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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当代-2004年第2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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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一生说:“这个夏天温棋久怎么回事,整天呆头呆脑的,没一点儿长进。”有人点着头说:“咱们好几次行动他没参加,参加了也不把精神气儿带上。他的思想觉悟低了。”曹大奎以过来人的口气说:“他的思想觉悟低了,是因为他有身体觉悟了!”吴一生说:“如果他是女人,我猜他下面准来那个了。可他是男的……”有声音说:“咱们都是男的!”大家嘻嘻笑起来。吴一生又说:“他这样脱离了革命队伍,算不算叛徒?”有人摇头说:“他虽然顶着叛徒的名字,可他不能算叛徒。”另一个人说:“他是一时糊涂,不小心掉队了,在舞台上用一场戏就能帮他改回来。”有人说:“他要是不回来怎么办?他不回来咱们就没法引导他。”曹大奎吐出一口烟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大家嘿嘿笑了,说这句话用得好。 
  曹大奎说:“说到演戏,县剧团最近又上了一个,是《智取威虎山》。”吴一生说:“这个戏好看!杨子荣上了威虎山,一枪打掉两盏灯。”有人说:“这枪要是搁我手里,两枪都打不了一盏。”又有人说:“这个戏好看是好看,就是少了女人。”马上有声音说:“你说得不对,小常宝就是女的。她先是女扮男装,很快又变回来了。”吴一生说:“这个小常宝我知道,是我的邻居。”曹大奎“咦”了一声说:“以前没听你说起有县剧团的邻居。”吴一生说:“我们都住在城南,就隔了半条街。”曹大奎说:“那不算邻居。”吴一生说:“可她每天从我家门口路过,挺着身子,屁股一扭一扭的。”有人说:“别说她屁股,她脸蛋漂亮吗?”吴一生说:“漂亮。不漂亮还能演小常宝?”又有人说:“你跟她熟吗?”吴一生笑嘻嘻地说:“我对她很熟,她不认识我。”曹大奎说:“要让她认识你,也不算一件困难的事儿。”有声音说:“你不会让吴一生用弹弓打小常宝的屁股吧?”曹大奎说:“你他妈真傻!对女人不能硬取,只能智取。”吴一生说:“你快说说我怎么智取她?”曹大奎深吸一口烟,附在吴一生耳边轻声说话。他边说边吐出烟,把吴一生的耳朵团住了。很快,吴一生嘴巴裂开了,发出咕咕咕的笑声,像一只青蛙。 
  正闹着,有人看见远处走来一个人,勾着腰,拎着畚箕,有点像温棋久的爷爷,就说:“你们看,那个身子像河虾的人,是不是温棋久的爷爷?”立即有人说:“别说温棋久的爷爷是河虾。回到旧社会,他是有钱人呢,你给他打长工他都不一定要。”说话间,那身影近了,果然是温棋久的爷爷。 
  有人跳下桥栏,走过去堵住温棋久的爷爷,将他引到大家跟前。吴一生问:“爷爷,温棋久呢?怎么好久不见他了?”温棋久的爷爷点点头说:“棋久是我的孙子。”吴一生说:“我知道他是你的孙子。我们就是你孙子的朋友,现在你孙子的朋友找不着你孙子了。”温棋久爷爷说:“这孩子就是淘气,从小贪玩儿。”吴一生说:“爷爷,你比以前聋多了。”温棋久爷爷说:“我说的话他不爱听。” 
  曹大奎凑近温棋久的爷爷耳朵大声说:“爷爷,你以前是不是很有钱?”温棋久爷爷说:“我今天捡了三畚箕,挺多的。”曹大奎指着吴一生说:“那时候,他要给你当长工,让你剥削,你收不收?”温棋久的爷爷说:“我最怕下雨,一下雨就把粪堆砸没了。”曹大奎说:“不过干完活,你得给他工钱。他跟你孙子一样,喜欢拿着钱上戏院,他要去看小常宝哩。”一阵笑声响起。笑声落了,大家听见温棋久的爷爷说:“你们不知道,每天在城外转悠我乐意呢。” 


意 外
张庆国 
  一 
   
  乡村教师土豆是一个可爱的青年,他有明确的生活目标,要做马尾村小学的校长。这个理想快要实现了。现任校长疙瘩五十八岁,再过两年,疙瘩就要退休,就算疙瘩不退休,土豆的水平也远远超过了他。马尾村小学自从八年前有了年轻教师土豆,声名鹊起,惊动了四乡八村。土豆教过的学生考进乡中学,成绩大多保持在前五名。马尾村一带的乡下人现在有了几个钱,也舍得花钱培养娃娃读书了,附近村子的乡亲争先恐后地送娃娃到马尾村小学,马尾村小学的规模八年来扩大了三倍,学生由八十人变成了约三百人,教师由两人变成了九人。乡政府对马尾村小学很重视,拨款随之增加,教师待遇提高很快,马尾村小学的教师可以领到每月八百块钱的工资了。相比八年前的两百块钱,八百块钱实在太多,可以买便宜的西装和皮鞋,买媳妇的裙子和毛衣,买娃娃的新书包,买猪崽鸡苗和化肥,过生动丰富的日子。马尾村小学的教师为此志得意满,神气活现,出门在外,眼睛总是翻到天上,年轻有为的教师土豆,也被提拔为学校教务主任,很快就要做校长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土豆的校长之梦,在春天到来之际,被意外事件粉碎了。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万物复苏,人心思动,一个名叫板凳的陌生男人沿路踏着柔滑轻薄的白霜,走进了马尾村小学,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板凳原来在三公里外的马脖子村教书,上面有关系,看到马尾村小学待遇高,就调了过来。这种事不奇怪,奇怪的是板凳到马尾村小学教书两个月,就被提拔为副校长,土豆大为震惊。马尾村小学从来没有副校长,校长以外,教务主任土豆说了算。现在板凳做副校长,土豆前途无望了,对于才华横溢的教师土豆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人生打击是一回事,教书育人是另一回事,土豆心情不好,工作仍然很认真,没有甩摊子。在土豆的心里,教书不只是工作,还是人生的快乐。 
  土豆只有二十六岁,官瘾不大,只是不服气,他认为自己是最好的教师,做校长顺理成章。马尾村现有的全部教师中,土豆水平最高,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如果板凳教书的本事超过了土豆,土豆会心悦诚服。可事实并非如此。板凳调进马尾村小学以后,土豆作为教务主任,暗中考察过他的教学能力,躲在教室窗外的土墙边,观察和记录过板凳上课的情况。三次观察的结果,令土豆万分失望。土豆发现板凳一共讲错了八道数学题,读错了二十六个生词,课堂纪律也很差,学生打打闹闹,男生跳起来,公开揪女生的头发,板凳竟然视而不见。土豆很生气,又不便发作,只能在本子里记下板凳的错误,寻找机会教育他。哪知道土豆没有动手,板凳就被提拔了,成了土豆的领导。 
  土豆是县师范毕业生,出生在距离马尾村四十公里的另一个村子。八年前,土豆从学校毕业,服从安排,到马尾村小学做了教师。他与县师范同学的最大区别,就是真心热爱教育事业,梦想做一个伟大的乡村教师。这种立志教书育人的青年现在不是没有,却为数不多,值得赞赏。他上课讲究方法,下课坚持说普通话,还说服校长,修建了马尾村的第一块篮球场,组织了马尾村小学的第一支篮球队,又学会了吉他弹唱,成立了马尾村小学的学生演出队。他背着篮球挎着吉他,带着马尾村小学的学生远走四方,到乡上参加过篮球比赛,到县城出席过文艺汇演,领回了一堆奖状和奖品。奖状是几张纸,张贴在学校简陋的办公室里,奖品是黄色的塑料小喇叭和白球鞋。 
  奖品分发给学生,学生很高兴,学生们的姐姐也高兴。土豆在马尾村小学做教师的几年里,村里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为他争风吃醋,三天两头借故到学校看弟妹,缠住土豆说话,向他展露不加掩饰的热情目光。土豆不是傻瓜,能够读懂姑娘目光里的含义,却知道那份好意不能接受,他早就心有所属了,在四十公里之外的故乡,土豆有一个女朋友,后来又成了他的老婆,现在又成了娃儿他妈,所以土豆专心做教师,直奔光芒四射的理想王国,不再有别的杂念了。 
  土豆不想其他,有人却会想他,这个人像一只在空气里飞行的细小蚊虫,很难被人觉察。土豆完全不知道,早在六年前的某日,一个十二岁女生的心弦,就被他的吉他弹唱撩拨得如醉如痴。那个女生名叫树叶,是马尾村小学的五年级学生。那时土豆到马尾村小学做教师刚满两年,为了迅速提高吉他弹唱水平,每天下午放学后,土豆就抱着吉他,旁若无人地坐在夕阳下的操场边苦练。操场的另一侧,五年级女生树叶躲在教室光线暗淡的阴影里,隔着嘎嘎叽叽摇晃的窗户,扬着稚嫩的小脸,长时间偷看坐在金黄色夕阳下弹吉他的男教师土豆。土豆一无所知。一个五年级女生是无人理会的,一片树叶被人忽视,也在情理之中,没有人愿意理解树叶的心情。 
  现在,叶芽撑开了,六年时光被风吹走,弹吉他的年轻教师土豆,变成马尾村小学领导,树叶也长成了马尾村风姿绰约的十八岁大姑娘。 
   
  二 
   
  土豆的可爱之处不只是志向高远,还有为人宽厚,他认为副校长板凳教学水平低,可以暂时容忍,也可以原谅。人是可以改变的,水平是可以提高的,毛虫可以长成拍翅翻飞的蝴蝶,男孩可以长成老板或书记,只要用心钻研,一个低水平的教师,仍然有挽救的机会。可是土豆的期待并没有成为事实,副校长板凳教学上丢三落四,不求上进,心思转到捞钱上,竟然公开搞腐败了。 
  板凳能说会道,擅长交往,做副校长以后,跑几趟乡政府,搞来了一笔拨款,开始大兴土木,修建马尾村小学的新校舍。修建新校舍是好事,操办者心术不正,从中牟利就不好,板凳正是这种人。他把校长疙瘩撇一边,独揽校舍工程大权,一桩五十万元的建房生意,被板凳自作主张,交给自己的兄弟做了。板凳的兄弟做包工头,校长疙瘩有看法,学校教师有意见,可是众人却选择了沉默。 
  盖房子这种事,城里人认为深奥,在乡下人的眼中是平常小事。其中道理人人都懂,马尾村小学的教师全部来自乡下,做教育有些吃力,盖房子却不陌生。有的教师很快发现板凳的漏洞,躲在光线暗淡的办公室里,议论新校舍建盖中的种种疑团。土豆闻风而动,迅速展开调查,发现教师们言之有理,正在建盖中的新校舍与图纸设计出入很大,面积小了几十平方米,水泥支柱少了五根,如此胆大包天,令土豆忍无可忍。 
  土豆决定采取行动,制止板凳的不法行为。 
  土豆做教师,算一个知识分子,他又是乡下人出身,行动利索,能吃苦耐劳。他在繁重的工作之余,不声不响地忙碌,调查了一个星期,掌握了足够证据,立即动手写揭发信。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土豆躲在宿舍里伏案疾书,用五页纸的篇幅,步步深入地列举出板凳的恶劣行为,分析了这种恶行即将引出的严重后果。揭发信写好后,装进密封的信封里,土豆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在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出门,踏上前往乡政府小街的道路,翻山越岭走出十五公里,来到行人稀少的乡政府小街上。找到邮局,把信投进邮筒。顺便拐到乡政府小街一家书店里,买了几本降价的杂志。 
  土豆写揭发信的时候,在匿名还是署真名的选择中,拿不定主意,很伤了一番脑筋。他不是笨蛋,不想真名实姓地公开对抗,但是,一封匿名信,可能只会引起乡政府领导误会,被认为是造谣生事。那种事不少见,土豆在马尾村小学辛苦工作,也遭遇过匿名告状信的伤害。那封信寄到乡政府,人家不理睬,很快转交到马尾村小学,落到土豆的手上了。乡政府的干部对土豆说,这种匿名信是搞破坏,我们看也不想看,你自己去处理。可见匿名信效果太差。思前想后,土豆才在揭发信上大胆落下自己的真名。他认为板凳的不法行为证据确凿,受到处理是必然的。板凳受到处理,无权无职,即使想报复,也成不了气候了。 
  所以,土豆寄出自己的揭发信后,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 
  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乡政府方面不见任何动静,土豆着急了,又无可奈何。某日下午,马尾村小学召开例行教学会。校长疙瘩在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读完报纸,粗略分析了全校的教学情况。正要布置期中考试安排,板凳忽然站起来,打断疙瘩的发言。在狭窄的办公室里走了两步,步伐坚定地走到土豆的身边站住说,今天开会,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通报,我们学校的教师,有人作风不好。有家有室,大小也算一个领导,却去勾搭人家十八岁的大姑娘。这样做是下流的,也是学校不允许的。 
  会议现场嗡地响起乱纷纷的议论,好像惊飞了大群苍蝇。几个教师的脑袋迅速凑到一起,坐在墙角的一个年轻女教师神色张皇,把虚弱无助的目光投到校长疙瘩身上。校长疙瘩低下头,悄悄抹额上的汗珠,一声不吭。疙瘩与这个刚分来的女教师关系暧昧,全校的教师都知道。 
  土豆没有笑,表情严峻。他认为在严肃的教学研究会上谈男女问题不合适,把脑袋转向板凳说,你的话偏题了,还是让校长讲期中考的事吧。 
  板凳点起一支烟,低头问土豆,你害怕了吗? 
  土豆问,我为什么要害怕?真是莫名其妙。 
  教师们面面相觑,空气忽然变成泥浆,不再流动了。 
  板凳冷笑一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睛,冰冷的目光从所有教师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到了土豆身上。他吐出一口烟,用一根坚定的指头指着土豆说,挑明了吧,这种事早晚要露馅的,我说的人就是你,就是你知道吗土豆? 
  土豆看着板凳发呆。 
  板凳说,土豆,现在的年轻人,男女问题不老实,我们不想管,也管不了。可是你大小算一个学校领导,性质就不同了。要是姑娘的父母有意见,事情更加难办。所以,我正式奉劝你,还是小心为妙。 
  土豆问,你在说我吗? 
  板凳说,我在警告你。 
  众人瞪大了眼睛,土豆满脸迷茫。 
  土豆在脸上用力搓一把,不安地扭了几下身子,委屈地问,板凳你的话是从何说起呢? 
  板凳说,从你的鸡巴说起。 
  土豆勃然大怒,用力拍一下桌子,跳起来大声吼道,板凳你太不像话了,做事越来越离谱,你教书水平不高,盖房子搞腐败,现在又恶语伤人,请你为自己的话做出解释,要是解释不清楚,我就不客气了。 
  板凳问,我搞什么腐化?你也要解释清楚。 
  板凳的反问像一盆凉水,泼到土豆的脸上,土豆清醒了,恍然大悟,想起揭发信的事。看来寄到乡政府的揭发信已经发生作用,上面大概要动手,板凳狗急跳墙,要抢先打击报复了。 
  土豆感到振奋。 
  土豆说,板凳,你的问题,自己心里明白,不用我来解释。 
  板凳说,我倒是愿意对你的事情做出解释,你勾引树叶对吧? 
  此话更离谱,土豆大笑。 
  板凳问,害怕了吧,见不得人对吧? 
  土豆说,恰恰相反,我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做的很多事,倒是应该公之于众,不能再隐瞒了,也不可能隐瞒。 
  板凳说,土豆你要小心,有些事后果是很严重的,搞不好要家破人亡,你还年轻,没有经验,我四十多岁,见过的事情太多了。 
  土豆说,你放屁!我根本没有那种事。 
  板凳说,你要完蛋了,真是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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