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作者:府天(起点完结文)-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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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罪名他几乎是一个不落地全写进了奏折,由于萧云朝暗地里支使人明折弹劾,恼火万分的他也毫不示弱,几个同门一个个都上了折子,口水仗打到现在,是非曲直早就扔到了脑后,只是看谁的后台更硬,谁的圣眷更隆而已。
“大人,您能不能先把我爹娘放出来,铃铛都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们了。”铃铛见卫疆联许久未发话,心下焦急父母的处境,又添了一句话。然而,当她看到刚才还和蔼万分的卫疆联突然露出狰狞之色,不由吓住了,以为自己的话说得不对,立马就跪了下去。她可是听下人说过,这位大人的官比什么知府还要大上好多,一句话就能救她全家,但也能杀她全家。
无痕篇 第六卷 萧墙 第十一章 转机
卫疆联无心和一个小孩计较,见铃铛吓成那样,脸色也就和缓了些,随意又安慰了两句,这才吩咐一个小厮领她下去。如今的情势下,放人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朝廷律例岂是儿戏,他收留铃铛只不过是一时义愤,若是届时要定她父母的罪,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随意劝慰了这小姑娘几句,卫疆联便吩咐下人带她下去,心中计较起之后的打算来。这年头,地主夺佃,佃户抗佃乃是常有的事情,他之前的奏章自然不会以这等小事为契机。但是,萧云朝盘剥百姓,纵容家人草管人命这条罪名却是坐实了。奈何要凭这个小小罪名动摇这位极品大员的根基却着实不易,常采节,如何才能从常采节身上打开突破口呢?他苦苦思索起来。
想着想着,卫疆联的眉头愈皱愈深,这个保定知府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入罪的。所谓死罪不过是几个市井小民的传言,一没有书证,而没有人证,那次常采节是吓呆了,倘若他到时来一个矢口否认,轻而易举地就能抵赖过去。“来人,传本官宪令,让保定知府常采节到总督衙门来,本官有话要问他!”卫疆联突然出口唤道。一旁伺候的小厮低头答应一声,便匆匆快步离去。
果不其然,何蔚涛和萧云朝派来的人一早就到了知府衙门,当着常采节的面撂清了干系。那个人乃是何蔚涛的心腹,因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位尚书托他带地乃是口信。细细交待之后,常采节已是豁然开朗,脸上又恢复了从容自信的神情。“请回去转告萧大人。下官是个知道大体的人,此次捅了这么一个大纰漏。已是无地自容。承蒙大人看重不弃,一定不会让卫疆联轻易得手。”
他冷笑一声,突然高深莫测地对那人道:“所幸萧大人派你来得及时。卫疆联自信得计,却不知道他带走地那些人不过是从犯,都是些起哄的角色。实在不足为惧。只要遣人警告几句,他们绝不敢胡言乱语,蝼蚁尚且贪生,又何况这些靠田地挣命地汉子?”他得意地看着身前那人诧异的模样,“下官好歹也是官场上搏杀过来的人,遇事怎能不留后路?总而言之,卫疆联此次定难过关,请转告萧大人看好戏便是。”他苦苦做作,为的就是能攀上萧家这棵大树,如今萧云朝果真派人前来。他又怎会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待到常采节到了总督衙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地事,卫疆联心中便有几分不耐。然而。看到眼前那张脸上深深的畏惧,他的心便有几分定了,看来常采节还未来得及和萧家接触,这等热衷于仕途的人。只要能许他前程无忧,便能暂时为己所用。
“常大人,之前你的所作所为大违官筏,想必你已经知道本官已向皇上呈交了弹劾的奏折?”卫疆联不紧不慢地说道,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打量着常采节的神色。这句话一出口,常采节的额上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一副诚惶诚恐地样子,欲言又止。“你的知府衙门和总督衙门同在保定,你我虽是上下属,却份属同僚,因此本官得知你被那些豪奴蒙蔽,心中也是痛心不已。”卫疆联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常采节心中暗笑这位总督大人地做作,面上却丝毫不露异色,连忙起身一揖谢道:“下官自知有罪,多谢大人教诲。”他突然咬咬牙道,“下官当时只是利欲熏心,一时犯了糊涂,这才做出如此有违朝廷律例的事情,若非大人当头棒喝,下官一定会愈陷愈深。如今想来曾经的十年寒窗,心下已是惭愧万分,无地自容。”
卫疆联见他如此做派自是心中暗喜,常采节乃是直接镇压这次佃户闹事的人,只要他能知机行事,自己地胜算便又多了几分。人家的话说得这般诚恳,他也不好再拿着上宪的势派来压人,便借势起身将他扶起,神态中已是大为缓和。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常大人若是真能弥补过失,本官一定具本保奏,皇上乃是明察秋毫的有道明君,定能察你心意,最多是罚俸便过去了。”卫疆联口不对心地劝慰道,听得常采节心中腻味。此事本就是这位总督一手挑起,现在又在自己跟前装好人,实在是虚伪得很。不过眼下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自己官卑职小,未到关键时刻,断不能和这等大员正面冲突,因此他连连点头称是,神色极为恭谨。
卫疆联见戏演得差不多了,便装作不经意地说起提审的事情,常采节哪还会不知机,装成痛悔的模样,并一再请求自己陪同列席。居然如此轻易地便收服了此人,卫疆联心下未免有些飘飘然,但他还是存着几分警惕,直接开口要求常采节这几日先留在总督衙门,早就预备好一切的常采节立刻一口应承了下来。他得到的消息更为精准,皇帝忧心直隶有些不稳的局势,此次竟是直接派了监察院的连玉常下来,卫疆联一点口风未露,只可能是他至今未得到任何风声,相比萧
家的准备周全,这位直隶总督已然落了下风而不自知。
直到开审的前一日,卫疆联方才得知连玉常的到来,这位铁面御史几次的弹劾俱是声势非常,在朝中的声势也随之大噪,隐隐有鲍华晟的接班人之势。当下卫疆联不免有几分心虚,虽说他自忖乃是为民请命,但心底的小想头瞒得过别人,却未必能骗得了皇帝。就连这个目光犀利的连玉常他也没有自信能轻易说服,因此在总督衙门见这位监察御史时,卫疆联的神色间颇有几分不自然。
待到开审的时候,保定府颇有几分万人空巷地模样。无论是贫苦百姓还是富商大贾,亦或是豪门世家,对这个案子都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毕竟保定乃是直隶重镇。频频发生这种佃户和地主间的冲突,对于贫富双方都不是一件好事。
卫疆联神色自若地坐在公堂之上。论理这等案子用不着总督出马,但月前他在街头露面地那次已是让不少人看到了真身,再者他左一个折子,右一个奏章的上表陈请,和萧云朝地御前官司早已是名噪天下。因此今日竟是亲审此案。依着他的本心,不管能不能扳倒萧云朝,只要能借着这次的机会造成一段佳话美谈,他卫疆联离入主朝廷中枢便更近了。
连玉常和常采节一左一右地坐在两侧,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底下跪的几个佃户却已经是瑟缩不已,他们何曾见过这样地场面,不少人的腿已是打起了哆嗦。由于皇帝钦派了连玉常来此地监审,因此萧云朝庄子上的那些管事也不得不出席,一时之间,公堂之上竟是满满当当的。
谁也没料到。这次审理竟完完全全是一场闹剧。当初在对峙中剑拔弩张,绝不退让的佃户,这次在公堂上竟全是一副胆小怕事的瑟缩模样。看得底下围观的百姓都心生不满,这和一般的小民有什么两样?那几个原本仗势欺人的豪奴更是没了一贯的嚣张嘴脸,唯唯诺诺地问什么答什么,但只要说到抗佃时的冲突。便一口咬定只是口舌之争,知府常采节是小题大做才将那伙佃户抓了起来,决计没有任何其他用意。
连玉常冷眼旁观,已是看出了几分不对劲,心中暗暗埋怨卫疆联的失策。他对萧云朝这等权臣没什么好感,反倒是对这位直隶总督一怒之下为民请命地行径很是赞赏,眼下见卫疆联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未免有几分不忿。堂下议论的声响愈来愈大,实在不耐的连玉常抢过桌上的惊堂木,狠狠拍了下去,巨大地声响让卫疆联和常采节都吓了一跳,那些刚才还发出巨大喧哗的百姓更是噤若寒蝉,一脸敬畏地看着堂上的三位大人物。
“这是直隶的事情,论理本官不应该插手,不过此事已是闹到圣驾跟前,你们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欲图蒙混过去,未免太小瞧卫大人了!”他瞥了一眼略有些不安的常采节,冷冷的目光扫视着公堂上跪着的诸人,重重冷哼了一声,“本官就不多说了,即便你们再抵赖,想必当时械斗的人证还在,细加盘查之后,你们还能瞒天过海不成?”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堂外便传来了一阵喧哗,刚才还将公堂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顿时分开一条道来。几个衣着破旧,神色间萎顿不堪的人出现在了公堂之上,为首的领头跪了下去,后面顿时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参差不齐地道:“小人给大人请安!”
堂上的众人全都愣了,卫疆联不悦地喝道:“此乃公堂,尔等何人,居然敢乱闯,难道不知朝廷律例森严,擅闯公堂者理当乱棍打出么?”他的目光又投向了堂外,“今日何人当值,竟敢胡乱放人进来,该当何罪?”
还不等门外差役答话,那为首者重重叩了一个响头,这才朗声回话道:“大人,小人乃是当日领头闹事的石三,小女铃铛承蒙大人相救,感激不尽。”他也不看卫疆联陡然色变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当日是我等几人闯下了大祸,几乎要放火烧毁了东家的房子,甚至不服管事的压制,一意想要动手。谁知常大人派兵前来,小人等乃是贪生怕死的性子,便纷纷逃走,害得那些跟在后面起哄的兄弟被抓,如今投案自首,望大人不要错怪了好人!”
这番话是蹊跷之上再是蹊跷,卫疆联顿时哑口无言,就连连玉常也是感到事情棘手。本以为已经将所有被抓佃户都转移到了总督衙门,谁料竟放走了主犯,如今他这么一开口,顿时事情就全翻转了过来。卫疆联还希望这些人都是冒牌货,但公堂外那铃铛泪流满面的样子决计做不得假,再看公堂上那些被捕佃户的惊喜表情,他已然确定,别人已经占了先机。
常采节的脸上掠过一丝胜利的微笑,这些泥腿子容易买通得很,许了几亩田地外加丰厚的犒赏,再加上威胁以家人性命,让他们说什么办不到?这下子就让旁边的两个大人物伤脑筋就是了,反正自己的干系已经撇清,断然不会再牵扯进去,除非这些升斗小民不要命了。
无痕篇 第六卷 萧墙 第十二章 搅和
又调养了几日,苛刻的宋奇恩终于恢复了风无痕说话的能力,憋了这么许久,他开口便问起陈令诚关于外边的情况。尽管想敷衍过去,但陈令诚不郁的脸色便表明了一切,风无痕直觉地感到如今朝中的局势似乎很不利。禁不住他的再三追问,陈令诚终于说出了萧云朝最近的作为,果然,大病初愈的风无痕立刻勃然色变,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显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在病榻上的这些日子能发生这么大的巨变。急怒之下,他猛地剧烈咳嗽了几声,几乎又昏厥了过去。
“喂,你若是想把我刚救回来的人弄死,就继续刺激他好了。”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用回头,陈令诚也知道是谁。宋奇恩本就是脾气古怪,此时见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的风无痕又有不稳的迹象,顿时难忍心中的恼火。只见他闪电般地伸手在风无痕背上连拍数下,刚才还似乎快要倒下的风无痕,此时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艳红,突然张口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还好,我刚才真是孟浪了。”陈令诚对自己的失态后悔不迭,关心则乱,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这些烦心事说出来的,毕竟风无痕的身体还未痊愈。“殿下,老宋好不容易才救回你的性命,外头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就安心先养一阵子。若是此时伤了身子。将来就是想挽回也来不及了!”几句不轻不重地话恰到好处,风无痕自知此时就是激愤也毫无用处,只得顾然躺下。心中却始终不得平静。
保定发生的事情早已传到了京城,尽管大多数朝臣并不相信卫疆联会如此不智。但仅从表面看来,此事的后果怕是无论如何都要由这位直隶总督承担,就是连玉常怕也找不到真正地破绽。这阴毒无比的计策正是出自何蔚涛地手笔,在他看来,皇帝是否相信不要紧。只需让各处官员怀疑卫疆联是为了私利而扭曲事实即可,如此一来,三人成虎,皇帝便是再高明也会有几分疑忌。卫疆联能高居直隶总督之位,靠的就是海家的荫庇和皇帝的信任,否则以他寒门出身的家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得稳这个炙手可热地位置。
在何蔚涛的授意下,萧氏一党的弹劾顿时少了,一副偃旗息鼓的情势。这为刑部尚书甚至还在皇帝问起此事时假惺惺地为卫疆联说了几句公道话,顿时博得了海氏门下的好感。一直以来。他总是刻意和萧云朝保持距离,就是为了避开嫌疑,最后再施以重重一击。精明如他自然知道要扳倒皇帝心目中的信臣。光靠小计谋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动摇其圣眷的根本才行。
这阵风波正好遂了天一那位主人的心意,对于他来说,朝中的风波是愈大愈好。愈乱愈妙,因此他冷眼旁观之余,甚至还有添油加醋地意思。他在朝在野经营的日子虽然比不得皇帝,但在市井之中伏下的暗棋却远远多于那位居于深宫地至尊,因此耳目灵通之处比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三皇子风无言和四皇子风无候的结盟便是他暗中促成,八皇子风无景和九皇子风无伤的窘境也是他的手笔,因此对于这四个心怀鬼胎,又紧紧抱成一团地皇子,他早已有了利用的打算。
“如今朝中较大的势力一共有四派,海氏一门虽然因为海观羽辞相而居了弱势,但影响力仍是不可匹敌;贺萧两家由于背后都有宫中势力的衬托,推出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打擂台,但萧氏一党有七皇子为臂助,明里便要略胜一筹;还有那四位结盟的皇子,虽然潜势力都只是普通,但在一块的力量却仍不可小觑,中下层官员中的呼声也不小。”天一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拣着一条条的道理陈述着自己的看法。换了平常,他一向只管报告不管归纳,现在却不得已在主人的要求下一一道出自己的看法,心中不由忐忑至极。
“能看出这些着实不易,不过风寰照的目光只集中在前三者身上,对于风无言他们却不甚重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倒是捡了现成便宜,因此务必要把他们推到前头来才行。”黑衣人满意地看了属下一眼,继续说道,“天一,本座从来没有瞒你任何事情,就连杜氏那边的隐秘你也已经知晓,今后该如何做事你应该很清楚。”
如此露骨的警告天一自然不会听不出来,背上立刻冷汗淋漓。“属下一定会尽力办好所有差事,不负主上信任。”他连连碰头,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瞟向黑暗中的主人,见没有什么异状后方才放下心来。
“罢了,你的忠诚尚属可嘉,本座也没有别的意思。这次关于风无言那边的事情就全权交由你操办。另外,如今除了六皇子风无清,诸皇子已经都卷了进来,他独个置身事外可不行,要搅和就得热闹一些,群魔乱舞才有意思,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黑衣人深深地看了属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