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丹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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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调子又是一转,雄浑低沉,竟是汉乐府短箫铙歌的曲调,只听得这少年又纵声高歌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李太白的这一曲将进酒,在这少年唱来,情极悲愤而又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金逐流不知不觉间受他感动,但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情不自禁地和着这少年的弹奏,接着唱道: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却是由悲转乐,狂放至极,令人嗟叹咏歌,直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只觉情犹未已,一曲却已将告终。
琴声戛然而止,金逐流不由得赞道:“兄台弹的好琴,但人生百年,又何必自苦若是?”
这少年此时方才发现金逐流的到来,转头看了金逐流一眼,却不答话。
曲调又是一转,这一曲,意在高山。金逐流闻道:“巍巍乎,意在高山。”
琴音又转,另一曲,意在流水。金逐流接道:“荡荡乎,意在流水。”
此时,这少年面露几分诧意,推琴而起,慨然道:“你既然听得懂我的琴韵,想必亦是解人,愿聆雅奏。”语气中虽然带有几分倔傲,却是客气恭敬。
金逐流也不推辞,径自坐了下来,接过那方古琴,放在膝上,笑道:“伯牙的高山流水我是弹奏不出来的,我弹的只是下里巴人之调,兄台莫要取笑。”说罢,一拨琴弦,边弹边唱,引吭高歌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琴韵歌声,如大河奔流,气势非凡,纵横捭阖,力能扛鼎。与少年刚才所奏倒正是相应相和。
这少年惊喜道:“不信道,在此偏僻之地,碧海之滨,竟遇知己。好,人生难得知音,在下就将这古琴赠予你了。”
金逐流却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第一次见面之人,连姓名都未晓得,竟如此慷慨,推却道:“这上古名琴,如此厚礼,小弟怎能随便接受?”
少年一声长笑,说道:“古有伯牙‘摔琴谢知音’,在下虽然不敢自比伯牙,却也晓得人生一世,知音难寻。兄台如若不肯接受,在下只能琴拆音灭,将之丢如这茫茫碧波之中了。”
金逐流本来就是个潇洒不羁的性格,见这少年说得豪迈,慨慨然接过古琴,笑道:“兄台雅奏,伯牙想来亦不过如是,我却不配做这钟子期呢。承以知音相许,我是既感羞愧了。兄台好意,小弟不敢推辞,在下金逐流,还未知晓兄台高姓大名?”
少年见他已然收下古琴,悦然道:“你我一见如故,知己难求,我是非和你结交不可了。在下姓厉,名南星。”
两人互通姓名和年纪,本想结拜为兄弟,但厉南星比金逐流大了仅仅两月,断不肯坐这兄长之位,金逐流便提出以姓名相称,厉南星亦欣然答应。
“逐流。”
“南星。”
两人互拍肩膀,相视而笑。
金逐流离岛之时,其父曾经叮嘱过他,要他去和师兄江海天汇合。此时天色已不早,遂急于赶路,只得与厉南星依依做别。
厉南星胸中欢喜,欣欣然往自己居所而去。
半路上,却突然发现地上倒着一位身着黑衣的女子,显然是被人攻击受了伤,昏倒于此,但怀中却紧紧抱着一个明黄|色的包袱。
厉南星将其救回自己的小屋,用家传的医术,细细治疗。不出约摸半日,这女子便已醒了过来。才一转醒,便急着摸索自己的包袱,见仍在身边,方才松了口气。
“姑娘你醒了……你受了伤,昏倒在路上,我凑巧路过,所以把你带到这里。不过,现下姑娘你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了。”
这女子转过身来,发现竟是一位身着素白长衫,清秀俊朗的书生,不由得脸微红,道:“多谢恩公相救,小女子史红英,还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你我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何必多此一举。来,喝下这碗药,姑娘应当能痊愈了。”说罢递与史红英一碗药,便又转头磨药去了。
史红英喝下这碗药,只觉浑身通泰,真气顺畅,伤痛当真已是无影无踪。想到自己还有要事未了,便欲离去。
厉南星也不多挽留,便将其送出林子。
才走出未多久,却听风声鹤唳,树摇影动。数道黑影从林中跃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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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厉南星,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真是让我们一番好找!乖乖跟我回去吧!”只见领头的一头花白头发,正是天魔教前左护法阳浩。
厉南星不由得心中一惊,他一人自是无所谓,只是现下身畔多了个刚救下的女子,却难保这些人不伤害她。
厉南星上前一步,横身挡在女子前面,扬声道:“且先让这位姑娘离开。我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你们不要伤害无辜。”说罢,便用眼神示意史红英先走。
史红英哪里肯独自离开,也拔剑出鞘道:“恩人有麻烦,红英怎可自顾自先离去?让红英助恩人一臂之力吧!”
厉南星不禁心中焦急:仅阳浩一人武功就在自己之上,再加上诸多天魔教的好手,而天魔教向来是毒烟迷|药,无所不用其极,自己熟知他们的手段,独自一人方能抵挡个一时半刻,如若再加上这女子,恐是无法保其周全了。
想到这里,厉南星暗自运气,低声对史红英道:“我才刚救了你,可不想再救一次了。何况姑娘在这里也无法助我,还不如先走,以免为他们所擒而成为要挟。”说罢突的一掌击向史红英,用的却是巧劲,掌风平推,将史红英遥遥送出,直至几丈之外。
史红英见厉南星话已至此,知道留在这里也只会是碍手碍脚,只得转身而逃。
阳浩虽不知这姑娘从何而来,是何身份,但见厉南星如此维护她,或许擒来会有用,也不打算随便放过,打了个手势让几个手下追去。
厉南星虽不知史红英能否躲过天魔教手下的追击,但此时已无暇料想这些。怎样对付阳浩,方是当务之急。
史红英既已逃得,便一路施足轻功逃奔,只觉身后追踪之人已经渐渐被拉远,才略微松了口气。
才得歇息,不料前头突然跳出一队人马,正是原先追踪自己之人。
原来这史红英是江湖大帮派六合帮帮主史白都之妹。史家兄妹,父母早亡,史白都又只有这唯一个亲妹妹,加之她还曾为其兄长挡过剑,救过命,自然是对这个妹妹十分疼爱。
却不料那一日,史红英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哥哥竟然与江湖上人人深恶痛绝的大奸臣魏忠贤勾结,还预备了绝世礼物,准备在魏忠贤贺寿的那天赠予他。吃惊心痛之余,史红英决意化装成黑衣人,将这贺礼从宝库中盗了出来,方一路被追击至此。谁料才摆脱了这些人没多久,却又被他们寻着了。
一面拼斗,一面极力护住手中的贺礼,史红英不由得一番焦急。这眼前的麻烦还未解决,身后不远处还有人在追踪,眼见足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便能够赶上,到时自己当真是插翅也难逃了。
正为难间,却突地从林中跳出个人来。只见此人虽衣衫褴褛,却是相貌堂堂,高大英俊,出手如风,转眼间已解决了数人,此人正是已经离开的金逐流。
原来这一日,金逐流依依拜别厉南星后,就打算离开。只是他初到陆地,还不怎么识得路,加之对一切都很新鲜,一路游山玩水,东逛西逛,竟没有走出多远。而史红英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倒也赶了不少路,就这么被金逐流碰上了。
金逐流见这么多人围攻一人,当下不假思索,出手相助,一时间逼退众人,拉上史红英就逃。
又赶了约莫数里地,确定身后追踪之人已被甩远,两人方才停下来喘口气。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想到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救,史红英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好还是太差:“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呵呵……别叫我恩公,听着怪别扭的,我叫金逐流,随波逐流的逐流。”金逐流边摆手边笑道:“对了,那些人为什么要追姑娘你啊?啊,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能帮上忙绝对义不容辞!”
“这个……”史红英暗自思量,自己把这贺礼一直带在身边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把它给不相关的人,或许能逃脱那些人的追逐,于是心一横,便把事情和盘托出……
金逐流虽然自小生活在荒岛,但这善恶忠奸,时势世事,金世遗却也从未怠慢过教导他,自然知道这魏忠贤确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佞臣奸贼,当下也赞道:“史姑娘做的好,当真是巾帼英雄!”
史红英被他这么一赞,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我带着这个贺礼极是不方便,反而引得他们一路追击,还不如索性就送予金大哥吧,随大哥怎么处置。”
金逐流倒也是个豪爽之人,当下也不推托:“好!这种不义之财,人人可取!我也就收下了!只是不知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教主……”
“不要叫我教主,我从未答应过做教主,也没有这个打算要做教主。”厉南星不悦地打断阳浩。
“哼,你以为我们请你回去做教主是为了什么,这可由不得你,你最好听点话,识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否则……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言罢即拔出双刀扑了上去。
厉南星吃亏在没有携带称手的武器,而原本阳浩武功就高他一筹,此时更是占尽优势。开始厉南星尚能支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阳浩绵长的内力开始显露出来,厉南星不由渐渐落在下风。
只见阳浩突地将双刀抛起,双掌间劲气流转,挟风带雷的一掌直朝厉南星攻过来。厉南星原本已渐渐不支,此刻更未想到他竟然抛掉占尽上风的兵器,改用双掌朝自己攻来,连忙几个起落跃起躲闪,却也稍稍晚了一步,这一掌贴着头顶,堪堪扫过,仅仅差了不到一寸,才没能要了他性命,然而劲气扫过之处,却也将他束起的长发打散。
只是这一瞬间,原本在周围的天魔教一众手下,突然纷纷砍断预先设置好的陷阱。厉南星只听得呼呼风声,无数削尖的细竹朝自己直飞而来,匆忙间跃起躲闪,堪堪避过了一枝枝朝自己直飞而来的利竹。
却不料,阴险的并非仅仅在这里。这些细竹,事先已经被处理过,竹身上挑出了无数细刺,并且淬上了至阴至寒的剧毒。即便能躲得过这无数细竹,却也躲不过这细竹上的无数尖刺和剧毒。
厉南星只觉全身一痛,一股阴寒的毒气渐渐渗入自己的经脉,气滞血阻,说不出的难受,身形间不由得一缓。只是这一刹那,无数细竹又不断飞来,将他牢牢困在中间。想要挣扎脱身,却只觉得竹上尖刺入肉更深,阴毒渗透地更快,只得放弃。
“哈哈哈哈……我以为你有多聪明,想不到你还是上了我的当。我诚心诚意地请你回去当教主,可你却不知好歹,休怪我给你苦头吃!”
说罢便全力运起一掌朝厉南星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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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金逐流边解开包袱,边好奇地问道。
“这是一支上古流传下来的,用极其稀有的宝石制成的洞箫。用这箫吹出的音色极美,可称天籁,这倒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相传这种宝石是天下最坚固的东西,可切金碎玉,削铁如泥,世上任何宝剑利器都不是它的对手,因此,这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武器。”
“哦,这么神奇?”金逐流不由得大感兴趣,细细地端详起这管洞箫来。
只见这箫身通体晶莹剔透,光彩夺目,熠熠生辉。箫身本是白玉般的色泽,却隐隐还有舒展流动的纹路蜿蜒流转,与之水|乳交融。而箫的质地却是同玉石的温暖柔润大大地不同,清冷耀目,扣之清脆悦耳,坚硬铿锵,确是前所未见的宝物。
“那魏老贼一直想打这洞箫的主意,便借这次做寿为名,要我大哥帮他弄到手,作为寿礼送给他。此等宝物,怎可落入这种贼人手里?望金大哥好好收藏,切莫给那些贼人掳了去。”
“这是当然。此等宝物落入魏老贼之手,岂不是暴殄天物?!”金逐流将宝箫重新收好,道。
“金大哥把那空了的包袱留给我吧,那些追踪之人当不知道我把宝箫交予了别人,已经不在我身上,即使被他们追上,看在我是他们帮主妹妹的情面上,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的。那么,红英还有要事未了,就先行告辞了。”
“好,我也有事,后会有期了。”
言罢,两人便拱手作别,分道扬镳。
阳浩全力运起一掌,正预备朝厉南星拍去,却见厉南星不避不躲,双目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中的坚定和倔强,直和当年前教主厉胜男神似,这一下,却让阳浩下不去手了。
原来这阳浩当年身为天魔教左护法,跟随教主左右,心里却是暗暗喜欢厉胜男的。只因厉胜男心目中只有一个金世遗,从未注意过他,这番相思之苦,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后来厉胜男为了金世遗而死,他当真是黯然神伤。这回贺大娘找到他欲重建天魔教,他之所以答应,也是不想让当年厉胜男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天魔教,就这么付之东流。
此时阳浩眼中的厉南星,已经和当年的厉胜男重叠了起来。斯人已逝,前尘往事,却一一浮现,历历在目,这一掌,当真是怎么也下不去手,举起却又放下了……
厉南星虽好奇阳浩为何放过于他,但已无暇深究,只大声喝骂道:“没想到你们如此卑鄙,还想让我去当教主!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把我抓回去,究竟有什么好处?!”
阳浩摇头道:“我能有什么好处?!落到我手里还算好,如果是落到贺大娘手里,你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厉南星,你不要曲解了我的好意,我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算了吧,你们请我回去,不过是要我当个傀儡教主,好让你们随意使唤罢了。何况,前教主我姑姑当年曾下令解散天魔教,为了秉承我姑姑的遗志,我是决不会让天魔教死灰复燃的!”
“但是,当年教主下达这个命令之时,没有一个天魔教的人在场,因此这个命令究竟是否属实,恐怕——也只有金世遗本人才知道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教主当年,历经千辛万苦,举起天魔教的大旗,成为江湖武林一大门派的教主,教下数百教众前呼后拥,当真是巾帼英雄,何等的威风!没想到的是,这个胜过无数须眉的巾帼英雄,竟然死在卑鄙小人的手里……你知道这个害死教主,披着羊皮的狼是谁吗?他,就是金世遗!”
“这和我所知道的怎么不同?你不要血口喷人!金世遗好歹是个世所称颂的大侠……”
“不错,金世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有一身好武功,很得女人喜欢。只是,他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耍手段,诱惑教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哼,解散天魔教,除去独霸武林、一统江湖的一块绊脚石,拿到世人所梦寐以求的天魔教镇教之宝——百毒真经。可惜教主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