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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影入平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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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川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笑笑:“浔江是小地方,本没有汽车能走的路。这条马道勉强合适。我在考虑联合几个大家族,修一条专门的车道,以后通商也方便。”
  纪渝一听拍手叫好:“这个主意好,那以后去汉口上海,就方便多了。宁尘,到那时候你再要去寿县,也容易了。”
  纪川有些诧异:“去寿县?不在我们家玩吗?”
  “是。”宁沉矜持的点点头:“我的老师顾撷刚先生嘱我去寿县参加一项考古研究,只怕不能在府上久留。”
  “考古?”纪川微笑:“这可都是大学问家们干的事情,宁尘世家出身,做这样的工作,倒也得宜。”
  纪渝大大叹了口气:“其实我真想跟宁尘去看看。那多好玩啊,比在家好多了。”
  纪川腾出手揉揉她的头发:“小丫头,十年没见你了,也不说在家陪我说说话,尽想着往外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哥你胡说什么啊。”纪渝红着脸捶他,过了一会,低声说:“如果不是家里写信催,我真不想回到这个家来……”
  “哦?”纪川倒没有多大惊讶,只是看着妹妹,目光中全是了然与怜惜。
  “先回家吧。”他沉思着说。
  纪家祖籍四川江油,祖上原是川中袍哥组织的一个堂主,清朝咸丰年间顺江而下来到浔江,创建漕帮,经过几代人的经营,颇有些规模。1911年四川保路运动爆发,当时纪家的家长纪天德虽已不属袍哥,却仍然全力支持川中的保路同志军,受到袍哥领袖龙鸣剑的赞赏。革命成功后,由于龙鸣剑的大力推荐,纪天德的漕帮更名为浔江航运局,掌控了三峡下游至武汉三镇的航运权。由此,纪家一跃成为浔江最有影响力的望族。 
  纪天德有一妻两妾,四个儿子。只有二子纪顺青是嫡出。纪天德对这个嫡子十分看重,细心培养,从小就送到镇上有名的私塾去的读书,长大后又娶了浔江名门叶家的小姐叶紫苏为妻。无奈纪顺青不知如何染上了大烟瘾,他先天身子就弱,虽然有纪家雄厚的家底撑着,也不过三五年,便一命呜呼了。身后只留下纪川纪渝兄妹俩个。 
  纪天德晚年丧子,悲痛之余把一腔心思都用在了纪川这个长子嫡孙的身上,送他去新学堂念书,又请了师傅调教拳脚功夫,亲手教养到十六岁,才送到法国去。纪川从小跟在祖父身边长大,祖孙两个虽然年龄相差五十余年,感情却极为亲厚,与生母叶紫苏倒是十分疏远。 
  从码头到纪家大宅有一条用青砖铺的私路,这是为了纪天德每日去码头验货装船方便专门修的马道,纪川回来后稍加改造,便可容汽车通行,倒也十分方便。 
  门口早有家人候着,远远见汽车来了,便急急进去通报,待到汽车在门口停稳,已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带着几个小丫头迎出来。 
  纪渝下了车,三两下就跳进那妇人的怀里:“姨奶奶,可想死我了。你老好不好?咳嗽好点没有?年前从北平捎回来的枇杷膏好不好用?” 
  “好好,都好。”姨奶奶是纪天德五十岁上纳的一房太太,原本是武昌一个小舞女,国民革命的时候救过纪天德的命,便嫁了他做姨太太。那时纪川刚五六岁,叶紫苏因为丈夫吸大烟闹过几次,一个不高兴扔下孩子回了娘家,新姨太太看着孩子可怜,就带到身边自己照顾。后来纪川出国,纪渝没了伴,姨太太怕她受堂兄妹的欺负,也养在自己的房里,因此兄妹俩个虽然称她做姨奶奶,实际上感情亲逾母子。 
  纪天德上两房太太都已去世,只剩下姨奶奶。她年轻时跟各色的人物都打过交道,精通人情世故,人又平和,又得纪老爷子的信任,在各房里都说得上话,俨然是纪宅的大总管。 
  一群人扰嚷了半天,又介绍了宁尘给姨奶奶认识。忠伯专门跟姨奶奶提及宁尘是姓的爱新觉罗,心中颇觉与有荣光,不料姨奶奶只哦了一声,淡淡的,也不十分热络,却也不失礼仪,引着他们去见老太爷。 
  宁尘心中有些不痛快,在北平的时候听见他的姓氏,人人都会露出一副羡慕的神情,虽说他自己心中也挺鄙夷那些不事生产的八旗子弟,可纪家主子人人都对他皇族身份不屑一顾,却也令他心里不是滋味。他却不知道,纪家本就是革命起家,尤其纪川留洋十年,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皆是满清如何误国,对于所谓的皇室后裔虽不至于深恶痛绝,却也殊无好感。 
  蜿蜒的游廊通向一处小花厅。一行人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里面有人声如洪钟的大笑道:“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字,哎,年纪大了,连那么两个字都记不得了。”
  纪川兄妹对视一眼,不由微笑。
  纪渝不等下人来,自己掀开门帘,人还没进去,已经先出声唤道:“爷爷,爷爷,我回来了。”
  屋里一个身材高大,满头银发的老人,站在宽大书案旁,看着一个少女写字。
  听见纪渝的声音,老人抬起头,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脸上瞬间放出光来:”哦?小妞回来了?快进来,让我看看。” 
  “爷爷,爷爷。”纪渝也顾不的其他人,一头扎进爷爷的怀里,”你身体好不好?怎么听说不是很好?这不是红光满面的吗?” 
  “呵呵,好,你爷爷身体好的很。小妞倒是孝顺,看看,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纪老太爷抚着她的头发,满眼都是笑意,目光瞟向门口,看见孙子身边玉树临风般立着一个青年人,眼睛一亮,”这位就是宁尘吧。” 
  宁尘到底是宗室出身,礼仪举止与众不同,上前一步,毕恭毕敬行礼,”爷爷好。宁尘去湖南考察,路过此地,想在府上暂借一晚。” 
  “呵呵,太客气了。”老爷子大步走到他面前,拍拍肩膀:”小伙子,不错。听说,你是学历史的?” 
  宁尘只觉着老爷子手下力道十足,又见他满面红光,双目炯炯,知道是行武出身,暗暗皱眉。 面上却不动声色,恭声道:“是考古。这次就是因为湖南发现了一座战国古墓,顾先生走不开,我替他去看看。”
  纪渝忍不住笑:“爷爷,他那是谦虚呢。顾先生鉴赏青铜器的本事,全都传给他了。”
  纪老爷子哈哈大笑:“顾撷刚先生的大名,我也是久仰。如今能见到他的高足,也是荣幸得很。年轻人,在这里就当做是自己家。小妞,你还没跟汪姐姐打招呼呢,教你的礼貌都忘了?”
  纪渝这才看见适才那个写字的少女,立在一旁,满脸含笑的看着她。一愣,有些意外,”这不是汪家姐姐吗?差一点没认出来。” 
  那少女名叫汪锦华,是浔江书香大户汪家的大小姐。汪锦华的太曾祖父是道光年间的状元,因此汪府也被叫做是状元府。纪汪两家平日往来密切,两个女孩子以前就常常见面,此时纪渝见了,自然熟不拘礼,上前拉住锦华的手,神态亲密。 
  纪老爷子笑眯眯看着她们说:”两个小妞俩要好好亲热亲热,就快成一家人了,要友爱,晓得吗?” 
  “一家人?”纪渝怔了一下,见锦华羞红了脸,悄悄的朝纪川瞧,立刻明白,笑吟吟望向纪川:”大哥,这么大的喜事,你怎么不说啊?留洋那么多年,还怕丑不成?” 
  纪川笑而不答,宁尘一旁却很是诧异,这位纪家大少爷虽然神色自然,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心思,从见到他到现在,始终一副旁观者清的态度,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似乎无动于衷。 
  纪渝还想在追问,纪老太爷挥挥手:”这些话以后再说,你们这大老远的回来,累了吧?让姨奶奶带你们先去休息,晚上吃饭再过来吧。对了,瑞馨,”他唤着姨奶奶的小名:”吩咐厨房给两个孩子弄点点心,可怜见的,这几天在路上只怕没什么好吃的。”待姨奶奶答应了,又冲纪川道:”老大你留下,陪陪锦华讲话,我是要去躺躺晌午了。” 
  锦华说:”不必了纪爷爷,原本就是等着见见小渝妹妹,这时候我也该回去了。让他们兄妹好好讲话吧,十年没见过了,小渝妹妹一直惦记着纪大哥呢。” 
  纪老太爷啧啧摇着头:”这个孩子,真是太懂事了。也就差了一岁,怎么渝儿就这么不一样?” 
  纪渝吐着舌头闪到一边,锦华笑:”纪爷爷看你把我夸的,小渝妹妹多可爱啊,真是招人疼。”说着便要告辞。 
  纪川说:”我送你回去吧。” 
  锦华冲他笑笑,也不拒绝,先出了门。 
  纪汪两家相隔不远,然而中间没有修好的车道,汽车反倒没有马车来的方便。纪川送了锦华回家,再回到家,已经个多小时过去。刚到门口,忠伯就迎上来:“大少爷,老太爷在书房等你呢。”
  “哦?”纪川一边将帽子摘下递给忠伯,一边诧异的笑着:“我当爷爷还在午睡呢。”
  “哎,人年纪大了,哪里能睡的着,不过医生吩咐了,每天略躺躺也是必要的。”忠伯将他送到书房门口,压低了声音禀报:“老爷子,大少爷来了。”说着向纪川做了个手势,让他进去。
  书房里面燃着檀香,纪川不习惯这样的味道,皱皱鼻子,环视四周。
  老爷子半躺在窗边,闭着眼睛,收音机里依依呀呀放着筱香桂的段子,两个小丫头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老爷子打风。看见纪川进来,穿翠绿衫子的便附在老爷子耳畔说了句什么。
  老爷子倏的睁开眼,目光灼灼望着孙子。
  不知为什么,纪川心头“突”的一跳,那样的眼神,在光线晦暗的书房中,显得特别突兀。
  “你们出去吧。”老爷子缓缓打发小丫头们离开,这才冲纪川招招手,“来,过来。”
  “是,爷爷。”纪川借着从窗户投进来的光,仔细看了看爷爷的面色,“爷爷这两天的气色好多了。我从上海的西药房买了些维他命,您以后每天睡前吃两颗,对身体有好处。”
  “你坐下。”老爷子摆摆手:“那些西洋玩艺,不是不好,可你爷爷是老式人,受用不起。”他看着孙子:“怎么样,这次去上海,除了那个什么什么他妈的命,还有别的收获没有?”
  “爷爷,是维他命。”纪川强忍着笑道:“收获很大。我的一个学长从法国回来后,在上海法租界开了间医院,这次我跟他见了面,他邀请我去他那里做事。”
  “你打算去?”
  “当然。”纪川一说到医院就两眼放光,“他们正缺一个外科医生,我去了就可以干回我的老本行了。”
  “你还要离开家?”老爷子盯着他问,语气中某种情绪让纪川愣了一下。
  “上海离浔江并不远,我会时常回来。况且在浔江,并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谁说没有?”老爷子坐起来,大手一挥,“川儿啊,我等你回来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原以为这次你回来能安定下来,没想到你居然还要去上海,川儿,”他看着孙子:“你要让爷爷等到什么时候啊?”
  纪川怔了怔,赶紧站起来:“爷爷,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川儿,纪家这份产业,从你太曾爷爷传到我手里,三代人,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当今这样的时局,我不指望能千秋万代的传下去,只希望不要败落的太过不堪就好。你是我子孙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以后这个担子,怕还是要你来挑。”
  “爷爷,”纪川手足无措:“我于生意一行一窍不通,这个实在为难。大伯跟三叔不是干的很好吗?还有表叔帮着,爷爷,我的本事还是在治病救人上。这担子,孙子挑不来。”
  老爷子对他的拒绝毫不意外,听了这话只是一笑,“这些都不过是借口。你爷爷我一辈子做事情,从不听人借口。不会可以学嘛,从明天起,你就去局里,跟着你伯父学吧。不要去什么上海了,日本人离那里太近,我们也不放心。何况,”他摆手阻止孙子表示不满:“你爷爷的日子也不多了,你要是孝顺,这件事情上,就不要再争了。”
  纪川大惊失色:“爷爷,你身体那么好,何苦这样咒自己?”
  “你以为我吓唬你?”老爷子嘿嘿一笑,“过来坐下,你也是医生,我来说给你听。”
  

第二章 
  第二章
  
  纪川从爷爷房中出来时;已是将近黄昏,他脑中纷杂混乱,一片迷茫。带着江水潮气的风迎面扑过来,让他精神一振。他悠悠出了口气,望着晦暗的天色,陷入沉思。
  “出来了,可算出来了。”
  纪川回头,才看见姨奶奶,勉强笑了笑:“姨奶奶,爷爷正等着您呢。”
  姨奶奶象是完全明白祖孙两个之前的谈话内容,轻轻拍拍他的手,低声宽慰道:“老爷子身子不好,人年纪大了,你就多迁就迁就吧。”
  “您这是什么话。”纪川颇为苦恼:“这些年不在爷爷身边,也该是时候尽孝道了。”
  “难怪你爷爷对你夸个不停,到底是读过书,明白事理的人。”她眼中闪着赞赏,“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打回来就没停过呢。”
  “是。”纪川也确实觉得疲惫,正要告退,却又被姨奶奶唤注:“川啊,别忘了到你娘那里问安。”
  纪川的神色一黯,他动动嘴唇,终于暗叹口气,应承下来。
  
  纪川母亲叶紫苏的住处在纪府花园的东北角上,因为种着几丛黄菊,两株桂树,秋意浓重些,便取名为秋园。这里本是老爷子以前的住处,顺青成亲时腾出来给新婚夫妇住。老爷子自己将书房周围扩建,以后就常年住在那里。
  顺青去世前极少回家,紫苏时常回娘家,两个孩子被姨奶奶带到身边照顾,这院子就已经冷清下来。待到顺青死后,紫苏倒是安分下来,守在家里,可是纪川出国,纪渝也离家去北平上学,偌大的院子,就只剩下她和几个下人,来的人也少,便愈发的荒芜了。
  纪川刚进了秋园的门,就听见里面似乎有人争吵,他一怔,不知道母亲又在跟哪个丫头寻不痛快。
  突然门帘一掀,一个月白色的人影从里面冲出来,边跑边喊:“我的事情,你少管。”却象是妹妹纪渝的声音。
  纪川忙伸手拦住那人一看,果然是纪渝,红肿着眼睛,目光凌乱。他连忙捧住她的脸问道:“小鱼?怎么回事?跟娘吵架了?”
  纪渝本能的挣扎,泪珠子滚滚落下,力气出奇的大。纪川怕伤到她,不敢用劲,被她一挣,只得松开手,眼见她捂着脸冲出去。
  叶紫苏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是川儿吗?来了怎么不进屋?”
  纪川无奈,只得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暧昧的香气。叶紫苏坐在窗边,厚厚的窗帘挡住所有天光。红色的火星明灭闪亮,隐约看的出来她修长的指间夹着香烟卷。
  纪川从小就不喜欢母亲的房间,总觉得太过晦暗,缭绕不去的香气总让他感觉不舒服。他强忍着从心底涌上来的难受,恭敬的行礼:“娘。”
  叶紫苏缓缓转过头来看他,幽明的目光在暗淡的光线中越发显得心不在焉,“嗯,”她点点头,“从上海回来了?可还顺利?”
  “都还好。”纪川问道:“刚才小渝是怎么了?我看她哭着跑出去。”
  叶紫苏淡淡道:“这孩子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也不知哪句话没说对,就闹起来。”
  “她刚大老远回来,怕是累了呢。娘您别跟她生气,我回头说说她。”
  “嗯?”送往唇边的香烟在半途停顿下来,叶紫苏看着他,仿佛到这时才意识到面前站的是谁,“川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是今天啊,跟小渝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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