部分十分丰厚,表明您很有知人之明,不但在统
率部属方面的驾驭能力极强,而且能够很好地发挥他们的长处。这些都表明您老受到江湖朋
友普遍拥戴绝非偶然。”
“师祖乃是当年的孟尝君再世,及时雨宋公明第二。当今江湖上如师祖者,尚无第二人。”
尤子虚缄口多时,乘机发言,不伦不类地奉承道。
“哈哈,我算什么?不过是以前吃得起苦,赚了几个铜钿,愿意结交朋友罢了。子虚你别多
言,且听袁老弟谈谈我这地阁如何?”
“黄老先生的下巴圆而丰满,肤色光润油亮,正如《地角诗诀》所说,‘地库丰隆富有余,
天仓相应始真如;奇形异宝盈千万,两地都全果不虚。’《神异赋》也言道,地库光润,晚
景愈好而得安匾。据地阁之相而言,您老真是后福无穷啊!”愈往下,袁珊愈是唱高调,把
一个年逾花甲的混世魔王逗得笑声连连。
谈论之间,已是正午十二点了。一桌佳肴,已在小客厅摆好。黄金荣兴致甚高,破格亲自奉
陪。袁珊自是得意无限,庆幸从此可以出入钧培里,借着黄金荣在上海滩上说一不二的赫威
势扩大营业而再不怕谁在背后诵上一刀,更不惧怕那些随时都可能冒将出来设施一下的地痞
流氓和掮着税务牌子打秋风的衙门浊吏了。
就在袁珊举怀之时,蒲石路上太清课命馆馆主的西侧厢房小客厅里,方玄夫妇也正盛情洋溢
地款待着一位年近而立的女客人。与钧培里黄宅小客厅里的气氛恰成鲜明对照,这里的气氛
,充满着朋友间的真挚感情。
这位女客人,便是当年陪着玉玲去“问我来”寻找方玄的佘秀珍。
她在十九岁那一年失身嫁与吴家少爷后,不久便生下一子,倒是聪明可爱。她如何受得住丈
夫那种脂粉味浓重、缠绵不清的“娘娘腔”?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她便将全部的爱
,倾注在这个宝贝儿子身上。对于那位瘟情脉脉、唯命是从的丈夫,日渐冷淡,又由冷生厌
。总算盼到了儿子能够背着书包,坐在黄包车里上学去了。佘秀珍才脱出身来,参加到一些
社会活动中去,结识了一些雄健刚劲、说一不二的异性朋友,感受到沁心爽气,获得了一种
回归本性的欢愉。
眼见得儿子可以执着狼毫笔杆儿临写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帖了,佘秀珍颇有快要熬出头的
快感。讵料祸从天降,可怕的猩红热染在了还不满九岁的儿子身上,救治无效,一命呜呼。
痛失爱子,佘秀珍如雷击顶,哭得天昏地暗。从此,她心灰意冷,孑然一身返回娘家,与本
无情爱可言的丈夫一刀两断。
独身无聊的生活,使她结识了社会上一批小姊妹白相淘,后来又被著名的“花会大王”金宝
师娘看中,认为干女儿。金宝师娘的丈夫,便是青帮头面人物季云卿。如此一来,佘秀珍又
渐渐结识了更多的异性“白相人”。
近几个月来,她时常听得一些异必白相朋友谈论着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白相界人物。有一次
,她不禁好奇地问道:“喂,你们讲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呀?”
“吴四宝。”一个姓张的小白相人说道。
“吴四宝?他是谁?”佘秀珍依然不明白。
“他是一位凯旋而归的英雄。”小张言语之间充满着钦慕之情,“六年前他斧劈奸夫,投军
在张宗昌将军麾下,后来又是白崇禧将军手下当机器脚踏车队队长,南征北战,甚是威武了
得。几个月前解甲归故里,现在帮丽都舞厅高老板做事。”
“老吴不是一个久居人下者,总有一天会像黄老板、杜老板那样发迹的。”另一位资格颇老
的白相人也加入了评论。
“佘小姐,你要见见他么?”小张讨好道。
“去你的,我要见他干吗?”佘秀珍娇斥道。然而,她的内心,却很想见见这位小白相人心
目中的英雄人物。
这一天佘秀珍又应邀来到长江路上的金宝师娘处搓麻将。跨进客厅,只见小张等几个正与一
位彪形壮汉高谈阔论。一见她进门,小张便跃然招呼道:“佘小姐,快过来,我向你介绍一
位新朋友。”
“小张,就是这位朋友么?”佘秀珍大大方方地走过去,笑指那位彪形壮汉。
小张点头道:“你知道他是谁?”
“你还没有介绍,我怎么知道?”
“他就是吴四宝!”小张终于亮牌。
哦,就是他?佘秀珍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新朋友。她是一位长身女子,身高在一米七十光景
,一般男子中,比她矮的不在少数。然而面前这位大汉,竟然高出她大半个头,总有一米八
十以上的高度。那一颗头发蓬松的脑袋,虽无说书人所道的“大如巴斗”,但至少超出寻常
男子的三分之一。黝黑的皮肤上罩着一层油光,在大鼻子、阔嘴巴的周围,长满着钢针似的
胡子,每根都是那样的精神抖擞,至少已有半个月没有修理过了。所剩无几的脸面上,几条
疤痕,闪闪发亮,似乎在向人们诉说它们的“光荣史”。
这副尊容,在长期遭受脂粉味浓重的丈夫苦苦纠缠而不得开心颜的佘秀珍眼里,更是那样的
迷人。她被这种充满生机活力的“阳刚之美”吸引住了。
吴四宝在佘秀珍的秀目直视下,不禁有些腼腆起来,黝黑龙的脸微微泛红,两只蒲扇般的大
手,不自然地在裤腿上擦着。
“原来你就是吴大哥呀,我经常给小张他们讲起你,果然仪表堂堂,凛凛一躯,好一副英雄
本色!”佘秀珍终于回过神来,爽爽快快地伸出一纤纤玉手。
吴四宝见状,也慌忙伸出一只青筋饱绽、节粗皮糙的大手。
别看吴四宝五大三粗的样子,脑袋瓜即极其灵活。他一边受宠若惊般地握住那一只主动向
他递出的玉手,一边裂开大嘴言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佘秀珍小姐?”
“哟,吴大哥怎知道?”佘秀珍不免诧异。
“我常听小张他们赞叹,说有一位佘秀珍小姐极其聪明、漂亮、爽快、有学问,乃是当今上
海滩上第一号女中豪杰,如今亲睹你的容颜举止,小张又口呼佘小姐,这佘秀珍小姐除了你
还能有第二人么?”吴四宝嘿嘿地笑言道。
奉承人而不着形迹,手段已是不凡;倘若出自粗鲁大汉之口,就更难得了。吴四宝便是此类
难得的人才。
人都爱听奉承话,尤其是女人。倘若奉承话出自所敬所慕之人的口,自然更感舒心畅快了。
此时的佘秀珍便有这样的感觉。
“好一条外拙内精的汉子!”她暗暗赞叹,嘴里却直埋怨一旁的小张:“喂,你这个嚼舌头
的,还在背后讲了我什么坏话?”
“佘小姐,上有天下有地,谁说过你坏话,烂掉舌根!”小张急辩道。
“佘小姐,你是他们心目中唯一崇拜的女性,可别冤枉他们。”吴四宝了连忙作证道。证词
中,又暗含着奉承。
从此,佘秀珍结交了这位五大三粗的朋友。金宝师娘看出了其中端倪,便挑明道:“秀珍,
我看你与四宝脾气相投,乃是天生的一对,干娘作伐,嫁给他吧?”
佘秀珍脸都不红,爽快地点头道:“干娘的眼光错不了,行!”
回家禀知父母,父亲沉吟道:“秀珍啊,我们是有根基的人家。这姓吴的从小就是白相人,
如浮萍草一般,门户不相当哪!”
“上次门当户对,却三扁担打不出那个姓吴的小子一个屁,我受尽了苦楚。这次再不要听什
么门当户对话了!”秀珍的大眼眶里,滚下了两颗难得一见的泪珠。
母亲心软了,劝道:“老头子,上次错配鸳鸯,委屈了秀珍,这次就让她自己拿注意吧。”
父亲沉默良久,才又言道:“秀珍,我和你娘都是过时的人了,这件事情,就照你娘说的办
,你自己作主吧。不过,这毕竟是人的终身大事,不能一误再误。玉玲不是你的小姐妹么?
我看她倒是一个很有眼力的人,你不妨找她商量商量,顺便也好请方先生起个课,看看此事
究竟如何?”
秀珍立时转悲为喜,笑道:“爹爹提醒得好,我怎么一进把这两个参谋给忘了呢?”
于是,佘秀珍风风火火来到了方玄家里。自从轧上了一批白相人“小姊妹淘”,尤其认了金
宝师娘为干娘之后,佘秀珍来蒲石路老同学这里的次数少了。然而她明白,轧淘玩耍的那一
班小姊妹,不过是她弥补心灵空虚而凑闹猛消遣的伙伴,真正的知心朋友,惟有这朱玉玲。
虽不常往来,却常相念。
听罢佘秀珍的情况介绍,方玄夫妇一时沉默。方玄虽不能见佘秀珍的神态脸色,却从话语中
体会到了她的心情。玉玲更知道佘秀珍对吴四宝一见钟情,实在是出于情欲长期受抑之下的
一种变态心理,也深知她的性格脾气,说是前来商量,请他们夫妇拿拿主意,其实是已经定
论的事情,希望在这里得到支持。想到此,她不待方玄开口,便先发表意见。
“秀珍,你自己物色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我真替你高兴。只是嫁给了白相人,以后的麻
烦不会少,你可得先有一个思想准备才行哪。”
“玉玲,与豁达大度、擒得清的人生活在一起,即便吃泡饭我也觉得舒畅。”佘秀珍一边挟
了一片火腿肉,一边笑言道,“能品品威士忌,吃吃火腿肉,当然更好。”
“吴先生的性格脾气,你真完全了解?”玉玲问道。
“他是一个透亮的人,一眼我能看到底。”佘秀珍言道,“说实在话,他确实太粗了一些,
文化层次也很低而且年纪也比我大十多岁。说唏心里话,我又何尝不希望嫁一个年龄相当、
英俊洒脱、才气横溢的男子?然而我自知已。无资格。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结过婚、生
过孩子的昨日黄花!能有像吴四宝这样的人看得起我,已觉荣幸,还能要求什么呢?”
玉玲听毕,不禁暗暗叹息。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从佘秀珍刚才的介绍中,也大致能够想
象出吴四宝何样人。即“四宝”这名字,也是够俗的了。一个文化程度不低的现代女性,尤
其是一个长身玉立楚楚动人的大家闺秀,竟然因为有过一段特殊遭遇导致心理变态而崇拜“
白相人”,在为遭受过一些波折而妄自菲薄、扭曲自己的审美价值,去选择、追求与自己并
不属于一个层次的情欲对象。
她想尽一个知己者责任,去认真地规劝一番。然而她又比谁都了解这位老同学的脾气。主意
既定,谁劝也是白搭。虽说是来找刀子“商量”,事实不过是通通气谈谈自己的主见,老同
学面前一吐为快。既然如此,倒不如鼓励一番。
想到这里,玉玲微微一笑:“你肯嫁给吴四宝先生,这是他的造化,他的艳福。生活的好坏
,往往取决于你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我看你对吴先生这么有信心,对以后的生活也必有一
番打算,这就比什么都重要。就拿我们来说,他比吴四宝先生弱,我更不能与你比,可是我
们两人一条心,对生活充满着希望,这几年就不比别人差到哪里去。方玄,你说是么?”
“对。”方玄笑着点头道。
“方先生。这门亲事究竟好不好,还要请你替我占上一卦呢。”
“怎么,还用得着我占卦么?”
“是的,这是我今天来你们家的主要目的。”佘秀珍肯定地说。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LM〗
〖JZ〗〖HT3,4H〗第九回 一锤定音 明眼叹服盲眼人 招揽有法 术士冷待
吴佩孚 〗〖HT〗
话说方玄听罢佘秀珍的占卦要求,笑道:“古人曾经说,善易者不占。我虽然不敢自称善
易,却因为长期初中的缘故,常常不用占卦也能推知事情的吉凶,替人决疑解难。佘小姐的
情况我是熟悉的,吴四宝先生的情况,你刚才也讲得很详细,所以,这件事情就不必占卦
了。”
“方先生既是这么说,那就替我说说也行。”佘秀珍笑言道。
方玄刚才听了玉玲的一番话,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也完全同意她的看法。稍沉思了一下,便
笑言道:“秀珍,你是一位才女,一定知道‘马马虎虎’作何解释吧?”
“马马虎虎?”佘秀珍一时愣住。这与婚姻有何关系?
“马马虎虎有许多相似之处,它们都是欢快奔腾富有生气的象征。俗话讲的马马虎虎,就是
相合的相宜的意思。”方玄说到这里,冲着佘秀珍微微一笑,“你属马,吴先生属虎,正是
相宜的一对姻缘。”
“你怎知他属虎?”佘秀珍不禁诧然。
“刚才不是你自己说吴先生已经四十二岁了么?”一旁的朱玉玲笑言道。
“真是的,我怎么忘了!”佘秀珍不由得笑了起来,“方先生,你给具体说说,怎么个相宜
?”
“属马的女子,聪慧活泼,敢作敢为,对生活总是充满生气,对前途充满信心。属虎的男子
,更是虎气生生,性格豪爽,始终抱有强人一头的信心。对外人争勇好胜,然而对于自己的
妻子却富于温情与热情。马、虎结合,能够致力于同一个目标,家庭不乏乐趣,事业也有成
就,是很成功的婚姻。”方玄一副言之有据的样子分析道。
佘秀珍见非戏言,自是欣喜无比,嘴上却说:“方先生,你可别尽挑好话哄我,老虎可是要
吃人的呢。”
“本馆主从不哄人,何况是你。”方玄笑道,“要说缺点,人人都有,所以每一对婚姻配合
,都难十全十美。老虎虽然对内柔和,尤其配上一位马夫人之后总要患上惧内病,然而对外
往往过于激烈暴躁,容易惹是生非。性急之时,甚或会去做一些出格越轨的事情。这就需要
马夫人时加劝导、约束。你是一位有教养有文化、有胆有识的女中豪杰,拴住这头猛虎是绰
绰有余的。”
佘秀珍听得方玄所说美中不足之处不过如此,当下完全放下心来,于是笑语欢声中,谈起了
近日在金宝师娘处听得的一些社会新闻,江湖逸事。她知道,这些信息最受方玄的欢迎。
正谈笑之间,一人推门而入,笑言道:“啊哈,原来佘小姐在这里,怪不得如此热闹!”
玉玲、秀珍一瞧,却是袁珊。只见他满面红光,神情得意,一张口酒气外溢。
“是师兄呀,快请坐。”方玄招呼道。
“师兄,请喝茶。”玉玲见袁珊酒气甚重,早已沏了一杯浓浓的红茶,端了过来。
佘秀珍一看手表,连忙起身道:“玉玲,我得走了。”
“佘小姐,怎么我一来,你就走呀?”袁珊笑道。
“袁先生,失陪了。我干娘处还有一个牌局呢。”佘秀珍焉然笑道,“方先生,谢谢你啦!
”
玉玲也不挽留,一直将她送出大门:“秀珍,嫁了老虎,还得常来走走呀?”
佘秀珍闻言,苦笑道:“玉玲,你也拿我开心?”
“怎么,你们不是一见钟情么?”玉玲愕然道。
佘秀珍欲言又止。一抬头,看到墙上那一块“太清课命馆”的铜牌,便似若无意地伸手摸了
摸,又朝着玉玲苦笑了一下,转身便走。
望着女友渐渐远去的背影,朱玉玲不禁怅然。
“师弟,佘小姐谢你什么?”袁珊待佘秀珍一走,便笑问道。
方玄遂将佘秀珍择婿再嫁、求卦定亲的事情,大略叙述了一遍。
“自古红颜多薄命,此言不谬啊。”袁珊听罢,叹道,“吴四宝这个人,我曾见过一面,真
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他的父亲,当年就在这附近开过老虎灶。此人既无才又无财,佘小
姐真是搭错了神经。”
“可是,他有桃花运。”方玄苦笑道,“在佘秀珍眼里,姓吴的是一个英雄,美男子!”
“对于师弟,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此话怎讲?“
“从此,你又多了一位江湖朋友。”袁珊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