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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凌云志异 作者:府天(起点完结文)-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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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是一个衣着寻常的青年,若说是不凡,也只有眉宇间隐隐约约流露出的一丝贵气,似乎能看出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
  “想必这位就是左公子了?”来人倒也和气,微微一笑道,“冥绝适才对本王说了,只不过一件衣服索价一千两,公子未免有些贪心了。”
  左晋焕一听来人自称本王,立时慌了手脚,脸也涨得通红。他只不过是霸道了些,肚里的才学也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贸然进京应试,毕竟那个举人的功名是他凭真才实学考的。他必恭必敬地行礼道:“学生参见七殿下!学生刚才是一时酒醉闹事,失了体统,此事原就与冥大人无关,皆是学生酒后无德的过错。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恕学生失仪之罪。”
  风无痕略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变了模样的年轻公子,冥绝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动手了事,也从不管手脚轻重,想不到今日竟会把惹事的人带回府来。他是心存好奇,这才出来瞧个究竟,如今看来,冥绝倒是眼力不错,这个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你既如此说,本王还怎么和你计较?”风无痕在主位坐定,这才悠然开口道,“你是读书人,酒能乱性,这种道理总不会不懂吧?冥绝乃是王府的侍卫,他的脾气本王最清楚不过,你若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和他争论起来,万一有个不妥,岂不是自讨苦吃?到时本王约束属下不力,也免不了是一条罪名。”
  这番话虽然说得和颜悦色,听在左晋焕耳中却是有如鞭策,他的家教也并非不严,只是祖母一向宽纵,父亲则是一味责打,哪会有人对他晓之以理?因此当下就是长长一揖,脸上已满是潮红之色。
  “说了半天,本王还未知你名姓。见你刚才进退有礼的模样,断然不是小户人家出身。”风无痕突然省起了这件事,随即又自失地一笑,“若是不愿意告知,那便算了。”说着便欲举茶送客。
  “学生左晋焕,家父乃江苏布政使左凡琛。”左晋焕又是一揖,脸色已是肃然。


无痕篇 第五卷 党争 第三章 劝服
  风无痕眼中异芒一闪,瞬间又恢复了常态。左晋焕只不过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公子哥,哪能体会得了这般大人物的心思,脸上的神情虽坦然,心中却犹自忐忑不安。他可不是普通纨绔子弟,因此绝不希望由于今天的胡闹而降低了眼前这位王爷对自己的评价,因此竭力显得从容自信。
  “左公子,”风无痕刚刚开口,左晋焕便极为惶恐地站了起来,“七殿下如此称呼,岂不是折煞学生了?直呼贱名即可,否则回去家父必定会斥学生不懂礼数。”
  “既然如此,晋焕,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学生,听起来本王也觉得怪别扭的。”风无痕示意左晋焕不必如此拘束,心中却在考量着这次会面的价值。左凡琛可是贺氏一党中的重要人物,想不到其子却是个冲动的人,不过大体倒是不错,比起那些花花公子之流可是强太多了。“今日你既然跟到了王府,也算是有缘,之前的事情本王也不想追究,但冥绝那里还要你自己去打个招呼。毕竟之前是你有错在先,他若是执意告你讹诈,恐怕你也得惹上麻烦。”
  左晋焕只觉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早已习惯了那种嚣张的处世态度,现在被上位者点穿,顿时也有些灰心丧气。以他的父亲在地方的威势,他何曾结交得到真心朋友,少有的几人也只不过是慕他家中荣华富贵,或是受长者所嘱而刻意接近他,久而久之,他也就绝了交友的念头,性子也越来越坏。
  “今日殿下所言,我定会牢记。”左晋焕还是改不了那种恭敬的态度,不过随之就苦着张脸,“只不过冥大人那边我着实不敢去,万一他不肯见谅,……”后面那句话他哪敢说出来,总不成对这位王爷说他害怕冥绝动手吧。
  风无痕也看出了左晋焕心底的顾虑,第一次会面,交浅言深总是不好,只能借此机会在他心中种下一点信服的种子,将来也可派上用场。左凡琛若是知道自己在通过其子打他的主意,如果真能认清形势,说不定也会有所举措才是。想到贺甫荣从原本的式微到现在的重新崛起,而且还时不时地巴结自己,风无痕面上便露出一种讥诮的笑意,不过是自己用过的法子而已,难道贺甫荣就想不出新招了吗?
  口中应付着左晋焕的话,风无痕却在认真思量着如今的局势。三皇子风无言和四皇子风无候都已经回了京城,虽然他们出去没有多大功绩,但毕竟全身而退已是不易,因此父皇还是下旨宽慰了他俩一番。也苦了原本立储有望的风无言,一朝归来,朝中却已是风云突变,原本忠于他的大臣中有不少都顺着风向改换了旗帜,恐怕心中最不忿的便是他了。两年前,虽然六皇子风无清还还未召回,父皇又把老八和老九也一起派了出去,口中说是历练,其实心里怕的估计还是皇子们的结党,这可是比朝中朋党林立更为可怕的事情。
  “晋焕,以你的脾气,此次进京恐怕已经招惹过不少人了吧?”陪着左晋焕前去和冥绝打了个招呼,风无痕又转过话题道,“京里不比江苏,名门望族多了去了,今日你随意一搅和,就触了刑部尚书何大人的忌讳,那魏老板可是他的小舅子,你这不是为左大人添乱么?”
  左晋焕讪讪地不敢作声,他这次进京应试,原本就是祖母遣他出来散心,至于父亲则是一直反对的。依着左凡琛的意思,儿子心性暴躁,只有在自己进京述职时带去方才不至于闯祸,但拗不过母亲的要求,只能由着左晋焕。这位公子哥也是贪图新鲜,虽然住在京里的母舅家中,成天却总是闲逛在外,把那古板老人气了个半死。
  “何大人乃是朝中重臣,他受得了这份闲气,但那些旁人可不这么想,你父亲又不是平头百姓,万一有人将矛头指向他,你就是闯下大祸了。”风无痕见左晋焕已有悔意,又趁热打铁道,“回去把那些狐朋狗友都清了,这种时候都劝不下你,交接他们又有何用?你是要在科场挣前途的人,莫要因为一点小事坏了自己名声。明日先去‘水玉生烟’赔个礼,然后再去何大人府上投个帖子说明一下,这样礼数也就周全了。”
  左晋焕已是听得目弛神摇,在他看来,风无痕每一句话都是为他着想,设身处地,考虑得极为周到,如此平易近人的天潢贵胄,他还是第一次见识,神情中已是带了钦佩之色。“多谢殿下指教,若不是您提醒,到时父亲非打死我不可。平日他也甚少教导我,只是一味责打,我也就愈发妄为,如今想来真是汗颜。您放心,我回头必定照您说的做,只希望今后能结交似殿下这样的良师益友。”话才出口,他就发觉自己的言语过于冒昧,顿时又尴尬了起来。
  “无妨,你既和本王年纪相近,就是有缘,为何不能为友?”风无痕见目的已经达到,笑容不禁又灿烂了起来。若是论私心,他自是愿意多多结交同龄人,无奈如今形势多变,一招不慎,就可能将以前所有的努力全都搭进去,他也只能在府中露出真性情,平日待人处世,无不透着一股机敏练达的意味。
  送了感激涕零的左晋焕出了门,风无痕立时遣人去寻冥绝。今日的事情实在有些反常,那个冷到了极点的大侍卫会戏耍别人,这是从未有过的奇事。风无痕倒情愿冥绝是心血来潮,无奈以他对这人的了解,得出的结论却是此人从不作无用之事,要么是他知道左晋焕的家世,要么就是当时酒楼中还有别的变数。总而言之,他才不信冥绝是变了性子。
  果然,他才问了一句,冥绝便一五一十地将他在水玉生烟时发生的事情都倒了出来,这样掰碎了分析,风无痕也马上察觉到了蹊跷。冥绝看到的是那小伙计的反常以及左焕章的酒中有问题,但细细想来,只怕是有人故意挑起矛盾,意图惹出是非来。“看来京城居心叵测的人是愈来愈多了。”风无痕冷笑道,随即又赞赏地看着冥绝,“想不到你如今也快成了玲珑心肝了,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冥绝的回答却是故意避开风无痕的调笑,倒是让这位殿下为之气结。“发你俸禄的可是朝廷,与我有什么干系?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幅样子,唉,我也不知是为什么就信你的。子煦可是在我面前抱过几次屈了,敢情你还是为了糊口才在这里混日子的?”
  冥绝也习惯了风无痕总是打趣自己的事实,因此只是默不作声。风无痕心中暗叹,眼前男人的心结要解开实属不易,当年自己鸩杀碧珊,虽然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毕竟还是在冥绝心中又剜了一刀,得空还是要为他寻一门亲事才行。看着心腹形单影只,他的心里着实不好受。
  风无痕正在琢磨着此事该托付给谁,就听得身后有人呼唤。转身一看,却见范庆丞满脸喜色,显然又有什么好消息。“庆丞,看你的模样,又有什么难得的喜讯么?”风无痕今日本就心情不错,此时更是笑吟吟的,只等范庆丞报喜。
  “启禀殿下,刚才得了消息,绵英要升迁了!”范庆丞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喜不自胜地报道。这几年,王府也陆续荐出了不少得用的人,不过一来起步晚了,二来也不敢做得太引人注意,因此大多是得了一届县令的小缺。范庆丞知道各人之中要属绵英最是能干,因此主子才设法将他调到了四川,希图他能打开局面。如今绵英升官已成定局,他怎能不替主子高兴?
  “哦?舅舅那里未曾提起此事啊!”风无痕倒有几分诧异,绵英在吏部的考评年年都是卓异,这他是知道的,不过也没料到竟升转得如此之快,而且事先竟没有什么风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说那是皇上的旨意。”范庆丞小心翼翼地回禀道,“绵英好像是因为一道奏折投了皇上的眼缘,便命人调了吏部的存档,见他年年考评卓异,萧大人又说了几句好话,正好成都知府丁忧出缺,皇上便令吏部发了文书,委了绵英这个缺。”
  绵英竟然因为一道奏折得了皇帝的欢心?风无痕心中疑惑,不过还是高兴得很,这可是天大的殊遇,就凭绵英本来一个做了不到半年的德阳知州,一日中竟然升了两级,传扬出去又是美谈。看来自己还真是运气,居然从越明钟那里挖到宝了,风无痕不由洒然一笑。尽管自己的势力仍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只有稳中求胜才是正道,否则徒惹人疑忌,父皇那一关更不好过。
  如今最大的希望便是其他人也能用心些,风无痕心不在焉地走在回内院的路上,书房的小厮已经又换了一批,看起来基础是比之前的强了些,只是心性却浮躁多了,洗原黎也在暗地里和他提过多次。还不是看一众前辈都做了官,这才拼命巴结上书房里的差事。以后挑人还是得以心正为上,见惯了众人的丑态,风无痕不由下定了决心。


无痕篇 第五卷 党争 第四章 子息
  进了内院,风无痕的心情不禁轻松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微笑。相比其他皇子姬妾成群,他的妃子并不算很多,但是,一下子就把礼制规定的一正三侧全占满了,这在皇族中还真是不多见,毕竟有时和外族联姻在所难免。不过风无痕心中却是暗自庆幸,若不是这次将自己的后院填得满满的,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还真不好打发。有些人也太无耻了些,竟是不惜将自己的女眷当作礼物般转赠,甚至双手奉上自己的女儿,用龌龊两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红如正在欢喜地逗弄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孩子,为了安慰这位妻子,风无痕特许乳母每日将两个孩子带过来,因此她的心思几乎全放在了孩子身上。突然,贴身丫鬟栖霞疾步走进来报道:“红夫人,刚才几个粗使的婢女瞧见殿下朝这边来了。您是不是准备一下?”虽然得了红妃的封号,但红如自知家世,因此死活磨着风无痕下令,在府中仍旧称她为红夫人。果然,这一招示弱使得恰到好处,其他三女也是心高气傲的人,明里各不服气,却和红如皆是交好。她在宫里磨练的几年毕竟不是虚度,成日里左右逢源,因此倒是没受什么委屈。
  红如听了栖霞所言,脸上先是一喜,随即却摇摇头道:“殿下难得有闲,一定会先去正房王妃那里散散心,说不定还会有体己话对兰妃说说,再者闽妃那里公务繁忙,他也得去慰劳慰劳,怎会得空到藏风小筑来?我都是有两个孩子的人了,又比她们年长,再打扮也不见得能讨好,只有照顾好两个孩子才是正经。”
  栖霞不忿地撇撇嘴,兰寇嫁人后,红如身边的差事便由她领着一大半,相处久了,对这位主子的性情也算有了很大了解,深知红如是不得不退让。然而,尽管知道这些,她还是为红如打抱不平,要论先后,怎么也是主子入门在先,后来的海家两位小姐占了高枝也就算了,听说那位闽妃的母家不过是商贾出身,凭什么位分还在主子前面?“红夫人,您这样老是不争,到头来可是害了两位小主子呢!”栖霞实在忍不住,轻轻嘟哝了一句。
  红如身躯微震,脸上却仍是那幅毫不动容的模样。如今风无痕大婚已经四年,但三女之中却只有海若兰得了一位小郡主,海若欣作为正妃却始终没有动静,越起烟也是一样。外间的各色人等已是等得不耐烦了,海府是不时送来上等的补品,越府也是一样,似乎就怕自家的女儿受了委屈。所幸风无痕勉强一碗水摊平,这家务事才算消停,只不过她这里就不免受些冷落了。
  红如轻轻捏了捏儿子粉嫩的小脸,心中却涌起了一股酸楚的感觉。好歹也是长子,如今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不是自己也有封号,两位海家小姐一进门,恐怕就再也没人理会了。府中的下人们虽然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但只是三女的陪嫁丫鬟仆妇,就占了内院女眷的七成,自己怎能出头去争?丈夫曾对自己隐约透露过珉亲王的奇怪态度,因此她早就绝了那点非分之想。若是儿子有出息,怎么都比争抢那个世子之位强得多。
  “奴婢给殿下请安!”红如虽是没注意,但栖霞的眼睛却贼亮,一见正主儿进门,便急忙偏身行礼,脸上喜不自胜,显然是为自己的主子高兴。红如扭头一瞧,慌忙先安顿了两个孩子,匆匆迎了上去,心中却欢喜得很。
  风无痕似乎有些懊恼,就是为了给这个娇俏可人的妻子一个惊喜,他才吩咐了门外的丫鬟仆妇不得声张,想不到一进门就遇见了不知趣的栖霞。“栖霞,下次本王偷偷进来,你不许随意嚷嚷,否则想吓唬一下两个小宝贝都不成。”他故意板着脸训道。这个栖霞在某些方面还是不如兰寇聪明,若是那妮子,早就蹑手蹑脚躲开了。
  栖霞这才醒悟自己帮了倒忙,见两个乳母都没了踪影,不由尴尬得满脸通红,屈膝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去。倒是红如有些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显然不满意他刚才的话语。刚想出口反驳,她便觉自己被丈夫紧紧搂在了怀里,娇躯一软,随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沉醉于那种熟悉的气息。
  “不把这个妮子遣走,难道还得让她杵在这里不成?若是晓事的早该躲开了,这段时日忙,我也顾不得来看你,也冷落了两个孩子。”风无痕轻声在妻子耳边诉说道,神色温柔而亲昵,“对不起,红如。”
  红如勉强挣开丈夫的怀抱,不自然地理了理额上的乱发,瞅了瞅底下小眼睛乱瞪的两个孩子,这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答道:“即便受冷落,我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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