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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但愿花开早-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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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少非轻松地笑了起来,毫不介意我的讽刺,他十分感兴趣地看着我:“你的又一个特色,一受到攻击就会象刺猬一样,竖起刺儿来保护自己的脆弱,这说明你有很强的自我保护心理,更证明了你严重缺乏安全感。” 
    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那种可恶的玩味的神情、研究的目光都在一点一点地惹怒我。 
    “齐先生,你研究过心理学?” 
    “不算研究过,看过几本书而已。”他耸了耸肩,双手的十指交叠着。 
    “难怪,学过一点儿心理学的人,大多都喜欢卖弄自己浅薄的知识,以掩饰想窥探别人隐私的目的,齐先生,你应该不会这么浅薄吧。” 
    齐少非轻声笑了起来,看着我,他的眼里都是让人极不自在的笑意:“那我不妨再卖弄一下,因为你再一次暴露出你很强的自我保护心理,还有我刚才说到你眼中深重的悲哀时,你的脸在那一瞬间毫无血色的惨白,都证明我已经一语中的,说中了你的要害。” 
    我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心里竟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恐慌。 
    “齐先生,这杯咖啡看来不能再喝下去了,原本说是压压惊,现在可能会让我受惊了,对不起,我想告辞了,谢谢你请我喝这杯咖啡!” 
    咖啡馆里的安静被我破坏了,别桌的客人们纷纷朝我看来。我感到难堪,转身就走,却和一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撞了个满怀,咖啡泼了我一身,斑斑点点的污迹,洗也洗不掉的污迹! 
    我呆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个侍应生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忽然被一只手拉着就走,一直走出咖啡馆门外,走到那辆停着的“雅阁”前。 
    齐少非打开了车门:“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我回过神来,挣脱开他的手,“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才一转身就又被他拉住了。“你现在精神恍惚,我不想你出事。”说完就被他硬塞进车里。 
    车子开始疾驶,我没说地址,他居然也不问,只是默默地开着车,一句话也不说。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又变得严肃。真奇怪,为什么一坐进车里,他就会严肃起来?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我住的公寓楼下,他怎么会知道我住的地方?我忍住了没有问,因为他一直沉默着,跟咖啡馆里那个人好象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谢谢你。”我轻声说道,然后打开车门。无论如何,送我回家都是他的一番好意。 
    “对不起!”齐少非忽然说道。 
    我刚准备下车,忽听得他这么说,不由得楞住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如果我说的话伤到了你,那我向你真心诚意的道歉。”他脸上流露出的竟然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没……没有……”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有些尴尬起来,不安地在车座上挪动了一下:“那么,晚安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又看了他一眼,我应了一句,然后下了车,朝公寓大楼里走,没有目送他的车远去。 
    回到家里,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到厨房里煮了一碗泡面,端起碗却没有心思去吃,脑海里尽是那个孩子的脸,挥之不去。 
    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玻璃窗上映着我的影子。将所有的窗都打开,探头出去,高楼上的空气里没有地面飞扬的的尘埃,没有汽车的尾气,没有一切浑浊的味道,也没有花草树木的芬芳,有的只是一片纯净。 
    城市的躁动不安在夜晚的降临中逐渐平复,深黑的天幕缓缓落下,一盏又一盏的灯又亮了起来。不知是谁家在播放许茹芸那首唱了很多年的《独角戏》,在夏日的微风中若有若无的飘荡。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自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 
    ……” 
    我听得呆了,独角戏?我何尝不是在演着一出只有自己观看的独角戏,整整六年都在这个没有观众的舞台上彷徨徘徊,竟没有向前踏出一步去。“是怎样的故事,会让一个女子的眼里有那么深重的悲哀。”齐少非说。原来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原来我一直都活在回忆里,每一件相关的事,每一样相关的物,甚至每一个相关的人,都在印证我以为已经深藏好了的记忆。“我准备开始人生的一个新阶段。”曲珊说。那我呢?为什么我的人生停滞不前,我的新阶段呢?“那些事你还不能忘记么,晗儿?”妈妈说。忘记?我真的该忘记了么? 
    我闭上眼睛,微风拂面,袅袅飘来的是那淡淡的忧伤与无奈的歌声。 
    “……既然爱你不能言语,只能微笑哭泣,让我从此忘了你……” 
    忘了吧,忘记所有心痛的回忆,让我走向人生的新的阶段,将所有的过往都抛在身后。忘了吧,再美丽的故事也不会因为回忆而重生。忘记,忘记……如果不能忘记,也要把它深深地埋葬在心底。         
但愿花开早(七)   文 / 绿蝶      
————《我从山中来》续集               
    “完了完了,幽兰,完了!”秦晓鸥一阵风般地从门外卷了进来,冲着我气急败坏地嚷道。 
    “什么呀,什么完了完了的。”我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被她惊了一跳,不由得横了她一眼。 
    “这回真的玩儿完了,幽兰,怎么办?”秦晓鸥哭丧着脸,望着我。 
    “到底什么事?”我放下手中的提包,看着她。 
    “我们营销部这个月的业绩报表,被我弄丢了!” 
    “弄丢了?不是都储存在电脑上的吗?如果删除了,还可以还原的……” 
    “没法还原了,我不小心用一份新文件把它覆盖了,还不了原了。”秦晓鸥又急又气,“怎么办?明天公司月工作例会,我拿不出东西来,肯定完蛋了。”她跺了跺脚,恨恨的,“这下好了,每次都是我炒老板鱿鱼,总算轮到老板炒我鱿鱼了。” 
    “你先别急。”我安慰着她,想了想,“营销部其他人那儿有没有这份文件,可以……” 
    “没有,这份报表一直是我在做,谁也没有……”秦晓鸥满脸沮丧地盯着我。 
    “你……那怎么办?”我有些气恼地看了她一眼,“谁让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工作的时候不用心,营销部经理那么好当啊?” 
    “哎呀,幽兰,你就别教训我了,帮我想想办法吧。”秦晓鸥过来拉住我的手臂轻轻摇晃,神态娇憨可怜。 
    我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现在赶紧再做一份。” 
    “啊?来得及吗?那份报表我做了两天呢。”秦晓鸥瞪大了眼睛。 
    “来不及也得做,你今天不想加班也得加班了,搭上我不说,而且还没有加班津贴。”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一直到晚上九点过,那份报表终于做出来了。秦晓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兴地叫了一声,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幽兰,你真能干,一份报表几个小时就做出来了,怪不得会当上总经理助理,我真心服你了。” 
    我拍了她一下:“原来你从来就没真心服过我?” 
    “也不是,”她调皮地看着我,“只是觉得自己也不会比你差而已。” 
    我笑了,拍拍她的手:“好了,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家了吧。” 
    “嗯——”秦晓鸥的大眼睛乌溜溜地转了转,“幽兰,你帮了我的忙,应该感谢你呢,请你——喝杯咖啡吧。” 
    “得了吧,我可要回家睡觉了,下次再说吧。”我收拾好东西,关了电脑,拿起桌上的提包。 
    “去嘛,幽兰,”秦晓鸥拉住我,“别以为是普通的咖啡哦,我带你去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向来都经不起秦晓鸥的软磨硬泡和生拉活拽,只得跟着她去了。坐上她买的新车,很漂亮的幻想绿“波罗”,秦晓鸥边开车边跟我说道:“幽兰,我觉得你是一个生活得很原始的人,不买车,不用手机,不蹦迪,不泡酒吧,所以今天带你去个很原始的地方,你一定喜欢。” 
    车子停在一个街口,秦晓鸥下了车,对我说道:“那边门口不能停车,只能停这儿了,来,幽兰,快点。”她过来拉着我便跑进那条不宽看却看起来很热闹的街道。 
    街两边全是酒吧、咖啡馆、茶楼、水吧,门口看起来都装修得很上档次,无一例外到闪烁着让夜晚的街道变得富丽繁华的霓虹灯。我发现甚至有很多老外都在这条街上进进出出,这里展示的是一种属于城市、属于小资们的夜文化。 
    “哎,幽兰,就是这儿了。”秦晓鸥停了下来,有些气喘地说道。 
    我转过头去,看着秦晓鸥带我来的地方。神思忽地恍惚起来,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一切那样的熟悉,有那样的遥远……原木拼接的墙,原木做成的门,门旁边那木格的窗……我在哪儿,又陷在记忆里了吗?不要,是我恍惚的神志在欺骗我,不要…… 
    “幽兰,光看这门口就很特别吧,你看门上的店名……”秦晓鸥忽然用肩轻撞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看她正仰着头示意我仔细去看。 
    唯一一家没有霓虹灯的店,店名真要仔细去看。 
    “我从山中来——咖啡书屋” 
    血液一刹那间涌上头顶,然后在那里炸开。所有准备忘掉埋葬掉的回忆在这一刻猛地翻涌上来,搅乱了每一根思维的神经,让我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忘了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旋转,晕眩紧紧擢住了我…… 
    有人使劲儿拉了我一下。“幽兰,看呆了么,进去看吧,里面更特别呢。” 
    我的头在晕,眼前发黑,脚底象踩着软绵绵的云,任由着秦晓鸥将我拉进那个回忆的空间里。 
    眼前的灯光都是那样一种熟悉的温暖。我尽力睁着眼睛,尽力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我以为我会看见那张摆在窗台下的书桌,那张对着门挂着蓝色碎花布帐子的床,挂在墙上的猎枪,还有坐在矮桌旁围桌而食的…… 
    “幽兰,来,你先坐在这儿。”秦晓鸥把我拉到一张桌子前坐下,“你等我一会儿,我找个人,马上就过来。”她转身跑开了。 
    混乱的神志在慢慢地恢复,眼前的东西开始清晰起来。我面前的桌子是一块巨大的树根,平整光滑的表面上是一圈一圈密实的年轮,抬起头来,打量整间屋子,空间不大,但却全是原木拼成,有些原木甚至还未剥去树皮。我的心开始颤栗,这不是我记忆中的小屋,可是感觉为什么如此熟悉…… 
    我继续游目四顾,努力地想寻找出让我陌生的东西,找出不会刺痛记忆的东西。是的,不一样,这不是……这是一间咖啡屋,一间城市里的小木屋。每一张桌子都是不同的,有的是树根做成的,有的是藤条编成的,有的是一整块原木,甚至还有一副粗藤做成的秋千椅,右边的墙上有一整面墙的书,仿佛是堆放在一个个天然形成的树洞里,不知藏在何处的音响里,传出来的竟是虫鸣鸟啼水流风动的声音。 
    我呼出一口气,这只是一个装修得象原始木屋一样的咖啡屋,刻意地在营造着一种山野的氛围,不过是吸引顾客的手段罢了。一切都是我的记忆在做怪,不是决定忘了吗?不是决定将一切过往都埋葬掉吗? 
    面前人影一闪,秦晓鸥坐在了我的对面。她轻声叹了口气,脸上有明显的失望。 
    我忽然很感激她,感激她刚才一直拉着我的手,把我从记忆的泥沼里拖了出来,感激她此刻坐在我的对面,让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哦,幽兰,”她忽然轻声叫道,“忘了帮你要咖啡了。” 
    我笑了一下,问道:“这里的侍应生不过来招呼客人的么?” 
    “我跟你说了这是个很特别的地方。”秦晓鸥将肩上的皮包丢进旁边树根琢成的座椅里,上半身趴在桌上,看着我笑,“这里叫咖啡书屋,其实主要以看书为主,不过也可以只喝咖啡,随客自便,侍应生一般不会来打扰客人,想喝咖啡的话,可以跟侍应生打招呼。” 
    她扬起手来挥了挥,我转头看去,一根横放的未剥去树皮的粗壮圆木后面,一个身穿碎花布衣的年轻女孩正在酒精炉上煮着咖啡,看见这边招手,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会儿,两杯咖啡就送过来了。我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咖啡,呆住了,装咖啡的杯子竟然也是原木剜成,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原木制成的。熟悉的让人心碎的感觉又来了,这世上还有人也喜欢用木头制成各种各样的东西么? 
    “幽兰,怎么样?真的很特别吧。”秦晓鸥往咖啡里加了一勺又一勺的糖,“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原始,在这里喝咖啡,感觉很不一样,你看这杯里的咖啡,象不象是泥土化成的水?”她轻声笑了起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忍不住的笑。 
    我抬头看着她:“晓鸥,你是这里的常客么?” 
    秦晓鸥看了我一眼,又搅动着咖啡:“应该可以这么说吧。”她再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想了想,才忽然说道:“幽兰,其实我带你来,是想让你见个人,很想让你帮我看看……他就是这家咖啡书屋的老板。” 
    我这才明白了:“你……原来如此,我当你真这么好心请我喝咖啡呢。” 
    “本来也是诚心诚意请你来的嘛,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秦晓鸥辩解道,脸上忽地又有些失望,“可是很不巧,他在后面工作室里,他那间工作室,除了他谁也不许进,而且只要一进去,谁也不能打扰他。” 
    “他的脾气这么古怪么?” 
    “也没有啦,就只是这一点上有点怪,平常都挺好的。”秦晓鸥笑了笑,“男人在工作的时候,本来就应该这么认真嘛。” 
    “那他在里面忙些什么?”没来由的有点好奇。 
    “不知道,那间工作室,我从来没进去过。”秦晓鸥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不再说话了。 
    我看着她,这个女孩子真的在为爱情所困扰了,她的一喜一怒、一颦一笑,都开始受到另一个人的影响。曲珊的话真的很有道理。 
    咖啡屋里营造气氛的虫鸣鸟啼声停止了,一首听起来早就过时了的音乐悠然而起。 
    我的心一震,这旋律竟是永不能忘怀的熟悉,一个甜润的女声轻轻柔柔地从乐曲里飘出。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校园中,希望花开早。 
    ……” 
    为什么?为什么记忆一时一刻也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把我带回那个痛苦又甜蜜的时刻,那个想要忘记却总也不能忘记的温暖的胸膛,那双轻抚着我头发的粗大的手,那声心疼又无奈的叹息,那耀眼的夕阳在我眼里留下的红色光晕…… 
    “幽兰,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天,你别吓我……”有人在轻轻摇晃着我,惊恐地在我耳边轻喊着。 
    我睁开眼,眼里的红晕消失了。秦晓鸥的脸在我眼前晃着,她又摇着我,担心又着急地喊:“幽兰,你到底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吓人,你……” 
    我怎么了?我在做什么?我看着她,她的脸不再晃了,清晰的、惊惶的、担心地看着我。我又失态了,又一次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神志。 
    “没有……没什么。”我的声音好疲倦。 
    秦晓鸥听见我说话,象是松了一口气。“真的没什么吗?可是不对,幽兰,”她又担心的,“你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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