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寂寞-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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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断勿冲,王子明冷静地下边单长,将自身的弱点老老实实地补住,静观对手如何处理这块白棋。
苦思良久,宫本武雄嘴唇连连翕动,轻轻左右摇动着脑袋,看样子象是在自言自语,
“宫本先生怎么了?”李紫芸看着闭路电视屏幕上的特写镜头问道。
“哦,应该是在反省自己之前有哪招走的不大好吧。”陈海鹏看了一眼答道。
“啊!棋不是还在下着吗?他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反省呀?”孙敏惊讶地问道。在她想来,两雄对决,双方都是在全力以赴地争取胜利,全部的精力用在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尚嫌不够,怎么还会有心情去想已经走完的招术?特别的当着对手的面唠叨自己哪里走的不好,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不智之举吗?
“呵呵!你不是棋手,很少有在重大比赛正在进行的时候进入比赛场地的机会。其实,棋局正在进行的时候,棋手对已经下过的棋进行反思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就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日本棋坛的第一人,小林光一先生,他就经常在比赛过程中借阅记录员所记录的棋谱,有的时候甚至反棋谱倒个个儿,从另一个方向去看棋局。
是棋谱上的记录更清楚吗?当然不是,棋谱无论记录地怎样清楚,也不可能比得了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
是他忘记了之前的招法吗?对于职业棋手来说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所以,实际上,他之所以放着棋盘不看而去看棋谱。就是想把自己的思路从棋盘上解脱出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乃至对手的角度去审视棋局,检讨自己之前的思路是不是正确,应该不应该做出修正等等。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能够在对局中始终保持冷静是棋手获取胜利的必备条件,而如何能保持冷静则是棋手必须要解决的难题。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象石佛李昌镐那样泰山崩于面前而目不瞬的本领,但这又是怎位棋手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所以,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方法便应运而生。
比如,赵治勋喜欢折火柴棍,曹熏铉喜欢哼小调,马晓春喜欢弹动手指,此外还有人喜欢捏胶泥。撕手纸,梳理头发等等。可谓是五花八门,数不胜数,相形之下,嘴里小声嘀咕、叹气等等就成了小儿科了。
当然,不能把棋手这种时候的表现太过当真。如果你以为他哀声叹气就是形势不妙那就大错特错了,比如,大竹英雄也喜欢在对局时嘀咕,说些什么‘不行了吧’,‘下坏了吧’之类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不行了,但实际上,他却是在替对手担心。怎么样,这你不知道吧?”宋玉柱笑着问道。
“呵,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真是大长见识,也不知道宫本先生现在的自言自语属于哪一种。”孙敏答道。
“我想可能哪种都不是,而是的确确地在反省。”小林芳美脸色严峻地说道。
“呃,为什么呢?”李紫芸问道。
“因为白棋在这里的行棋找不到步调。黑棋补住扳出后,从心情上讲白棋很想把头挺出去,然而黑棋冲、断,就棋形而言相当于双方互相切断之后,白棋松缓地在中腹单长一手,看起来黑棋的断点很多,但由于先前左下角的几步交换导致这里的征子不利,故而黑棋补强中腹之后,右边整块白棋难以做活。因此,白棋只有老老实实地单官粘上。如果仅是如此到也罢了,问题在于黑棋顺手中腹一扳,白棋无法抵抗,只能委屈的弯出,不仅棋形难看,子效极低,而且整块棋还是处于不安定状态,而黑棋这几手棋则将右下的阵势延伸到中腹,两相比较,黑方得分是毫无疑问的。”陈海鹏代为答道。
“现在回过头来看,那步二路飞的确是有些问题,拼得有点太凶了。宫本先生也许是低估了王先生攻击的严厉性。”小林芳美轻轻地点头说道。王子明的得分就是宫本武雄的失分,身为日本人,他的此时的心情也是百感交集。
“对,虽然有点事后诸葛亮的嫌疑,不过可以肯定,宫本先生拼刺刀般的挑战使得棋局失去了控制。”宋玉柱也是赞同道。
三大高手如出一辙的判断等于给这里的应接下出了结论,黑棋形势乐观已是无疑。
叹惜着,宫本武雄还是老老实实地单官接住,当黑棋扳头时再委屈地拐出:形势虽然不佳,但战斗还在继续。
黑棋上边五路拐开始处理右上角的黑棋,白棋在下方付出代价的目的就是为了对这里发起进攻,围棋是一种很公平的游戏,你在这里得到了好处,就要在别处给回一些补偿,如果不是如此的话,那棋也就没必要下了。
白棋四路尖虎,这是攻击的棋形,五路虎起看似紧凑,但黑棋扳后一气压过去,中间的这块白棋又将陷于危险当中。
黑棋五路靠,这也是棋形,一边压缩着上方白棋的阵势,一边借调中腹出头!兼且瞄住右边白棋的弱点,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
白棋五路扳,当然;如果担心右边白棋的安危而在中间补棋的话,则黑棋简明地长出头去,白棋将陷于没有行棋目标的困境,面要是打算四路围空的话,则因为左上星位的三三还空着,再怎么围也没什么了不起。
如果说白棋的扳起是必然的一招,那么黑棋的退也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一手,但不知怎的,从开局伊始便落子如飞的王子明突然停下了脚步,右手五指叉开托住下颌左手则托住右臂手肘,双目紧紧地盯住棋盘,开始了他这一局棋中的第一次长考。
“王先生要出招了!”桑原秀吉直觉地想到。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反击与反反击
“怎么不退?黑棋这么走不是很好吗?这种地方还有必要想吗?”李紫芸不解地问道:这种地方脱先是不可能的,否则的话被白棋迎头一打,右上这一块黑棋将陷入灭顶之灾。
“是呀,现在黑棋实空已经很多,黑棋拐头走厚可以理解!只要这块棋顺利作活或是出头,使得右边这团白子发挥不出作用,那么全局黑棋便已处于领先地位,既然如此,黑棋又何必多生枝节,哪找麻烦?”日本棋手大都比较重视大局的控制,讲究棋形的工整,只要形势尚可,就不喜欢那种过分强烈的招法,因此对王子明在此处的长考也是难以理解。
“黑棋退的话,白棋大体是在天元上一路飞出,如此黑棋下边的空虽然很大,但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棋局如何继续的线路并不是很清楚。要是六路拐出头的话,则白棋顺势五路退围空,由于此时黑棋自身也不安定,大概不敢脱先去点三三,这样一来,上边白棋连边带角围出的空也相当可观,双方的差距微乎其微,黑棋虽然不坏,但要说好也很困难;可若是不拐,这一局部又没有一手补净的好点!处理也很麻烦,王先生也许是觉得这么走下去太过乏味,所以才会想办法另觅他途。”小林芳美沉吟着说道。
“可这里不退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扳头?”李紫芸难以置信地问道。也是,如果王子明连长头都不愿意接受的话,那么接回或是整形之类的软弱之招就更加难以想象。
“恐怕就是要扳头,否则按常理推断的话,王子明就没必要在这里进行长考了。既然长考了,肯定就是要走出强手。”宋玉柱答道。
“啊?!您的意思是说王先先准备打劫?这能行吗?”桑原秀吉惊叫道:黑棋若扳,则白棋必将鼓打出来。黑棋当然不能老老实实地接上,那样右上几颗棋子将被分断,所以局部必将形成打劫,然而初棋无劫,在全局并非不利的情况下自己主动做出一个大劫,王子明能有绝对必胜的把握吗?
“呵,王先生的气魄之大不是常人所能想象。也许这一局棋我们就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小林芳美苦笑道:作为棋手,他希望看到一局精彩的比赛,作为日本人,他希望精彩的招法都出自宫本武雄之手,但现在看来,这一盘棋将成为名局是毫无疑问,只是可惜,后面的一条希望怕是难以实现了。
果然,在经过近二十分钟的仔细计算之后。黑棋六路扳,强争一头!
面对黑棋的强手,宫本武雄再一次陷入了长考。
“鼓打不是唯一的一手吗?难道这里还会有别的下法?”桑原秀吉奇怪地问道。
黑棋强抢一头,假如白棋不进行最强的反击,不仅局面将进一步恶化,棋手的心情也会大受影响,就好象本来两个人并肩在马路上走的好好的。其中的一位突然横过来挡在另一位身前!假若另外一位居然一点反应没有,说得好听叫修养,说的难听点那就叫作窝囊。对于职业棋手,如果连这样的挑衅都不敢应战。除非是局面大优,本着赢棋不闹事儿地打算缩小棋盘,否则的话,这位棋手就别指望能在竞争激烈的职业比赛中立足。
“打劫是肯定的。但白棋要是直接打出来的话,那么当黑棋包住时白棋敢不敢断开打天下劫就成了问题:打。全盘找不到合适的劫材;不打,则只能接上,如此黑棋粘住,这块棋基本已活,那么中间这块白棋将单方面被攻,上面白棋虽有所得,但自己先要粘成一个花五愚形,不仅心情不佳,而且子效有限,两相比较,白棋是得不偿失。所以,白棋在打出来之前肯定要先在别处制造劫材,否则的话还不如忍耐不去打劫,那样的话,至少右边白棋受到的压力没有那么大。”小林芳美解释道。
“对,如果白棋现在就直接打出来的话,那王子明也就没必要想那么长时间了,依我看,在他的长考中至少有一大半的时间是花在白棋会在哪里制造劫材上。”陈海鹏说道。
英雄所见略同,高手意见有分歧的地方当然很多,但相同的地方更多,显然,在这个局面下,无论是对局室中的王子明,宫本武雄,还是研究室里的小林芳美,陈海鹏,宋玉柱便都是一致的。
没有直接鼓打出来。白棋直接在右下三三托角,准备先在黑棋的大本营中先做出一个大劫材之后再去伺机打劫,假如黑棋为了防范白棋的打劫而在右下角应手稍软,则占到便宜的宫本武雄也就可以在上边采用忍耐的态度而不必有委屈的感觉了。
黑棋二路扳,王子明在这里毫不手软,虽然明知白棋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上边的天下大劫,但却依然是寸土必争,半步不让。
白棋二路断,宫本武雄的目的是为了制造劫材,当然是希望对手的应招越强越好,因为应招越强,则意味着劫材的价值越大,也同样意味着等到开始打天下大劫的时候把握也就越大。
黑棋吃住二路一子,必然。
经过这两手棋的交换准备之后,宫本武雄信心十足地将一颗白子摆在棋盘上,他坚信,因为对方过于顽强的抵抗,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举扭亏局面的机会。
接下来黑棋反打,白棋提子,黑棋再打,白棋断打,一切都在人们的预计之中,宫本武雄终于将劫争引发。
遇劫先提,王子明提子当然,宫本武雄右下角星位叫吃,蓄意制造的大劫材终于派上了用场。
走出这一招之后,宫本武雄双手抱在胸前,两眼紧紧盯住,心中充满着必胜的信心: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当白棋把劫提回之后,不管王子明把棋子放在哪里,他都将闭着眼睛把上边拔成马蜂窝,天下劫之所以被称为天下劫,就是因为其价值超过了其他的方连走两手!
棋局到了最为紧张的一刻,每个人都屏声静气,等待着王子明如何处理这无法两全的局面。
在不知不觉中,午休时间到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公平的结果
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出解放剧院大门,人们或是谈论着刚才两个小棋手的精彩表演,或是在猜测着特别对局室中两位主角的比赛进行到了什么阶段,很快,剧院周围附近的饭店餐厅便被这些前来观战的棋迷差不多占满了。
“理事长,剧院附近应该没有空位了,不如咱们到远一点的地方?”几位刚刚从大门出来的男士看到眼前成百上千的人流和他们的去向,其中年纪显得最轻的那位提议道。
“金院长,您看怎么样?”被称做理事长的矮胖男人向身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人问道。
“没问题。工藤先生对北京的情况很了解,咱们听他的安排就行了。”老人点头答道。
“好!那我就去叫车了。”工藤武夫听到大家都没有意见,快走站到路边伸手打车。
剧院方面当然为前来观战的人们准备了快餐,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那种七八块钱一份的盒饭,而且午休是一个半小时,时间充裕的很,故此很多棋迷还是选择到周围附近的饭馆去解决肚子问题。
至于日、韩两方棋院的高层领导,他们当然不存在对盒饭满不满意的问题,招待费既然是由中国棋院来支付,剧院方面给他们准备的伙食自是不能和前面的那些棋迷一样。
只不过对于招待方的好意,日、韩棋院两位最高领导不约而同地婉言谢绝了!原因无他,只在于他们还要利用这段时间去讨论一个问题。
工藤武夫果然对北京的情况非常熟悉,车行不远,很快就在紫竹桥找就到了一家规模颇大的酒楼。虽说做为工作餐这种地方显得有些太过高档,但对于财大气粗的日本人来说当然不是问题。
进到单间,四个人随便点了几个菜,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朴奉胜率先开口发言。
“松下理事长,这是有关资料,请您过目。”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取出一个牛皮信封,朴奉胜将之递向松下小五郎。
“谢谢。”松下小五郎如获至宝,双手接过信封立刻迫还及待地打开查看。
信封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几张照片,几张表格,没用半分钟。松下小五郎已经确定这就是自己现在最需要的证物。
“朴部长,您辛苦了。”松下小五郎笑着道谢。
“呵!这没什么,不知道松下理事长打算什么时候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呢?”朴奉胜笑着问道。
“呵,我觉得还是由贵方宣布比较合适,终究这些证据是由你们找到了,具体的情况也要比我们熟悉,由你们来宣布是顺理成章。”松下小五郎笑道。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最后的部分是由我方完成的,但前期的大量工作都是由日本棋院进行的,如果说到工作量,显然是贵方出的力更多。因此,由您来宣布才更要合情合理。”朴奉胜答道。
“呵,松下先生,您是不是觉得这盘棋宫本先生颇有胜望?”金朴善笑着插言道。他的年纪在三国棋院高层领导中最大,资历也是最老,加上脾气急。因此说起话来一向直来直去。
“呃,不是吗?”松下小五郎反问道。他当然明白对方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就是说宫本武雄如果胜利,日本棋院对于王子明身份的公布将不再感兴趣,因为那对于提高日本棋手的功绩没有大的帮助,反而会使韩国棋院从国内舆论的批评浪潮中得到解脱,所以,他们就不打算去担那个恶名。
“呵呵,恕我直言,只怕棋盘上的形势并非如你想象中那么乐观。”金朴善笑道。
“是吗?不对吧?研究室里大多数人的看法都是白棋有利,只要把那个劫打赢。黑棋上边那块棋将无疾而终,断然没有黑好的道理。”松下小五郎奇怪地问道。
“呵,你也说了。白棋有利的前提是必须要把那个劫打赢,但白棋真的能打赢吗?”金朴善笑着问道。
“为什么不能?难道白棋提回后黑棋还能找到劫材?”松下小五郎心中一紧: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