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后的归宿-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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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爷也加入谈话,又谈了好一会,王小姐才气冲冲开了门回楼上去。这一回总算不曾闹成
功。”
伊说到这里,向我瞧瞧。我并不答话,但点点头,让伊继续说下去。
伊略顿一顿,接着说:“就在那天——就是前天十七——夜里,那件不要脸的事就发生
了。那时已在半夜后两三点钟。我早已睡熟,忽听得有什么玻璃东西打碎的声音。
我突然惊醒。接着又听得王小姐的呼叫声音。我知道不妙,忙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裳,
赶到二层楼去。王小姐的房门关着,室中却没有灯光。我走到伊房门口时,还听得地板上的
脚声,好像有人在那里挣扭。王小姐仍在呼叫,不过呼叫声音很低,好像伊的嘴被什么东西
阻塞着,伊喊叫不出。
“我吓得什么似的,要想进去,又没有这个胆。我以为也许有什么强盗或偷儿。
我走到伊的房门口,用足了气力,喊了一声:“王小姐!‘那房门突然开了,有一个男
人直冲出来,撞在我的身上,竟使我跌了一交。黑暗中我当然认不出那人是谁,但约略瞧见
他穿一身白色的短衬衣,向三层楼奔去。
“不一回,房间里电灯亮了,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李老爷也从三层楼下来,慌忙地走进
王小姐房间里去。我也跟着进去,看见王小姐坐在床边上哭,那件白印度绸的睡衣,前襟也
已撕破。妆台上的一只玻璃花瓶,已打碎在地上,床上的被褥散乱,一只小方凳也翻倒了。
“李老爷拍着王小姐的肩,低声说:”阿宝,你别哭,这畜生太不要脸,我马上叫他滚。
你看我面上,不要生气。‘王小姐仍掩住了脸啼哭。李老爷也回头来瞧我。
‘金梅,你上楼去睡,没有事。’那时我也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听从他,回上三层楼去。
我进了自己的房,当然还睡不着。不多一回,我又听得李老爷也回进他的房里去。
他们父子两个便唧唧哝哝地密谈。我的房间虽和他们只隔一层板条涂石灰的空壁,但我
虽把耳朵凑到壁上,到底听不出什么。
“我发觉了这一回事,才知这个表哥不是好人。我防他再有什么举动,这一夜便不敢睡。
可是直到天明,没有其他的动静。到了昨天早晨七点钟光景,李老爷陪着他的儿子出去,说
是送他儿子上火车回苏州去的,临走时,这守琦也不曾向王小姐辞别。其实这时候王小姐的
房门还不曾开,也许还睡着呢。”伊说到这里,又向窗口方面望了一望。
我觉得这一回事,的确是这件凶案中的唯一要点,我们起先竟没有发见,不能不算是失
着。我因向金梅说:“这一回事的确很重要,可惜你不肯早些说。”
金梅辩道:“我不敢说埃你们也不曾问我。你不能怪我。况且昨夜里李老爷在凶案发生
以后,曾叮嘱我说话要留神,不要乱说。那明明是指这件事的。”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么,这李守琦昨天早晨出去以后,可曾再来过?”
金梅摇摇头,接着又说:“我不曾瞧见他。”
“他会不会瞒着你重新回来,躲在什么地方,不过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李老爷回来时是一个人,他不曾再出去过。这守琦也许在晚上再溜进来,
那也说不定。你可以问问老毛。”
“好,等一回我再问老毛。除此以外,你可还有什么其他隐藏的事?”
金梅摇摇头。“没有了,我所知道的,都已完全告诉你。”
我思索了一下,又问道:“那么,你早晨所说的,昨夜里你听得了枪声下楼来的一回事,
可也有什么顾忌的话吗?”
金梅道:“没有,那完全是实在的。我委实不曾听得其他声音,直到被枪声惊醒。”
这时我忙举起右手向金梅摇遥因为我耳朵中仿佛听得客室外有轻微的脚步声。
我急忙站起来,走到门口,把耳朵凑在门上听听,又仿佛听到楼梯上的吱吱声音。
我随手将门拉开,门外并没有人,便向楼梯上一瞧,也不见人影。但我不相信我的耳朵
会有接连两次的错觉。我回头向金梅演一个手势,叫伊留在会客室中。我自己出了会客室,
反手将门拉上,踏着轻快而稳健的步子,走上楼梯去。
我到了二层楼,瞧见甬道中并没有人。右手里有一扇白漆的门,静悄悄地关着。
我略一踌躇,便走近这门口去,左手把握在门钮上,右手从衣袋中掏出了手枪。我用力
一旋,那门应手而开,向四周一瞧,室中也空虚无人。
这房间很宽大,朝南一排钢窗,也有黄色镂孔的纱帘掩护着。纱帘虽都下着,光线仍很
充足。一只宽大的铜床向南排着,那床的铜柱金光耀目,衬着床上白色的被褥,粉红软缎的
被头,和绣花白缎的枕头,单从色彩上说,已觉得使人眩目。靠壁有一只立体式的柚木镜台,
排满了许多各色各式化妆品的瓶缸,都是高价的舶来品。在一只粉盒旁边,还放着一副遮阳
光用的黑眼镜,不过丽兰却另有别用。此外还有一口衣橱,一只圆桌,两只绸套的沙发,和
一只长椅,一只放在床面前的夜灯几,同样都是立体式的,而且也同样漆着浅黄色。总之,
这里的布置,和楼下的会客室,可称异曲同工地象征着忘了时代国家的奢靡和浪费!
我在这室中瞧了一周,觉得这里面没有可以藏匿什么人的地方。那么,起先难道并没有
人上楼来,当真是我的听觉作怪吗?正在这时,我觉得有轻微的脚步声音,回头一瞧,见那
扇房门在缓缓开动——开得很缓,一英寸一英寸地向里面推动。我进来时本没有把门关上,
这时分明门外有什么人走进来了。那门推开了将近一半,首先从门隙里进来的。是一根枪管!
我急忙把身子一闪,躲在床的一端,把身子蹲下些,举着枪向门口凝注着,以防万一。
“别开枪!包朗,是我!”
进来的是霍桑。我把身子站直了。我见霍桑的神色很紧张,他把手枪放进了衣袋,眼光
迅速地在房间中流转。
他低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叫你在楼下会客室中跟他谈埃”我答道:“他已出去
了。我跟金梅和老毛谈过一会,发觉了两件重要的事实。……我刚才听得你进来。
你是在三层楼上吗?“
霍桑点点头,反问我道:“你发现的什么两件事实?”
我就把老毛皮鞋的来历,和李守琦企图丽兰的事,简括地告诉了他。霍桑听得很出神,
连连点着头,分明他也承认这两件事的价值的重大。
我问道:“你在三层楼上做什么?”
他答道:“我要搜索一件东西。不过我的推想还没有证实。”
我又问道:“你有什么推想?——”我见他摇头不答,又问道:“你在警厅里的交涉怎
样?有结果没有?”
霍桑摇摇头:“没有,崔厅长把赵伯雄放了,不过答应我如果叫赵伯雄质证,他可以找
他来的。”
“那么,他凭着什么理由放赵伯雄的?”
“崔厅长起初不肯说,只说他相信赵伯雄不是凶手,后来才勉强告诉我,他是奉了上峰
的命令才释放他的。”
“奇怪!上峰的命令,这姓赵的究竟有什么来历?那厅长竟也供他利用?”
“来历的问题还在其次,如果他真是凶手,任他的来历多么大,我也决不让他逃出法网。
不过我眼前有一个更重要的推想——唉!且慢。”
霍桑顿住了,忽走到那口衣橱面前,把那扇玻璃门一拉,应手而开。橱里面大部分是花
花绿绿的女子时装:不过也挂着几件男子长衣。霍桑向橱里瞧了一瞧,脸上又显出失望的神
气。我正要问他究竟要找寻什么东西,他忽又绕过了铜床,走到另一面壁上的壁橱面前去。
那壁橱门也没有锁,拉开以后,他立即把头钻到橱里面去。不多一会,他已挺直了身子,旋
转身来,手里拿着一双男子皮鞋,脸上仿佛也换了一个兴奋愉快的面具。
他惊呼地说:“包朗,我的推想证实了,你瞧,这是双黑纹皮皮鞋,质料做工都是上等
的,而且还是新的,圆头式,尺寸也足有十一英寸以上。你快把软尺拿出来。”
我也惊喜得很来不及说话,忙在衣袋里摸出那卷软尺来,凑在那皮鞋底上量了一量,果
真是十一英寸六。
我瞧着霍桑,问道:“对,这皮鞋是陆健笙的吗?”
霍桑不答,他的发光的眼睛仍射在皮鞋上。他又用左手的指尖在皮鞋底下抚摩。
他又低低地惊呼:“包朗,你也摸一摸。这鞋底分明还没有干透!”
我果真依着他的话,用手指在皮鞋底上摸一摸,随即点点头。
他又紧张地说:“你仔细瞧瞧,这鞋跟和鞋底的边缘,有什么异状?……没有吗?
你瞧得不仔细埃你粗看鞋跟上好像很干净,其实还有些泥水的痕迹,还不曾抹得干净。
你瞧,这底边上面针缝里还留着不少泥哩。“
我点头作领悟状道:“那么,这皮鞋昨夜里有人穿过,后来经人把泥水抹干净。
对不对?“
霍柔道:“对,不过抹得不十分干净。这叫做百密一疏。还有,你瞧,这鞋带头上沾着
污泥。你懂得它的来由吗?……什么?不懂?那是很容易明白的。就因为——”
“砰!砰!”
这声浪虽然隔着玻璃窗传进来,并不怎样刺耳,但我和霍桑都听得出是手枪声音,决不
是其他声响。这枪声的来由,好像就在这屋子的大门外面。声音,当然不能使霍桑认为没有
关系。他立即把皮鞋重新放回壁橱,照样将门关好,随即向我招一招手,一言不发便从房间
里奔出去。我也跟在他后面。一刹那间霍桑已奔下楼梯向前门口出去。我赶到楼梯脚下的时
候,金梅也已开了会客室的门,惊惶地走出来。
伊问我说:“先生,什么事呀?”
我不能回答,但摇一摇头,继续向外面走。我踏上那水泥径时,瞧见霍桑已从那盘花的
铁门口走出去。我向左右一望,门外很清净,只有一辆汽车从西面驶过来,向东面去。
霍桑也向东走,已在大同路的转角上停祝老毛也站在他旁边。我奔近去一瞧,地上躺着
一个人,就是那老头儿李芝范!
这时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瞧瞧地上的李芝范,身体蜷曲着,横侧地倒在地上,身上还是
穿着那件深青色绉纱的骆驼绒袍子,足上一双双梁布底玄缎面的鞋子。他的眼睛紧闭,嘴唇
张开,在那里喘息。我明知他已中枪,但不知打在什么地方。霍桑已蹲下了身子,用手解老
人胸襟前的钮扣。我才见他里面白衬衣的右胸膛口,有着鲜红的血渍。
霍桑斜侧着头,向我说:“包朗,快去打一个电话到警厅里去,叫他们派救护车来。”
我立即旋转身子,奔进门口里去。金梅正伏在铁门里面发怔。我将伊推在一边,急步奔
进屋子,一步三级地跨上楼梯,在楼梯的转折处,拨动电话机的号码。这电话打得很顺利,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倪金寿还在厅里。这消息当然也出他的意外。他答应马上就来。
我回到外面时,霍桑已站直了身子,正拿一张好像从李芝范身上搜得的纸,放进他自己
的衣袋里去。他的神气当然很紧张,但并不慌乱。那老毛依旧站在他旁边,那慌张的神态,
却让他一个人包办了。我告诉霍桑倪金寿马上就来。霍桑但点点头。他又向街的对面和两端
瞧了一瞧,对着老毛说:“你比我先出来,可曾瞧见什么?”
老毛张着小眼,点头说:“瞧见的——我瞧见那姓赵的——赵伯雄。”
霍桑不答,也没有特殊惊讶的神气,但闭紧了嘴,像在寻思什么。
我禁不住说:“哎哟,又是这家伙!真厉害!”
霍桑也不接嘴,又向老毛说:“你会不会瞧错?”
老毛摇头说:“不会,我奔到这转角时,见有两个人向北飞奔,一个人向南跑。”
他用手向大同路的南北两端各指一指。“那向北面去的两个人奔得已远,我当然瞧不清
楚;向南边逃的一个还很近,我瞧得很清楚,真是那个高个子姓赵的。他的背影我已瞧惯了,
不会错。”
霍桑道:“他穿的什么衣服?”
老毛道:“当然是西服。”
我暗忖“当然”的字样不免有些可疑。赵伯雄在早晨被捕的时候是穿着中装的。
不过他释放以后、又换穿西服,那也说不定。
我向霍桑说:“如果是他,这倒又麻烦。你想崔厅长的保证可靠不可靠?”
霍桑瞧着地上的李老头儿,缓缓地说:“我不愿意借重他的保证。我要亲手捉住这家伙。
不过先决问题,这回事是不是他干的,还待研究。”他用手指指地上的李芝范。
“枪弹还在他胸膛里,不曾透过——我想他不会死,也许他还能说话。”
我答道:“如果能说话,那最好。不过那姓赵的家伙,无论如何,总有把他找来的必要。
你说要亲手捉住他,有没有把握?”
霍桑道:“以前没有,现在却不同了。”
这时候一阵波叭波叭的声响,警厅里的救护车已开到了。倪金寿就从那车上跳下来。
他先惊慌地瞧瞧地上的李芝范,才向霍桑说话。
“不得了!又是一件血案!那怎么办?”
霍桑答道:“你别慌。现在先把他送到医院里去,也许还有救。”
倪金寿向那车上几个穿白色制服的人招招手。两个人便抬着舁床下来,走到李芝范旁边。
不到三分钟功夫,那汽车已载送李芝范往医院里去。
霍桑先向老毛挥挥手,叫他进屋子里去,随后向倪金寿说道:“据老毛说,他听得枪声
奔出来时,还瞧见赵伯雄的背影。”
倪金寿惊呼说:“什么!又是他干的?这个人有着某种靠山,委实吃不消他。”
霍桑道:“是不是他干的,这还难说。不过我们总有再见见这位赵先生的必要。”
倪金寿向街的左右望了一望。“松泉跟荷生在那里?他们总应当瞧见。”
霍桑便将李芝范曾外出和我从老毛金梅嘴里发现的两件事实,连着我们在楼上房间中发
见皮鞋的事,用简短的语句告诉了倪金寿。
他又接着说:“我到这里时,瞧见荷生还在对面转角上,松泉却已不见。等我听得枪声
追出来时,荷生也不见了。我想这两个人都很得力,一定不会坏事。”
我才知道刚才我到这里时,大同路转角上有个黑衣人,分明就是特地派在这里监守的便
衣探员。这个人我虽不认识,大概就是叫做荷生。现在想必这荷生已尾随着赵伯雄去了。事
后我才问明白,这便衣侦探的派遣,原是出于霍桑的提议。当上午勘验完毕出王家时,霍桑
叫倪金寿撤退那九十九号警士,同时又悄悄地叫他派两个密探来,原是有着微妙作用的。
霍桑又向倪金寿说道:“你最好再派两个人来,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变化。”
倪金寿点点头,便回进屋子里去打电话。我和霍桑仍留在门外。
我乘机问道:“霍桑,刚才你在李芝范身上搜得的是什么?好像是一张纸。是不是?”
霍桑点点头:“是的,是一张汇款收据。”他说完了便回转身来向西进行。他的汽车就
停在空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