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炸酱面+番外 作者:雪梨无香(晋江2014-07-13完结)-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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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去改他的最后半章了,我抱着笔记本挪到他对面,登录skype,薛壤果然在线。
Ron:好几天没看到你上线了宝贝儿,新工作怎么样?
Michel:不怎么样,累死了……前天巡站脚都走出泡了……
Ron:叫你别穿高跟鞋,抹药没?
Michel:抹了,哎,还是Miracle好,进了印迹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Ron:后悔啦?是谁说要出来闯一闯的?
是我,是我自己要走的。
Miracle是舒服,牛奶水果取之不尽,出差只买全价票,住宿只住五星级,除了时常出门,根本谈不上有多累,可这样一架精密复杂的企业机器,我再混上三五七年也还是颗小小螺丝钉,熬资历,混年头,不是不可以,米开朗同学猴屁股坐不住啊,我要能静下心钻研技术,早都发paper拿offer飞去美利坚了,还用得着和薛壤隔着一万公里十二小时谈这暗无天日的越洋恋爱?
一年一跳的薪水涨幅,几十人的直属团队,可观的股票期权……我知道不是每个圈圈都能变成填饱肚子的大饼,可我还是愿意以二十五岁的年轻时光,赌一个腾达或破产的梦想。
没等我回话,薛壤又在skype上叫,“米宝,电话?”
我偷眼看了下苏湛,正想说明天,就见他把电脑一扔从沙发上蹦起来,“写完了,你看一眼,我先去趟厕所,憋死我了……”
Michel:给你五分钟,快!
Ron:得令!
也就几秒功夫,手机屏幕上亮起挂了一串零的号码,“薛壤薛壤你又逃课!”
“无领导小组讨论,我尿遁了。怎么,不高兴听到我声音?”
“那不能够!”我握着电话不由扬起嘴角,黑色壁纸的屏幕镜子一般,映出米开朗大大的笑脸,“薛爱卿多日不见,本宫挂念得很,近来扭腰气温骤降,爱卿勿忘适时添衣……”
“打住吧您哪。”薛壤压着声音闷笑,“就五分钟你比我还能贫,跟你说正经的,我订了十二月二十号的机票回国。”
“纳尼!”我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么早?”
“这,么,早?”薛少咬牙,“那要不我晚点儿?”
“不不不,这不没想到,没想到嘛……”去年薛壤没有回来,算起来我和他已经整整十五个月不见了,我忙,他比我更忙,只是他忙学业,我则是看房,买房,装修,搬家,面试,跳槽,总之,不务正业。
薛壤是家境优裕的北京人,父母早给他备好车房,我说要买房的时候他还颇不以为然,“过几年要么我回国,要么你出来,有还房贷的钱住酒店都够了,买什么房啊。”
“那是自留地,后花园你懂不。”
“怕你压力太大!”
“我乐意。”
“行行行,买去吧,懒得管你。”
薛壤从来管不住我,他有着北京男孩骨子里的洒脱随性,我则多少带了点北漂的执拗嶙峋,我们在一起六年至今一切费用AA,买房时差几天周转不过来,我宁可和苏湛借也不曾向他开口,苏湛笑我,“小女人别扭的自尊心。”
我大声驳斥,“这是保护我们家薛壤的资金流动性!”
苏湛嗤之以鼻,“好吧,你们家薛壤……”
我撑着气场高傲转身,扬起的嘴角在脱离苏湛视线那一瞬坠向地面,他看出来是他的事,承不承认是我的事——好吧我承认,我并没做好和谁牵手一生的准备,稀里糊涂恋爱,跌跌撞撞毕业,屈从现实分开,唯一坚持和努力的,是不让自己对任何人滋生出依赖。
“这次能呆多久?”我问薛壤,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画着圆。薛壤显得很得意,“还不确定,怎么也得元旦以后,米宝,今年到我们家过节吧。”
我一呆,接不上话。
“米宝?……”
“那个……到时候再说吧,谁知道有没有假。”我含含糊糊地回答,薛壤沉默片刻,“好,可你得尽量争取。”
不是没见过薛爸爸薛妈妈,正因为见过,所以不想再见,确切说,是害怕再见,很矛盾吧,活泼外向横冲直撞的米开朗,竟然从心底里对薛家有恐惧。薛壤出国到现在我一次门没上过,他再迟钝也知道我心里有结,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难以为继,就在这时卫生间门突然打开,苏湛大大咧咧地出来,“我擦这酒店行不行啊洗手间里有小强……”
夜深人静,苏湛的声音穿云裂石,秒破我和薛壤之间微妙拉锯着的气氛,电话那头有一阵极深的呼吸,气流过后薛壤的声音很稳,“是苏湛?”
“是啊是啊。”我反应慢半拍似的笑起来,“我们,嗯,加班呢。”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巴,也许,实在太晚,晚得有点说不过去?
“电话给他,我跟他说几句。”
“……”
“米宝?”
苏湛已经走了过来,我只好放下手机,“薛壤要跟你说话。”
“不是吧,霜儿有情况?!……”苏大少夸张地叫,“师弟啊,你说吧,我能挺住……”
这人真的,真的很欠扁,我两手叉腰盯着他讲电话,只见他一叠连声嗯嗯嗯,一双电眼不时瞄我,瞄两眼也就算了还上上下下地扫,我鸡皮疙瘩掉足四两终于仰头避开他视线,“说够没!我还检查文档呢!”
挂上电话苏湛翻着白眼传达精神,“薛壤让我小心点。”
我眼皮一跳,鼠标一停,“小心什么?”
“哎——”苏湛一声长叹,没给我正面回答,“当初拉你过来我就一直有顾虑,你瞧,不是我杞人忧天。”
“到底怎么了?”我莫名很不安,手里的墨水笔也丢了出去。苏湛捡起来坏习惯地搁嘴里咬,“就该招个不相干的,招自家师妹兼弟妹算怎么回事儿,都不能照死里用啊……”
“苏!湛!”我扑过去,捏住笔尖往他嘴里戳,苏湛双眼圆睁,直着脖子往外推我,“靠!瞎胡闹!会出人命的!”
我确实是个爱胡闹的家伙,前科累累。
后来有句流行语形容我这种人十分贴切——不作死就不会死。
看完文档,送走苏湛,刚才还呵欠连天,忽然又没了睡意,我和笔记本一起趴倒在床上,快十二点了,企鹅列表里一片黑灰,鼠标从上到下滚一圈,最后停在一个许久没亮过的头像上。
老夫子,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我问心无愧,自觉没做错什么,可还是有些心虚,你说过心虚源自在意,我从不怀疑这一点,只是在这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比如我太自以为是,坚持了一些并不普适的标准,又比如我粗心大意,忽略了本该留意到的问题,更让我困惑的是既然在意,我又何必纠结于是非对错,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从患得患失渐渐相处成坚如磐石吧,为什么我现在反不如当初洒脱大气。
我跳槽了,换行业,换职务,换了交际的人群和手段,不适应,有点怀念以前那些优渥舒适的日子,原来不止感情,工作也是围城,只是工作可以一拍两散毫无负疚,感情不行。
什么时候人才能放下一切包袱,只做自己呢?
Q上依旧一片安静,注销,关机,收拾好电脑,我揉着终于开始有点困意的眼睛走进洗手间。
我靠——一只硕大的小强赫然躺在我洗手池里!
“苏!湛!”
“米开朗你知道这会儿几点了吗……”
“那死蟑螂差点堵了我洗手池!”
“半夜鬼叫个毛!”
“你转个身马桶里冲掉是有多难!”
“明天八点大堂啊别睡过头!”
“苏湛你必须道歉!”
“晚安Michel。”
嘟——嘟——嘟——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第二天我对镜刷牙的时候还在提醒自己,绝对不能给苏湛好脸色,可看到Q上老夫子发来的离线留言,我又改主意了。
老夫子:很遗憾地告诉你Michel,从两岁开始人就再也不能放下一切包袱只做自己了。
我想他一定想让我大早上一起床就悲从中来大哭一场,这人生多绝望啊,可我偏不,我婀娜多姿地走到苏湛跟前,抬手往他衬衣口袋里塞了个卫生纸团,“送你。”
“什么?!”他伸手就去掏。
“小强啊。”我耸肩。
“我呲……”我几乎能看到那个嗷字挂在他舌尖了,苏大少定力真好,硬是咽了回去,我还不罢休,“不打开看看?有惊喜哦……”
“心领了。”苏湛边说边走向大堂角落的垃圾桶,我在他背后叫,“喂,是爷们儿不是,我都敢摸你不敢看?”
苏湛站住了。
“算啦,里面什么都没有啦,怂人。”
苏湛转过来,慢慢展开纸团,每揭一层就用他那双亮晶晶的黑眼珠瞪我一次,快到最后一层时他停住了,隔着薄薄的心相印他能看到摸到里面颜色发黑,软中带硬的一小块可疑物体,他再次赏给我含嗔带怨的深深一眼,颇不敢相信地拎出一只纸小强来。
硬纸壳剪成蟑螂形状,触角腿毛俱在,还用墨水笔涂了个全黑,不能说栩栩如生,勉强算形神兼备。
“有意思吗?”
“有嗯——”我模仿非诚勿扰里葛大爷的语调一摇三叹。
苏湛突然发现了什么,把纸小强贴到鼻尖下面仔细看,“这是……我的名片?……”
那可不,蟑螂背上Johny Su两个字特意留着没涂黑呢,我抱臂站在他跟前,笑吟吟地和他对视,今天不巡站,九公分高跟鞋让我不必四十五度角仰头,“我没你名片了,师兄再给几张吧。”
“米开朗你无聊不无聊?!”
我点头,笑得像深南大道尽头冉冉升起的太阳,“有聊谁还顾得上你啊……”
我们搭九点一刻的城际列车从S市转战G市。和年轻活力干净漂亮的S市不同,G市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盛妆的地方美不胜收,背转身角落里全是沧桑。我坐在中信大厦77层落地窗边,面前是两千年名城连绵无边的街景,身后是杨步云几可称之为简陋,却用整面墙的位置挂了幅G市地图的办公室。
地图上散布着红绿磁贴,淡蓝色的珠江从中间蜿蜒穿过。
“小秦去巡站了,马上就回来,我跟他说了,11月1号编制转到总部归Michel管。” 杨步云意态从容地坐在苏湛侧手边的沙发上,聊家常似的跟我说话。小秦是铁路事业部的资源主管,和Amy在地铁的角色一样,以他的职级,转个编制本不用事业部总经理亲自交代,杨步云这话当然是说给我和苏湛听的。果然他将目光转向刚打印的制度草案,细细看完后爽快表态,“完全符合铁路的运营现状和发展策略,我没什么意见,Johny你定完稿发我一份就行。”
这话一出,现有的人事与数据,将来的制度与流程,统统要服从总部了,我和苏湛对望一眼,苏湛微微倾身,“那么折扣报批线……”
“五五折,很合理。”杨步云笑起来,眼角满是细细的皱纹,他其实比Chris还小两岁,面相却比那个酒窝男老成许多,“六五折老郭都同意,我五五折还有什么不满意?”
果然按队形飞就不累,苏湛前倾的身子靠了回去,“好,杨总痛快。”
“叫我阿步。”杨步云拍拍苏湛的肩膀,又看向我,“Michel也是。”
“那怎么敢。”
再不敢最后不还是阿步阿步叫得不知多溜,离开铁路办公室的时候我不禁感慨,“杨步云可真是八面玲珑。”
“都是人精,不给点好处谁跟你走?”
“什么好处?”
林荫道上人来人往,苏湛勾过我肩膀压低声音,“铁路都是新拓媒体,直接把刊例价调低折扣不就上去了?他才不怕五五折。”
“那算什么好处?”
“笨,刊例价低了杨步云全年KPI都低!”【作者注:KPI,任务指标】
“啊……这……”事业部的KPI可是总部定的,我瞅着苏湛近在毫厘的脸发呆,“你这不是影响全公司收入么?”
“铁路一年五千万,地铁一亿,机场两亿,你跟杨步云争那点儿蝇头小利干啥?先圈地要紧。”
我隐约明白过来,同样是棋子,有的开疆有的守成,有的占坑有的赚钱,杨步云谨慎,分析完形势果断站队,一站就站得彻底站得恭顺,不管他心里打什么小九九,至少台面上,这个坑他坐住了,“这也是张总的意思吧?”
“你说呢?”
这老狐狸,背后小动作不断,心里边门儿清,偏要我们出来唱大戏,Chris,阿步,早跟他有默契了吧,亏我昨晚上加班到那么晚……
可真看不出来啊,子弹壳相框里那个搂着漂亮姑娘微笑的年轻男人哪有一点城府,唇红齿白,还有刘海!不说他娘炮都够对得起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很不吸引人的样子……为毛……为毛……
是不是行业和职场成分太多了?板砖神马的,尽情来吧!!!
☆、回北京了
在外晃荡了一周的米开朗同学终于回到北京。
我砸锅卖铁贷款买的小窝就在京城798艺术区附近,到鹰锦大厦也不远,每天早晨搭公交上班时间都绰绰有余,不过大概上周跑广东累着了,周一一早大姨妈到访,肚子疼得厉害,我懒得走到小区门口等公交,就叫了辆的士进来直接拉我到鹰锦。
起得早,到得更早,写字楼还清清静静没什么人,我一边付车资一边手忙脚乱地接电话,“开心?你在哪?”
“Michel,救命……”
米开心只比我晚两分钟落地,所以这辈子她没叫过我姐,Michel这英文名还是她帮我取的,我看看时间,伦敦正是夜里十二点半,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在Horrods抽奖中了一张伦敦北京的往返机票……”
“靠,瞧你这狗屎运,这不好事吗!”
“妈说要来伦敦看我……”米开心一点都不开心,“妈好像发现我和龙浩的事了,我叫龙浩要不躲一下,他不肯……Michel我怎么办嘛……”
我明白了,这妹子十八岁去伦敦,跟谁混不好,偏偏交了个有14K背景的男友,据说在伦敦唐人街还颇说得上话,我和开心视频时见过他,穿着西装人模狗样斯斯文文,脱了衬衣整条手臂全是纹身,老妈绝对受不了,难怪米开心愁得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可我有什么办法,父母在我们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离婚,一人领了一个女儿各奔东西。再亲的母女也禁不起十几年分离,她亲近开心远胜于亲近我,开心都没信心安抚她,难道我还能化腐朽为神奇?
“开心你别急,听我说,叫龙浩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洗了,弄个正经工作,打扮保守点,老妈待不了多久,甭管以后怎么样,先混过这几天再说……”
“怎么洗?要不要动手术?会不会很贵?多久恢复啊?龙浩很宝贝他那些纹身的……”
我站在电梯门口不停往上翻白眼,敢情这孩子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啊,刚要开口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正是苏湛,我指指电话,电梯恰好上来。
“就是个小手术,哪里都能做,痛当然会有点痛,从你身上扒拉东西下来能不痛?”电梯里只有一个B1层上来的西服板寸男,依稀听苏湛和他打了声招呼叫他Joey,我也没在意,眼光毫无波动地掠过那人脸庞,心思还陷落在米开心的长吁短叹里。
“多久恢复我不知道,早做早好,故事编严实了别漏破绽,叫她发现你就死定了。”米开心连连应诺,我叹了口气,“你说你,谈个恋爱谈成这样,至于么,算了,缺钱我借你,做完手术注意休息,回头我给你查点资料发过去,前年我在校医院做过类似的,多少有点经验。”
“Michel你真是我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