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2部-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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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儿往外走,一边问:“你先告诉我到哪块地里去,是你们组的地,还是我们组的地?〃
高大泉说:“全去。今晚上开群众会之前,咱俩辛苦辛苦,把全村所有的地,一块挨着一块都转转,多找一些人聊聊,心里有个数,会议就能开得有成效。”
朱铁汉说:“好家伙,那得走几十里路。”
高大泉说:“你的鞋要是不跟脚,就快点回家换上一双新的,免得半路上掉队。”
朱铁汉跺跺脚说:“没问题,光着脚丫子也能追上你。咱们先奔西官道吧。老周忠在那儿给宋老五撒粪,顺便拉上他,也好给咱俩当个参谋。”
高大泉笑了,在朱铁汉那宽厚的肩头上拍了一下,说:“你呀,越于越精了! 〃
朱铁汉认真地说:“要论庄稼地里的活计,老周忠比咱俩都精,那真是个专家呀!〃
他们下了高台阶,走出村西口。这会儿,太阳刚偏西,热辣辣的。久早的土地,好象用锅炒过的面粉,坡上的小草稀拉拉,瘦弱的小花朵,在于渴中挣扎。一股小风吹过来,好象火苗一样地扑脸。
高大泉一边走着,一边把张金发今天在区委召开的于部会上的那些表现,告诉了朱铁汉。
朱铁汉说.“那个人最喜好出风头,到领导面前要是不露上一鼻子,浑身发痒。”
高大泉朝远处望一眼,思考着说;“我看他不完全为了出风头,这个举动,跟我上回对你说过的那个问题,大概是一回子事儿。”
朱铁汉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高大泉提醒他:“那一次传达中央文件,他突然变了脸面,不光要搞互助组,还偏偏拉上冯少怀、秦富这些人一起干。”朱铁汉想起来了:“你那回说他搞互助组十有八九是假的,对吧?〃
高大泉点点头:“我看他今天的举动也是假的。”
朱铁汉奇怪地眨巴着眼睛说:“真叫人奇怪。一样的辛辛苦苦,最后的结果,肯定落不着什么好处,他张金发为啥偏偏不搞真的搞假的呢?〃
高大泉加重语气说:“你问的这个题目,就是咱们今后得生着法儿弄清楚的问题。在他们办互助组这件事情上,是冯少怀摆弄他呢,还是他摆弄冯少怀?范克明在这中间扮演啥角色呢?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得随时注意留神察看,千万别麻痹大意。"
朱铁汉赞同地点点头。走了一截,他又问:“听文庆说,高二林答应入张金发那个挂牌子组了,你没说二林几句?〃 高大泉皱皱眉头说:“我跟周忠大伯找他谈过。他眼下还没看出冯少怀的原形,不让他亲自尝尝苦头,说多少话也顶不了用。”
朱铁汉说:“对二林、刘万这样不争气的人,你打算怎么办呢?〃
高大泉说:“留神他们的思想,多用实在的事儿教育他们。眼下,咱们要好好地把抗早播种抓抓,显出人定胜夭的威力,显出互助合作的优越性.让二林和刘万这样的人,用眼看看,用心掂掂:是集体好,还是单干好,是真互助组好,还是假互助组好。最后,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拉到正道上来户
朱铁汉忍不住地咧着嘴乐了:“怪不得你这么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样子,敢情是胸有成竹了!〃
他们这样议论着工作和斗争,谈着人和事,不觉中来到小石桥,瞧见邓久宽和吕春江两个人站在地头上兴致勃勃地吵吵。高大泉心里纳闷:今天下午全组人都给邓三奶奶泥抹房子,他们两个怎么跑到地里来了?
满身泥点子的邓久宽,迎过来,眉飞色舞地对他们说:“大泉兄弟,眼看着天不下滴雨,节气溜溜过去,真把人急红了眼啦。大伙听说要打井抗旱,都乐得千不下别的活计了。打井这个主意实在好,这一定是高明人出的。地里有了井,啥时早啥时浇,收成稳打稳拿,让老天爷到一边去玩蛋吧!〃
朱铁汉在一旁逗笑说:“你们瞧瞧这个聋家伙,越来越开通了。”
邓久宽说:“不光脑瓜子开通,因为有了社会主义的道儿,越走越活越胆大了。再加上党支部里有一群呱呱叫的领头人,心里有底儿呀!〃
众人都被他说话时的那副憨直的神态逗得直乐。
吕春江说:“散了会,我串了几个地方。凡是互助组的人都想得开,跟他们一提打井,没有不赞成的。我到地里看看地面高低,把井打在哪儿合适。久宽哥比我先进,早就到这儿来了。我们两个商量了一阵,觉着两家的地块都不大,一边打一眼并用不了.要是两家伙打一眼井,挖深点,垒好点,浇两块地,省工省钱,又快。可惜当中夹着别人的一条地。”
朱铁汉说:“你们把井打成之后,从中间修个水龙沟就行了嘛。”
吕春江说:“人家地主人不干哪。”
朱铁汉问:”这是谁家的地?〃
邓久宽回答说:“是滚刀肉的!' ;
朱铁汉说:“挖个沟,给他补点粮行不行呢?〃
吕春江说:“算了,别理他,咱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吧。”邓久宽说:“我也这么看。好鞋谁踩臭狗屎呀!〃
朱铁汉望着大片田野感叹地说:“要是一个组的地都连着就好了。可借差不多各组都有插花地,瞧着这麻烦事儿吧!〃 吕春江叹口气。邓久宽也陪着唉一声。
高大泉一直站在旁边细心静听,见他们说着说着从喜幸变得有些扫兴,就说:“看样子,打井一动工,这类事情少不了,让各互助组好好协商一下,总能解决。你们都去干活吧,晚上开群众会的时候,春江把这件事提出来,让大伙讨论讨论。”
邓久宽和吕春江两个人回村之后,高大泉和朱铁汉又接着往前走。
赤裸裸的大地展现在他们面前。那些耕熟了的土珑,横的竖的参差不齐,高低不平;大块小块的边沿上都埋着界石,远看象一只又一只的野兔子卧在那儿。
高大泉看着这些,回味着刚才邓久宽、吕春江跟朱铁汉的谈话,又使他感觉到,这次打井抗旱的困难,倒不仅仅是时间紧、任务重,有比这些更不容易克服的间题。全村这样多的土地,一家一户,分成大大小小这么多的块块,如果每一块地都打成井,那得花多少时间,又要有多么大的浪费?如果象邓久宽和吕春江希望的那样,小块地合起来打一眼井,得有多少纠纷要解决呢?眼下必须日夜不停地大干,哪有时间做这种工作呢?就算有时间,有的人也会不愿意解决,还会有人趁机会挑动是非。他又被这复杂的问题纠缠住了。
正在挑粪的老周忠满头大汗地从地中间返回地头上。他一直腰,瞧见了高大泉他们,就放下扁担筐子,迎了几步,擦着脸上的汗水说:“我估计你们要到地里来,一边干活,一边了望着。”朱铁汉说:“您别拣芝麻丢西瓜,光顾卖力气领头干活不行,得抓咱们的主要任务!〃
周忠说:“这个你放心。我一来到地头上,投等开口,大伙儿就问开了。他们都知道支书刚开会回来,都急着听听上边的精神,有人还猜测开会是为播种的事儿。我跟他们一宣传打并,大伙都挺高兴。”
朱铁汉问。“你们准备打几眼呢?〃
周忠说:“一议论这井怎么打法,好儿个人又担心远水解不了近渴,信心还不是那么足。”
朱铁汉又问:“有插花地不好办,是不是?〃
周忠说:“这个问题有人提了。我没有引着他们多讨论它。”高大泉见周忠对这个问题似有轻视之意,就把他路上想的心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周忠说;“这可不是一天两早晨就能免掉的事。反正插花地一下子解决不了,能合上伙的就合打,不能合上伙的只能分开打;这样要大大地浪费人力、财力,没办法,只能咬着牙干。这个间题,你眼下就别多捉摸了。我看哪,还有个比这个难解决、又一定得立刻想办法解决的问题:如今种地的节气已经迟了,要是等一个水井一个水井都打出来再下种,全村那么多的地,啥年啥月才能种完?〃
朱铁汉被这句话提醒了,插一句说:“是呀,是呀!这样抗早等于没抗,播种的时间照样耽误了。”
周忠接着说:“咱们这地方常常闹这样的事儿:春早,秋涝。 云
春天早,咱们光等着井水种得晚,没等小苗长起来的时候,雨季到了,小苗让沥水一泡,那不白种啦!〃
朱铁汉吐吐舌头,说:' ‘这可真危险。土地块数多,井也得打得多,时间就要多占。让小苗赶上雨季,就是不让水泡死,也得让草给咬死!”他又转脸对高大泉说,“刚才我不是讲了,这位老同志真是个农业专家,比我想得就是周到。”
高大泉点点头。周忠提出的问题,对他是警告,也是压力的增加。这一段时间里,他的确是一心只想着解除干早的威胁,没有长思远虑,没有预料到大早之后会有大涝。他想,井自然不能不打,不打就投有庄稼苗子;大涝没办法躲开,不能因为几个月之后会被水淹掉,现在就不播种不要苗子。年轻的支部书记又一次感到肩挑担子的重量,而这次的重量比去年为翻身农民闯临时困难的担子要大得多、沉得多。他沉默着,掏出烟袋装上烟,划一根火柴,划折了,再划一根又折断了,划了第三次才把烟点着。
朱铁汉瞧见高大泉一皱眉头,心里立刻也跟着沉重起来。从打高大泉担任了党支部书记,他自觉不自觉地成了义务的保护人。他怕高大泉为难,怕高大泉受累,怕高大泉某一件事儿做得不漂亮。甚至每次开会,高大泉在台上讲话,他都在台下边盯着高大泉的嘴,暗暗地为高大泉使劲儿。有一次为抗美援朝捐献飞机大炮的动员会上,高大泉做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报告;当高大泉讲到一个梢彩的地方,坐在人群里的朱铁汉突然跳起来,连声称赞讲得好,把全会场上的人都给闹楞了,他自已也闹个大红脸。他为了能够当好高大泉的助手,越来越重视学习,越来越善于动脑子。今天,他感到遇到的问题有些扎手,也没有象过去那样,急爆火燎地跳起来,而是沉静地思考。过一会儿,他忍不住 君
地说:“我看哪,咱们赶快把想到的问题跟区委汇报汇报。”高大泉点点头说:“事情很重要,一定得汇报。”
朱铁汉说:‘晚上开会,再跟群众讲清楚。”
高大泉又点点头说:“是得交代。”
朱铁汉说:“反正我们劲头使到家了,责任尽到家了,着急不顶用,你也就别着急了。”
高大泉连忙摇头:“不,把难题往上推给领导,往下推给群众,这叫不负责任。我们得拿出自己的办法,让领导和群众帮着指点,最后把难题解开,这才算尽了责任。周忠大伯,您说对不对呀?〃
周忠笑笑:“是这样,我也不能全推给你们两个支委。我正在想办法,就是没把握。”
朱铁汉一阵高兴:“闹半天您早就打主意了,快点揭开盖子吧,别难为人了。”
高大泉也从周忠的脸色上有所觉察,眼睛盯着这张皱纹纵横、胡子花白的脸孔,等待着他开口。
周忠说:“我想,咱们能不能来个齐头并进一块儿干呢?”他说着,蹲下身,用手扒着地上的土,扒出一个小坑了,捧起一捧潮湿的黑黄色的上,举到高大泉和朱铁汉面前说,“你们看,这一大片地地势洼,秋天容易涝,平时自天干成粉,经过一夜,早晨起来能摸成团,人称夜潮地。这样的地,不等井水,先播下种子,哄弄着出来小苗,让小苗等井水;苗出来了,井打成了,正好接上浇,这样能提早一个节气,等它们长高了,再有沥涝也淹不着了。这样干行不行呢?〃
朱铁汉没有听得太明白,一个劲儿眨巴眼。
高大泉拍手说:“我看这是个好办法,保证抢了节气,能免除涝灾。咱们靠互助合作的力量,可以把人力分工,一班人打井,一班人播种,两不误事!〃
朱铁汉见高大泉肯定了周忠的主意,就咧嘴笑着说:“喝,让你这一评定,老周忠又立功了广
高大泉兴奋地说:“我看这个功劳还不小呢!咱们晚上开会,把这个主意跟大家摆出来,让大家一块评定;群众一定还会提出好多的新办法。”
朱铁汉点头说:“这个我信。难怪上级领导总叫咱们干部走群众路线,只要群众起来跟干部一块动心思,办法就有了,什么困难也挡不住咱们了!〃
高大泉也感慨地说:“是呀。有人夸奖我们是领头人,实际上,我们要离开群众,就寸步难行。”
朱铁汉扯着凋忠说:“大伯,走,咱们一块儿领头吧。您跟我们到地里转转,看看哪片地是夜潮地,哪片地能够抢墒播种,支书好拿到会上,用这个当材料动员群众。”
老周忠放下粪箕子,乐呵呵地加在两个年轻的领头人的中间,走在辽阔的田野上。
四十九井水不犯河水
张金发在夭门镇南关里离开高大泉之后,想到街上转个弯子,再独自回村。不料想,他进街的时候碰上了沈义仁,刚要分手,又碰上了范克明,于是时间耽搁下来了。
沈义仁是一副落魄的样子,秃头顶秃的地盘大了,没有过去亮;胖脸瘦了好多,脸皮松松地茸拉着,说话走路都不如过去有精神。
他们在一个僻静的墙音晃蹲下来,心神不定地聊了儿句。张金发听了田雨的警告以后,跟沈义仁!f 立了一个.合照不宜的攻守同盟,混过了一道大关。可是,他常常为了跟沈义仁那一点瓜葛提心吊胆,怕这样一个污点、一个遗患落在区领导和高大泉的手里。他本来跟沈义仁牵扯不大,从此一刀两断,也不会受什么太大的牵连,他却象祈祷神沸一样,心里常常希望沈义仁不要落个“不法资本家”的罪名,以便让他已往“干净”了,今后也方便。街头偶然相遇,他很想讨个底儿。
沈义仁很能摸张金发的心思,第一句就说:“张村长,我告诉您,我的事儿,看样子大关过去了。”
张金发忍不住喜悦:“全都弄清楚了?〃
沈义仁点点头:“我不算五毒俱全的人。”
张金发又问:“什么处分也没挨上?〃
沈义仁说:“挨了罚、破费几个钱。这怕啥,钱是人挣的,人挣人花,丢了再挣。”
张金发心里的隐患去掉了,很知己地问:“您还在天门镇呆着吗?〃
沈义仁说:“以后天门镇大有希望,我得呆下去,尽自己的力气,做点对国家有好处的事情。”
张金发说.“我赞成你后边这句话。不论搞哪行哪业,都要有爱国主义思想。还有,得老老实实。”
沈义仁看张金发一眼说:“往后,兄弟还得求张村长多照顾。”
张金发应付说:“那好说。”
沈义仁不怀好意地点了一句:“兄弟平生讲仁义,在那样压挤之下,我没乱咬一个人。”
张金发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为了洗白自己,也为了回击一下对方,就直说:“去年权经理当着你的面送我那块怀表,……”沈义仁打断他的话:“算了,算了,旧事不提它了,那是小意思。”
张金发说:“我应当把情况告诉你,你好有个数。当时,我是收鞋站的站长,好多事儿都得掐着钟点千。权经理那表,我是借用的。后来总没有机会归还,他就回省城了。前些日子,我到你家来,也为这个事,当时太急,又见你心神不安,怕给你思想上加包袱,我就没有把话说出口。今个提到它了,我就随便跟你说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 ”
沈义仁一听,脸上陪笑,心里别扭,暗想:这小子,真叫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