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花开早-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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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猛地一阵抽搐,使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忠贞!一个女人对她的男人最起码该有的忠贞……我低下头,看着身下那些洁白无暇的沙粒。
“后来,我回了国,再后来,和父亲谅解和好,再再后来,做着父亲希望我做但我却不喜欢做的工作。许久之后,我才想清楚,其实我自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不过是那个法国女孩儿生命中波澜不兴的一个小插曲,原来爱情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再深刻的故事,能够换一个角度去看的话,也终究会淡去无痕。”
齐少非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种属于回忆的眼神消失了,又重新清晰明亮起来。“这就是我的故事,怎么样,算不算得上曲折或者悲伤?”
我看着他,他脸上挂着的是那么一个无所谓的笑。那些事、那段曾经深切的爱情,真的在他心里淡去无痕了吗?换一个角度?怎样去换?好象换来换去都会在心里清楚地凸现。
“怎么了?在想什么?”齐少非换了个姿势坐着,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没有看我。
“我在想,那个女孩儿好傻,象你这么体贴又会照顾人的男人,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了,应该说,她真没福气。”
“呵呵……”齐少非笑了起来,转过头来看着我,“你以为我一直都这么体贴这么会照顾人么?那你就错了,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就是个喜欢别人体贴我照顾我的人。”
“我?为什么遇到我你就……”忽然说不下去,心里又不自在起来。
“因为你是个特别不会照顾自己,又特别需要别人照顾的人,没办法,遇到你,我只有投降。幽兰,应该说,你才是个很有福气的人呢。”
我?福气?我笑了一下,“福气”这个词对我来说早已陌生得快要不认识了。
海天的尽头,太阳已经浮出了水面,露出了半个脸来,那些夺目的光环仿佛也在随着海浪轻轻地荡漾,海上的日出是这样的干脆又爽快,而不象山顶的日出那般沉住了气的、按捺的试探。海水在红日的映照下,波光泠泠,清朗又耀眼,而那美丽的翠烟湖,在这个时候,会笼罩着一层七彩的淡烟薄雾,美得让人惊叹,这世间怎会有这么美的景色……
“是啊,这世间怎会有这么美的你!”曾经有人就那样深情得如获奇珍异宝般地凝视着我……
“忘了吧,幽兰,忘记那些纠缠着你不放的往事吧。”齐少非忽然说道,“再不能忘记的故事终究已经过去,为什么不让自己拥有一片崭新的晴朗的天空,而让那些阴霾久久缠绕不散?”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是那样的真挚又让人温暖,“忘了吧,幽兰,人应该学会忘记。”
忘记?我何尝不是在学着忘记,何尝不是在一直一直地努力让自己忘记,可是忘的了么?忘的了么……
“怎么了?今天总是一副深思的神情。”齐少非又忽然说道。
我转过头去朝他一笑:“没怎么,只是没想到你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我的心忽然一动,有故事的男人?这句话跟谁学的,秦晓鸥,那个单纯又自信的女孩儿,“我会让毕长生爱上我的”。大哥……啊,出来这么久了,秦晓鸥已经实现了么,是不是已经让大哥爱上……
我的心忽然就慌乱起来,忽然就坐立不安,惶恐又急迫。一整天里都不再有心思去玩那些刺激有趣的海上游戏,也没有心思去海边悠闲地散步。我忽然想要回去,急切地想回去,不想再待在这里,我好想回去!
“回去?我还准备带你到清迈,到普吉岛,泰国还有很多地方……”
“不,我真的想回去了,出来的再久,终究要回去的,不是吗?”
于是在齐少非疑惑沉思的目光里,第二天就坐上了回程的飞机,飞回了那个阳光并不灿烂,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汽车废气的,也绝对没有海的城市。
“哇!幽兰,你今天的气色很不错哎!”一上班,秦晓鸥便钻了进来,“泰国的阳光这么的强烈吗?你的脸上好象都还带着阳光。幽兰,好羡慕你哦。”
“有什么好羡慕的,喏,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秦晓鸥捧着那只做工精美、镶了无数亮片、彩珠、水钻的大象大惊小怪了半天之后,忽然神秘兮兮地盯着我。
“幽兰,公司里很多人都说呢,说这次齐少非带你出差,说是工作,其实是带你渡假去了。”
我一惊,忙说道:“别瞎说,哪有的事?”
秦晓鸥很诡秘地笑了笑,轻轻用肩膀撞了撞我:“哎,看得出来哦,齐少非对你很有意思呢。喂,幽兰,准备好钓钩吧,这可是个金龟婿呢。”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好不好?”我生气地白了她一眼,坐回到办公椅上,又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哎,还是说说你吧,你……你的事怎么样了?”心里忽地就紧张起来。
“我?”秦晓鸥神采飞扬的脸色忽然就黯淡下来,“还能怎么样,那样一个怪人,好象油盐不进似的。”
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又蓦地一紧。我在干什么?我不是在鼓励秦晓鸥去爱他吗?不是在鼓励她不要放弃,一定要让他爱上她吗?为什么又这么的紧张,这么的怕?我心里乱成了一团,好乱好矛盾。我就是这么的自私么?就是这么的舍不得放手么?自己无法得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么?
星期六的下午,忽然接到齐少非的电话:“幽兰,现在有空吗?如果有的话,下楼来吧,我就在你的楼下。”
又在我的楼下,又要搞什么鬼?我下了楼,齐少非背靠在车门上,含笑看着我。
“周末也要困在家里么,孤单难道是一种享受?”他打趣地说道。
“怎么啦,又有什么花样要翻新?”我毫不客气地回嘴道。
“花样倒是多,但今天不翻新。”他转身打开车门,“上车吧,带你去个早就该再去的地方。”
我上了车,坐在他的旁边,扣上安全带,才问道:“什么地方?原来去过吗?”
他笑了笑,发动了车子:“还记得那个咖啡书屋么,上次你在那儿晕倒了。”
我的心“咚”地一跳,脑袋也昏了一下。“什么?你还要带我去……去那儿?”
“那个老板毕长生见你晕倒了,后来几次都问起过你,我也觉得上次弄得挺不好意思的,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却没想到……所以,今天我们去他那儿坐坐吧,我想你今天应该不会再晕倒了吧。”
车子已经在往着那个方向疾驶。怎么办?要怎么才能回头?我偷偷看了一眼齐少非,他手把着方向盘,轻松愉快地吹着口哨。怎么办?怎么去面对……他?怎么去面对他那深邃的目光?怎样才能稳住“方幽兰”的阵脚,而不是做那个“小丫头”落荒而逃?方幽兰,我是方幽兰,牢牢地记住,我只是陌生的方幽兰,不是那个有着痛苦不堪经历的小丫头……
这么快就到了,这么快就站在那扇熟悉的木门前。齐少非已经推开了门,我只能硬着头皮低头走了进去。
木屋里不再有那温暖昏黄的灯光,盛夏的午后,明亮的光线从几扇木格窗中透了进来,照亮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是那么熟悉的感觉……
“咦?幽兰!”有人惊讶地喊了一声。
我转过头去,秦晓鸥趴在那粗壮圆木的吧台上,瞪大了眼睛,朝我挥着手。而她的对面,吧台后站着那……那总也无法忘记的人,那黝黑的皮肤,那一脸的惊喜激动,还有那深邃得会让人身不由己地陷进去的目光。
但愿花开早(十二) 文 / 绿蝶
————《我从山中来》续集
“幽兰,你怎么回来了?”秦晓鸥从那张高脚椅上蹦了下来,跑到我面前,拉住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齐少非一眼,“还有……齐总!”然后又暧昧地看着我笑。
“怎么你也在这儿?看来不止我一个人知道这是个好地方。”齐少非看着秦晓鸥,笑着说道,又转过头去喊,“嗨,毕,朋友来了,怎么也不招呼一下。”
我一直垂着头,垂着眼,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想。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逼近,甚至还嗅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温暖的味道,我的心“砰砰”地急跳起来,脑袋也开始发昏。
“少非,你来了。”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然后便是沉默。
“哦,给你介绍一下,上次本来就想介绍的,我的朋友,方幽兰小姐,幽兰,这位也是我的朋友,毕长生先生。”
硬逼着自己抬起头来,硬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毕先生,你好!”
他明显地蹙了一下眉,仿佛被刺痛了一下,看着我,眼里是复杂变幻的目光。
“你……好,方……方小姐。”一种几乎沉不住气的低沉的声音。
“干吗都楞在这里,长生,我们招呼他们坐吧。”秦晓鸥忽然大声说道,语气里竟是带着女主人般的骄傲。
我心里一痛,酸涩随即弥漫开来。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煮咖啡。”大哥说完便转身走回吧台里。
“呵,运气不错,幽兰,今天来居然能喝到老板亲自煮的咖啡。”齐少非永远轻松的语气。
秦晓鸥拉着我坐在一张整块原木的桌子旁,说道:“应该说运气不好,他不太会煮咖啡,绝对没有小张煮的好喝!”
“哦?秦小姐,看样子对这里你比我还熟悉?”齐少非在我身旁坐下,别有用心地打趣道。
“你们不是也很熟悉这里么?好啊,幽兰,”秦晓鸥略微嗔怪的语气,“原来你不止一次来这里,居然还瞒着我,心里一定有鬼。”
我抬起头,看着秦晓鸥向齐少非斜了一眼,忙说道:“晓鸥,其实我也只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跟你,一次……”
“来,喝咖啡吧。”一杯咖啡送到了我的面前,那双粗大的依然布满长长的汗毛的手,我噎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那杯咖啡飘着浓香,杯里袅袅地升腾着一缕淡淡的热气,我多希望这缕热气会越积越多,在桌子的上空,形成一片浓雾,让我看不清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看不清我。
“幽兰,尝尝吧,可难喝啦。”秦晓鸥对我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我端起咖啡就喝。
“哎!”一只手挡住了我,“又不放糖么,而且这么烫,凉一下再喝嘛。”齐少非轻声地又体贴地责备,帮我放下杯子,又往杯里加了两勺糖。
“哎呀!看不出来嘛,齐总原来这么会体贴人呢。”秦晓鸥有是暧昧的语气。
“怎么,也需要体贴一下吗?”齐少非笑道,伸手又去舀糖。
“哎,不用你体贴,留给幽兰吧。长生,你帮我加吧,你知道我的习惯的。”
沉默。只看见一只粗大的手去握那细小的勺,来来回回舀了四勺糖。
心里痛起来。他真的知道秦晓鸥的喜好,他们……他们竟已经这么了解了吗?
咖啡屋的门又被推开了。秦晓鸥忽然喊道:“哎,小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快过来,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
小天?那个孩子,那个可爱的曾经想叫我“mom”的孩子?还是那个骑在单车上的眼神陌生的少年?不敢回头去看,不敢抬头。我是“方幽兰”,再也不是“小姨”……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极不情愿地磨过来。
“小天,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秦晓鸥愉快的声音,“来,这位是齐少非齐叔叔,这位呢,是方幽兰方阿姨。”
又得硬逼自己抬起头来,又得硬逼自己露出客气的笑容,那张酷似大哥的脸又映入了眼帘。真的是他,那个骑在单车上的少年,又高又瘦地站在桌旁,一脸的困惑与迷茫。我的心一阵抽痛,这个孩子,变了好多啊,这么多年他过的好吗?过早地就失去了母亲,没有母爱的他会不会更孤僻,更怯生?
“小天,”大哥忽然说道:“你看她象你的‘小姨’么?”
我心头一颤,手不由自主地就发起抖来,不由自主地就去看着那个已经象个大人一般了的孩子。可是,可是他的眼神为什么忽然就变得奇怪起来,困惑与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曾经见过的怨忿。他怎么了?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不,我没有小姨!”他忽然大声地吼道,连声音都象极了他的父亲,“我才没有小姨呢,我根本不认识她!”他吼完,脸涨得通红,转身就拉开门冲了出去。
我心里猛地一痛,这个孩子,他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真的忘记了他的童年中曾经有个“小姨”吗?可是,他的眼神为什么又那么怨忿,那么地让人心痛?
“这小子,今天怎么啦,脾气这么大。”秦晓鸥站起来了一下,又坐了下去,“小姨?什么小姨?长生,你有个亲戚很象幽兰么?”
几秒钟的沉默。我盯着面前已不怎么冒热气的咖啡,动也不敢动。
“是,我有个……有个亲戚很象……方小姐。”
“哦?真的吗?也象幽兰这么好看?”秦晓鸥感兴趣的声音,“那她现在在哪儿?”
“她……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儿。”大哥的话里仿佛一语双关。
“不过我倒不信,这世上还会有象幽兰这么奇怪的女子。”齐少非戏谑的声音。
少非,求你了,别揭我的短!别在大哥的面前……
“你们都是一个公司里的?”大哥忽然问道。
“对啊,”秦晓鸥抢着回答,“这个呢,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总,幽兰是他的业务助理,而我呢,不过是个小部门经理而已。”
齐少非笑了起来:“别老总老总的,听起来,感觉好象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色迷迷的老男人。”
秦晓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叫你什么?小齐?不对,这是任贤齐的爱称,怎么也不能用来称呼你。”
“那就叫齐齐吧,或者少少、非非也行,不过也不好,听起来又有点象宠物的爱称。”
秦晓鸥“咯咯”地笑着:“哎,没想到你平常看起来挺严肃挺酷的,原来这么风趣。”她停顿了一下,忽又说道:“不象有的人那么木讷,一点也不解风情。”
齐少非笑:“你说的是谁?幽兰吗?”
这张桌子旁,围坐着一个奇怪的组合,两个人特别地活跃,两个人又沉默得异常。我苦苦地在那里撑着,可是一想到对面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心里又是无法言喻的满足。
六年了,这六年里让我刻骨铭心、魂牵梦绕的凝视,如今又真实地就在我的面前,真实得即使我低着头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可是,太长太长的六年,太多太多的往事,已经让我再也无法抬起头来,勇敢地自信地去迎合那深深、深深的目光……
一起喝了咖啡,秦晓鸥又建议一起吃晚饭,齐少非欣然赞同。我暗自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死活也要撑下去。
“就到附近那家酒楼去吧,那儿味道还不错,长生,你说呢?”秦晓鸥又在提议。
“好吧,你们等我一下。”大哥站起身来,走到吧台那边,和里面那个大概叫小张的煮咖啡的女孩子交待着些什么。
我微微抬起头来,偷偷地打量着他。他还是那么的魁梧高大,但明显比以前瘦了很多,依然挺拔的侧面,依然棱角分明的五官,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麻质衬衫,一条深灰色的休闲长裤,看起来真的好有气质,好有风度。那浓密的头发依然剃得很短,一定还打了些啫喱膏,看起来很干净很清爽,脸上的络腮胡子也刮得十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