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乖乖,把门开开 by ben-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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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阿飞不停地嘱咐我,如何不引人注目,怎样留神有没有人跟踪,如果有突发情况怎么办,机场安全检查系统的摄影镜头都安在什么位置……都把我培养成007了。
临走的那天一大早,我们又把这个家从里到外清理了一遍。阿飞在我的脸上摆弄了半天,连手上都涂了油,嘱咐我一路小心,我几乎绝望地吻他,看着他离开,有一种今生今世都难再见的感觉。
在机场安检的时候,我紧张得耳朵几乎出现幻听,随时准备着有人把我拦截下来,可是竟然没有,我一路掐着大腿来到加拿大,等到飞机快到温哥华的时候我又开始紧张,如果他们发现了阿飞怎么办?如果阿飞没有在等我怎么办?如果……
我在人群里找着,心里渐渐发凉,没有啊……突然一个反扣着棒球帽的绿眼睛嬉皮少年把我抱进怀里,阿飞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保持平静,别激动,跟着我向前走,保持正常。」
我的腿都软了,不过我坚持着,一直上了阿飞的车,才紧紧抱住他。
阿飞很小心,那之后我们又换了装换了车重新杀回机场〈臭阿飞,居然把我化妆成女人〉去了法国,接着开车去了阿姆斯特丹,在那里住了一周,在我以为行程结束了的时候,居然又带着我回到了加拿大。
在一个小城住了一阵子,我始终没有定居的概念,也一直期待着下一次的搬迁,他却向我保证,现在再不会有人能找到我们了,除非我们主动找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没敲木头,因为第二天,我就一病不起。昏昏沉沉地病了不知多久,再次醒过来看到了蒙古大夫,是他救了我。
蒙古大夫走后,我问阿飞:「你怎么叫他来,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人。」
「你病得那么重,身上有枪伤,又没有身分,去医院的话很容易引起怀疑,海清已经是我最能信任的人了。都是我不好,我还说会照顾好你,却还是害得你又受伤又生病的。」
「万一他出卖你……」我怎么能不担心,电影里演的杀手要脱离黑社会总有坏人老大出来作梗,或者不放人,或者杀人灭口。
「他不敢!」我的英雄说得斩钉截铁,还带着三分傲视群雄的气势。
阿飞把我抱进怀里,摇晃着身体说,「你别担心了,乖,海清说你这次生病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精神紧张。我保证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事,相信我好不好?你只要乖乖的,把身体养好,别的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蒙古大夫应该是没有出卖我们,我的病已经好了一大半,两个人还安安全全地生活在加拿大的这个安静的小城里。
这里离尼加拉大瀑布不远,人口只有十万多点。在这里我们过了第一个耶诞节,只有我们两个人。
阿飞买回来圣诞树,和很多很多的天使,我因为病还没全好,不能长时间逛街选礼物,只送了阿飞一只手表,送蒙古大夫一副手套,阿飞送我一条心型的项链,是他亲手用我胸口取出来的子弹头打磨的。
耶诞节一整天,我们俩坐在圣诞树下,计画着等我的病好了我们去什么地方。
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蒙古大夫,他非要说什么我身体弱,需要锻炼。阿飞这次也不肯妥协,在家里买了跑步机,逼着我每天跑上一小时。
耶诞节刚过,蒙古大夫又来了,先帮我检查了身体,然后跟阿飞鬼鬼祟祟地使眼色,阿飞就支开我去跑步,我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躲了出去。临走前恶狠狠地对阿飞说:「你答应我要洗手不干的,别忘了。」
在跑步机上跑了二十分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冲了澡,进到厨房去准备煮咖啡,阿飞喜欢我煮的咖啡。放上四勺磨得细细的咖啡粉,再加半勺椰蓉,一点点盐,看着棕红色的液体一滴滴滴落,我深深吸口气,好香!
我小心地端着咖啡盘,走到了书房外面,只听到蒙古大夫说:「……他出一千万。」
我站住了,一千万!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是为了让阿飞去看孩子,又让他去杀人吗?阿飞没说话,他在犹豫吗?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不再做杀手了吗?我心里想着如果他一定要复出杀人,我就先为民除害废了他!蒙古大夫:「就这最后一次。」
阿飞:「海清,我不会接的。这个价钱,请谁都请得到。」
蒙古大夫:「可他们都不是红叶!」我手里的托盘掉到了地上。书房的门猛地打开,阿飞惊恐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像我才是杀人不眨眼的那一个。
我听到自己问:「有人想喝咖啡吗?」跟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蒙古大夫正在处理我脚上的烫伤,因为穿着棉拖鞋,并不很严重,只是有些发红。阿飞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脸色惨白。看我醒过来,海清叹口气,收拾东西出去了,把一屋子的凝重留给了我跟阿飞─或者叫他红叶。
「我该怎么称呼你?阿飞,还是……红叶?」我极轻地说出那个名字。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骗你,小然,我是真心爱你的。」
「不准你说爱我!」我大喊。他怎么敢口口声声说爱我,是他杀了我的父母,是他害我成了孤儿,是他害我这些年受尽了苦,是他害我做了这么久的噩
梦,他怎么敢说爱我!泪终于流了下来,我闭着眼睛,喃喃的说:「爱我的是岳飞,不是红……叶……」
「都是我啊,小然,你答应我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我们……难道,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
「你心里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名字,不是吗?」是我傻,哪有人真叫岳飞的。
「我的真名叫叶绯,树叶的叶,代表红色的那个绯。当时你问我的名字,我已经准备告诉你一切,我本来想,你一听到我的名字就会怀疑,可是你听错了,我……没有勇气纠正你。
「我想就这样将错就错吧,也许这是上帝给我机会好好补偿你,谁知道却是为了加倍惩罚我。」
多大的讽刺!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来我朝思暮想,许过多少愿,想要知道红叶杀手的脸,今天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什么我觉得像是心里有什么东西死掉了一样呢?
【第四章】
离新年还有三天的时候,蒙古大夫裴海清陪着我回家了。
我从十一月一日的「生日」晚宴上被劫持,到十二月二十九日回去,除了中间受伤生病,和花在路上的时间,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一共是四十八天。
被劫持的时候,我胸前还挂着价值千万的蓝宝石,回来的时候,胸口的同样位置上,是一颗子弹弹头的项链,也是他唯一送我的礼物,噢,不,还有一份「生日」礼物:我的右边肩窝现在有一条两寸长的蜈蚣。
下了飞机,才发现童哥带着一帮人在等我。
我用手攥紧那颗子弹,紧张起来。怎么办,现在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童哥,又或者,我永远也不会准备好面对童哥。
童哥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我走了过去,离着还很远就站住了脚,童哥的脸色更差了。
我在人群中找寻,方宁没来,我心里一阵失望,同时又松了口气。如果方宁在的话,一定会为难,不知要帮我还是要帮童哥。他不来,怕是也不想我为难吧。
A姐走过来拉我的手,笑着说:「小然,你不在这些天大家都急坏了,不过谢天谢地啊,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童哥低吼:「还不过来,玩野了你,不回家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着童哥鞠了一躬,说:「对不起,童哥,让你担心了。不过这次回来,我想搬出去住,我已经成年了,没有理由让童哥照顾一辈子。童哥的养育之恩,萧然没齿不忘。」
童哥看着我,喘着粗气,脸色变得铁青,我看到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有一阵子,我几乎以为他要打我了,虽然他从来没打过我。
我不能退,我跟自己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强作冷静站在那儿看着他。
童哥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牙齿咯咯地咬着,终于说了一句:「很好,非常好!」猛一转身,他的脚步很急,几乎踉跄着,离开了。
A姐看着我说:「小然,你……唉!」长叹一声再跺跺脚,带着剩下的人也走了。
我一直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得看不见背影,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湿重衣,短短几分钟的对峙,已经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虚软地靠到蒙古大夫的怀里,终于过了这一关。
蒙古大夫帮我在C大学附近租了个一居室的房间,我在新年前夜搬了进去。临走,他塞给我一张卡,我不肯要,他说是叶绯让给我的,我终于收下了。
新年的钟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一个人看着满天的烟火,十二年来头一次,不知道应该许下什么愿望。
你知道,他们说对了,许下愿望的时候要小心,因为,它很可能会实现。
那个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只不过在梦里,当我抬起头,我看到的不再是空白的脸孔,也不是叶绯的脸,我看到了,我自己的脸。
呵呵,真好,我在梦里笑着,原来不是你,我一直笑到醒过来,笑到流出眼泪。
我竟然已经那么在意他了,在意到即使已经知道了红叶是他,还是不肯把他的脸安到我梦中的杀手身上,在意到宁愿相信那人是我自己也不愿相信是他。
新年过后,我又回到学校上课去了。
因为旷了两个月的课,而我从前的底子又不好,虽然学校同意我可以缓考,可追起来还是很吃力。
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方宁,可是方宁像消失了一样。我问过同学,都说他退学工作去了。就算工作也应该给我个信啊!还是童哥不准他理我?我又不方便去童哥那里找他。
现在每天都是李子陵在照顾我,课余的时间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我捧着加起来几乎跟我一般高的书猛K,尽可能多做功课少发呆,一有不会就马上问李子陵。
我去过他家里几次,原来他也一个人住,他说了几次希望我能搬去跟他合住,我都没答应。童哥不知为什么跟龙老大开战了,难道当时买通红叶的是龙老大吗?很有可能,童哥的仇家不少,可是真正成气候的只有龙老大。
我当时曾问过阿飞是谁想要童哥的命,阿飞不肯说,他说那是杀手的职业道德。
我在报纸上看到童哥的夜杀跟龙老大的翔飞发生了好几次帮派火拼,死伤了上百人,而且让我欣慰又吃味的是,童哥的身边又有了别的男孩。我想他大概真的放手了吧。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别人考过试都回家了,只剩下我在图书馆看书看到很晚才离开,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迎面走过来四个男生,吵吵嚷嚷的,好像喝醉了。
我侧身给他们让路,没想到领头的一个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大喊:「快看啊,这不是萧美人吗?今天我们兄弟走什么运了,哈哈哈……」说着,向我扑过来。剩下几个人也叫着:「真的呀,真是萧美人,来,陪我们爽一爽……」
我吓得转身就跑,他们四个分开了,在后面追着,边追还边喊:「谁先抓到谁先上……」
「美人别跑……」我边跑边把手里的书丢过去,一边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我真没用,也是个男生,却只会像女生一样逃跑求救,甚至我连跑都跑不快,那四个混混很快把我扑倒在地,我拼命挣扎着,哭喊着,阿飞,童哥,你们在哪儿,快来救我!无数只爪子在我身上撕扯着,我已经绝望了。
突然,一个压在我身上的身体飞了出去,接着是另一个,又一个,直到四个骯脏的狗杂碎分四个都趴在地上不动了,我才惊魂未定地爬起身,双手掩着被撕烂的衣襟浑身不停地抖。
一件风衣披到了我的肩头,我抬头看去,是王朝,我哭着扑进他怀里。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搂紧我,把我送回了家。我冲了很久的热水澡,洗到身体发红,然后上了床,蜷缩进被子里哭了很久。
我知道一个男生这样很没用,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不只是怕这四个杂碎,而是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无助,居然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第二天发烧躺在家里,李子陵来看我的时候,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搬去跟他合住了,可是跟着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四个男生,三个我们学校的,一个外校的,一夜之间,被发现……在自己家里,被人,阉了。
没人知道是谁做的,那四个小子躲进医院,无论员警怎么问,都不肯说是谁干的。应该是童哥派人干的吧,为什么呢?他不是对我放手了吗?是仍旧不肯放手,还是只为了帮我出口气?如果我跟李子陵「同居」,会不会害了他?可是这阵子我都跟他走得很近,并没有出什么事啊?经过这件事,我只敢在家里看书了,或是偶尔去李子陵家。
一天在他家的时候,他问:「小然,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就是我们合住的事?」
「下学期再说。子陵,快过春节了,你不回家看看吗?」我其实挺想合住的,却又怕害了他,先拖一拖吧。
「我放心不下你,好了,要过节了,你也不要一味地学习,我们今天放松一下,我有好多的游戏,你要不要试试?来吧,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戴上感应器,有身临其境的逼真感,试试吧。」李子陵得意地笑着,取出一个头盔样的东西来。
睁开眼,粉蓝色的天花板,嵌着七颗星,看四周,粉紫色的家具,梳妆台,我好像躺在淑女的闺房里,坐起身,锦被滑落,我身上居然穿着带花边的粉紫色的女式睡袍,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么变态的样子?
我好像应该在李子陵家里,做功课……后来……我的记忆一片空白,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把身上的被子掀了,对准梳妆镜一扔,被子挂到了镜子上,却打落了一地的化妆品,弄出了好大的响动。
很快,门一开,A姐穿着家居服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瓶瓶罐罐,然后笑了:「醒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带你来的,童哥现在在香港,我已经通知他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赶回来。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她一问,我才感到浑身酸痛,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我的衣服呢?」
「我这就叫人给你拿去。」
A姐说完转身出去,很快,一个老女人拿了几件还没拆封的衣服进来。
讨厌,新衣服穿身上很难受的,我自己的衣服呢?那老女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没有办法,只好换过衣服出来,让那女人带我进了客厅,这才确定这里是A姐的家。
A姐正坐在沙发上等着,看我进来,问了声:「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有牛奶吗?」A姐的东西是不能乱吃的,这女人有病,整天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几次还拿来送我。
我喝着现打封的牛奶,直到A姐优雅地端起咖啡,问:「要咖啡吗?」
恶……我喝不下去了。
A姐喝的是Kopi Luwak,据说是最贵的一种咖啡,她曾经拿来送我,我本着对她一惯的怀疑,在网上查了查,确实是最贵的,只不过这种特殊的咖啡是经过特殊的途径制造的,据说是要一种叫Luwak 的猫一样的有袋小动物先吃进去,再拉出来……
A姐和风细雨地笑着:「总算想明白了,回来就好。」
她说什么呢?
A姐看着我一脸白痴相,接着说:「童哥应该快到了,过会儿见到他,你赔个不是,一片云彩就散了。」
「我不是……」要回来。我的话被打断了。
「我知道,这阵子谁的日子都不好过,童哥疯了似的,连龙老大都受不了了。你肯回来就好,大家都松口气。」
她说什么呢?听她的意思好像我不是被他们抓回来,而是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