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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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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的、诋毁人类,等等,显然根本不理解这本书。萨特责问大会组织者:“你们到底接不接受东西方文化共存的观念?如果不接受,为什么要邀请我?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1965年7月,萨特和波伏瓦再次去了苏联。他们发现,赫鲁晓夫下台似乎给文化领域带来好的变化。《新世界》发表了索尔仁尼琴的小说、阿克玛托娃的诗歌和爱伦堡的回忆录。但许多禁忌仍然存在。萨特在爱伦堡的建议下,写了一封信,通过苏联作家联盟给米高扬,请求赦免布罗茨基。布罗茨基是一个犹太青年,写了一些诗,靠翻译维持生活。然而他以过寄生生活的罪名被审判,再就是他的诗句“灰色的云在街头涌动”被认为时对祖国的诋毁,此外还说他对马克思不恭敬,最后他被判5年强制劳动。萨特的信递去后不久,布罗茨基被允许回到列宁格勒,恢复了自由。     
    10月,苏联作家西尼亚夫斯基和达尼埃尔因被指控在国外发表反苏作品而被捕。1966年2月,他们分别被判7年和5年徒刑。爱伦堡等62位作家在一份呼吁书上签名,要求释放这二人。当萨特和波伏瓦在5月2日到达莫斯科时,爱伦堡问:“这个时候你们还来干什么?”《现代》杂志曾发表过索尔仁尼琴的小说,萨特很想同他见见面,并请列娜居中联系。但索尔仁尼琴拒绝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当时的恶劣形势。因此在1967年,萨特拒绝了苏联作家联盟大会的邀请。如果去了,看起来好象是赞成对西尼亚夫斯基和达尼埃尔的判罪,赞成迫使索尔仁尼琴沉默的局势。他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苏联当局的抗议。    
    1968年,捷克斯洛伐克的局势一直为萨特所关注。年初,捷克党内保守派的头头诺沃提尼被迫辞职,改革派的杜布切克任书记。春天,知识分子利用改革派上台的机会开展活动,新闻检查制度被废除,报刊电台享有完全自由。到后来,工人也参加进来,工人争取言论自由行动委员会纷纷成立,工人同知识分子结成联盟。7月,苏联等5国发表声明反对杜布切克的政策。8月,苏联的坦克驶入布拉格,就像当年对付匈牙利那样对付捷克斯洛伐克人。这时萨特和波伏瓦正在罗马。萨特当即发表谈话,称苏联人为战犯,表示要与苏联彻底断绝关系。    
    10月,萨特和波伏瓦在巴黎见到捷克斯洛伐克朋友利姆。他向他们介绍了一年来这个国家发生的详细情况,并代表布拉格剧院经理邀请萨特和波伏瓦参加那里《苍蝇》和《肮脏的手》的首场演出。他们接受了邀请。11月28日上午,他们乘机到达布拉格。天气又湿又冷,乌云密布。他们在下榻的饭店稍事休息,就直接去了剧院。这时《苍蝇》的彩排已经接近尾声。他们走进大厅,受到热烈欢迎,观众多为学生。    
    萨特和波伏瓦走上舞台,一些学生向萨特提了几个问题。萨特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苏联的入侵是一桩战争罪行。自己当初写《苍蝇》是为了鼓励法国人进行抵抗,现在他为这个剧本在被占领的捷克斯洛伐克上演而高兴。他们的谈话进行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晚上,萨特和波伏瓦出席《苍蝇》的首演式。剧院里人挤得满满的。戏演得很不错,导演和演员都很棒。一些台词赢得狂热的喝彩声:众神之父朱庇特对俄瑞斯忒斯和厄勒克特拉说:“我来帮你们一把!”全场哄堂大笑。厄勒克特拉听到朱庇特诱人的承诺后问道:“你要我怎样报答你呢?”他回答道:“不要什么报答……或者说几乎不要什么报答!”全场笑声更响了。朱庇特说:“一旦自由在人类心中爆发,神灵再也没法干什么不利于人的勾当!”这时全场气氛异常活跃。观众在许多地方发现针对捷克斯洛伐克的隐语,于是起劲地鼓掌。演出结束时,他们向萨特和波伏瓦热烈欢呼。    
    第二天晚上,观众对《肮脏的手》也作出了热烈反响。他们发现剧中有许多台词暗指近来的事态发展。贺德雷说:“无论哪一支占领军都不受欢迎,哪怕它是红军也不例外!”这时全场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萨特和波伏瓦看了苏军入侵布拉格之夜以及随后一天拍的记录片。布拉格人也让他们同时看了由苏联人拍的记录片。这个苏联版的记录片也在布拉格上映,以便让人们鉴别真假,看到底是谁在歪曲事实和欺骗人民。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几天时间里,萨特还在电视台上讲了话,语气较为缓和,但反对苏联入侵的意思是一样的。萨特知道捷克斯洛伐克人是要用他来帮助他们同敌人作斗争,他也愿意帮助他们。他同许多知识分子见了面,进行交谈。萨特和波伏瓦离开布拉格时心情是沉重的,但他们相信事情不会就这么完结。回巴黎后不久,萨特为利姆的一本书作序,利姆在这本书中汇集了许多著名捷克斯洛伐克知识分子反对苏联干涉的声明。
第二部 介入(1939…1970)造反有理(1965…1970):五月风暴(1)
    1968年5月对所有的法国人来说都是无法忘却的,而对于萨特更有着特殊重要的意义。经过这场“5月风暴”,萨特在国内重新投入实际政治活动,直到他的生命结束。    
    事变开始发生在春天。3月,法国南特大学校园发生骚乱,为反抗学校的种种清规戒律,学生们占领了学校行政大楼。他们散发传单,反对越南战争,反对在学校受到的压迫。校长关闭了学校,想以此迫使学生就范。学生们转移地方,占领了巴黎索尔本大学。警察包围了学校,学生们开始撤离,许多学生在撤离时被捕。法国教师联合会号召全体教师罢教来支持学生的行动。    
    5月8日,学校当局在索尔本大学召开大会,要处分带头“闹事”的学生。而法国学生联合会在这一天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示威。学生和警察在拉丁区多次发生剧烈冲突,许多学生遭到毒打,被带上警车。以后几天,学生不断地举行游行示威,而警察在大街上设置路障,残暴地殴打示威者,甚至祸及无辜的过路人。    
    萨特刚开始没有注意到这个事件,以为不过是一般学校校园内的骚乱。后来事情闹大了,他十分关注它的发展,一旦认识到事件的政治意义,就毫不犹豫地介入进去。5月9日,萨特与波伏瓦等人发表声明,坚决支持学生的行动,希望他们继续保持反抗的力量,用一切可能的方式脱离这个异化的体制,并呼吁“全体劳动者和知识分子从道义和物质上支持学生和教师的斗争活动”。    
    12日,萨特向卢森堡电台记者发表谈话。首先,他在与自己这一代人的对比中赞扬了学生的行动:“这些年轻人不愿意有一个同他们父辈一样的未来,因为像我们这些人的未来证明了我们是一些懦夫,由于完全服从而变得软弱、疲乏和精神萎靡,是这个封闭社会制度的牺牲品;只要一到工作的年龄,这个制度就立即压在我们身上。”    
    接着,他指出,学生与大学体制唯一的关系就是砸烂它;而要砸烂它,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上街游行。在像法国这样的西方国家里,人们普遍精神萎靡,唯一不满现状的左派力量就是学生。他希望这种力量能够很快地由学生扩大到所有的青年人。    
    最后萨特表示:“现在应该完全由学生自己来决定他们将采取什么样的斗争形式,他们已经充分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没有资格向他们说三道四,因为尽管我们也反抗了一辈子,最后仍然难免受到这个社会的某种牵制。”萨特的谈话没有一点学生导师的味道,反而充满了对于学生的理解、尊重、赞扬和支持。他的谈话很快就被学生印在传单上在拉丁区散发。    
    13日,法国政府为了平息事态的发展,表示同意开放索尔本大学,但还是爆发了有五、六十万人参加的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参加者有学生、教师和工人,他们举着横幅标语,高喊口号:“学生、教师、工人联合起来”、“我们要受欢迎的政府”、……    
    学生们随即占领了索尔本大学校园,现在它成了人们自由活动的中心:到处都是标语、传单、漫画和大字报,到处都有一群群人在热烈地争论着,任何人都可以表述自己的观点,而别的人也可以表示赞同或反对。萨特进一步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他的年轻同事和朋友经常去那里转悠,听听各种讨论甚至激烈的辩论,也参加谈话,可以给萨特反馈许多重要信息。人们讨论得最多的是以色列同阿拉伯的冲突问题、巴勒斯坦问题。    
    20日晚,萨特应学生运动领导人的邀请来到索尔本大学。他的这一举动本身就在表明,他是完全支持学生占领学校的行动的。萨特即将来校园的消息吸引了无数的学生。组织者预先告诉萨特,会场秩序可能很乱,可以容纳4000人的大厅挤满了7000人,许多人都是站着。萨特坐在大厅正中,周围全是听众,没有麦克风。刚开始的时候,学生的反应不够友好。他讲了几句话后,会场就安静下来了。萨特表示对学生的完全支持。他说,通过学生运动,一种新社会的观念正在形成,这一社会是建立在充分民主的基础上的,是建立在社会主义与自由相结合的基础上的。他还回答了学生提出的各种问题。最后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此前萨特与学生运动领袖科恩…邦迪有一个谈话。他指出,学生的行动令人感兴趣的地方在于它对政权的想象。萨特将学生占领校园的行动同1936年工人占领工厂的行动作了比较,认为学生的想象力更为丰富,索尔本大学墙上的标语就证实了这一点。“你们的出色行动让人吃惊,因为它打乱了现存秩序,否定了我们社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所有因素,我将它称之为对可能性领域的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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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学生来到工厂,向工人发出共同战斗的号召:“工人阶级从学生瘦小的手中接过战斗的旗帜吧!”工人们迅速响应,到24日,罢工人数已接近1000万。工人们占领工厂,升起了红旗。他们的口号是:“工厂属于工人”、“权力属于工人阶级”、……    
    5月底,右派开始进行反击,戴高乐分子组织队伍游行示威。由于学生这段时间在巴黎大街上有种种暴力行动,如焚毁汽车、砸破商店橱窗等,而且他们内部也混进流氓、恶棍为非作歹,市民们不像以前那样支持他们了。在公民投票中,戴高乐派获胜,这场五月风暴慢慢被平息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萨特一如既往地支持学生。他认为,学生的暴力是一种回答警方挑衅的反暴力。他还多次批评原先的同学、现在的大学教授雷蒙•;阿隆,因为他站在反对学生的立场上。他说:“我敢担保阿隆从未否定过自己,在我看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他不配当一名教师。”萨特指出,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种怀疑精神,那他就一文不值;当然他也应该忠实于某种东西。知识分子应该既忠实于政治和社会的总体,又不断地怀疑这个总体。这两者之间也许会产生矛盾,这是一件好事,这种矛盾是有益的。如果只有忠诚而没有怀疑精神,这是不行的,他就不再是一个自由人了。
第二部 介入(1939…1970)造反有理(1965…1970):五月风暴(2)
    萨特后来总结5月风暴说,这是第一个暂时实现了某种与自由相近的东西的大规模社会运动。这个运动探求什么是行动中的自由。归根到底,在街垒上造成68年5月事件的那些人什么也不要求,至少不要求政府可以让步给他们的任何明确的东西。这就是说他们要求一切:要求自由。他们不要求政权,他们没有试图夺取政权,因为今天对他们来说,需要消灭的是使行使权力成为可能的那个社会结构本身。另一方面,他又认为五月运动本身还不是一场革命。在五月运动中法国青年渴望一场文化革命──而要达到它,他们还缺少造成一场真正革命的能力。也就是说,革命在开始时,完全不是文化方面的而是激烈的阶级斗争中的权力争夺。    
    5月风暴使萨特恢复了自己的实际政治活动。由于匈牙利事件同共产党断绝关系后,他不从事政治活动已有10多年。这是因为,在共产党之外,再也没有其它左派。而现在新的境况又给了他一个机会。不过他觉得这个运动对他来说,来得迟了一点。他已经60多岁了,由于精力不济、身体病衰,他很难像那些年轻人一样活动,这是他深感遗憾的。即使如此,他还是尽心尽意投入政治活动之中。    
    5月风暴后,萨特继续同左派分子保持联系。1968年秋,他开始从事《斗争关系》的编辑工作,这是一份在各行动委员会中流传的公报。在这以后,“无产阶级左派”或毛主义者办了《人民事业报》,发表了激烈抨击政府的文章。1970年,两名主编接连被捕。一个萨特并不认识的毛主义者请萨特来主编这份报纸。而这个报纸头一天还发表文章攻击他。虽然这些毛主义者对他并不友好,并且说好了这只是一个挂名主编,萨特还是答应出任主编。他们实际上是利用他,利用他的名声和地位来保护这份报纸。萨特同意了。尽管他的政见同这些年轻人不完全相同,但他相信这个组织和这家报纸是革命的,是为普通老百姓说话的,他愿意被利用。    
    在这两个主编被审判的同时,“无产阶级左派”组织被取缔。萨特出庭为他们作证。萨特说,他站在证人席上,而另两位主编却在被告席上,他感到十分愤慨;他要求释放这两个人。当记者和律师请萨特就“无产阶级左派”在这一天被取缔一事发表看法时,法庭禁止萨特作出回答。最后这两个主编仍然被判有罪,一个监禁1年,一个监禁8个月,但《人民事业报》并没有按起诉人的要求被取缔,仍然保有合法性。    
    萨特主编的《人民事业报》第一期在1970年5月1日出版。当局没有抓他,但内务部长下令在印刷厂没收每一期报纸。而报纸在此之前大部分已经发出。警察要把厂长带走,工人们把他截了下来。第二天,萨特在波伏瓦的住处举行了一个记者招待会,对这种违法行为提出抗议。    
    警察没有在印刷厂搜索到报纸,就逮捕了30名卖《人民事业报》的报贩,说他们企图重建非法组织“无产阶级左派”。为了抗议这种专制行为,萨特决定走上街头散发报纸。他们一共去了10个人,还有大批记者随之而来。这时是下午5点半,许多人正在忙着买东西,街上人很多。萨特他们挤进人群,一边散发报纸,一边喊道:“请看《人民事业报》,请支持新闻自由!”    
    一个年轻警察走到萨特跟前,从他手中夺过报纸,并抓住他的手臂。摄影记者马上抢拍下这个镜头。这警察把萨特带向警察局,波伏瓦他们跟着一起走。这时街上有人向警察喊道:“你抓的是诺贝尔奖获得者!”这个警察连忙松开手,转身走了。但萨特还是跟着他走。萨特的朋友在一旁大叫:“不要让那个家伙跑了!”警察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于是萨特他们继续分发报纸。旁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乐了,觉得很有意思,他们纷纷索要报纸。没过多久,报纸就分发一空。    
    卢森堡电台播放了记者实地录音,人们从广播里可以听见萨特他们在喊:“请看《人民事业报》。”也能听到萨特一边走一边解释:“《人民事业报》没有被取缔,逮捕它的报贩是非法的。”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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