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华 - 被时光掩藏的秘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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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一无所知的人。我突然憎恨他的善良无知,无法控制自己,在平安夜里和他吵架。我说出来的话严重伤害了他,可我竟然是想保护他,让他不要受到我的伤害!
我使用了一点儿小计策,让他出身尊贵的女朋友看到了一点儿不该看的东西,她给了他一耳光。他知道是我做的,也知道我是报复他平安夜对我男朋友的愚弄。他没在意,只是把我逼向角落,狠狠地吻住了我。而我挣扎了几下后,竟然抱住了他,比他更激烈地吻他。原来,我是一朵只在阴暗中绽放的花。
我现在越来越懒惰,很多时候,对冒犯了我的人,已经懒得花费心力去追究。可是,我竟然不能容忍他人冒犯我的男朋友。我问他介意吗?他说他会用自己的能力让谣言小时。可我讨厌别人将他与那些阴暗龌龊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所以我燃起了熊熊烈火。最初散布谣言的人彻底和华尔街说了再见,他的妻子席卷了他所有的财产。可我的男朋友一无所知,仍用他自己的方式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反倒是旁观的他一清二楚。他对着我的眼睛说:“知道吗?你有一个邪恶的灵魂。”
我发现许秋越来越强调“我的男朋友”几个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她写这几个字时,常常力气大得能划破纸面,她是不是用这种方式在警告自己记得宋翔的存在?
我们的吵架越来越频繁,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我冲动时提出分手,可是他真正转身离开时,我却害怕。我不想一辈子在黑暗中起舞,我喜欢他令我的心柔软的感觉,我喜欢他对着我欢笑的样子。我抱住他,对他一遍遍地说“对不起”。他骄如阳光的笑容,已经被我黯淡了光芒,我所喜欢的东西,正在被我摧毁。我该放手?我该放手?
小丫头肾脏衰竭,父亲很焦虑,那个没用的女人在哭泣。我没有悲哀的感觉,只有荒谬的感觉,这个世界很混乱,上帝说他会奖励善者,惩罚恶者,那么为什么不是我?而是小丫头?
我终于尝试了白粉,那是以坠入地狱为代价尝试天堂的感觉。连他都用忧虑的目光看着我,警告我不许主动去寻找白粉。我搂着他的脖子问:“你怕什么?”他说:“我怕你真的坠入地狱。”我问:“难道不是你替我打开地狱的大门,邀请我进入的吗?”他摸着我的脸颊不吭声,最后说:“你和那个小弟弟分手吧!”我嘲笑他:“让你损失了上千万的人不能用‘小弟弟’来称呼。”他生气了,惩罚我的方式是把我呀在了身下。我的身体在沉沦,我的灵魂却在上升;我的身体在欢笑,我的灵魂却在哭泣。
我们又吵架了,我骂他,又抱住他,乞求他原谅我。我的男朋友第一次没有吭声,也没有回抱着我,他只是目光沉郁悲伤地凝视着我,好似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我恐惧,紧紧地抓住他,似乎想把自己塞进他的心里。如果在那里,我是不是就可以没有阴暗,只有光明?是不是我就不会有寂寞的感觉?
小丫头正在失明,父亲问我要不要回去看她,我找了个借口拒绝了。我没精力去演姐妹温情,她如果要怨怪就去怨怪上帝是瞎子。
自从上次吵架后,一个星期了,我的男朋友没有联系我,也没有接我的电话。他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跳舞。他问我可不可以请一个星期的假,他想和我单独出去一趟。我的舞步慢下来,我的黑暗舞伴却不乐意了,要扔我的电话,我只能搂住她,用我的身体平复着他的怒气。我的男朋友在电话里问“可以吗?”我说“好”,挂掉了电话。舞步飞翔中,我的眼泪潸然而下,我知道我即将失去他——我的光明。从此以后,我将永远与黑暗共舞。
这是日记的最后一段,看来许秋没有把日记本带去黄石。
我捧着酒杯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酒,仍觉得心中压抑,又去倒了一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朝霞初露,整个城市沐浴在清新的晨光中。
楼下的小花园中,逐渐有晨练的人聚拢起来,打拳的打拳,舞剑的舞剑。我放下酒杯,跑下楼,跟在一群老头老太太身后打着太极拳。一套拳法打完,他们朝着我笑,我也朝着他们笑。
抬头处,阳光洒满树丫,微风吹拂下,树叶颤动,点点金光,若揉碎的金子,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我眯着眼睛,对着太阳做了个拥抱的姿势。这个世界,黑暗总是与光明共存,我们无法逃避黑暗,但是我们永远可以选择拥抱光明。
第23章 曲终
我到医院时,麻辣烫在急救室。
因为肾功能衰竭,影响到其他器官,导致她突然窒息。
王阿姨哭倒在许伯伯怀里,求医生允许她卷捐献自己的一个肾脏。宋翔盯着急救室的门,脸色青白,如将死之人。
终于,医生走出来,对许伯伯说:“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是肾脏的衰竭速度太快,如果不立即进行移植手术,只怕下一次……”
他的话语被王阿姨的突然晕倒打断了,刚走出急救室的医生、护士又都再次进入急救室,忙着抢救王阿姨。
妻女接连进急救室,许伯伯终于再难支撑,身子摇晃欲倒,我立即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他问我:“你看完了吗?”
“已经看完了,我想和麻辣烫单独呆一会儿,日记本我待会儿就还您。”
许伯伯无力地点头。
我走进病房,反锁上门,坐到麻辣烫床前。
她没有睁开眼睛,虚弱地问:“蔓蔓?”
我说:“是啊。”
她说:“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可身体里的细胞不听我的话。”
“你没有尽力!你只是没主动寻找死亡,可是你也没主动寻找生机。你内心深处肯定觉得自己怎么逃都逃不出许秋的阴影,所以你压根就放弃了。你从小到大就自卑、懦弱、逃避。你明明是因为觉得自己画得很丑,才不想画画的,可你不承认,你说你不喜欢画画了;你明明是因为自己跳不好舞才放弃的,可你说是因为你不喜欢那个老师。你每一次放弃都要由一个借口,你从不肯承认原因只是你自己。”
麻辣烫大叫起来:“不是的,是因为许秋!”
“对啊!许秋又成了你一切失败的借口。你不会画画可以说是许秋害的,你不会跳舞是许秋害的,你考不上大学是许秋害的,你不快乐是许秋害的,宋翔不爱你,也是许秋害的。许秋怎么害你的?她亲手把画笔从你的手里夺走了吗?她亲口要求你的舞蹈老师不教你了吗?她亲自要求你上课不听讲了吗?她归根结底只是外因,你才是内因!一切的选择都是你自己作的。外因能影响内因,可永不能替内因作决定。现在你累了,你失望了,你疲倦了,你又打算放弃了,原因又是许秋!”
麻辣烫哭着说:“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出去!”
我不理会她,翻开日记本,开始朗读,从许秋参加爸爸和那个女人的婚礼开始。
“那个女人的肚子微微地凸着,姑姑说因为她肚子里住着一个人,还说因为这个人爸爸才不得不娶那个女人,我不明白……”
麻辣烫的哭泣声渐渐低了,许秋的日记将她带回了她的童年,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自己,以及许秋。
当她听到许秋推倒她后跑掉时,她在地上哇哇哭,许秋却在迎着风,默默地掉眼泪,她不能置信地皱着眉头。
当她听到许秋在全校人面前捉弄她后的不快乐与焦灼,她困惑不解,喃喃自问:“我以为她很得以,她很快乐。既然她并不快乐,为什么要捉弄我?”
当她听到每一次放弃,都是她自己主动地说出来时,她沉默不语。
……
日记一页页往后翻,逐渐到许秋出国,我说:“许秋之后的日记和你关系不大,但是我想读给你听一下,并不是因为宋翔,而是因为许秋。”
麻辣烫沉默着,我开始读给她听。为了方便她理解,我把日记本中含糊不清的“他”用宋翔和K代替。
“……舞步飞翔中,我的眼泪潸然而下,我知道我即将失去宋翔——我的光明。从此以后,我将永远与黑暗共舞。”
房间外,天色已经全黑。有很多人来敲过门,我全都没有回应。
麻辣烫沉默地躺着,我低头看着许秋的日记说:“许秋活得很清醒,虽然她轻描淡写,但我们都可以想象K对她做了很多事情,不仅仅是替她打开地狱的大门,他还握着她的手,连推带拉,连哄带骗,领她进入。但自始至终,她没觉得一切需要K负责,因为她知道K只是外因,她自己才是一切行为的内因。当然,她是成年人,可以为自己负责,可有时候年纪小不能解释为原因,就如有的孩子家境良好,父母用心为他创造学习条件他却不好好学习,有的孩子父母整天打麻将,他却能在麻将声中把功课坐到第一。许秋的存在迫使了你的早熟,你在很多时候都有别的选择,可你作的选择都是放弃!我们都听过爱因斯坦的小板凳的故事,他面对全班人的嘲笑,可以坦然说出‘我现在做得已经比上一个好’,你为什么不能对许秋说‘我的确现在做得不好,可是我下一次会比现在好’。也许我这样说太苛刻,但是我想你明白,许秋永远都是外因,你自己才是内因,是你选择放弃了一切!”
麻辣烫突然说:“你说她给我画过一张素描,我想看。”
我把台灯扭到最亮,把画放到她眼前,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画中的小女孩儿穿着小碎花裙,拿着蜡笔在画画,画板上是一个正在画画的任务,只不过小女孩儿的技法还很粗糙,所以人物面容很卡通。
许秋当年画这幅素描时,肯定异乎寻常地仔细,裙子上的小碎花、小女孩儿正在画的人,她都一笔笔勾勒出来,甚至可以模仿小女孩儿的笔法来绘制画板中的任务。
麻辣烫低声说:“我正在画她,我以为她不知道,原来她知道的。”
“她有一个异常寂寞的灵魂,她渴望温暖,却又伤害着每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
又有人在敲病房的们,我没管,对麻辣烫说:“这本日记是你爸爸给我的,他在许秋死后就已经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这么多年你留意到他的变化了吗?留意到他对你的关心了吗?你没有!”
麻辣烫很茫然地看着我。
我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地说:“你妈妈因为你也进了急救室,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你死了,她会怎么样?也许还不如把她的肾脏移植给你,让她直接死掉好。你爸爸看着还很坚强,那是因为他相信你,他相信许仲晋的女儿不是置亲人于不顾、轻言放弃的人。可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向他……他会崩溃的,坚强的人倒塌时摔得更痛。”
麻辣烫眼中有了泪光,我说:“我没有办法置评许秋和你之间的恩怨,也不能说让你原谅她,可是,你知道吗?她死前清醒的时候,是主动对你们的爸爸说‘把我的肾脏给小丫头’,我向她不是出于赎罪,,也不是后悔自己所为。她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很简单,却必须不得不承认你是她的妹妹,她是你的姐姐。”
麻辣烫的眼泪滚落,滴在画上;我的眼泪也滚落,滴在她的受伤。
“麻辣烫,如果你死了,我永不会原谅宋翔!可这世上,我最不想恨的人就是他。如果你真把我视作姐妹,请不要让我痛苦!”
我站起来,向外走去。门外,许伯伯盯着我,眼中满是焦灼的希望,我把日记本还给他,“我已经尽力了,最后的选择要她自己来作。”
许伯伯还想说什么,我却已经没警力听,快速地跑出医院,拦住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房山。
老房子里总是有很多故事。每个抽屉、每个角落都有意外的发现,玩过的小皮球、断裂的发卡、小时候做的香包……
我关掉了手机,拔掉了座机,断了网络。
我一边整理未完成的相册,一边整理房间,把爸爸妈在下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收好。
我每天清晨去菜市场,花十来块钱买的菜够我吃一天。我买了本菜谱,整日照着做,什么古怪的菜式都尝试,丝毫不怕花费时间。晚上坐在上看电视,从新闻联播看到偶像剧,一点儿没觉得闷。
白日里,一切都很好、很安静,晚上却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一周后,我去买完菜回来时,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牧马人”。我的腿有些发软,不知道究竟是该上去还是该逃避。我坐到地上,盯着自己的鞋尖,迟迟不能作决定。
“苏蔓,我们在上面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在楼下晒太阳?不要说你不认识我的车了。”
“不知道她不想见我们中间的谁?宋翔,你是不是该主动消失?”
麻辣烫的声音!我跳了起来,她坐在轮椅上朝我笑,陆励成站在她身边,宋翔推着轮椅。阳光正照在他们身上,一天明媚。
麻辣烫眯着眼睛说:“照顾下病人,过来点儿,我看不清楚你。”
我赶紧走到她身前,她笑,我也笑,一会儿之后,我们俩紧紧地抱住了彼此。
她说:“两大罪状:一、我生病的时候,你竟然敢教训我。二、竟然不来医院看我。说吧,怎么罚?”
“怎么罚都可以。”
麻辣烫咯咯地笑,“你说的哦!罚你以后每周都要和我通电话,汇报你的生活。”
我困惑地看着她,陆励成在一旁解释:“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可肾脏受到损伤,还需要治疗和恢复,王阿姨打算陪她一块儿到瑞士治病。”
“如果全好了,眼睛就能完全复明吗?”
“也许可以,也许不,不过那重要吗?正好可以一周七天,每天戴不同颜色的隐形眼镜。”麻辣烫翘着兰花指,做烟视媚行、颠倒众生的妖女状。
我大笑,我的麻辣烫真正回来了。仰头时,视线碰到宋翔,我很快回避开了。
机场里,大家都在等我和麻辣烫,她拉住我不停地说话,我只能她说一句,我点一下头。终于,她闭嘴了,我笑着问:“小姐,可以上飞机了吗?”
她盯着我,突然说:“你给我读完许秋的日记的第二天,我统一让宋翔进病房看我。”
我有点儿笑不出来,索性也就不笑了。
她说:“我给他讲述了我爸爸和妈在下的故事,我告诉他,我是一个很小气自私的女人,绝不会犯妈妈犯过的错误,绝不会生活在另一个女人死亡的影子中,所以,不管他是否喜欢我,我都要和他分手。宋翔同意分手。”麻辣烫沉默了一会儿,“在他走出房间前,我问他是否曾经有一点儿喜欢过我,本来没指望他回答的,没想到他很清晰明确地告诉我,他不能拒绝我,是因为我有和许秋相似的眼神;他对我无所不能的宠爱,是因为他当年对许秋没有做到。他在用对我好的方式弥补他亏欠许秋的。”
麻辣烫笑了笑,“他竟然丝毫不顾虑我仍在生病,就说出那么残忍的答案。当时我有些恨他,让他滚出去。可后来我想通了,这个答案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答案,因为我可以毫无牵挂地忘记他了。”
麻辣烫轻捏着我的肩膀,“我因感激、无助而对他生爱,爱上的本来就不是他,而是一个不管我是谁,都会牵着我的手,温柔地对我,带着我走出黑暗的人。他对我好,我却折磨他,当时心里甚至觉得是他的错,对他隐隐地失望。现在才知道,我压根不了解他,也没真正珍惜过他。”
我问:“你告诉他许秋的事情了?”
麻辣烫摇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