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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冰凉之雪修改版 当局者-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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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杀人,也不想被人杀,因此他褪掉了迟钝的习性,敏捷地躲避着六把射着寒光的雪亮刀子。他对人体各部分的要害还算清楚,也砸过沙包,但是那六个人,不会打也不可能干上这行当。他于是捂着某处的划痕怒吼着:“把钱还给他!” 

“妈的!这小子要钱不要命啊!” 

“算了吧,别把事闹太大了。” 

黑罗基噔噔地追上去揪起某人的衣衫叫道:“还钱!” 

那人也恼了,“妈的!你别纠缠不清!”一记重重的勾拳打在黑罗基的肚皮上叫他一时直不起身来,口中却还叨念着:“还给他!”这时有人回转身,一刀刺向他的腰部—— 

“小黑!”早已挨了几块砖头鼻青脸肿的秦皓惊叫起来,不由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幸而那刀尖不偏不倚地刺在了皮带上,反而被黑罗基伸手戳进他的眼眶,痛得他嗷嗷直叫。 

“哼哼……”黑罗基阴笑起来:“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指甲快。”秦皓不禁为他的狂妄捏了一把汗:为了一点钱搞成这样,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正僵持着,公安局的车子叫嚣着过来了,于是连带着到了局里问话。 


黑罗基把手伸向秦皓微笑着说道:“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了,没事的。”黑罗基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不行!你别撑着。” 

“我哪有撑?” 

黑罗基软下调子:“去吧?”接着拉上秦皓往医院去。 

看他直喘粗气,秦皓忧心忡忡地问道:“你没事吧?” 

“哦,没。这季节穿的多,只伤到了手背。”说着还故意亮出已经凝固的疤痕给他看。 

“诶,到你了,快进去。” 

秦皓很快就从医生那儿出来,笑着说道:“我说没事吧!”黑罗基不大相信似的去跟医生商量要不要给他配点药。 

“我不吃药。” 

“吃了恢复得快一点。” 

“不要嘛。” 

“听话……”黑罗基接过处方嘴唇微颤着挤出了这两个字。 

秦皓伸出食指划过他的脸颊,轻声问道:“你……是在为我流泪吗?” 

黑罗基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忽地伏在他肩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回答:“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三个字好比是万金油,适用于任何情况。秦皓问过他,“你会不会为了我跟别人打架?”他满脸惘然不知所措地回答说不知道。他预料不到哪一天会因为秦皓而失控,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 

从药房出来,黑罗基像猛然开了窍一样问起了秦皓的电话号码。 

“嗯,你还没有问我要过呢。给你。” 

黑罗基把便笺放进口袋轻松似的说道:“你刚下班吧?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去认识一下我未来的岳父岳母。” 

“呵呵,谁说要嫁给你的啊?” 

“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是啦!嘿嘿,你刚才真危险啊!我被人打劫也就打劫了,你充什么英雄啊?” 

“想让你以身相许啊。”秦皓看看他神态自若的男友,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好坏啊!” 

“呵,男人不坏男人不爱。” 

“是啊。但是你更爱钱还是更爱我呢?” 

“这个啊?我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什么意思啊?” 

“爱屋及乌呢就是……啊,就是这个样子。” 

秦皓感到被愚弄了,假皱起眉头叫道:“什么啊!” 

“嘿嘿……” 

“笑的这么阴。” 

“哪有啊?” 

“……” 


黑罗基仰起头打量一遍面前的建筑物叹道:“这就是你的家呀!” 

“嗯,怎么样?” 

“还不错……那以后,是我嫁过来还是你嫁过去呢?” 

“你来!” 

黑罗基吹响口哨表述了一个泄了气的音准说道:“和我预想的一样。你……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秦皓笑呵呵地对他说:“家里有人,不方便。” 

有什么!黑罗基刚想跟他理论,又很快克制住自己,笑着把手插进口袋背对着秦皓说道:“那我走了。”他迈出穿着擦得黑亮的皮鞋的左脚向前走去,一步,两步……渐渐地远了,他苦笑着仰望红霞漫天的穹隆不知所以。 

我希望你叫住我,但我明白,那是一种奢望……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坚决不会让别人夺走你的劳动成果,所以哪怕只有一分钱被抢走,我也会竭尽全力帮你追回来,因为那是你用汗水换来的东西,没理由这样丢失。我只是心疼你,心疼你的时间就要白费了。 


黑罗基不知不觉走进了那个常去的广场,并且逐渐沿着弯弯曲曲的砖路向深处走着。路的两边是低矮的大理石围边花坛,越向里边,种植其中的树木就越高。他坐进欧阳琪月最喜欢的秋千发呆。 

脚下的黄沙因为树木遮挡照不到阳光而冻结,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他傻呵呵地笑着自言自语:“你看今天没人跟你抢啊,以后再有人的话,我们可以在下大雨的时候来荡秋千……” 

“嘿!滚开!” 

一个小孩无礼地朝他呵斥着,随即又用那早已踩得肮脏不堪的小鞋子踢到他身上。 

黑罗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儿已经有人了!”说着毫不留情地回踢了小孩一脚,吼道:“你很厉害是吧?我告诉你,全世界你最没用!小混蛋!敢踢我!我好欺负是吧?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别人可能让着你捧着你,我可没那好脾气!” 

他仿佛生来就痛恨那些没教养的小孩,也从来不留情面,不讲道理。这些娃子与他从小所受的家教差的太多了,他也根本不拿年龄来给他们当挡箭牌来遮丑。 

小孩抹着眼泪走了,但很快搬来了救兵——一个打扮入时却缺乏灵气的高瘦青年。吊儿郎当地走到黑罗基面前问道:“就是这个人打你?” 

小孩很“乖巧”地回答说是。 

青年也踢黑罗基一脚命令道:“让开!”霎时被黑罗基轻蔑的眼神激怒了,蛮夷似的叫道:“操!找打啊!” 

黑罗基倏地站起身半眯起眼睛回敬道:“你他妈操什么操?你他妈是被操的!” 

“你……” 

“我找打你还讨骂呢!你说你贱不贱啊!非要让我骂了你才舒服!我不骂你就上房揭瓦了,脚跟子还没站稳就敢跟我强嘴?你这人模狗样的下流坯子蛋白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下世做猪!天打火烧老虎拖不得好死!定当生梅毒烂死!Kao 
                  !大老远从家乡出来欺负我老百姓,爹妈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你……有种别骂人……” 

他想不到眼前这个瘦不啦叽的小子有如此骂功,机关枪式的招式怔得青年一时语塞,一愣一愣好半天才想要摆脱这些焦头烂额不可理喻更没规则可循的泼夫骂街。 

虽然黑罗基没有所谓的三寸不烂之舌,但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就是这么没风度。不过追溯到源头,这还是跟那个满口“魔天经文”的白希瑞学的。白希瑞的胡搅蛮缠,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但他干起架来,必是要摔桌子摔椅子的。挨他一巴掌不伤筋动骨是他对手的妄想。每打完总是满脸歉意地说:“我可没用力啊,你们的皮是不是太嫩了?” 

既然提到了他白希瑞,那就看看他在干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其实放了假他也算安稳,没有闹事。他的邻居每天从窗子里看到他把持着拖把在屋子里来回拖地,特别勤劳的样子。太阳射进去,地板上未干的水迹就一亮一亮的晃人眼,好像在看湖中泛舟一样。他在假期不会睡懒觉,有模有样的像个新好男人一般上街买菜煮饭。他的嘴皮子虽然厉害,但却从来不跟商贩们杀价,洋洋得意地谓之“男人的本色”男人本色?嗯,男人本来就是色的——他连自己也要跟自己较劲。 

他走进超市买了一包薯片,坐在购物篮上捡出一片正要张嘴,就站起来大步跨到过道的一头嚷道:“喂!你还欠我两包薯片!我刚要吃,看见你站在那里就害我掉了。”过道中间是两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白希瑞正是对这其中的一位发脾气。 

男孩提着购物篮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关我什么事?人长的帅就是这样。”说时还不忘捋了捋自己那几条头毛,然后拉着旁边的小朋友向文具专柜那边转去,嘴里还念叨着要买避孕套。 

白希瑞这才感到真叫一物降一物,没想到自己亲手教出来的表弟竟然这样对付自己,自己只有死咬着不放的份。 

“我不管,总之你得陪给我。哼哼,你买保险套干什么?信不信我告诉舅舅?” 

“我买来吹气球啊,你去告诉啊,怕你就不是男人。” 

“啊你个死小子才多大就自称是男人啊?” 

“我告诉舅舅你骂我。”男孩伸出一指邪邪地笑道。 

他的朋友告诉他已经够吃了,他于是大步流星地到柜台前结账。 

收银员数出两个购物篮的食品问道:“分开算还是一起算?” 

白希瑞的小表弟很老成地说道:“一起算。分开的话他没钱。” 

账单上算下来,他带的钱不够,还缺一块钱——有够吊死鬼的。刚好白希瑞也只剩下两毛钱,只好向店员借。白希瑞捏着一元硬币伸给他,气急败坏地数落道:“钱不够还充什么大爷!”心里暗想:白希瑞啊白希瑞,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这小子培养成了和你一样的无赖。臭小子!败给你了,不但没要回薯片,还倒贴一块钱!早晚干掉你!超市里几个认识他的女人交头接耳地拿来当笑柄:这样的弟弟,只有他白希瑞才配有吧! 

走出超市是大街,随即有人招呼:“嗳?小白呀,你出来买菜啊?” 

“是啊,现在家里这活我给包了。” 

“那我早市怎么不见你呀?” 

“我跟你们有时间差的,白天我要打麻将,所以晚上出来买,你们早上自然就看不见我了。” 

和路边的妇孺老妪随便攀谈了两句,就听见长舌妇们嚼舌根:“诶,吃过午饭有没有看见撞了人?” 

“不晓得喂。” 

“哎!撞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死了。” 

“那被撞的是什么人哪?” 

“一个小姑娘,噫,惨的。” 

“小姑娘?谁家的呀?” 

“我倒不认识,不过后来陪她上救护车的那个小男生我倒觉得挺面熟的……好像是……漆匠家的!”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漆匠家的孩子被撞了?” 

“不是那个孩子,是个小姑娘。” 

“对,撞的是个小姑娘,漆匠家的是个男孩,不搭界的。” 

“哦哟,我以为呢!” 

“哎哟,作孽啊!那小丫头多标志啊!” 

“……” 

妇女们纷纷摇头叹惋,可是她们究竟是真觉得惋惜呢?还是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指指戳戳?大部分还是源自人的劣根性吧。 

油漆?黑罗基?那么说来,死的就应该是欧阳琪月喽?白希瑞骑车回到家立刻打电话给他母亲:“妈,我去黑罗基家一趟。” 

“不准去!不是说过了吗?以后不准和他来往。” 

“我有份文件让他打印,开学要交的。叫他帮忙又不要费用。” 

一听能省钱,这个爱贪小便宜的女人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去了。 

黑罗基正往回走着,乱糟糟的脑海中进不去别的东西,潜意识却告诉他有人在叫他。 

白希瑞边走边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初中生呢!我想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我……像初中生吗?” 

“啊啊,很年轻啊!况且你家后面就是中学了。” 

“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啊?嗳,你上哪儿去了?不是一直呆在家里的嘛,你就不怕心脏病发作啊。” 

“随便逛逛,跟心脏没什么关系吧。” 

“哦……”白希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他拐进大门,“你帮我把这份答卷打印一份副本吧,可以吗?” 

黑罗基接过卷子走进书房,“很久没用了,热机需要一点时间,墨水好像也没有了。总之我试试看吧。” 

正从门口跟进去的白希瑞激动地张口叫道:“嗯!萝卜你好自恋哦!”被他这么一说,黑罗基才发现自己忘了把桌面换掉,一脸尴尬地解释道:“是欧阳琪月非要我换上的,她把它当作自己的机子了。” 

“呵呵,好帅啊!”白希瑞很不经意地这样赞叹,黑罗基在平时听惯了他诸如此类的调侃,也就没有留意。他没有用它与以往的玩笑话作比较,只顾着敲击键盘。白希瑞总是这样笑话他:阿基你少在那装可怜,你只要跑到司令台前一叫,马上拥上来很多爱你的人和狗!想不到你的魅力这么大,连狗狗也被你吸引,受不了你耶! 

他说这样的话当然有他的道理:黑罗基每次在街上遇到生疏的人向他搭讪,往往他们身后会有一条大狗猛地扑到他身上把口水舔得他满脸都是。久而久之,他的朋友们陪他出去也就都见怪不怪了。 

近期倒很少有狗儿出没了,因为都怕被猖獗的盗狗贼盗走,各家都栓在屋里不放出来溜达了。提起这件事情,全国各地都闹得鸡飞狗跳心神不宁。就拿这附近一公里外的一家卖鸡的农户来说,为了防止鸡被偷走,他们的男人不仅要住进屋棚里,晚上还得有狗看着才能安心。户主接到远房亲戚的喜帖,才离家两天,回来就刚好碰见一伙子人将他已经昏死过去的狼狗装上电瓶车,车上已经有他们不知从哪里搞到的几条死狗。他冲过去,其中一个人只扬扬手中一尺长短的粗重铁棒,便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有人说他们对狗下的药是剧毒无比的,只要闻到就能要了命,这样强力,人吃了能没事儿吗? 

本地的人不吃狗肉,所以他们在这里偷,到别处去卖,有的地方甚至运到了广东一带,形成一个巨大的毒狗市场。案子尚未查清,源头还未找到,人们也只好反过来作好准备保护自己的狗,至少不会像毫无防备的时候那么容易被铁棒所吓到了。 

聊完狗的事情,白希瑞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东张西望,好像期待发现什么新大陆。 

上天特别照顾他,让他听见了玻璃互相撞击的声音。 

他走到后窗前望望被沉闷掩盖住生气的一小片土地,前面还有将天空倒映成宝蓝色的弯弯小河,河边有几杆芦苇,白凄凄的没有血丝,如同老人干瘪的嘴唇。上面横跨着一座平坦的钢筋水泥桥,桥的边上堆放着从水里打捞上来的浮萍。对面就是中学,很怪异的建筑造型,特没道理地在平顶上砌了两条像拎包的带子一样的装饰性栏杆。那顶上没人爬得上去,因此这个栏杆就成了蛇足。 

打印机开始左右摆动,黑罗基松开鼠标倚到靠背上对着白希瑞说:“起风了,把窗子关掉吧。” 

白希瑞关掉窗,抬起头看看上面的风铃,“这个是……” 

“是她送给我的。” 

“她?是欧阳吧?我说呢,你对这种小女生的玩意儿不是没什么兴趣嘛。可是……都已经碎了,放了很久了吧?不如扔掉吧。”白希瑞说着就要去摘那挂钩上的风铃。由一根细细的钢丝穿着三根玻璃直管围成一个三角形的基座,从这里垂下六根长短不一却错落有致的玻璃线,底下各自吊着一朵水晶风信子,从三角形的空挡里吊下一个最臃肿的花朵,互相撞击着奏出悦耳的清泉之音。 

“不。”黑罗基站起来抢先一步摘下风铃。“放着吧,又不占空间。何况,都已经挂在这儿九年了,不看见它反而不习惯。几次都被人当作垃圾扔掉又被我捡回来的,你不知道她上次回来看见它有多高兴?呵,不能丢的。” 

白希瑞有些不开心了,“你怎么什么都当作宝贝堆在家里啊?告诉你,扔东西我最拿手,你应该巴不得家里的东西越少越好——这也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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