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两周半-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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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问题是,她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也许,那一天还没有等到,她就已经得被他的呼噜声搅出精神病来了。
于珊珊满腹怨尤,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去。转脸一看,顾跃进却已经闹够玩累睡着了,呼噜声又杀猪宰狼似的响起。
她立刻觉得胸口憋闷。痛。巨痛。说不上是头疼,还是心口窝痛。
无奈,起来,上网。进聊天室。网络系统自动把她命名,成为“过客8931”:欢迎过客8931进入聊天室。
过客8931打出一行字来,向各路大虾求教:
过客8931请教: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狂打呼噜的人,严重影响到你的睡眠,让你简直
快要神经失常,该怎样对付?
网友“爱做灯泡”:扁踹一顿。
过客8931:拿什么踹?
网友“爱做灯泡”:鞋底子。
这不行。没有丝毫可行性。
又问了几个散客,有说拿擀面杖揍的,有说往他鼻子里灌辣椒水的,有说给他鼻子嘴巴都勒上口罩的。总之,都是于珊珊曾经在脑海里盘算过、目前却实施不了的行为。
解决不了问题,她就在网上乱走,接着又拐进了语音聊天室。这里面一边打字还可以一边说话,插上一个“耳麦”就能解决问题,只花网费,不收长途电话钱。
刚毕业那两年,于珊珊闲得狠,跟同学朋友泡完酒吧泡网吧,无谓消耗着青春和体力。那时她经常在语聊室谈情说爱,说一些肉麻兮兮的话,情到深处,还会唱首歌给对方听。直到把自己聊累了睡着拉倒。也不往心里去,谁也不认识谁,只为打发时间。她才不象那些没文化的小女子,屡屡跟网友约会被骗。她不骗他们就不错了。
“聆听你的音色,消磨彼此的感动”。说得好。这是语聊网的服务宗旨。
于珊珊鼠标一点,信手到喜聊、爱聊、好聊、无聊、电聊、另类语音聊天网各转一遍,四处爆满。非典泛滥无法出门的时刻,闲人们都聚集到了网上消磨时间。 就连于珊珊常去的“性性相吸”、“未婚者不宜”、“成人月色”、“后同居时代”、“风流寡妇客栈”语聊室,都挂了“客满”牌子。唉。讨厌,来晚一步。一个聊天室干吗只定员15人,不能再多点?可也是,人多了,话筒不够用,就一个话筒,每人一次轮上说25秒,人一多抢着说话抢不过来。
倒霉兮兮的,又蹩进“爱聊不聊”网,见“今夜无人入睡”房间还有空位。点了下鼠标,进得门去。电脑自动命名欢呼:“过客10369进来啦!”
第二部分上情感网谈情说爱
找个位置坐下,呆着,先听听他们说话。网民“星爸客”和“骑着驴,吃着虾,喝着酒,摸着咂”在骂人,网名“我是风儿你是傻”在接嘴,听声音是女的。网民“左岸瘟化”也在抢话筒等待。骂的都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就是粗口,堆在一起往外发泄。
最一开始进语聊室听到有人在那儿骂人时,于珊珊吓了一跳,简直都大吃一惊!巨惊巨惊的!话骂得都忒损,都是些民间的最低级下流的词汇,不堪入耳。不光男的、还有女的骂。互相骂。单独骂。她虽听不清楚个数,但实在听不下去,转身出来。心里还暗暗骂到:渣滓!这些不耻于人类社会的狗屎堆!网管应该清除这些人,把他们踢出去。
她以为一定是民工或盲流之类的无业游民在网上骂人。
后来听一个朋友告诉她,骂人的不一定是坏人,什么样人都有。朋友就连续几天,在网吧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白面小伙,穿一身名牌,胳膊底下夹个公文包,一走路飘过BOSS香水味,绝对是个北京东城写字楼的白领。每次来了谁也不理,找一个偏僻角落,坐下就骂。一直骂到早上五点多钟,夹包走了,第二天晚上又来,来了再骂。如此往复。于珊珊虽然还不太信,但也觉得有趣。
后来她又进去听听,发现骂人语句单调重复,就那么几句,没什么花花样,但骂者乐此不疲,兴致勃勃。她就不明白什么原因,稍等一会,明白了,因为网络里是匿名,隐去真身,不象自己在家裸脸冲墙骂、对着门口大街骂,第一有失身份,恐被当成精神病扭送派出所;另外也单调,无共鸣者,不解气。
在语聊室里骂人,众人都能听到,有人听,还有人接茬,所以有趣,来劲。有时对着虚空骂,有时对着某个人骂,被骂者非但不会不高兴,还很乐意接茬,以免犯困,能把宣泄骂人进行到底。
但有个问题她闹不明白,为何骂人者都是东北口音?
后来发现,升级后的耳麦都有音频调控装置,能更好保护客户隐私,不但写字可以匿名,聊天也可以不露真嗓。想用什么口音就用什么。北京口音,河南,上海,广东,江浙等等都有。出奇一致的是,在调情的聊天室里北京的口音多,字正腔圆很有文化,而骂人者都把口音调成了东北话。乍一听全是东北二人转里的粗俗腔。
这就从另一方面证明了东北那疙瘩的方言表现力丰富,忒俚俗、忒民间,在骂人解恨方面最招人喜欢。
听着“爱聊不聊”屋里“星爸客”、“骑着驴,吃着虾,喝着酒,摸着咂”、“我是风儿你是傻”、“左岸瘟化”他们骂得热火朝天,于珊珊忽地起了骂人之心,这几天的憋气、受罪、失眠、曲意逢迎让她撮火,顾跃进的脾气态度让她撮火,一系列的变故快要把她搞垮、搞疯了。她真想骂人,大骂一声:操你妈,顾跃进!老男人,大鸡巴!真是想骂,实在是想骂。不光想骂,还想动手打人。可惜没有对手。可惜她谁也不敢打。现在好了,在这里,她隐身匿名,对虚空骂几句,没人管得着吧?
她就试着调整自己耳麦的齿轮,将声音选成东北话,把心里核计好的词儿小声骂了一下,在试声时,她还是把“顾跃进”名字去掉,直接骂剩下的三个词儿。
恩,好,完全不象她的声。是一个东北粗胖老娘们的声儿,有点象《刘老根》里的肥婆大辣椒、满桌子,或者是那个被药匣子拉着看手相的蠢胖女徒弟。
既然是匿名、匿声,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类一戴面具,就能无所顾忌。于是她就放开了,重新起了个“恨不能打死”的网名(呵呵 ^O^,太没水平了吧! 但是她总不能用“哈根达斯”那个名字耶!“哈根达斯”是她在谈情说爱时用的耶)。
开骂,抢话筒,每次25秒,反复骂这几句话:操你妈,老男人,大鸡巴。
骂着骂着,就有点儿骂开了。后来越骂越溜,会随机加上一句半句。
骂得专注,愉快,沉浸在语言的暴力所带来的快感里,对顾跃进的呼噜声充耳不闻。
她也不担心他会突然间醒来听见。就是他听见了也白听,又没有指名道姓骂谁。
一夜下来,骂得皮肤光滑,身心舒畅。所有的恶气全都给骂出去了。真是排毒养颜。解气通肠。
现在她相信那个白领小伙来网吧骂人是真事儿了。
每一个去骂人的,多是心有不平事,前去发泄的。没有谁是精神病,闲着没事花钱上网骂人。
等天亮顾跃进醒来时,她正好也骂得气顺,骂乏了,支撑不住了。这时便倒头睡去,晨昏颠倒,疯狂补觉。
哈哈,现在什么呼噜声电话声,谁也都影响不到她啦!
往后的几天,于珊珊专门上网去骂人。这回她找到按区域划分的语聊室里骂。先可广东的骂:臭不要脸的你们广东佬,就是你们把非典传北京来了,你们还装什么孙子你们装!然后再挑大一点的城市骂,骂上海:操你妈上海人!你们不让北京人进,把北京去的都给隔离,想想当年你们吃毛蚶得肝炎,北京人是怎么对待你们的?我操你妈操你妈操你妈!
骂完上海骂北京,骂完北京骂天津,骂完天津骂香港,骂澳门,骂日本,骂美国。
骂够了,骂累了,再上情感网谈情说爱,调调情,给网上恋人唱个歌,滋养一下心肺。
…… ……
在那一个个漫长抑郁的非典春夜,玉兰花飘香,消毒液也飘香。有一个姑娘,戴着假面,在电脑语聊室里,丧心病狂。
第二部分一种无声的恐惧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按计划,梁丽茹他们一行从泸沽湖坐汽车回丽江,要在丽江停留一宿,第二天乘汽车返回大理,然后再从大理坐夜车赶回昆明,从昆明飞回北京。
就是说,怎么来的,再怎么原路返回。
本来是吃过早饭就从泸沽湖出发赶路。他们团的车爆胎,修好以后,直到下午才走成。气氛越来越不对。路上车已经很少。怎么才一转眼的工夫,形势就变得这么快?
又是颠过搓板路,又是经过贫瘠山。来时过的那座金沙江的索道桥,也是一片戒严景象,桥口设立了检查站,有好几个人堵在那里,戴着大白口罩子,手拿喷雾器。他们拦住车子,让所有人下车,问这车上拉的哪的人,有没有人发烧发热。一听是北京人,检查人员立刻显得紧张,有人记录车号备案,有人拿起喷壶,往车里车外猛一阵喷药。
众人在没有散尽的消毒药水味里爬上车,继续赶路。他们不得不一路把车窗开大,往外放放味。隐约感觉到了形势的险峻,也隐约感觉到了人们对北京人的歧视,但都没有说出口,只在心口窝的部位揣着。
回到了丽江县城的入口,又是一个检查站,几个检查人员不仅戴口罩,还都穿着白大褂。问车里拉的是哪的人,说是北京人。立刻令全体人员下车,又是一通往车上猛劲喷药、消毒。团里有人想前去打问点什么,凑近检查人员设的长条桌,还没等靠近,桌子后面也是穿得一身白、看不出模样的人,起身就躲,跟他们的人保持了一段有效的身体距离。想要问话的人讪讪的。
上得车后,就有人高声说:以后走在路上得小心啦!不要独自乱跑,也不要说自己是北京人,逮着了会往你身上喷药!
众人笑。这笑里有了许多张皇,无奈,无措,手心里隐隐冒汗。
又到了来时下榻过的丽江那家饭店,一看,冷冷清清,那会儿见的熙熙攘攘的客人早没了,就连服务员小姐也不知躲到了哪里。导游好不容易喊出了前台小姐,向她拿房间牌。小姐全副武装,捂着大白口罩,还戴着手套,急急的把钥匙板甩给他们就走。
客人们到了房间里,喊服务员给送水,服务台小姐也是戴着口罩一路小跑过来,扔下暖壶又仓皇小跑而去。最可恨的是餐厅服务员,餐厅小姐本来是把口罩吊在下巴上的,一见他们进来,立即将口罩拉过鼻子挂上耳朵,严严实实将脸遮上。再一看,来时爆满的餐厅现在竟然只有他们一个团队,剩下就是零星散客。
扫眉搭眼的吃完一顿饭,各自回房。晚上没安排什么集体活动,让大家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却几乎没人肯呆在房间,就听走廊里踢踢踏踏,人都在往外去。那些买东西没买够的妇女,抓住停留在丽江的最后一晚,冲向古城里疯狂收罗抢购。酒店寂静无声,梁丽茹和董强突然感到有一种无声的恐惧。他们虽没有什么采购目标,也不愿独自呆在酒店,只好随大溜,跟着人群涌向丽江古城。
十分钟的步行路,却几乎见不到人声。城里的喧哗只不过就在昨天,一转眼,一切都变了。刚才听饭店值班经理说,上级刚刚下来通知,今年的五·一长假暂停。云南旅游节暂停,不接待任何游客。尤其不准北京和广东游客入内。这是他们第一次确切的听到官方的对北京人的限定。
丽江古城清净了,是一下子清净下来的,让人不适应。有些铺子已经上了板,关门。开着门的,看店的伙计也有一搭无一搭应付着客人,两眼却只顾瞟着电视,电视里一律播放着防非典常识,以及国务院关于五·一长假缩短的通知。店铺里的一些东西纷纷在减价,老板说,没人啦,明天这里就封城啦。五·一也不让游客进,这里的人全都放假回家。一个长期在新华街开店卖西藏银饰的小老板说,古城关门,这是丽江古城开发旅游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完啦!完啦!生意不好做啦!全是让非典给闹的。这下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呐。
夜深了,每走过一家铺子,都能听到店铺在他们身后噼里啪啦上板关门的声音。他们是最后一拨见证丽江古城非典之前繁华的人。
他们久久在青石板路上游弋,徘徊于四方城的大石桥上,漫步于玉泉河的潺潺流水之间,不肯离去,似乎在这里能寻找庇护和安全感,也深恐在睡去当中会有什么不详的噩梦惊扰。
先前梁丽茹还不喜欢它,觉得这个伪传统的、积木一样密匝匝搭起无数店铺的小城,商业化气息太重。还有那些铺天盖地闹闹腾腾的人,那些旅游者和寻梦客,把这里空气搅得乌烟瘴气浑浊不堪。现在,当这一切喧嚣都已远去,古城却才返朴归真,露出它原本该有的风貌。这难得的静寂,与疏朗,抚慰了他们的惊惧,和疲惫。
忧心只向梦中去,茶马古道无纤尘。
梁丽茹直到最后匆匆一瞥,在古城里无目的闲游的时候,方才爱上了丽江。直到要告别的时候,才明晓了它的好。
不是繁华。也不是喧嚣。
寂静就是它的好。
清洁就是它的好。
第二部分谣言传来心情沉重
这一夜很短。他们说不清究竟睡没睡着。董强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还安慰她,劝她早点睡。明天一天又都是在路上和火车上度过,没有机会解开行装,不会有个安稳觉的。
一夜失眠的头痛,昏昏沉沉。早起,匆匆收拾行李,上车。梁丽茹回来取拉在房间里的小本子,一看,只见他们前脚走,服务员后脚就在往他们的房间里喷药。汽车轮子的启动声中,听到了酒店在他们身后上锁的声音。酒店也放假了。大堂经理说,酒店放假,这是自从丽江开城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说话的口吻,跟古城店铺里的小老板的口气一模一样。
他们是滞留在丽江的最后一个北京旅游团队。听得见在他们身后,丽江古城门、酒店大门一家家噼里啪啦上锁、停业的忧郁凄凉声音。
在丽江跟那个混血儿的地陪小导游告别。他们对他有好印象,到底是真正的少数民族,真挚,淳朴。小导游这时才说实话,告诉他们,他们来那天,旅行社方面分派人去接团,一听是北京团,谁也不愿意去。“我就不怕。我说我去吧,我身体好。高原上的紫外线能杀死一切病菌。”小导游说,“你们看,我连口罩都偷偷戴着呢,一见了你们面,见谁也没戴,我也没好意思拿出来。”
说着,小导游还从脖子下边的衣领里拽出口罩让他们看。
众人唏嘘。感动。有人给小导游递名片,说你有机会到北京,一定来找我们。
离开丽江,在去往大理的车上,他们一边交换着昨夜又看到了有关非典新闻,一边嘴里说着毫无意义的玩笑话,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没底,每人的手机在不停的响,都在问着北京方面的消息。谣言说北京每天有1000多人染上非典。尤其医护人员感染得最厉害。医疗床位和呼吸机不够用,解放军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