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丹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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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天寻声急奔过来,见是金逐流,笑道:“师弟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正在议事,接到秦少侠回来报的信,听说了你们的情况就赶过来了。”转头一看,果真是金世遗和谷之华,躬身下去道,“徒儿拜见师傅师娘!”
谷之华连忙扶他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没想到师父师娘亲自到来,我太高兴了!”已有近二十年没有见过师傅和师娘,江海天不由得兴奋不已,却见金世遗昏迷不醒,焦急地问道:“师傅他怎么了?”
“海天,世遗他——”
“我们先回营地去再说吧——”见这里荒郊野外,甚是不安全,厉南星出言提醒道。
“好,我们先回去——”
众人只顾着赶紧离开,却没有注意到偷偷赶上来,伏在草丛内的贺大娘和阳浩。
见众人簇拥着渐渐走远了的背影,阳浩懊恼地说道:“金世遗那个老贼,当真被他骗了!可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好不容易赶上了他们,却还是被他们和江海天先汇合了!”
“谁说晚的?”贺大娘奸邪地一笑道,“不晚,正好!至少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金世遗快不行了,这可是个大消息啊!”
“对啊!少了金世遗这个老贼跟我们作对,形势对我们就有利多了!”
贺大娘一挥手道:“走!我们赶快去把这个重要的消息通知魏公公……”
38
将金世遗扶进了房间,顾不上再解释什么,厉南星便想为金世遗施针,不想金逐流却拉住他,担忧地道:“你——可以吗?要不让我来,我不是也曾经帮你用金针拔过毒吗?”
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厉南星朝金逐流露出一个另人安心的淡笑,道:“没关系,只要蛊毒不发作,我没什么大碍。这次用针跟上次不一样,要去除你爹心脉里头的毒血,困难和复杂多了,不懂医理的人动手太危险了,所以,还是让我亲自来吧。”
示意金逐流将金世遗扶起坐好,厉南星取出金针,一抬手间,数枚金针已然分别插入金世遗胸前的大|穴各寸许。
谷之华、江海天等人都围在金世遗床榻边,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练武之人都知道,这真气金针拔毒不容人有半点分神,更何况是在心口,稍稍一个差池就有性命之虞,所以即便看着厉南星扎入的几处|穴道分明是死|穴,却也不敢出言质疑,只有完全地信任他。
一边将金针缓缓旋转着深入|穴道,一边缓缓的默运内力,将自身的真气通过金针导入金世遗体内,以助拔毒,厉南星不由得微微皱眉,分明感到自己内力空虚,真力有些不济,只是此刻再怎样也要硬撑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塌上的金世遗终于逐渐有了动静,原本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静下来,浓重的喘息声渐渐平顺下来,晦暗的脸色也恢复了生气,血色逐渐呈现出来。可厉南星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额上已布满了汗水。
“我要起针了!”刻意压抑着声音中的虚弱,厉南星出言醒道,接着便见他十指如飞,不一会儿,已将数枚金针尽数起出,随着最后一枚针的起出,金世遗也将郁积在心口的毒血一口全部喷出,神智逐渐恢复过来。
此时,厉南星却是面色苍白若纸,气喘吁吁,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向后倒去,只觉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闭了眼,却仍是一阵天旋地转,听着周围众人欣喜的声音,心知金世遗应该已经无碍了,心里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放任自己靠住身后的人。
沁凉而舒适的帕巾拭过额头,知道自己让金逐流担心了,想让他安心,于是便想挣脱他的扶持,微微坐直身子,却不想竟被他强按着,只能无奈地送上一个淡然的笑容:“我没事,刚刚只是消耗真气过多,歇了会儿,就没事了!”
转头又往金世遗看去,见他已然无碍了,却正怔怔地打量着自己,许久,方迟疑着开口问自己:“你——厉胜男是你什么人吗?”
金逐流忙不迭地替他解释道:“爹,他是厉南星,是厉胜男的亲侄儿。”
金世遗闻言吃了一惊,定定地看了厉南星许久,眼里竟然有些湿润,喃喃道:“你——是胜男的侄儿?恩……难怪有点像……特别是眼睛……”继而自嘲地一笑道,“老了……,看到故人之后就这么激动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声姑夫吧,你姑姑曾经是我的妻子,以后,也永远也是我金世遗的妻子。”
“姑——姑夫——”
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竟然也湿润起来,自从父母过世的那一天起,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再有亲人,会有人再用慈爱的语气呼唤自己,这一声厉南星唤虽然有些生涩,但心里充盈的却是满满的温暖。
“你父母都过世了吧?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是,从来没有找过你,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江湖飘荡了这么久……”
“不!感到羞愧应该是我。”厉南星打断道,“二十年前,魏忠贤指使孟神通掳走我姑姑,还逼我姑姑交出百毒真经的秘笈,您独闯邙山,救下我姑姑。追究起来,魏忠贤才是害死我姑姑的罪魁祸首。而我……我却被仇恨蒙住了心智,差点误会了您,险些在秘魔崖上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真是愧疚啊……”
“南星,既然听得逐流这么叫你,那我也就这么叫了。”谷之华慈爱地对他笑道,“其实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真正知道内情的没几个,再加上事隔多年,江湖中的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歪曲,你所了解的情况与实情有所差别,也是在所难免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我们一家人又能团聚,这才是最重要的……”
团聚——心中默念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词,却是自己这么多年从未企及过的词。终于,自己也有了家,有了亲人,会企盼团聚了……
团聚,只希望,这份团聚能更长久一些……
大约是金针耗尽了不多的真气,身上的蛊毒又开始蠢蠢欲动,那蚀心一般的痛楚又一次铺天盖地而来。一手死死地按在腹上,恨不得就这么用力压进身体里去,压碎这痛,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突然感觉到轻扶在腰侧的手,那个人,是想要让自己去休息吧。
努力地摇摇头甩脱眩晕的感觉,强扯起一个自以为是的笑容给他:“不用了,还有一点就可以写完了,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大概是了解自己的脾气,感觉到身后那人不再坚持,只是默默地运气助自己压制痛苦。
终于将最后一个字写完,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笔,眼前已然一片茫然,却勉力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不忘最后的叮嘱:“这就是百毒真经的译本,有关病症以及相关的解毒疗法,我都用红笔特地标注清楚了。切记!修炼的时候,千万不能被任何人打扰,否则非但治不好,还会使病情更加严重!”
接过手中的卷本揣在怀里,金逐流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伸手扶了厉南星腰侧,将他抱上榻,安置在枕上。
厉南星转过身来,只勉强道了一句“逐流,你先出去。”,便再说不出话来。
自然明白南星的意思,他的痛苦,不愿让自己这个他最在乎的人看到。金逐流未再多言,只替他拉好被褥,放下床帐,径直转身而出,将那道木门掩上。
只是却并未远离,身体斜倚着那薄薄的木门,慢慢地滑坐下来。
身体中仿佛有数千百万的利刃在奔逃流窜,狂肆凌虐着自己骨血,厉南星单薄的身子像承受不住雪意风寒般战栗不止。将脸孔深深埋入被褥之中,死死咬住被角,直至唇上一片血红,班驳了素净的床铺,触目惊心,却是未有一声呻吟之音,未有一声挣扎之声。最后的一丝清明告诉自己,决不能出声,再痛也不能出声,只因那个人就在外面,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
意识渐渐地模糊,恍惚间,纵使身体已然虚弱得脱力,再无力睁开双眼,可是,稳健的足音,绵长微细的呼吸声是那样的熟悉,那个人推门进来了,为自己换下了不适地粘在身上早被汗水浸透的衣袍,然后,干净而舒适的被褥拥了上来,再然后,就这么放心地沉入到了黑暗之中……
将厉南星耗尽心血默出的卷本交到父亲手上,金逐流双膝突然跪下道;“孩儿不肖!”说着便是一叩到地。
金世遗默默不语,许久才道:“为了南星是吗?”
金逐流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父亲,一时竟不知改如何是好。
“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我,毕竟我是你的父亲,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当年爹和厉胜男不是订下过婚约吗?不是有这枚寒玉戒指作为信物吗?”金逐流从怀中掏出那枚戒指,膝行到金世遗跟前,拽着他的衣角恳求地道,“我不在乎世人的言语,南星也不会在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金世遗静静地看着自己儿子,那相似的脸,相似的声音,深情和焦急混杂着的眸子,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失去了今生最爱的自己,不想让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再次重演。
“罢了,罢了……我给你起名逐流,本是希望你能融入到这世间之中,不要像我一样被世间所遗弃,却不想最终竟会这样……,这——或许也是天意吧……”金世遗叹口气又道,“这倒也遂了胜男的意愿……,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吧……”
39
身后,仍是那道薄薄的门板。
耳边,又是那人辗转的声音。
近在咫尺,却在天涯……
往怀中慢慢摸索,掏出来的,是私下偷偷临摹的百毒真经,或许只要将它交出去,就可以换回那个人的生命。鲜红的字如此刺目,仿佛是用那个人的血书就的……
就这样陪他走完最后的日子吗?
就这样无能为力地等待吗?
就这样眼睁睁地失去吗?
敏锐地感受到里面的人再也压抑不住的低低一声呻吟,即便如此轻微,却怎能瞒过自己的耳朵?顽强如他,坚韧如他,倔强如他,是怎样的痛楚,才会让他无法抑止?!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他!失去一切也不愿失去他!
金逐流突然疯了般地一跃而起,往外冲去……
一支洞箫,拦在了他身前。
流光异彩,熠熠生辉……
抬头,执箫之人竟是秦元浩。
“不!我不能让你离开!”
“为什么?难道你要我就这样看着南星受苦,就这样看着他慢慢死去吗?难道你就不想救他?……”
“不!谁说我不想的!”秦元浩红着眼摇头道,“但是,我答应了厉大哥,决不能让你走,即使是和你拼命,也要把你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支箫会在你手上?”金逐流怔怔地问道。
“厉大哥说,他知道你手中有百毒真经的摹本,他怕你有一天会不顾一切地用它去交换他的生命,那时他或许无力阻止。所以,他把这箫交给我。他说如果那天我阻止不了你,就把这箫拿出来,如果你还执意要走的话,那么就帮他把这箫还给你,他只当从未认识过你,今后也再不会认识你!”
“哈哈哈哈……”金逐流缓缓地接过洞箫,突然仰天大笑,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南星……他真是了解我……真是最有效的一招……”
“不好了!魏忠贤带、贺大娘、阳浩他们带着人马往这边来了!”有人突然闯进来报告。
“这下遭了!怎么办呢?”秦元浩也大惊,“金大侠还在闭关修炼,江大侠在为他护法,只有我们几个怎么对付魏忠贤他们呢?”
“我去!”金逐流一把提起拐剑,便要冲出去,却又被秦元浩拉住了。
“放心,我决不会把百毒真经交给他们!我不想南星于我成陌路!”金逐流黯然道,“魏忠贤大概是因为我们按兵不动,所以急了,就带人攻上来了,我去拦他们,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不行,你一个人去简直就是送死,要去大家一起去!”秦元浩阻止他道。
“对!大家一起去!……大家一起去!”许多人都开始一齐大喊,一下子整个义军营里群情激昂。
“好!我们大家都一起去,死也要把魏忠贤他们挡在山下!”金逐流也不由得被他们感染,心潮澎湃,振臂高呼。
“我也一起去!”身后,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继而是一阵响动,金逐流一怔,心有所感地回头望去,吱吱呀呀的门板倾轧声之后,一袭淡蓝的身影,踉跄着蹒跚着步履,缓缓步出,虽然虚弱地几乎站不住,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决绝。
金逐流欲开口阻止,却被厉南星打断了:“江大侠为你父亲护法,我们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况且,贺大娘和阳浩还带着天魔教的人,只有我去,才能揭穿他们的阴谋诡计,才能让天魔教教众襄助我们义军!所以我非去不可!”
知道无法再阻止,金逐流只是走过去,将箫交还到他手中:“好!我们并肩作战!”
直至山下,果见魏忠贤带着手下,贺大娘阳浩带着天魔教的人,正蠢蠢欲动地想攻破义军设置的关卡。
见到厉南星来了,贺大娘大笑道:“怎么样?老娘蛊毒的滋味还不错吧?!看你现在这付样子,当真生不如死吧?!哼!劝你一句,不要拦我们,乖乖让我上去!现在把百毒真经交出来还为时未晚,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厉南星却是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只是朝着天魔教教众们朗声说道:“大家不要听贺大娘和阳浩的,这都是他们那布下的骗局,大家不要再被他们欺骗了!”
看到厉南星的出现,天魔教的人本就疑惑起来,闻言更是哗然,还有些半信半疑的人问道:“小教主,我们都是冲着您主持了开坛仪式,才重新集结在一起的,才愿意听贺大娘他们号令的,现下您这么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厉南星道:“贺大娘和阳浩表面拥我做教主,实际是想让我做他们的傀儡。我不愿意,他们便用药物迷倒我,让我神志不清之下,乖乖地听他们的话,主持开坛仪式。”
厉南星转身对着贺大娘和阳浩厉声道,“当年老教主曾经立下过规矩,天魔教永远不准投靠朝廷和阉党!谁投靠朝廷和阉党,就是大逆不道!所以,你们没有资格再待在天魔教,我以教主的身份将你们逐出天魔教!”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逐出天魔教!逐出天魔教!” 事情水落石出之下,天魔教人人痛骂贺大娘和阳浩。
其中一个老舵主恭声说道:“小教主,我们都是冲着您才回到徂徕山的,想不到却上了贺大娘和阳浩这两个老贼的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我们自当听您的吩咐!”一呼百应,天魔教的旧人都表示拥护。
厉南星道:“我年轻识浅,德薄能鲜,本不配做各位的教主,但各位盛情可感,在下就忝列教主之位了。如今阉党横行,大敌当前,还希望大家团结起来,助我共同对付魏忠贤等阉党!”
“好!我们听教主您的号令!”天魔教众们纷纷响应,拿起武器来转过去对付魏忠贤,一下子场面形势骤变。
“好你个厉南星!竟然煽动教众反我!我今天决不会放过你的!”贺大娘气急败坏之下,飞身便朝厉南星攻过来。魏忠贤和阳浩见状也加入其中,目标直指厉南星的百毒真经。
虽是三对三,但他们三人却远不是魏忠贤贺大娘和阳浩的对手,而厉南星身中蛊毒,数次发作后身子早已虚弱不已,筋疲力尽,如何还能连番地打斗,如何还能抵挡得住他们汹涌的攻势?三人见他是弱点,招招狠捩,均以他为目标。
被三人如此围攻,厉南星此刻已是几乎脱力昏厥,再难以压制的蛊毒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