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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士兵 作者:兰晓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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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班的,都给我出来!还藏什么?让人给发现啦!
  工事里的几个人一愣,呼地从高城的脚下钻了出来,吓得高城不由退了一步。但他火气依旧:忙了足足一个星期,你们怎么几分钟就让人抄出来了?
  抄出来了?没有!史今极力地争辩着。
  你以为人还下来逮你呢?他直接把可疑点标电子地图上,指挥部一看,实时传输,经纬度都对,那就是咱们的事了!
  可伍六一向来自信,他说别不是碰巧了吧?高城说碰什么巧?指挥部电话里说了,红外成像上明显的一个热源!你们的防红外作业怎么做的?什么叫热辐射知不知道?是不是哪位公子哥儿还揣了壶热水呢?很会保养啊?
  三班没这号糊涂蛋。连长,别不是师部的红外成像又换代了?伍六一懊恼地问。
  没换!高城也搞不懂原因,他看看周围的兵,喊道:大家原地坐息。谁给棵烟?
  伍六一给了他一支,便大口大口地吸着想事。
  三班早已一脸的屈辱,只有许三多,却显得荣辱不惊,他悄悄凑到史今身边,说:班长,明儿就拉回去了吧?
  史今没有理他。许三多说:回去就给我爸写信。史今说许三多,现在别说这个。可许三多的嘴还是停不下来,他说班长刚才没吃饭,我瞧见了。史今说吃了……对,是没吃。
  这时,许三多悄悄地给史今递上了两个鸡蛋:我特地留的。史今伸手去接,竟烫得他当即缩手回来。许三多说:我刚在在炊事车上拿的。然后傻傻地看着班长,显然在等着史今的表扬。史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鸡蛋接过来,藏进了怀里。
  但他们两人还是引起了全班的眼光。
  只有高城还要琢磨着怎么回事。
  他说伍六一,你小子刚才偷着抽烟啦?
  伍六一说我还放火了呢。这当然是气话。
  得得,算我没说。
  听高城这么一说,史今靠了过来:报告连长,热源找着了。然后从怀里掏出许三多给的两个鸡蛋说,早上没吃饭,我揣了两鸡蛋。高城接过鸡蛋,眼睛狠狠地盯着史今。
  史今说:回营我写检查。
  你把我当傻子呀?高城咆哮道:你当了五年兵,不踢正步快不会走路了,上回防红外作业你连热水都不敢喝!三班的,全体都有,真觉得你们班长对你好就别靠他挡事,谁干的?
  伍六一看了一眼史今,挺身而出:报告连长,是……我。
  鬼扯!行,行,我看你们协同观念挺强的,我再追究也没意思,你们全班检查吧。高城嚷嚷完打算上车,许三多却拦住他,他说连长,鸡蛋您别拿走了,我给我们班长带的,他没吃早饭呢。
  高城瞧他半天,终于明白这位仁兄并非在坦白认错,而是在牵记着他班长的早饭。他一步冲到许三多的面前,说,我也没吃早饭。如果咱们这趟能不让人发现,我不吃明天的饭,不吃后天的饭我三天不吃饭!
  许三多好像没有听懂,他说:要不您吃一个,给班长留一个?
  全连三个星期的作业全部泡汤,我吃不下,你说咋办?高城的两只眼睛简直在燃烧。
  许三多不管,他说那也得吃饭,那不行,那饭得吃……
  高城的怒火突然按捺不住了,他猛地吼道:
  拖出去毙了!
  这当然只是一句气话,可所有的人都吓呆了。高城自己也愣了。他将鸡蛋突然往许三多的手上一拍,就掉头走了。大家看到,他的身子在气得微微地发颤。
  演习就这样结束了。
  准备回营的时候,成才悄悄地摸到三班,对甘小宁打听道:听说你们班让人揪出来了?甘小宁没有回答,只是两眼没好气地瞪着他。
  士兵们正在忙着上车,有说有笑的,只有701车前的三班,一点没有高兴的心情,一个个沉默着,想尽早钻进了车里。
  成才只好转过话题,问许三多呢?
  连长把他毙啦!甘小宁说着钻进了车里。
  成才一愣,但他随即笑了,他往车舱里瞧了瞧,看到一车都是苦大仇深的眼睛,成才知道是真的出事了,赶忙走开。
  坐在班长位置的史今看看许三多那个空着的座位,对伍六一说:去叫一下他。伍六一没有理睬,只顾摆着手上的枪。
  许三多正蹲在前边的地上,在无聊地揪着草根,因为没人叫他,所以没有勇气上车。
  最后,还是史今喊了他:许三多,快上车。许三多听了想哭。史今说上车吧,有话回去再说。许三多这才把身子塞到了车上,车里的人却像没瞧见他一样。
  车里的人,除了史今,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车子回到营地的路上时,去碰着了老马几个。他们是前来寻找他们的战友许三多的。他们虽然穿着军装,但一个个都像土包子一样。一看见演习的车,老马就一路走一路地问:
  是七连的吗?
  被问到的兵都摇着头。
  认识许三多吗?上过团报的那个?
  回答还是不认识。
  最后,老魏干脆猛然一声大叫:谁是七连的?!
  成才的车正好停在不远处,车上的士兵随即应道:
  我们是钢七连的!
  听到这话儿,老马几个连忙兴高采烈地跑过去。
  认识许三多吗?薛林问。
  就是刚去你们连的那个许三多!老马连忙补充。
  一听到许三多的名字,那个士兵的神情,便古怪地笑了笑。他转身看看成才,说成才,许三多不是你老乡吗?成才显然是不太想搭碴,嘴里说对,也算是吧。老马顿时高兴起来,缠住老马不在地问:许三多来了吗?他在哪辆车上?成才看了看身后的701号车,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成才决定不去惹那辆车。老马说:我们是一个班的,我是他班长,不,我是说,我是他原来的班长……李梦说一天班长,就一辈子都是班长,这要解释什么?喂,许三多到底来没来?
  看他们挺热情的样子,成才犹豫了。
  他……留守,他没有来。成才说。
  我就说嘛,他刚来,这演习没准不带他,早听我的,去团里一趟好了。老魏说。老马却说:这孩子有出息,我寻思他能进步挺快。大哥,你给我带个信好吗?薛林说什么哥不哥的,他比你还小!老马说:我都要走的人了,你们还跟我呛!兄弟,你给我带个信,我这就要退伍了,这一走,这辈子许就见不着了……
  成才的心有点软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让他得空回来看看,唉,战斗部队,也不能有空……老马犹豫了。薛林说没空也得有空!你告他,要走的是老马!他不能回来也得去送送!哪天走直接上红三连问指导员!
  成才的车,慢慢地往前开去了。
  你告诉他,千万得告诉他!老马一边追着成才的车,一边喊道。
  其实,许三多早就从瞄准镜里看到了老马他们,他早已泪眼婆娑。
  但一车的兵,仍是谁也不理谁。
  钢七连讨厌弱者!


第七章 钢七连(下)
  那时候我挺傻。
  说这话好像现在我不傻了似的。
  有时候我常常想起过去的事情,一个个人一件件事,打眼前回放,不是图个眼眶潮湿,只是想提醒自己:瞧,你有多傻。
  傻真不是件坏事情,一遍遍咂摸昨天的傻非常有趣,很多人喜欢把昨天的傻事完全否认,只对自己的记忆承认光辉的一面,结果把他枝繁叶茂的人生砍得像水泥电线杆子一样光秃秃的无趣,只剩下英明的,正确的,超酷的,牛气的这类修饰语,用那种臭哄哄到惟我独尊的墨水,写在孤峰突起的一根电线杆子上。
  唉,最牛气的人都还说:我来,我见,我征服,可很多人干脆把来和见都砍掉了,只剩下我征服,我还征服,我又征服……
  据说现在中国男人的平均年龄是六十九岁,那我愿意到时候回忆我六十九年里做过的傻事。同一件事情,有时候让你想哭,有时候让你想笑,这东西叫回忆。
  回忆没有傻与聪明的区别,正如我也没有必要用傻来标榜自己,正如我确定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和大家一样平凡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当兵不当兵甚至都没什么重要,可是每个人都只能经历一次,所以只好感激自己的这段经历。
  记得后来有位军报的记者采访我,我照常地说完了,他很不照常地郑重其事,说:你的不平凡就在于你意识到自己的平凡之处。
  我隐隐地觉得害怕,这样悖论反论的话听多了,我会丢失自己,即使我不同意他说的,也会因此成了他的对立。
  除了为我维护的东西,我不想与任何人、事、观点对立,对立不是平凡,我想要真正的平凡,像我被所有人认为傻子的那个时候。
  那非常安静。
  ★二级士官许三多
  车场寂静了。
  车库的门一拉上,这一季度的训练,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伍六一打回宿舍之后,神色就一直不对,时不时地看着墙上那一面小旗发愣。白铁军明白班副的心思,便说:班副,我求求你别价了,要不我上镇里给您订做一副?伍六一说敢!回来我贴你脸上!他像一只不能惹的狮子。他忽然听到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七班的成才,以为是找许三多的,开口就说:许三多不在!
  成才却说:我不找许三多。我们班长让我来的。
  ……干什么?伍六一看到成才的眼睛一进就盯住了墙上的那面小旗。他知道了。他说了待会我送过去!成才说:我们班长说,还是悄没声拿走就算了。
  你这叫悄没声吗?……用得上悄没声吗?这玩意本来就是轮流挂的。
  那我拿走了。成才摘了旗,看看伍六一。
  拿就拿,废什么话?伍六一白了他一眼。
  成才有点尴尬了,只好掏出烟来,说伍班副,抽根烟?伍六一没理这茬,他说没告你吗?这旗不能单手拿,它大小是个荣誉。成才笑笑:我不寻思双手太招摇了吗?伍六一说:那你也得双手拿!成才不敢再招惹他,笑笑就走了。伍六一在后边自己嘀咕着,见这小子就有气,他心里幸灾乐祸着呢。
  被拿走的那旗,在五班实在是挂得太久了一些了,连墙上都有清晰的印痕。
  白铁军,把墙皮擦一擦,看着像什么样子!伍六一朝白铁军喊道。
  白铁军便满屋满装模做样地找抹布,找伍六一又生气了。他说你小子好像也想笑的样子?白铁军说我哪敢哪?我哭都哭不出来!伍六一说那倒用不着,不变先进班集体吗?这点小事在三班算什么?白铁军便有意要逗他,说是不算什么,可我就担心班副的鼻子腆不起来,连走道都不会走了。
  你还敢说你没有笑!伍六一是全师的擒拿冠军,一句话工夫就把白铁军摁在墙边,只剩了发出吱哇的声音。
  高城和指导员是全连惟一有权力住单间的人,十几平米的一间房,不过因为连带家具都只放了简单的几件制式,反而显得空空荡荡。看见史今进来,高城拖过一把椅子说:坐下!别这副标准检讨姿态,那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今儿是想跟你商量件事。史今一边坐一边说:连长您说。高城说演习完后,这周时间都挺宽松,也没旁的事,我想趁机把七连整顿一下。
  史今一颗心马上悬了起来:连长您说的整顿……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跟指导员商量,先叫你过来聊聊,你想想什么意思?
  史今低头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高城说:我今天平心静气说话,你也平心静气听着,别瞎袒护他。我知道这人不笨,做事认真,小节上极为把细,放在公务班绝对是把好手,可他也根本是个心理上的侏儒。钢七连是一线的一线,这话我不用再嚷了吧?谁都想在家过好日子,可我这要的是能用得上的兵!
  史今想解说什么,刚抬头,高城连忙摆手。
  高城说你先别说。一连一百一十七个弟兄,谁到这连来都是个缘分,我也不是要把他推上绝路,鉴定上我会好好写,团长对他也有兴趣,咱争取给他弄到公务班做个像模像样的兵,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这次没那……那鸡蛋的话,他这次演习其实表现很好。史今说。
  那次挖掩体,他一个人就挖了两方土。史今又说。
  我这是侦察连,不用工兵。说到鸡蛋,我告诉你,我已经一个星期不碰鸡蛋了。
  史今说,他现在慢慢地也能摸着靶了,那天回来他哭了一路,倒是没晕车,我本以为他准定吐呢……
  高城却又急了,他说你干嘛非得把他留这?史今说他喜欢这个,他不愿意去别处,他现在已经慢慢上轨了。可这对钢七连来说是个理由吗?高城问。
  史今说不是……可对我是,我只是个小班长,朝夕相处的那十一个都是兄弟,我得想想他们以后的做人。许三多要走,不管怎么个走法,那都是一败涂地,照您的话,他这辈子就得在心理上做个侏儒。
  高城说好,你对。可各班差距本来不大,这一下子,三班被拖成倒数第一,倒数第一做长了是要兵心大乱的,我怕这一个人拖垮了我最好的一个班。再说倒数第一的班,这一班之长我想他进军校,让他提干,可现在没戏了……我不想为这个人呛走了我最好的一个班长。
  史今有些意外,他说我没那么像样,我没什么太拿手的。
  高城说是,你没什么强项,可你这个班的每个兵都能跟着你去死,就这向心力,你让我还能要求别的好处吗?史今犹豫了一会说:连长,就算是吧,可这向心力怎么来的?还不就仗着像现在这样,什么事情我都先想着他们吗?
  这一下,高城噎住了,他挥挥手,哑言地苦笑着。
  成才将那面红旗挂到墙上时,发现许三多贴着墙根从外边走过,于是叫住了。他的直直地往外走着,让许三多跟着他。许三多只有在后边乖乖地跟着。两人再没有原来的亲热。越好的部队里,后进的兵越没有容身之地,所以许三多对成才也只敢老实地跟在身后。
  两人走到操场上坐下。成才拿出下支烟点上,盯着许三多,说: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怎么办,我想出来了。许三多看着成才,没问。
  你走!
  成才很武断地说道。
  许三多的脸色黯然下来,但他问:我去哪?
  你已经把印象搞成了这样了,那就很难再拧过来了。你在红三连不是干得挺像样吗?那块地盘是你的,你跟红三连领导说,你想回红三连,七连这边肯定放。听我的错不了,我是为你考虑的。
  可我,我不想去。
  成才觉得奇怪了,他说这是你想去不想去的问题吗许三多,人这辈子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是不能勉强的,这叫定数。
  你这是迷信。许三多说。他说我爸说的。
  成才说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我是为你想的,你以为你在钢七连还能有什么出息吗?我也替钢七连说一句,你就根本不该在这个连队,连里天天在说的荣誉感你知道是什么吧?你能为它做什么吗?你……
  他忽然回头瞧见许三多在暗暗地抹泪,只好把声音压了压,说行了行了,我不乐意瞧你这个样子,你知道什么叫黏液吗?我知道你心好,人善,天真纯朴,可你来当兵呢,那么多人跟你争,你就打着这杆旗在里面混啊?……管什么用呢?你以为我是靠做好人好事在七连呆着呢?七连不吃这个!
  许三多呜呜地哭起来了。
  许三多的哭声把成才弄得乱了心了。他说你再哭我就不想跟你说话了……我真不想跟你说话了!……我跟你说过了,主意我也拿了,你去找红三连的领导问一下,他们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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