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 －五月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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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开的赞扬并非没有理由，作为一家中型企业的总经理，他的办公室，无论从面积到装修，都比不上漫山的这间。
　　“我们做房地产销售的，门面功夫最重要。”漫山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维护男人的自尊心，适时说出了这句。
　　果然，云开的脸色放松了很多，“可以走了吗？”他问。
　　漫山接过花，点点头，准备和云开一起离开办公室，不想，云开的注意力被桌面的文件吸引了，“五月山庄？是你们正在开发的项目吗？”
　　漫山一惊，作为一位职业的经理人，不该看的不能看，不能问的不要问，这是最起码的要求。这不应该是已经身居高层的许云开会犯的错。但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弥补了，漫山宁愿相信眼前的男人，只是出于夫妻间最起码的关心。她顺手把五月山庄和其它文件一起，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往抽屉一扔，“大概吧。”
　　“大概，什么意思？”云开追问。
　　“在宏远，这样的提案，每天都会有一两件，只有提交到了董事会，才会最终拍板。”漫山把头埋进玫瑰花中，装出不经意的样子。
　　“这样……”正当漫山以为他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时候，云开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以你的经验，这个case提交到董事会的机率有多大？”
　　漫山愣了愣，拒绝回答显然更易激起云开的兴趣，“问题不在于这个case，而是出在我身上，我才来这家不久，人微言轻，能够提交董事会的机会都不是很多，通过的机率，更没把握了。”漫山避重就轻。
　　“哦。”云开似乎恍然大悟，终于将注意力从五月山庄计划上移开了，“我在天遥订了座位，走吧。”
　　“天遥？”漫山有些惊讶，天遥是本城最昂贵的餐厅之一，位于天遥大厦顶层――六十六层。
　　“是贵了点，”许云开笑着说，“不过，你出差，我也出差，来不及送你，你回来，我在开会，又来不及接你，请你吃一顿好的，全当赔罪。”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能够到天遥大厦顶层就餐的，非富则贵，以他们二人的经济能力，偶尔一次，还能消费得起，但云开不是这种偶尔消费一次，花钱买情调的人。应该还有些别的什么，漫山决定静观其变。
　　二人走出办公室，在过道上，遇到了苏巧巧，她正在为明天的会议做准备。漫山叫住了她，“别做得太晚，早点下班回家休息，放松，也是准备工作的一部分。”漫山说。
　　苏巧巧回了个笑容，看也不看许云开一眼，继续着她的准备工作。这不太符合苏巧巧的个性，她是那种只要是同事带来了男女朋友，都要开一开玩笑的那种人。漫山虽有些奇怪，但也不想多问，她的工作范围，只包括下属对工作和对上司的态度，而不应包括对上司丈夫的态度。
　　天遥餐厅，漫山翻看着菜单，她不饿，而且每一样菜都似乎超出想象的贵，所以，她用来翻阅菜单的时间比较长。“这里的黑椒牛排不错。”大概是见她久久未能下定决心吧，许云开兴致勃勃地建议。
　　漫山瞟了他一眼，“你吃过？”
　　“不错，很新鲜。”许云开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陪客户来过几次。”
　　“嗯。”漫山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云开所在的贸易公司，照常理，需要用到天遥这种地方请客的，应该不多见。但凡事都有例外，退一步思考，既给自己留余地，又让别人下台阶，没什么不好。漫山在嘴边边逸出一个笑容，在许云开看来，似乎是给他的，实则是漫山对自己的自嘲。
　　“一客黑椒牛排，七成熟。”漫山合上菜谱，对侍应说。
　　“一样，”云开也做出了他的选择，再按照自己的口味作出修正，“五成熟。再要一瓶拉图尔的红酒。”
　　“拉图尔？”红酒中的极品之一，云开什么时候转的性子。如果没有转性子，只意味着一件事，今天晚上，他所要求的事情，绝对超过这一瓶价格不菲的拉图尔。
　　“吃牛排当然要喝点红酒。”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解释，做出了解释就不是理所当然。
　　漫山用打量餐厅的装饰来掩饰可能会泄露的不信任。天遥的装修，走的是金色色系，富贵之外，更重要的是，闪耀的金色既能让餐具生辉，更能刺激食欲。设计这家餐厅的人，应该不会是纯粹的艺术家，纯粹的艺术家拒绝这种堕落的艺术。但也不会是世俗的商业设计者，厅内光与色彩的搭配，协调到甚至很难感觉光影的穿插对比。这样的设计，除了专业技能，更需要灵感和天分。
　　侍者的到来打断了漫山的观赏，扑鼻而来的，除了牛排香了，还有一壶热腾腾的泛着苹果、薄何和白兰地的苹果茶的香味。漫山神色一变，握紧了手，“我们没有点这个。”
　　“老板送的。”侍者指了指包厢的方向，在漫山看来，这位侍者的动作，和那天晚上服务者的动作，完全一样。现在，回忆任何有关当晚的细节，都是不明智的。漫山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带出任何表情，顺着侍者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包厢的门，紧闭。
　　“你们老板真有意思，给点牛排的人送苹果菜。”许云开开始说俏皮话了，这在漫山看来，是云开想结识这位老板的信号。
　　“老板正在陪一个重要客人，过一会儿，会亲自来给二位敬酒。”侍者训练有素地传达着老板的指示。
　　刹那间，新鲜的黑椒牛排也好，极品的拉图尔红酒也好，还是她的最爱，苹果茶也好，甚至天遥餐厅刺激食欲的设计，都对漫山失去了作用。她看了看对面正在享受红酒和牛排的云开，他脸上的笑容，食物之外，更多的，应该是来自即将结识的那位天遥的老板。漫山放下手中的餐巾，“我去一趟洗手间。”
　　天遥的服务果然一流，漫山站起身的同时，马上有一位侍者走过来，“洗手间在哪个方向？”漫山问。
　　“请跟我来。”侍者做了个手势，为漫山带路。
　　洗手间内，漫山用冷水洗了把脸，对镜良久，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居然会为了一壶苹果茶失神，未免有些小题大做。漫山想到这里，取出化妆包，补上粉，再涂点口红，搞定之后的动作，是对镜，做一个笑脸。
　　“你的心理建设做得不错。”门口，传来说话声。
　　漫山一回头，她的猜测没错，咖啡吧的男人！
　　“虽然这里是你的地盘，但擅闯女士洗手间，我一样可以告你性骚扰。”不管怎样，这家伙确实说对了，良好的心理建设确实起到了作用。
　　男人手一摊，眼里，闪耀着不容错辨的欣赏。“放心，勉强不是我的风格！”他停下来，看了看四周，“当然，如果有女士，例如，你！愿意来点不一样的，我一定配合。”
　　漫山将化妆品扔进包里，把手机拿在手中，向门口走去，男人站在前面，“请让开，否则我报警。”漫山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男人举起双手，作了个投降的手势，笑着说，“不愿意，互通姓名可不可以？”
　　漫山举起手机，“你所说的内容，我都录在这个手机里了，如果你还有别的话，可以继续。”
　　男人将身体一侧，让出一条路来，让漫山通过，漫山走出洗手间的门，后面传来男人笃定的声音，“我们还会见面的，很快！”
　　漫山身体僵了僵，没有说话，直接朝大厅走去。餐桌上，许云开已经享受完了他的牛排，正在品尝着红酒，血一样鲜艳的红酒，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还有云开眼中的心满意足，看在漫山眼里，竟是就不出的浮躁。
　　“这么久？”许云开只是随便问问，他的注意力，此刻，不在漫山身上。
　　漫山敷衍了他一个笑容，再低头看看桌上已经冷却的牛排，全然没了胃口，心却痛了起来，300元一客的牛排，只吃了两口。吃，还是别吃呢？漫山正在犹豫，侍者过来，手持一束紫色的睡莲，“我们老板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对此，他感到非常抱歉，鲜花，是送给女士赔罪用的。”
　　虽然漫山很想把花扔进垃圾桶，但当着许云开的面，她还是收下了，一回头，看到角落里正在举杯的男人，笑得很期待的样子。漫山沉下了脸。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见面也是一样。”云开也有些不高兴，但更多是源于失望，“结账吧。”
　　“我们老板说，临时失约，是他的错，这一顿，他请。”侍应说。
　　漫山的脸气得有些发白，拉过云开，“我们走吧。”
　　“漫山，我们今天运气真的不错，那一顿，真要我们付账的话，你知道要花多少钱吗？”回家的路上，云开显得很兴奋，忘记观察漫山的脸色，“我大约算了一下，至少也在千元以上。”从餐厅到家里，20分钟车程，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关系，云开一直都在滔滔不绝，漫山，一言不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灯火。
　　一进家门，漫山正要开灯，却被云开阻止了，他握住她的脸，倾向她，近得她可以看清他眼中的光芒，闻到气息中的酒味。突然，她沮丧地了解到今天这顿情调晚餐的含义，她看着他点了红酒就应该明白，也许，她太过执着于自己的心事了。
　　“不要开灯。”云开的声音很低，但里面的坚定却是表露无遗。漫山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他的双手捧住她的头，俯身以嘴覆盖她的。
　　“不！”她本能地想从喉咙口逸出这个字来，却被他抓住机会，他的舌头戳刺进来，强迫她张开嘴接纳他，同时她察觉到他的欲望在她腿间推挤。他的欲望来得如此之快，快得出乎她的意料。她睁开眼睛，看清楚了他的眼睛，棕色的瞳孔，即使没有光线的引诱，也能将掠夺折射得明明白白。
　　“shit！”云开低声诅咒了一声，她很快知道了原因，是她的内衣，结婚三年，她都是习惯后扣式，但这次出差，心血来潮，刚买了一件前扣式。然后，她在他眼里看到了男性的微笑，他的嘴，移到了她的耳边，“我喜欢你的新款式。”话未说完，已是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一只手，灵巧地伸进了内衣，抚上了她了乳房。“你的乳尖硬挺了吗？”他继续在她耳边说着挑逗的话，“我想看看他们。”他的拇指磨搓它，另一只手，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打开了它。
　　漫山抬起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眼的灯光。“云开，关上灯，我不喜欢。”她抓住了云开的手，试着做一下小小的抵抗。
　　云开很快反握住她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起放在了她的胸口，“感觉感觉，是谁的心跳。”他把推到墙边，身体，紧贴着她的，“当女人说不的时候，她的心，其实在说：是！”
　　这不是丈夫对妻子说话的方式，这是男人对妓女说话的方式。云开的话，让漫山打了个冷颤。一个月前，同样的房间，同样的男人，对着不同的女人，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这句话？那么，在这三年里，同样是这个男人，又对着多少不同的女人说过这句话呢？
　　也许，是三年的忍受时间太长了，也许，是今天承受得够多了，愤怒，就这样，涌上了她的心头，一把推开尚沉醉在情欲中的丈夫，她一字一顿，“云开，我在说不，不仅是嘴，更包括心。”
　　被推开的许云开，看着她很长一段时间，因情欲而潮红的脸，渐渐发青。忽然，他扯下领带，脱下西装外套，一把摔在了地上，“你的心，会对谁说‘是’呢？花漫山，不要告诉我，是一个叫许云开的傻子！”
　　许云开的暴怒，让漫山省悟到了自己的错误，不是因为拒绝，而是因为说错话了。“对不起。”她困难地开口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欢在灯光下做爱。”
　　“没关系，你是女强人，你的职位比我高，你的收入比我多，当然有权决定做爱的方式！”云开进入浴室之前的口不择言，让漫山如坐冰窖，她抱住肩，不住抖，不住抖。
　　“当鲜花开遍山野里每一个角落，你的心，就会说，我愿意！当花瓣撒满生命中每一缕阳光，你的心，就会说，我愿意！当你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你的心，就会说，我愿意！”脑海里，不期然涌出的话，让漫山想流泪。但她没有泪水，只是呆呆地坐着，推开窗，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有人车停楼下，有人斜倚车门，有人举杯遥祝，咖啡吧的男人，天遥餐厅的男人，漫山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第　4　章

　　失意也好，疑问也好，生活，仍然在继续。九点上班，迟到一分钟，扣工资200，自己定下的规矩，必须以身作则。
　　“漫山，对不起，昨晚，喝多了点。”上班前，云开试着道歉。
　　漫山对镜，将长发在脑后挽出一丝不乱的髻，再套上一个黑色天鹅绒的发圈。她没有回头，“我们都喝多了。”算是交待吧。
　　“要不要开车送你？”得到了交待的云开把车钥匙摇得叮铛作响。
　　漫山犹豫了一下，“也好！反正顺路。”
　　“顺路？”云开不解，他所在的公司和F＆H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而宏远，反倒只有一街之隔。
　　“今天直接去宏远总部开会。”看来云开今天是真心诚意想送她上班了，漫山给出了一个笑容。
　　“这么快就可以出席高层会议，上面应该很器重你。”云开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例会罢了，每月一次，总监级都必须参加。”漫山对镜审视着自己的面容，眼下有青痕，失眠是根源，脸色在发白，心乱是祸首，补救的方法，只能是把粉打厚点，唇彩用得鲜艳点。重新修饰完毕，镜中，云开正坐在床边翻看她的公文包。
　　“云开，”她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丈夫，“我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哦。”云开站起身来，顺手，将公文包递给她，他的脸上，毫无愧玖之意。漫山张嘴，本待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己没把重要文件带回家批阅的习惯，云开即便是打开了包，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也就作罢。
　　
　　宏远总部楼下，苏巧巧已等候多时。今天，她不到八点半就到了。漫山虽然交待过她要放松，但还是失眠，还是紧张。手机铃响，接听之后，杨琦调儿郎当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苏巧巧，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死杨琦，我正忙着，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郁闷了一个晚上的苏巧巧正找不到出气的对象，刚好有人送上门来，哪有不开骂之理。
　　“啧啧，”杨琦的惊叹声大概已经传遍了F＆H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原形毕露是什么模样，我算是见识了，要不要顺便也让董明辉见识见识。”
　　“杨琦，我数三下，再不说，我就挂电话！”苏巧巧威胁着。
　　“好好好，我说我说，”苏巧巧可以想象那家伙说话同时，偷笑得抽痉的德行。“好消息，你这个月的业绩奖发下来了！麦可麦可的！坏消息，代领人，是我！”
　　“杨琦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是敢K走一个子儿，小心我让你倾家荡产！”不用经过大脑，一长串骂人的话，直接从苏巧巧的嘴里冒出来了。上上上个月她的业绩奖被这个小人代领的结果，就是被敲诈了一顿价格不菲的海鲜大餐，这一次，苏巧巧欲哭无泪。她开始筹划，怎样以最小的代价，索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没背完的计划书，即将召开的董事会，一下子，都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她的专注，被眼前的情景打断了。她看到漫山的丈夫，停车之后，漫山从车里出来，又被拉了回去。透过车窗，在男人看不到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