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旅-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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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初冬刚至的时候,我们三组接到去栖霞山外验的任务。关于建一条通往栖霞风景区的高等级公路的事已经反复论证了几个月,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支持一方说:建公路,进一步开发风景区对地区经济将有极大推动,反对一方说:建公路破坏自然遗产。看来最后结果还是决定要建。其中两座桥的前期勘测设计交给我们组。负责道路设计的那批人已经去了。
我已在栖霞山中呆了五天了。本来女同胞一般不承担野外勘测这类活,但是这个时间,人手不足,我们就得顶上,其实我可以不去,可以换别人去,可我偏偏去了,偏偏又是去栖霞山。
山里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已经下了两场大雪,栖霞山脱去春天斑斓的衣裳,露出一身洁白,那是生命里最初的色彩。
今天,我们到了第二座桥梁勘测地——栖霞山腹地。这里雪刚下过,暂时不能工作,大家笑闹着要去打野味。山中雪景分外妖娆,我跟着大伙在树林里边走边玩边欣赏雪景。
“海潮,快看那边有兔子,好几只!”一个同事大叫着指给我看,我顺着所指看过去。“没有啊!”
“哪里哪里?!”其他同事纷纷摩拳擦掌,“抓住它”
呼啦一下,人全冲了过去,等我回过神时,同事们都不见了。我顺着大家去的方向,沿着脚印向山林深处走去,到处是雪,几乎分不清方向。
“喂,你们在哪里啊?”
“我们在这!”回答声音从远处飘过来。我顺着声音找过去。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软,身子跟着飞快坠了下去。
“啊~~~~~~~~~~救命!”我是不是掉进猎人抓野兽的洞里了?这洞真深,差不多过了有三四分钟我才掉到洞底。
扑扑……洞底是松软的土壤,一点也不痛。我睁开眼睛观察四周,一团漆黑。又伸手摸索,触到略带潮意的光滑洞壁。
“喂……喂……有没有人在!”我坐在洞底大声呼喊,周围寂静得让人心寒。同事们难道没有发现我没跟上队伍?我又呼喊了几次,还是没有声音回答。我渐渐感到呼吸不畅,这里距地面不知有多少米。我向天空方向望去,没有亮光。洞口在哪?我扶着洞壁打算摸黑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缓缓苏醒。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一张宽大厚实绵软的床。枕着柔软的真丝枕头,身上盖着温暖的丝棉被子。满世界都是安宁、温馨、优雅的粉白色,包括这床褥。我微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有点力气,这难道是医院,不象?我支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身上穿着平时我最喜欢的小朵蔷薇花睡衣。这不是我的家,为什么我会穿着睡衣躺在这里。谁救的我?我在哪儿?我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床下整齐摆着一双中国娃娃的拖鞋。这是我在家常穿的一双拖鞋!我满是疑惑的把脚踏进鞋里,站起来,头还有点晕,试着走了两步,还行,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照片,是一对古装新人的相片。坐在那里朝我微笑的新郎不正是月沣吗?是那化成灰我也认识的月古人啊!旁边头戴凤冠娇柔依偎着月沣的新娘又是谁?
浓黑纤长有度的眉,一双圆圆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微微翘起的嘴唇,椭圆型的脸,粉扑扑的脸颊,耳间两点俏色盈盈的翠绿……纵然化了妆,我也认识她!我认识她二十多年了,我知道她为什么哭为什么笑,为什么烦恼。我对她所有秘密了如指掌。因为那新娘就是我!
我呆呆望着照片,我什么时候和月古人结的婚,在哪结的婚?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现在我在古代还在现代。我急忙四周围打量着,这间卧室明显是现代家居的设计和安排。门上,梳妆台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
我走出卧室,斜对面是一间书房。两面墙全是高大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类书籍,还有图纸和画稿,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少见的深蓝色线装书。我发现绝大多数的书都不是我的,除了一小部分文学丛书和专业书外,都不是我的东西呀。我发现这些书很杂,文学、政治、经济、历史、法律、哲学、艺术应有尽有。还有一排菜谱。
宽大的写字台上放着酸枝木制成的毛笔架,还有砚台墨汁宣纸之类的东西,另外伸出的侧桌上放一台笔记本电脑。临窗放着一座小小的电脑台,上面是我在家用的那台DELL座机。
我的眼睛一亮,书房外的小阳台上摆着一盆素心兰,我急步过去,端起花盆仔细查看,是我的素心兰,已长出一片新叶的素心兰。
这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好象是我和月沣共同的家,可是可是……我明明是掉在栖霞山的地洞里,怎么现在却在这儿。书房唯一空着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幅中国画。我放下素心兰上前观看。正是一幅明珠望月图。上面用欧体楷书题着我曾经写的那首诗。签名是海潮,月沣。
我的脑袋飞快转着。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是幻觉,是幻觉!是我在做梦!
“海潮,你醒了!”嗯?月古人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月古人正拿着浴巾擦拭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象是刚沐浴完,不,是洗完澡。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中式对襟衫裤。他怎么这种打扮。月沣见我呆望着他,不由微笑。他放下毛巾。柔声问道:“头还晕吗?”
我这时又发现月沣的长发好象短了许多。不过比之现代人还是略长。湿露露的散在颈间,额前沾着几滴小水珠,闪动晶莹的光茫。眼睛还是那么漆黑,睫毛还是那么浓密。嘴唇还是那么红润饱满。他不正是在我梦里千万次出现,让我魂系梦牵的月沣吗?!但是他怎么可能是月沣呢?!
“请问……你是谁?”
月沣被我突然冒出来的问话愣住。
他上前抚着我的肩。轻轻吻着我的额头。
“海潮,你怎么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这是哪儿?”
月沣看着我露出茫然的眼神,眉头轻蹙,
“这是我们的家!欧阳海潮和萧月沣的家。”
我们的家?可是——“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们结婚了?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月沣郑重点头,
“昨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我吃惊得瞪大双眼。
“你说什么,我和你昨天结的婚!”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忽然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海潮,你这是怎么了?你后悔了?后悔嫁给我?你不认得我,你不记得了吗?”
“不是,不是的,只是我有点想不起来。这是上海?”
月沣点头。
“现在是公元2005年?”
“2005……嗯,对。”月沣迟疑了一下,才点头。
我在脑海中搜索着所有可能存在的记忆,还是想不起来。月沣一动不动紧抱着我,好象生怕我会逃走。
“我们昨天在哪结的婚。”
“波特曼丽。”
“呃……在那里呀,谁定的酒席。”
“是爸爸。”
爸爸,我爸还是你爸。月沣叫得太亲热。让我忘记月沣生父早已去逝。
“谁的爸爸?”
“海潮的爸爸,我们的爸爸。”
我爸同意把我嫁给月沣?啊,老爸你真伟大。真开通。
“那……我们昨天晚上……嗯……有没有……嗯……”我脸胀得通红,如果如果真有新婚之夜的话,我不会连肌肤之亲也忘了吧。
月沣笑容灿烂,抚摸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说:“没有。”
“没有?”疑惑更深。
“昨天喜宴上,你和你的同学……就是你们三个女人,一起喝酒,最后全都醉了。”
噢……哈哈哈……我想起利萍在大学时有一次喝醉的样子,后悔啊,昨天没能出席现场。算了,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先不忙着回忆吧。
见我不再流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月沣松了一口气。拖着我坐到客厅的沙发里。客厅里的家具电器一应俱全,又陌生又亲切。
“你,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怎么来到这里重要吗?”
是啊,怎么来到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记得我掉在一个很深的地洞里……”
“不是地洞,是清悠谷地边界的一个山洞。”
“你怎么知道?”
“我病好后一直在清悠谷地等你,意外发现你躺在一个山洞里。海潮,我要是晚一点发现你,你就冻死了。”说着他又一次紧紧抱住我。
“你为什么这么傻!”
“我……”我说不出话来,“你病了?”我摸着月古人的额头和心房,仔细观看他的脸色,“什么病,好了吗?为什么会得病?是不是因为我……”
“没什么,只是昏睡了几个月,云之飘渺的云大先生治好了我。”
“噢……”
“那你发现我在山洞里,后来呢?”
“后来来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都认识你,说我救了你,还问我的名字是不是叫‘演员’,我告诉他们我叫萧月沣。”我听罢不由大笑。
“笑什么,不许笑。我现在知道演员不是名字。”我还是止不住笑,倒在月沣怀里。
“从那次山里回来,到现在过了多久?”
“快两个月,海潮,就要过年了!”月沣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天,两个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在干什么?月沣又在干什么?为什么我又错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你是林深?”我忽然想起那神似月沣,几乎让我错认的男子。
“林深?他是谁?”月沣目光专注望着我。
不认识……难道是月沣的灵魂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我陷入思考。
月沣起身,“海潮,早饭想吃什么?”见他一副要亲自下厨的模样,我心头一紧,不,不,古代的月沣是多么出色的人,不能让他到了我的时代,变成这个样子。我的心忽然为他疼痛起来。他是前梁朝的皇位继承人。
“我不要你做饭,我不要你变成居家小男人!”
我的话,让月沣脸上泛起羞愤之色。他瞪着我道:“你嫌我没有象你们这里每个人都有的‘工作’和‘工资’对吗?”他怎么理解成这个?
“我有!”说着他从书房取来一叠红色证书,交给我。
我一一翻看,这么多!群艺馆民族器乐高级讲师,中华武术学会华东分会XX理事,中医药学XX理事,书法协会副秘书长,国画高级研究会特邀研究员,晚唐风俗研修会、师大中国古典文学特邀讲师……
“你怎么接了这么多聘书?!”
“我对什么都感兴趣,不知接哪个好,所以全接了。海潮,你不是也愿意的,随我自己选择。”
呃……我……我愿意吗?
电话铃响了,我顺手接听。
“你好,请问萧老在吗?我们是虹口区国画艺术研究分会的。”
萧老?
“你好,请问找他有什么事?“
“您是他女儿吧?我们是师大美术系韩教授介绍的,想请萧老为我们会员开一堂国画工笔与白描手法异同的专题讲座。您看他有时间吗?我们初步定在下周……”
……
放下电话,我双手叉腰,望着正从冰箱里取牛奶的月古人。
问道:“萧老!您今年高寿?”
月沣放下牛奶,惊讶看着我。
“过了年22”
妈妈呀,比我还小两岁。上当了!受骗了!我理想丈夫的年纪至少要比我大三到六岁,要是绝对成熟型男人。我怎么嫁了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我怎么赶上了姐弟恋的时髦热潮。
“你才二十二!比我小!我不干,后悔啦!”
“你后悔?!”月沣从冰箱旁飞身过来(啊,武功仍很高强!)握住我的肩膀说“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小,我喜欢年纪比我大,成熟稳重的丈夫!你不是!”
“谁说我比你小,我比你大一千多岁!”
呃……
“那又太老了,都成老朽啦!怎么当我的丈夫!”
“哼,丈夫不是说的,是做的!”说着他一把抱起我向卧室走去。
“喂,你干什么,这是我最喜欢的蔷薇睡衣……不许你……”一阵喘息。
“我早就给你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海潮,明珠明珠,让我看看……”
“不!唔……不……不许碰好痒……”
“我就要碰,你总是不听话!”
“哈哈哈……别……别这样……快住手……我以后都听话还不行吗?”
……
“海潮,我爱你。”
“我更爱你。”
“有多爱?”
“不知道。”
“那就用……这个……这样……表示出来……”
“不要……”
“乖,我的明珠……”
后记
“什么?!我们没有登记,我们没有领到结婚证?”我手中的碗差点掉在地下。月古人脸上漾起红潮,眼中满是愧疚。
“这么说,我们在法律上根本不算夫妻!”我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八度。
“海潮,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妈妈终于忍不住,隔着饭桌,狠狠瞪我一眼。爸爸和姥姥微笑望着我们不说话。
“妈妈,我们没有登记,怎么结了婚?你们怎么同意把我嫁给他?”我根本不理会妈妈的斥责。这消息太令我震惊。
“海潮,当初不是你哭着喊着闹着不登记也要举办婚礼,而且是一分钟都不愿等。”爸爸慢条斯里的给出答案。
“我?……”一时语塞,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是啊,没见过这么急着想嫁出去的女儿。”姥姥跟上。
“我……”心中忿忿不平,想我欧阳海潮一世英名,哼。
“海潮,我为你而来,是我强求要你嫁给我,要举行婚礼。对不起。”
“我……”得,现在内疚不已的人换成了我。
饭后,爸爸把我单独叫到书房,为糊涂女儿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月古人来到这里,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古人来到现代社会,前无先例,如何从法律角度落实认可他的新身份,还需要摸索和实践,并且他的年龄也没有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哈哈哈哈哈……作者狂笑中)就算想更改年纪,也无法求证。婚姻登记处理所当然拒绝办理。
“沣儿的真实身份我们一直严格保密。海潮,不要因为这个问题让你的丈夫受到伤害。你要记住。”我认真点头,我爸对他比对我好!
“至于如何给他一个法律身份,我已咨询过律师和公安局户藉处,可能要从医院走。具体由律师来办。不过时间要长一些。海潮,你不要埋怨沣儿,当初的确是你非要坚持举行婚礼。”
“噢。”我脸红,低下头。
“海潮,你对沣儿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事,好象都记不起来了?”爸爸明查秋毫。
我点头。“爸爸,你说我是不是失忆了?”
爸爸沉吟片刻,犹豫着说:“也许,但是你被同事送回上海后,除了上次你去栖霞旅游失踪那段不记得外,其他的人和事都记得一清二楚。”
啊?!有这回事?
“而且,当时你好象并不认识沣儿。”
啊?!
“可是沣儿他对你非常好,在医院守着你。”
“我得了什么病?”
“你掉到洞里,被地底滋生的气体导致轻微中毒。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月沣住在哪里?”天呐,连我都不认识月沣了,那他一个人来到现代社会,发生了什么事?又经历了什么事?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