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诀龙谕-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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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旷解了心中困惑,也没有一直耿耿於怀,他笑道:「难怪当日在下有力抱著小兄弟跳出水面,身体又莫名地出现怪力--」他眼转向床板,又又腼腆说:「只是……这个床板……」
三人目光齐聚床洞,巧伶和赵仁交换了眼神,忍住不笑出来。
巧伶仍忍著笑意:「不打紧……不过是木板而已……」说罢,便再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三人笑了开来,气氛很是融洽。
刘旷笑著笑著,看到自己左臂,道:「可是身上怎会有这些鳞片?」
巧伶收起一片嘻笑,认真道:「在公子昏迷时,我曾数次观试你身上的鳞片,发觉它既不惧火,且刀剑不入,像极了神龙身上的鳞片。」
刘旷一惊,「那……我不就成了怪物?」
长满蛇鳞的怪物!?
巧伶忙道:「我会替你想法子的,公子再给我一些时候,况且,这也不全然是一件坏事呀!」
赵仁也道:「也对呢!恩公日後行走江湖,便是刀枪不入了!」
刘旷开朗大笑:「妙极!妙极!」
他本是心胸豁达,很快就接受了巧伶和赵仁之言。这时突然肚子一阵「咕噜、咕噜」作响,原来是他昏迷数日未进食腹空呜响。
刘旷道:「不好意思,恐怕--」他瞧自己肚皮,又看左臂那排鳞片,「贵派的守护神龙也饿著!」
巧伶见此人阔达如此,还是如此开自己玩笑,不由地钦佩又是有趣,便带了微笑道:「请等等,我去取些食物。」
巧伶翩然离去。刘旷卧床多日,想舒展、舒展,便下了床活动筋骨。他活络了几下,觉得全身充沛的力量源源不绝,又走了几步,更见脚底轻灵,他兴致一起,挥起所学过的拳法,一招接著一招,练得起劲,乐此不疲!
赵仁坐在一旁观看,他不懂武学,眼珠子只跟著刘旷一掌一拳地流转,便觉得恩公掌到之处,阵风股股,甚有威力。
眼看著如此,心下却暗暗分心想著:「恩公的救命之恩,该如何报答?」
刘旷打的起劲,早不记得身旁之物,只欲将体内强大的力量挥释而出,更是洒汗运劲。
瞬时,房内所有物具微微震动,刘旷掌到之风使布纱飘然若波,空气中窒满躁热之气。
赵仁顿时眼前一片蒙胧,眼见的物品像是雾布不清,一室充斥著似要燃烧而令人昏眩的气流。
他狠狠地喘口气,难过地接不上气来--「恩公……停手……我受不住了……」断断续续地才把话说完。
刘旷立时住手,但见赵仁满面通红,一身是汗,於是忙将窗口打开让空气流通。
他抬起自己的双掌,甚难相信自己的武功是因神龙之故而神速提高,但事实摆在眼前,叫他不能不相信。
他回头看赵仁已平静许多,道:「小兄弟没事吧?对不起,一时兴起难收手。」
赵仁手还扶著胸口,微微释然笑道:「没事的,多谢恩公挂意。」这时手碰前胸衣襟,正摸到那本经书,心想:反正自己留著无用,不如……
他伸身掏出书,送至刘旷面前。
「恩公若是喜欢练武,我就将这本经书送给恩公吧!」
经书?
刘旷见那书装订得十分精致,硬书皮上写上三大字--「青龙诀」,右上角一排小字为「天武宝典之」……原来这本书全名是「天武宝典之青龙诀」。
此书肯定珍贵,刘旷乃相门之後,怎会看不出来?他推就不收,道:「这书不像寻常武册,小兄弟还是留著自习,日後定有用途--」
哪知赵仁一迭的说:「不、不,恩公心善,本该学更好的武功为人打抱不平--况且我有病在身,不适合练武,请恩公不要推辞,便请收下吧!」
刘旷本是乾脆之人,便是几番也推就不过,就把书收下了。
巧伶进门,身後是小萱、小若端了许多食物。
此中应有尽有,有烤好的大鱼上桌,也伴著数个果子。刘旷闻到香味,腹饥难当,就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罢便狼吞虎咽起来,吃了几口,想起有旁人,才稍微地斯文嚼食。
巧伶和赵仁相视一笑,巧伶道:「仁弟,鲜果益身,你吃点。」
巧伶状似不经意的话,却让赵仁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他听话的取了离身前最近的果子,幸福地吃了起来。
没多久,赵仁才吃完那颗果子,桌上食物已被刘旷一扫而空,且见他仍一脸意犹未尽。
他抬头一见赵仁和巧伶正笑吟吟的对著自己,想必是方才自己吃相甚是不雅,於是微微笑了,露出尴尬神情。
巧伶巧笑倩兮:「不够吗?」
刘旷笑答:「够……够了。」
他想用手将嘴边油垢擦去,一举手便闻到一股臭味,便不好意思地道:「可否劳烦宫主带我去可以清洗的地方?」
巧伶和赵仁相携,带著刘旷到了水面较平静的溪边,就和赵仁在远处的树下坐著乘凉,轻松地聊天起来。
过了片刻,刘旷换上了巧伶之前备好的衣物,从溪旁走近他们。这时他一扫数日尘埃,显得神清气爽,英姿焕发。
巧伶注视一眼,随而想:「原来他生得这麽好看!」但她自幼生在谷中,未经男女之事,只觉得对斯文英挺的刘旷甚有好感,其它并无多想。
她看刘旷身上的衣服,笑说:「这衣服倒合你穿,我还怕做得太小哩!」
刘旷微感讶异,「衣服……是宫主所做?」
巧伶理所当然点了头,「是啊!」她转头看向赵仁,「仁弟的衣服也是我做的,你瞧这样子虽然不漂亮,其实是耐穿的呢!只要你不嫌我就是了!」
刘旷忙道:「怎麽会……姑娘贵为一宫之主,怎敢劳烦姑娘做裳?」
巧伶又是一笑:「公子别说什麽『贵为宫主』……我谷中之人皆习医术,志在救人性命,便是为病人做几件衣裳又有什麽关系?医者医人,医身亦医心,若让公子总是蓬头垢面、常处饥饿,我就是治好你的身体,你也不开心;也或者你一不开心,我就治不好了……」
巧伶自自然然的说著,刘旷眼看这娇娇弱弱的姑娘,却有一丝不能形容的悸动。
常言道:医者父母心,可在他行走江湖多年,看也看过不少仗势欺人、见钱眼开的大夫。
北圣万花宫,为何能名响江湖?
今日,他遇上了这姑娘,心中再没有疑虑。
他们往著百合宫走,巧伶边将谷中定律解说让刘旷明白。刘旷一方面听著,也聊些江湖世事。
巧伶挂念刘旷身体,又同他说了一些相关神龙和鳞片之事。
经过她这番详细解析,刘旷也明白了--自己虽机缘巧合地拥有刀枪不入的半面身躯,但此时龙气在体内尚不能控制,甚而,恐怕数年之後,自己将变成满身蛇鳞的妖怪了。
是福?是福?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他生性豁达,不会一直陷入自怨自艾的情境中。
刘旷由巧伶和赵仁相陪,在百合宫熟悉了一日。次日,他閒来无事,想起赵仁相赠的经书。
他将书端放在桌上翻阅。才看到第三行没几个字,忽然精神一振。
原来这经书果非寻常拳谱武册!
初时他见经书装订珍贵,推而不收,其实心底没有多想这本名为「青龙诀」的武籍是怎生厉害的武诀。
哪里知道?才短短几句,精妙之言暗藏其中,令人惊喜兴奋。
他续而看下去,那经文写著:「天武宝典分有五册--十四章经为精、白虎为气、青龙为神、朱雀为魂、玄武为魄……」
刘旷抬眼想著:「这部『青龙诀』就是属神了……其馀……倒还有四部经书……」
他又看著,接著是写:「五诀大含细入,诚以『天明圣鉴』为体,後按之精、气、神、魂、魄为修,方可有成。『天明圣鉴』博大精深,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尚有术数奇门,欲求参尽非易,或终一其生恐也难悟,諻论习全两部,便也难臻高境!
然若如此,天武之学寡二少双,得其一而精研,天意之所向,时尽神州,难能逢者是为敌!
华山仙骨老西天法王御剑飞羽黄州快哉客湘江双隐云中剑侠万幻魂绝手创此」
刘旷将书一阖,暗叹於其中所道之豪气。
他不禁忆起自己一番奇遇--先遇神龙取其精,後得青龙诀为辅……
「我这一切,究是幸或不幸?难道是为天意?」
他再翻开书本细细读下去。
凡是学武之人,遇此奇书,岂能废止?
青龙心法六层,每练一层可习得一项武艺。在经文中又特别注明,不可越级修练,否则恐会走火入魔!
刘旷乃是聪颖之人,知道『愈速则不达』的道理,要按步就班的修习。
这几天,他白天修练,晚上休息。
这天午後,他修练一个片段,稍作喘息,步出屋子走走。
百合宫的范围不大,在巧伶和赵仁带领那日,他已差不多熟悉。
他惦著巧伶跟他说过的规矩,其中有一点是:不可任意离开百合宫。
午後的风吹得人沁凉,揉著轻雅的幽香。走在柔软的草坪上,耳听潺潺水流声。
刘旷不自觉地往水声那方走去,就像他在碰到神龙之前,而去溪边掬水的情况。
他不禁触摸左臂的鳞片,脚下自然而无意识地走著,风柔柔地扫过草叶,引出窣窣作响。
阳光透著树影,斜斜谱出一幅优美的山水图。而越过了树影,刘旷看向水处--溪流是温柔的,浅浅淡淡地娉婷走著。水涓旁的平石上,坐著一个年轻女郎。
黑亮如瀑如绢的直柔长发一侧,滑下她的右肩,流泄在草地上,发上的水珠在馀晕下,闪著金亮的色泽。纯白的纱裙下,一双洁嫩的小脚若隐若现地隐踏在嫩草里,而左手正压著一片扁梳,细细地滑落每一根青丝。
刘旷登时愣住,立刻转过头,但没有仓促离去。他向来作风光明正大,即刻於礼不视,却不愿像偷窥的贼盗般逃走。
那年轻女郎一顿,停下手边动作。
「是谁?」她看了立在林边的男子背影一眼。
「刘大哥吗?」娇柔的嗓音平稳不乱。
刘旷背著她,点点头。
「在下并非有意唐突姑娘,我立即便走。」
年轻女郎眼看著刘旷从容走去,欲言又止。她将头发梳著,溪边正走近二个白衣少女。
「宫主,我们带来了您的发束了。」
「宫主」恍若未闻,仍梳著发。
「宫主?」
她回神,微笑地接过白色缎束。
静静地想了一阵,只觉得心里有一丝不能理解的怪异感受,让她心头一阵恍惚。
也许,是大选之日逼近,让她如此地心绪不定?
她淡淡敛眉,不再多想。
夕阳西下,时值百合宫晚膳时刻。
百合宫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刻,众人齐聚一堂开怀用餐。
刘旷和赵仁是宫中贵客,自然位列其中。餐毕,巧伶对他们两人道:「距离大选之日仅剩一个月了,我必须专心练武,因此不能常伴著你们,若有任何需要,就找小萱帮忙吧!」
赵仁笑答:「伶姊,你忙吧,我不来吵你便是。」
巧伶浅浅一笑。不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转向刘旷:「刘大哥……万花大会是我派难得的盛会,你留到那时再走吧!」
赵仁一听,高兴地在一旁帮腔:「是呀!刘大哥,伶姊也参加大选,你留下来吧!」
刘旷但笑不语,心底正作一番考虑。巧伶只觉得此刻等待他的回答,好比月年之久。她想刘旷身强体健,除了龙气未能控制,其馀的小伤不用时半刻就会好了。
刘旷和赵仁是百合宫的客人,依照万花谷的规矩,宫主对於病愈的客人可以权宜决定去留时间,只要不违反谷中的大原则即可。
巧伶的心怦怦急跳,就怕刘旷的回答是令她失望的。
为什麽怕?
其实她也不明白,只希望也许……能多几天可以见到他--就在她心底百转千回之际,刘旷欣然回应:「既然如此,我就承姑娘盛情。」
巧伶的脸色顿时红润起来,而赵仁在一旁高兴称好。
刘旷一来对万花大会十分好奇,二来他也不忍让巧伶失望。至少,巧伶是他的救命恩人。
百合宫规律的作息,宁静的日子,也让刘旷留恋不舍离去,他常想,若能一直都过著如此平静安详的生活,那人生也值得了。
快乐无忧的时光,过得总是特别快。赵仁将大部份的时间,来打坐运行十四章经口诀;刘旷则勤练青龙诀,由於龙气助益,武功进步神速,可谓一日千里。
这一天,巧伶在花园後的树林,手取著一根细树枝,看著一个由树技排列而成十分稀奇古怪的图形。
她由手中树枝在图里划著,过不了多久,就沿著原路画了出来。
如此反覆,惹得她蹙眉心烦,在一旁大石坐下,一手倚著下巴,一手仍抓著树枝在沙上随意涂著。
脑中一空白,手划著、划著,她低头一瞧,自己写了两个左右并排的字--左边为「日」、右边为「广」……她轻声惊呼一声,突然身後一个声音向她说话:「你在做什麽?巧姑娘?」
是刘旷!?
巧伶手忙脚乱,脸上晕红,直觉地一脚往那个「旷」字上踏住。
「嗯……没……没有啊!」
刘旷没看到她那奇怪神情,只往那树枝图形看。他是刘基之孙,一看便知巧伶所排列於地上的,是一种奇门八卦阵图。
「这是--」
巧伶一脚抹乱沙子,走到图形前。
「你不懂的啦!」
刘旷淡然一笑,没说什麽。
巧伶树枝一指,又往图形里绕著。
此图为方形,以易理六十四卦为路,可由七门而入,走至生门为出。
巧伶行笔正统卦理,由乾门进入、坤走西南,三屯环行,退步为蒙、需为择、讼卦则弃大行小道--但她每走数度,便行困境,被阵图困住。她试了数次,仍由乾入、或走震、或行艮,但皆走不出生门,而困在死路。
刘旷看她走了一会儿,道:「此路卦象小畜,应小止择行,後步巽位,本应直走,但此图非顺行卦象,不可走西,该走东。」
巧伶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便听话地改由东行,果然一路较为顺畅,待走数宫後,又是转不出,於是看著刘旷。
刘旷手扶下颚深思,道:「南方为贲、火山为离、东方观象,风扇火熄,走不得;西方泽地为临、北方噬嗑雷火,火生土也,走西北方。」
巧伶依刘旷一一指示,走没几下,很快地走出生门。这时她才讶异道:「原来刘大哥精通数理,我先前还以为,我们万花迷境图,不是一般的易理卦象!」
刘旷面色平常,丝毫未有得意。
「这虽然不是一般卦理,但仍有卦理可寻。」
巧伶想了想,似有不解。
「若依卦理走,我也是懂得,但为何就是走不出呢?」
刘旷微微一笑,仔细解说道:「适才看姑娘走势,便知姑娘精研卦理。但六十四卦由来,乃是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因而任一象中均可布局为阵,每象皆可布八卦正位象为出,如此一来,六十四卦必要再伸延。」
巧伶自幼便研易理,虽不像刘旷世传精通,却也研究一段时日,当而立即反应道:「这样说来,不再是八八六十四变化,是六十四、六十四而为四千零九十六个变化罗!」
刘旷看她反应极快,喜道:「姑娘智慧过人、悟性难得!」
巧伶对刘旷已是钦佩之极,哪肯如此受夸,她谦虚道:「刘大哥在此,巧伶岂敢班门弄斧!」
刘旷听了哈哈大笑,「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