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写作 作者:[美]娜妲莉·高柏-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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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个月我就会兴起停止写作的念头,心头会浮现如下的对话:「这样做实在太愚蠢了,我赚不到钱,写诗没前途,没有人要读诗,写作太寂寞了,教我痛恨。我直一是笨,我想要过一般的生活。」这些念头十分折磨人,怀疑是种折磨。如果我们全心全意投入某件事物,便能比较清楚地看出何时应该罢手。这是对毅力持续不断的试炼。有时我会倾听怀疑的声音,然后有那么一时半刻会脱离正轨,「我想我改行从商算了,开家咖啡馆,让其他写作人可以到那里去,喝杯卡布奇诺、写写东西;不然,嫁人算了,生孩子,当家庭主妇,煮好吃的鸡肉晚餐。」
别听信怀疑的声音,它没有别的用处,只会让你痛苦消极。它就像你正设法写作时,心里那个对你挑三拣四的声音:「那太愚蠢了,别那么写。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想当作家。」别去理会那些声音,它们有害无益。相反地,对你的写作要有怜爱之心与决心,保有幽默感和极大的耐心,相信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不要被怀疑那只长着啮齿的小老鼠给咬到了,放眼去看看广袤无边的人生,并且对时间和练习保有信心。
45。 一点甜头
犹太教有项古老的传统,当小男孩开始上学,在他生平头一回读摩西五经(Torah)后,大人会喂他一口蜂蜜或一块糖。如此一来,他永远都会把学习和甜美的滋味连在一起。写作也应该是这样。从一开始就应该保持美好喜悦的心情,别和写作为敌,让它变成你的朋友。
写作是你的朋友,它永远都不会背弃你,倒是你说不定会多次背弃它。写作的过程源源不绝地带来生命和生命力,有时我从外头工作日家,心里又乱又烦,这时我便会告诉自己:「娜妲莉,妳晓得妳需要做什么,妳需要写作。」我要是聪明的话便会听从,要是当时自暴自弃,或者正处于非常懒惰的状态中,便不会听劝,就继续忧郁下去。然而,当我确实听话时,它让我有机会探触自己的生命,这往往让我整个人变得柔软,让我得以再度拾回自我。即使我笔端写的是那天上午尖峰时刻在公路上发生的细节,重温这些细节通常会赐给我一种平静与笃定的感觉,「我是个人,我早上醒来;开车上了公路。」
引述一句戈尔.维达尔【译注】的名言:「每位作者和每位读者都知道,好的写作是最棒的旅行。」别担心写得「好不好」,只要写,便足以使你置身天堂。
【译注】戈尔?维达尔(Gore Vidal, 1925…) ,美国作家、剧作家、艺评家。 50。 即兴写作摊位
在你的学校、教会、禅学中心、托儿所举行园游会、嘉年华会或义卖会时,别把自己当成局外人,以为自己没有东西可以贡献,摆一个即兴写作摊位就是了。你只需要准备好一叠空白的纸、几支写得流利的笔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面招牌,上书:「当场取诗」、「现场作诗」或「你命题,我作诗」。
我曾在明尼苏达禅学中心的夏日节和园游会活动中,摆摊售诗三年。一开始我很客气,一首诗索价五毛钱,但到了第二年就涨价成一块钱。一整天,摊前都有人在大排长龙。我请顾客随意命题,题目包括有「天空」、「空虚」、「明尼苏达」,当然还有「爱」。孩子们请我写紫色、他们的鞋子、肚子的诗。我的规矩是把一张标准规格纸写满整页为止,不删改,中途也不停笔重读。我也不管写出的句子是否符合诗的格律,就像写我的笔记本一样,把一页填满。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写作练习。
据说,日本有些伟大的禅诗人每写完一首美妙的俳句,便将诗稿塞进瓶中,然后将瓶子投入河中或附近的溪涧里,任它随波逐流而去。对任何写作人来讲,这都是一个不受羁绊的深奥例子。即兴作诗摊子虽是廿世纪的事,却有着一样的道理,即是在完全不自觉的状态下练习写作。光是写,而不重读,并让它散逸于世。有几回,当我写着写着,感觉自己真的搔着了痒处,但我还是把那张诗稿递给隔桌的顾客,然后回过头继续写下去。
创巴仁波切曾说,要经商,得先当个好战士。你必须无所畏惧,随时都愿意舍弃一切。设置写作摊位给自己当个好战士的良机:你必须割舍一切,因为你写好的稿子得立即交给顾客。如此快速写作会让你确实地放松控制,我写出来的,总是比我原本想说的多了很多。我更怕有个孩子请我写篇有关水果软糖的悦目文章,结果我却滔滔不绝地讲起看你吃的是哪种颜色的软糖,五脏六腑也会随之变成绿的、红的或蓝的。
不过,我们绝对不可低估人们,他们的确都想听真话。诗摊受到极度欢迎,虽然美国社会并不特别支持诗人和作家,可是人们对于写作这回事却偷偷地怀抱着梦想和尊敬。十年前我还住在新墨西哥州道斯时,以五十美元的月租,租了一间破烂的泥砖屋。房东三十六年前在这屋里出生,但他恨透了这屋子。当时他已迁居阿布奎基,是个事业蒸蒸日上的中产阶级保险经纪人。凡是选择住在他老家一带的人,都被他瞧不起。我像个热心的异国人士似的,爱透了那间屋子,一点儿也不在意厕所在户外、只有一个冷水龙头,以及烧柴的炉子。房东驾着他的大车子从大城市下乡来时,我多次设法对他表示友善。可是不论我怎么做,似乎都无效。我们活在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有一天,我接到他快递来的一只厚厚的信封,心想:「糟了,他要涨房租。」(每回只要我把屋子改善了一点,他就涨房租。)拆开封套时,先看到从地方报上撕下的一则新闻,报导我前一周举行诗作朗读会的事。一看到这张剪报,我立刻想到:「糟了,他要赶我走。」结果,我读到的却是东尼.贾西亚(Tony Garcia)的来信,他说:「亲爱的娜妲莉:我了解到你是位诗人,随信附上我在这十年来所写的二十五首诗,你下一次举行诗作朗读会时,请你唸唸这些诗。」我作梦也想不到竟然可以用诗来和他交朋友。
一年前,我收到一位男士寄自旧金山的来信。信中说,他曾经十分迷惘,日子过得一团糟,因此加入了海岸防卫队;他只带了两样东西到海上服役:家人的照片和三年前我在明尼苏达园游会上替他写的一首诗。写那封信的时候,他生活过得很好,靠电脑赚了钱。他问我缺不缺钱用,缺的话,他很乐意寄点钱给我。他写道,他一直把我写的那首诗夹在他的皮夹子里。
老实讲,我压根弄不清楚那首诗的内容是什么,但是我希望诗中讲到了一些美好的事物,比方那天下午我们头顶上那些高大的枫树、马路对面湖上的光芒、溜冰鞋转动的声音、远方飘来吹奏萨克斯风的乐声,还有那年夏天能置身明尼苏达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摆设写作摊位是让人学会放空的大好练习。把一切都放空吧。从现在开始让自己完全当个写作人。
51。 令人心动的留白
当你想写某种形式的文字,好比长、短篇小说或诗,就得多阅读那种形式的作品,看看那种形式是如何定调?第一句写了什么?作品如何结尾?你一旦大量阅读了那种形式,它便会深深地铭刻在你的心里,因此等你坐下,准备写作时,便会应用起那个结构。举例来讲,假如你是个诗人,但想要写小说,就得学习写完整的句子,而且不能从一个意象跳到另一个意象。阅读小说时,你的躯体消化吸收着完整的句子、确立场景的稳健手法;你晓得桌布的颜色,以及作者如何让笔下的人物穿过房间,走到咖啡桌旁。
如果你想写短诗,就必须消化那个形式的作品,接着练习写作同样的形式。试试看连写十首短诗,每首诗的写作时间只有三分钟,每首必须是三行。眼睛看到什么,比方玻璃、盐、水、光线的反射、窗户,便以什么当做诗名,就这样开始写。三行,三分钟,第一首诗的名字是「玻璃」。不要思考,敏捷地写下三行;休息一会儿,再写下一首,三分钟写三行,诗名为「盐」。如此这般地写下去,直到这种短促的思考已在你脑中结构成形,一旦你需要此一形式时,便可运用自如。特别是在写作短诗时,用字务须精简,诗名须可拓展诗的面向,而非重复使用短诗内容已使用过的字眼。
踏火人东尼.罗宾斯表示,如果你想学会某项事物,就去请教已钻研三十年的专家,向他们学习;研究他们的信仰体系、他们心智结构,也就是他们思考的次序;还有他们的生理机能,即他们在从事他们擅长的工作时,是怎么站、怎么呼吸,以及嘴巴是怎么闭拢的。换言之,以他们为榜样。这样一来,当你徒手去击木板时,你将不再是你,而是你所效法的空手道黑带高手,你的手不会受阻于木板,而会击穿木板。
这是件很好却也很难处理的事。徒有形式尚成就不了艺术,举例说,我们经由学习,得知俳句是日本的短诗形式,一首俳句有十七个音节,分成三行,句中往往会提及季节和大自然的某件事物。全美国的小学生都在学写这种三行诗,不过说实话,它们并不是俳句。如果你坐下来,好好多读读由布莱斯(R.H Blyth)精译的芭蕉、子规、一茶和芜村等四大俳句名家的作品,便会发觉,他的翻译其实根本并未遵照俳句的形式,也就是全诗共十七个音节,第一行为五个音节,第二行七个,第三行五个。日文是和英文迥然不同的语言,日文中每个音节所负载的意义远大于英文的音节。因此,要用英文作俳句,只要写三行短句便可。「好啦,我懂了,我研究过布莱斯的翻译,写三行短句就是俳句了,而且用不着细数一共有多少音节。」话是不错,然而是什么让写出来的东西是首俳句,而不只是首短诗呢?
如果你读过很多俳句,就会发觉俳句中会蓦然出现转折,诗人在那时刻便会作巨幅的跳跃,读者的心智得加紧直追。这会在读者的心灵中产生小小的令人心动的留白,而那简直就是体验到神的存在的一刻;当你有这种感觉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脱口喊出「啊」。读读看由布莱斯【原注15】译的下面几首俳句,慢慢读,读完一首,休息一下后,再读下一首。
草丛中,
一朵白花绽放,
其名不晓。
── 子规
春天离去,
打着哆嗦,野外
草丛间。
── 一茶
紫藤的
香氛和色彩
彷彿离月儿很远。
── 芜材
雉鸡啼叫;
我多么渴慕
逝去的双亲哪!
── 芭蕉
那种令人心动的留白是写作俳句的真正考验。不论我们能把三行诗学写得多么好,都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把那种体验到神的感觉注入三行诗句里。芭蕉曾说过,一生只需写出五首俳句便算是俳句诗人,写出十首便是大师。
我们可能得先写三本小说之后,才能写出一本杰作。因此,形式固然重要,我们应当学习,但是我们也必须记得为形式注入生命。要达到这一点,就得多多练习。
心灵写作…4
52。 任人漫游的广袤原野
三个夏天以前,大卫在明尼苏达州北部上了一周我所教的密集写作班。班上共有二十位学员,其中有几位是休假来上课的教师,其他则是在其他行业各有固定工作的成年人。他们对写作都很有兴趣,不过不少学员第一天早上上课时,都颇为腼腆,而且非常紧张。我按例先来段精神讲话,鼓励他们相信自己的声音,说出他们需要说的话。接着,我们做十分钟的写作,然后大伙儿围成一圈坐好,唸出方才写的东西。有人一边唸,一边发抖。这并不见得是因为他们第一天早上便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文章,而是由于头一回把自己的心声赤裸裸地呈现在一群陌生人跟前。有人唸出他们的童年、农场、他们有多紧张。一切如常展开,直到大卫很大声地唸出:
自慰,自慰,自,自…慰、慰、慰、慰……
之类的,当然人人都吓醒了。
在那一星期当中,除了这个,大卫没写什么其他题材。如果光是根据这种写作来看,有人会纳闷我为什么对大卫的能力深具信心。可是我真的很有信心。他打从一开始便打破所有的造句规则,说出他需要说的话,而且在我们所有人惊讶的眼光中,他始终都相信自己的声音。我也在他的文字中感受到很大的能量,并且知道,只要他能驾驭那股能量,便能转而写作其他题材。接下来两年,他都回来上写作班。我佩服他的决心,也很欣赏他的幽默感(虽然有时在座只有我在笑)。诚然,常常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在讲什么,我却对他文字背后的能量很有信心。
我常有学生一着手写作,就做到前后连贯;他们能写出完整的句子、善于描绘、留意细节,并且写得头头是道。在位于中西部核心的明尼苏达,几乎人人皆可写出这样的程度。我听过关于龙卷风、冬日、老祖母的故事,可是多年听下来,却感觉在他们的作品里看不到潜力。由于他们写得的确不错,因此不愿意脱离熟悉的事物,打破自己的世界闯入新疆域,进入未知的天地。记得在一次周二晚间的课堂上,每个学员的习作基本上都又扎实又好,我无法动摇他们,但我希望他们嘴角流涎,活像无忧无虑的大傻瓜,漫游徜徉在陌生的原野上。那堂课即将终了时,学生们都热切地想弄明白,却不能了解;我则热切地想动摇他们,却没办到。我突然停下,说:「我晓得问题出在哪里了,你们没有人曾经嗑过药。」
我的意思可不是说非得嗑药才能成为好作家,而是说,人生在世,偶尔应当疯狂一下,失控一下,用不同于平时的观点看事情,并了解到这世界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样;世界并不扎实,并没有明显的结构,也不是不朽的。我们总有一天会死去,这一点是无法受到左右的。不用嗑药,独自到森林待个三天。如果怕马,就买匹马,跟牠作朋友。拓宽你的疆界,冒险走偏锋一阵子。我们表现出一副我们将永垂不朽的模样,并陶醉在这个幻觉中。事实上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我们希望能寿终正寝,但可能下一分钟就会丧生。常念及生命无常并不荒唐可笑,反而能让我们活得更有生命力,更有现实感,并时时保持醒觉。
我相信,大卫虽任意驰骋飞翔在他写作的天地中,但有朝一日他终将降落地面,向活在明尼苏达州坚实土壤上的我们清楚显现他眼中的世界;他将盘旋下降,像射箭高手般,精准击中靶心。他给了自己很大的空间。如果你一开始便过于精确,接下来虽不会走偏了路,却绝对无法正中靶心,无法让自己笔下的文字与放诸过去、现在、未来皆准的真理相互激荡。
重点在于,大卫有决心,并且持续不懈地写。他最近开始攻读明尼苏达大学的写作硕士班,以学习写完整的句子、头头是道的随笔散文和回忆录,并安歇平静他的那股能量。听说这件事时,我并不觉得太惊讶。大卫写了以下这段文字:
腿
大卫.李伯曼作
看着《红炭》封皮上
杰拉德.史腾和杰克.吉伯特的照片【译注】──杰拉德走路的样子
我爱他,
我爱他的躯体,
他的双腿包裹在松垮垮的裤子里的样子,
让他们如狮子般地挺立,
他的步伐敞开,心灵开放,
绕着巴黎全部的汁液旋转,
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