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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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手指受力的方向一头砸进了桌面上地好菜佳肴之中。
惨叫声还未响起,王天逸仍然冷笑着端坐高椅,一手还握着别人的手指,另一只手却好像疾风吹过海面一般掠过桌面,已经抄起了一根贵重的银筷子,旋风般的朝另外一人刺去。
那筷子突然变成了一把可怕的凶器,没有生命的金属化成了带着劲风的一道银光,碰到人哪里就废了人哪里。
又快又狠。
这奇变突起,谁也没想到这貌似落魄的家伙竟突然发难,就好像看到狼嘴下的兔子突然一口咬了狼一般,所有人都好似凝固在了那里。
看王天逸动作最清楚地无疑是坐在他对面的洪筱寒和侧上方的马乾坤,但两个人都愣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无疑是坐在王天逸右边的那个人,那人却看不清王天逸手上的动作,只看到对方的衣衫挟着一股劲风突然朝自己铺头盖脸的冲了过来,还有劲风虚影后自己同伴那痛苦的脸,甚至还有他脸上的鳝鱼丝。
高手要得就是反应,右边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撤,腿上不顾一切的后撤,别说腿后面是把椅子,哪怕是堵墙也要撞垮,因为他一定要站起来。
但腿总是比手要慢,更何况人还是坐着。所以那衣袖的虚影冲到了他面前,洪筱寒看到他伸手挡了一下,看起来就好像滔天的白色洪水冲上了黑色小堤。
“哐嚓!”一声木头碎裂的响声和手指被拗折的惨叫同时响了起来,右边那人果然武功很好,一下就压碎了身后椅子,但他没有一个弓步站起来,他张着嘴,身体躬着,摇晃了两下就朝后倚到了墙上,慢慢的顺着墙坐了下去。
一根银筷子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喉节。
但王天逸没有看到,因为他的脸扭向了左边,那曾经捏着筷子的右手收回来的时候,已经空了,所以方便的攥成了一个拳头,因此更加方便的打在了左边的那人的脖子上。
虽然王天逸的拳头硬的如同钢铁,但人的脖子却很柔软,所以重重的一击却安静的如同深夜吹过,于是惨叫声嘎然而止。手指被拗断的他不过才叫出来一声而已。
在王天逸发动突袭的那一刻起,连做梦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洪筱寒就懵了,现在亲眼看着一个人脖子上突然插进了一根筷子,而另一个人举着两根奇怪扭曲的手指滑进了桌子底下,他更加懵了,懵得好像梦魇了。只能痴痴的看着对面王天逸,旁边的座位转眼间空了,而这个一脸冷漠的人竟然还端坐在那里。
但马乾坤没有懵。他不是洪筱寒那种人,他手一撑站了起来,余光盯上了墙上的长剑,但眼珠却正对着王天逸,对这样地人他不想闭眼,也绝对不敢眨眼。哪怕是眨动一下眼皮也不想,但偏偏额头上瞬间冒出的冷汗流下了眼皮,让他的重的像灌了铅,痒的像蚂蚁爬。
长剑就在一步远的墙上,但他地身体却偏偏动不了,斜下方那冷漠的年轻人斜瞥眼光好像给他的身体套上了一圈又一圈的铁链。
现在他满心的后悔:不该带了这么点人过来,不该亲自过来。不该听叶杨那蠢材说什么保密。把宴会地点选在了这样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大房子里,“要给自己留后路!”混了这么多年江湖竟然忘了这个!
若是杀场相见,自己肯定是督战。几十个人一拥而上,谁怕你啊!而现在自己在狗屎保密地房间里被迫成了战士,而且对手实在是可怕:且不论他地武功是一等一的高手,当说击杀过程始终放松自若。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大变化,要知道战斗中气势很重要,在拼死搏杀中,平常高手会愤怒会仇恨,这些负面情绪在这种时刻都可以激发战力。但这个家伙好击杀对手时候平静地如水一般,简直就像别人吃饭喝酒一样自然,这样的家伙谁想一对一的应付?!况且马乾坤多少年没和高手动过手了,武功撂了,肚子大了,因为他有的是银子和手下!
就在这时身后猛地传来异响,那是跟班向门口逃去,他和王天逸隔着这张大饭桌。
要知道跟班地武功都不是很好的,否则也不用带两个保镖来了,但他有弱点,必然就有长处,怕死有时候也是好事,比如如果他能逃回去叫人,总比在这被一锅炖了强吧?
跟班的动作激起了马乾坤的勇气,他猛地一动,便王天逸盯着马乾坤的瞳孔陡地缩小了,两道目光如针一样刺进了马乾坤的身体,他又僵在了那里——当头的总是比较胆小的,或者说比较谨慎的。
一眼制定马乾坤,王天逸坐在那里一躬身,手在靴子边一抹,接着腰一抬,手一晃,一道白光疾飞过桌面,掠过惊惶失措的洪筱寒的头侧,“咄”的一声没入了那跟班的腰际。
战战兢兢的洪筱寒只听背后一声大响,一个人好像一袋粮食一样“扑通”一声被撂倒在了地上。
背后并没有惨叫,伤得太重的人只能剧烈喘息,洪筱寒就听到了这样的喘息,却不敢回头看,只觉自己的背后骨头僵硬的好像都要碎掉了,脸上的汗不停的流下来,却不敢擦,只能让它们顺其自然的往下流,身上也全是汗,他们像无数条虫子一样在皮肤上划过,让洪筱寒痒的要爆开,但他现在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因为这个可怕的曾一净就坐在他正对面!
端坐椅子上未动却转眼间击杀三人的曾一净!
就在这时,大门响起了敲门声,还传来了店小二关切的声音:“马大爷?没事吧,我听到里面有盘子碎的声音……”
王天逸冷笑着看了看汗流浃背的两人,轻轻的说道:“要命的话就闭嘴。”
说罢长身而起,走到门口,拉开了一条门缝,用身体堵住门缝对店小二说道:“没事。我们在谈要紧事。你走吧。”
微笑的面容,静静的声音,店小二也不由自主的还以一个微笑,转身走了。
这是逃生的好机会,洪筱寒不知道,他吓呆了;马乾坤知道,他却不敢动,在王天逸面前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把握和信心逃生。
所以王天逸轻轻的合上门,从桌子另一侧走了过来,他一靠近,洪筱寒就浑身不能控制的哆嗦,尽管没有教他,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紧了王天逸,就像在野地里遇见狼的孩子。
王天逸走到那倒地的跟班前面,对方还没咽气,身体还在身躯挣扎。王天逸足底轻轻踏在那半截露在身体外边的匕首把上,轻轻一踩,锋利的反射着森森寒光的刀刃立刻没进了身体,再也看不到光了,而地上的人痉挛了一下就一动不动了,好像成了地上的一堆烂泥。
接着王天逸坐在了身体如筛糠乱抖的洪筱寒旁边,气闲神定的问马乾坤:“现在我们可以谈了吧?”
马乾坤用手摸了把汗,手抖的厉害,差点戳进自己眼睛,他一开口,已经不是和大侠谈话时候那慷慨自如的腔调了,而是颤抖又嘶哑:“可以……可以……你说多少银子买就多少银子买?”
王天逸摇了摇头。
看到对方否定,马乾坤好像被雷劈了一样抖了一下,紧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强笑着说道:“曾……曾先生手头不宽裕吧?要多少……银子,您开个口,我马上去取!”
王天逸失声一笑,心道哪能让你手下知道你被我逮住了,所以他又摇了摇头。
“那……你……你要杀我……我们无怨无仇……你你你”马乾坤只觉的两个腿肚子一起转筋。
“没什么,”王天逸对他点了点头:“我只是想请马先生今天送我们一程。”
卷六 雾夜飞苍 第五节 绝无仇人
寒风凛冽中,商队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土道上,满载的拖板车排成了一条长龙,颠簸前行时,风中起了一阵阵负重木头所发出的吱扭呻吟声,好像一条看不见的河淌过漫漫黄尘。
这样大的商队自然逃不过伯牙城外山贼的耳目,这只近日来最庞大的粮队一出城就被哨探盯上了,现在在商队必经的隘口前已经堵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山贼,正看着这只粮队慢慢的走过来。
“站住!站住!”几个喽啰提着大刀和梭标迎了一去,大声呵斥着最前面的一辆车子。
车子顺从的停住了,后面的车子也跟着一辆一辆停在了隘口前面。
“拉的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喽啰恶狠狠的问着押队的一个武师。
那武师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山贼,赶紧从马上下来陪着笑脸回答问话。
“什么?竟然敢运粮食?”听了武师的回答,山贼喽啰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点难以置信的看了看那武师的笑脸,心道:这是什么江湖白痴,不知道打听打听一下吗?
看到那武师还在喋喋不休,手里还捏着一张银票直往自己怀里塞,那喽啰收了银票,叫道:“你一边去!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这边请。这边请。”几个武师躬着腰簇拥着那几个喽啰往商队中间走去。
“吊!好大的架子!”喽啰不屑的骂着。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这是他们的地盘,后面地几十把刀就是他们的脊梁,他自然可以趾高气扬。
要不是他们看这队货数量惊人。觉地主持运输地人可能也不是常人,他们早把那管事揪出来一顿狠揍了。
车队中间是一辆又小又简陋的马车。看了对方的座驾如此的破烂。那喽啰暗想这次搞得好可以把货吞了大赚一笔,心里有了轻视,举动上自然更飞扬跋扈起来:他用脚猛力踹着车厢,嘴里叫道:“最近灾荒,不准运粮你知道吗?妈的,滚出来!奸商!”
听身为剪径抢匪的他大骂奸商,几个同伴都笑了起来,但这笑声嘎然而止。因为车厢窗帘一掀。露出一张白糁糁的脸来。
看见这张脸,几个山贼好像被雷劈了顶门,一个个瞠目结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因为那人正是山贼头目马乾坤。
“叫什么叫?!滚回去叫他们让开路!”马乾坤冲手下吼着,吼的如此大声,以致声嘶力竭地青筋暴露。
“寨主,您……您……您怎么会在这?”一个喽啰战战兢兢的问道。
“这商队是我好朋友的!我送送他们!还不快去!”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马乾坤的脑门往下流。
几个喽啰好像屎尿都要被吓出来,扭头就往回跑。隘口让开了,商队再次启动,轰轰的车队在山贼的刀林枪道中穿了过去。
马乾坤把头从车窗里缩回来的时候,脸已经变成绿色的,满头冷汗地他讨好的强笑望向身后那年轻人,那年轻人脸上的刀疤抖了一下,那是他轻轻一笑。
随着他一笑,马乾坤只觉的腰里顶着肉的硬物离了开去,冷冰冰的坚硬感觉刚消失,马上腰里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他撩起衣衫朝下一看,腰里白净净的肉上已经流下了一串血珠。
“对不起,马先生。不小心刺伤了你。”坐在椅子上的王天逸幽幽的说道,一边掏出一块丝巾好整以暇的擦拭起手里的匕首来。
马乾坤又疼又恼又怕,刚才他遇到部下设卡的时候,王天逸掀开了他的衣服,用一把寒冷刺骨的匕首生生顶在了他的腰上的赘肉上,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的马乾坤冷汗直流,因为他知道腰上这个部位一旦一刀进去,人是立毙,比割吼死得都快。
所以现在对着王天逸假模惺惺道歉的时候,他只能面目扭曲的强自陪笑:“不碍事,不碍事,一点小伤口。”
说着小心翼翼的躬身坐在车厢中间的马扎上,肩膀碰了旁边人的膝盖。
马乾坤之所以要坐马扎是因为这马车很小,两边的椅子中人能坐四个人,但现在却有五个人挤在这里,所以倒霉的马老爷只能苦着脸屈尊坐在车厢中间的马扎上了,车一颠簸,身体就碰到周围的膝盖。
但苦着脸的不止他一个:洪筱寒少爷被王天逸拉了过去,靠着他坐在一条凳上,对面的是一脸苦大愁深的叶管事,他和丁玉展并肩坐着。
他们两个根本不想来,马乾坤也不想他们来,他们在外边起码能给自己手下报个信不是吗?但这个王天逸摆明了是个极端难缠的人物,不出手看起来像个武林中四处可见的废物,但一出手却制他们制的死死的。
叶杨管事本来拉丁玉展出去是想给马乾坤他们腾出手来,让他们教训教训这个曾一净,没想到两个高手竟然不是曾一净的一合之将,在这刀疤脸的突袭之下,转眼间就被杀了个精光。
等叶扬和丁玉展回来,还没等他们合上张大的嘴,这家伙就拉过了叶管事,冷笑着说:一起陪我们走一趟。叶管事还想推脱,说不关洪家的事,但曾一净这人摆明了就是亡命之徒,他笑道:还是去吧,既然你们都来陪酒,陪我们走一遭又何妨?不给我面子?
在有三个死人屋子里,这是令人寒毛倒竖的微笑,叶管事只能打着哆嗦点头,他肯定感到不点头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屋子!
马乾坤其实看不起大侠。因为他觉得大侠好说话,或者说白了就是好骗!
但遗憾的是,这样认为的明显不是他一个人,曾一净明显的和丁玉展很有交情。加上他一番苦大仇深地不过关就没法活的表演,让丁玉展叹了口气。叫了他地人把尸体运出去了。然后曾一净就胁迫他们三个马上跟他启程过关,藏在他袖子里地匕首就一直顶在自己腰门上!
想到这里,马乾坤就恨不得咬丁玉展两口:你不是大侠吗?不是扶弱助困吗?我的人现在突然被杀害,我们几个都受到曾一净的威胁和绑架,你怎么不出手相助,还和他一起绑架了自己和洪家主仆!我们虽然是受人歧视的黑道,可也是守江湖规矩的,你这大侠怎么能认人不认理?熟人就能不讲侠义吗?妈的。你这两面三刀的骗子!
马乾坤又抬头瞅了瞅叶管事,他正满眼焦灼着盯着对面的少爷和曾一净,曾一净很狡猾,他故意和洪筱寒并肩坐着。就是看洪筱寒这种江湖雏儿根本不能起屁用,根本不担心他敢对自己暴起偷袭,而叶管事和他对面坐着,这样地布局下,根本不能偷袭。若是叶管事非要生事,只能是和他比武功,而他眨眼间就能把叶管事变成一具死尸,哪怕对面坐着的是章高蝉,曾一净也不怕,因为他又能把身侧洪筱寒当人质。
马乾坤肚里一股气上来,又暗暗的对叶管事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不长眼的混蛋,安心地做你我的粮食生意不好?非得带一个好看不中用的雏儿来捣蛋,也不把对方的水打听清楚,看看遭报应了吧?惹了一个亡命之徒!还把我绕进来了!俗话说擒贼擒王,离了我,我那些高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连众都算不上,一眨么眼的功夫就他娘地猢狲散了!现在我被逮了,你和那小崽子没了我的刀只是个屁!
其实不止马乾坤的山贼,江湖上的帮派都是怕擒贼擒王这一招的,一旦首脑被摧毁,靠首脑个人声望和恩威动作的组织瞬间就会烟消云散,就算侥幸不死,要长出新的脑袋来也是需要机遇和时间的,而斩你首的敌人恐怕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但要斩首却是极其不容易,试想就算是战场指挥官身边也有护卫,更别说那些江湖大人物了,他们身边往往保镖如雨护卫如云,别说杀他们,就算能靠近他们百步之内也是不易了。
但正因为这样,昆仑只有微小的地盘、财力和战略却被江湖敬畏,只是因为他们有个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人物——章高蝉,在此人面前,万金雇佣的高手组成的防卫线只如泥捏的一般,而且他能一击得手、得手后还能翩然远遁,试想这样的人谁能不怕。
马乾坤正胡思乱想着,一直没有开口的丁玉展说话了:“你……为何……虽然他们是……但……你……”
看着丁玉展看自己像看个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王天逸噗哧一笑:“你问不出来是吧?我替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