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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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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世钧近年来记性不大好。这段时间入了国民党,闹哄哄的场面去了不少,哪里记得住那么多的面孔?见对方满眼的热情,只得含糊道:“就是就是……”    
    老郑放开盛世钧的手,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盛世钧:“我叫你盛兄,你不在意吧?”    
    盛世钧总算把那块点心咽了下去,点点头道:“那是那是。”    
    老郑打量完盛世钧,也点点头道:“那天在场面上,没有仔细目睹盛兄的风采。麻姑说得对,盛兄确实是一表人材。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喝个痛快。”    
    盛世钧:“哪里哪里,跟你老兄相比,小弟我惭愧得很。”    
    “哦哟,”麻姑插嘴道:“你们说这些也不嫌牙酸?”说着摇摇茶几上的小铃铛,对闻讯进来的仆人说道:“上菜开酒。”说着起身一边一个挽起两个大男人的手臂:“走,我们边吃边摆龙门阵。”    
    席上,盛世钧才开始领略了麻姑娴熟的交际本事。那个三十多年前的女孩已然还在—机灵,敞亮,天真中透着女人的细腻……她的沧桑被掩藏得很好,隐隐约约,要不是像他这样曾经跟她一起经历过一段过去的往事,也许谁都难以窥见她心头的伤痕。好多年了,盛世钧没有像今晚这样痛快地喝酒说话,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毫无顾忌。席上的两个男人都在这个不见老的女人身体中心灵中走过一遭,在她里面留下过他们的痕迹。他们之间由此有一种难以言传的默契。酒上了头,他们相互嘲讽挖苦,说些男女暧昧之事,开怀大乐。麻姑看着他们,不时引导话题,偶尔抿嘴微笑……    
    “你莫要这么笑……笑得我们这些男人没……面子……”老郑搂过麻姑,要想把嘴凑过去,被麻姑推开,老郑不依:“你该让盛兄看看,我老郑在外面八面威风,回到这里是咋个离不得你……”    
    麻姑看看盛世钧,笑道:“他一喝醉了,就像个娃娃样……”    
    老郑:“谁说我醉了……嗯?我……对了,我们来一段,嗯……你最拿手的……《滚绣球》那个段子……”说着转脸问盛世钧:“我以前迷京剧,二十多年前,进了川,一见到她,听了这个……哈哈……就完了,成了个川剧迷。这个《滚绣球》,啊呀呀……你听过没有?精彩精彩……”看到盛世钧的眼睛,笑道,“嘿嘿,你肯定听过……你是盛先生,盛兄嘛,你都没听过,还有谁听过……”    
    仆人拿来胡琴,老郑接过,调了弦,吱吱嘎嘎拉了起来。过门完了,麻姑没有开口。老郑看看她,说道:“别不好意思……来吧,让盛兄今天再听听……”说着又拉开了。    
    听着那个调子,盛世钧看麻姑,看得有点痴。    
    “傻儿……”麻姑乜了他一眼。    
    那一声久违了的“傻儿”听得盛世钧愣了半晌。    
    麻姑转开脸,起身,走到桌子的另一头,转过背,望着窗外一团昏黄的路灯光,整理了一下旗袍的腰身,留给两个男人一个曲线优美的背影,唱了起来……    
    那套曲牌的段子,三十多年过去了,麻姑唱得比当年成熟。那些弯弯拐拐抑扬顿挫的地方,拿捏得比以前更有味道,那些词里言外的意味,也比过去体察得更深更细腻……老郑的胡琴拉得也还好,真正票友级的水平。二人看来是经常配合,那些微妙的地方衔接得很是默契。不过盛世钧听着这曲子,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了。是啊,麻姑再不是当年的麻姑,他自己也再不是当年的盛世钧了。这大概也是麻姑不愿正面对着他的缘故吧?    
    在那曲子中,在那声音里,看着那个似曾相识,可不再是当年麻姑的那个背影,盛世钧不由得泪眼朦胧……    
    


第五部分第105节 钧得重孙

    “你这里成什么了,进个门还有人检查?……你为啥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点多好。”谭书兰进门看到盛世钧,看着他跟自己点点头,也不寒暄,直皱眉头。她那样子,一点也没有想要解释这一年来没跟盛世钧通消息的意思,就那么把他看着,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不过,她说话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焦虑。    
    “那有啥关系,我喜欢。”盛世钧笑道—他的笑是因为谭书兰,谭书兰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平和,那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好像不见了。盛世钧这是第一次见到谭书兰沉不住气的样子。这样子让盛世钧有种快意。    
    正在写材料的小福子站起身跟谭书兰点头。    
    盛世钧看看客厅里朝这边望过来的人:“你们忙你们的。”转身对谭书兰说:“到我书房去。”    
    1947年冬,国内战争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从城市到乡村,从南到北,整个中国都在打来打去。共产党的优势愈加明显,城里一些人开始准备逃亡。盛世钧一个人住在七星岗小院里,几乎跟家里人断绝了往来。去年,盛珪月满十九岁,与江学家结婚,谭书兰通知了他。盛世钧一听就叫:“我不去,就当我没得这个孙女!”    
    “你到这里来,就是来劝我的么?”盛世钧扶着谭书兰上楼,在书房沙发上坐下,小福子来上了茶,盛世钧挥挥手让他离开。“你看……唉……”盛世钧叹着气,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不过,我很高兴你还惦记我……你脸色不好,没啥事吧?”    
    “有事……”谭书兰抿了口茶,一脸疲惫地闭上眼睛。    
    盛世钧:“咋个了?”    
    谭书兰依然闭着眼睛:“珪月跟学家在我那里。”    
    盛世钧:“……”    
    “他们昨天半夜到的……”谭书兰睁开眼睛,“你有曾孙子了。”    
    盛世钧:“?!”    
    谭书兰:“是个男孩,很健康。”    
    盛世钧愣了半晌,问道:“……珪月呢?”    
    谭书兰:“很好。就是体质有点弱,营养不足,不过没啥大问题。”    
    盛世钧看着谭书兰的神情,心里猛然有丝内疚涌来,他握住谭书兰的手道:“把你累坏了吧?”起身来到书房外,对楼下叫道,“小福子,叫厨房熬一碗红枣参汤来。”    
    谭书兰阻止道:“不用了,我跟你说完事还得回去。”    
    “你去。”盛世钧对楼下的小福子挥挥手,转身对谭书兰道:“再忙也不在这一会儿。你先在沙发上躺一躺……”说着搂起谭书兰的腿放在沙发上,让她躺了下来,顺手将自己坐的安乐椅上的毯子拿来给谭书兰盖上。“你比以前瘦了。你劝我,我还想劝你呐,你自己也该保重身体……”    
    谭书兰:“珪月他们情况不好,学家上了黑名单……”    
    盛世钧坐到谭书兰身边,沉吟了一下:“……珪月可以住到我这里来。”    
    谭书兰看着他:“你……”    
    盛世钧阻止她往下说:“我不想……”    
    谭书兰闭上眼睛,半晌,轻轻问道:“翻年你就该是六十了吧?”    
    盛世钧抓起她的手:“是啊,活过一个甲子了,你也快五十了……君儿来信,说明年要到巴渝来给我们祝寿。我说这是啥时候,有啥好祝的……”    
    二人沉默下来。    
    好一阵,谭书兰抽出自己的手,缓缓坐了起来,说道:“好了,我好多了。”    
    盛世钧扶着她的肩膀:“你……跟珪月回来住吧。这里有车,可以接送你上下班,不要那么辛苦……”    
    谭书兰摇摇头,不看盛世钧:“……我再去劝劝他们……”    
    盛世钧沉吟道:“……那你呢?”    
    谭书兰:“我在医院,随时都有事……你自己……多保重。”    
    盛世钧:“你等下儿,喝点参汤再走。”    
    谭书兰摇摇头。    
    谭书兰走后,盛世钧在书房傻呆呆坐了一阵。小福子上来看他,问道:“盛先生有啥吩咐?”    
    盛世钧并不看小福子,兀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小福子顿了顿,说道:“要让珪月小姐回来也很容易……”    
    盛世钧看小福子:“?”    
    小福子:“我去接她回来就是了。”    
    盛世钧:“她会跟你回来?”    
    小福子:“只要谭老师不反对,我就好说服她。”    
    盛世钧看着他。    
    小福子:“谭老师来找你,肯定是有麻烦了,连她也解决不了。现时而今抓赤色分子抓得鸡飞狗跳的,搞不好珪月小姐都有麻烦。谭老师是明白这个的。我去劝她们,一定劝得回来……只要珪月小姐回来,事情就好办了。”    
    盛世钧:“那你还在这里干啥子,快去呀!”    
    小福子:“最好等到晚上,不要让党部那些人晓得。他们晓得了,保不定会跟军统中统那边漏了消息。那边是宁错一千不放一个的,到时候连先生你都有麻烦……”    
    盛世钧:“唔……”    
    小福子看着盛世钧,犹豫了一阵,又道:“珪月小姐那里,只要谭老师发了话,问题不大。不过,这中间夹着个江学家,不晓得珪月小姐她……”    
    盛世钧听不得这个名字,狠狠地瞪着小福子。    
    小福子别开脸,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嗯……珪月小姐现在跟他有了娃儿……先生你只救小姐不救他,这个……”    
    “乓—”的一声,盛世钧一拳砸在桌面上。    
    “我不去……”盛珪月紧抱着她的儿子喃喃道。“我们去了那里……学家咋个来看我们……”    
    “哭不得哟,月子里头哭不得哟……”盛珪月的老保姆苏大姐在一旁提醒道。    
    小福子不看盛珪月,继续对谭书兰说道:“谭老师,盛先生对这个……还是很不了然……”    
    谭川在一边瞪着小福子,脸上是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情:“你耶,你还不是凶得很,咋个现在又来……”    
    谭书兰挥挥手道:“不说这些。这些是我们管不到的事情。先让珪月过去……”她扭头对盛珪月笑着:“你爷爷他让你回去,就是个进步。你们母子平安了,学家在外面才放得下心。好了,就这么定下来。苏大姐,你跟川儿帮珪月收拾一下,等明早天亮了再走……来,小福子,我送你出去。”    
    这是教会医院住院部的底层。楼外是一个花园。湿冷的冬夜,花园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影。谭书兰陪着小福子出了楼,穿过花园向医院后面的小门走。    
    “我跟你们上课的时候,你们都还是小娃娃,无忧无虑的……转眼到了现在,我教过的好多学生,各走各的路,有好几个都不在人世了……你看……好快!”谭书兰感叹着。    
    小福子点头:“嗯,是啊,现时而今好多人都成了死对头,整得来你死我活的。”    
    二人沉默了一阵,谭书兰问道:“你跟到盛先生这几年,还好吗?”    
    “还不错吧。”小福子沉吟了一下,“我……现在也有点心灰意懒的……那次抓江学家,我爹把我说了一顿。现在想来,他的话也是有道理……唉,有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哟……我走了,谭老师。”    
    谭书兰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看着小福子走了。    
    


第六部分第106节 盛家小院

    盛珪月抱着新生儿子坐车回到了七星岗盛家小院。冬日一个雾天的早晨,几步之外就见不清人影。自从国民政府离开了巴渝,抗战期间滞留在这里的很多外地人也都走了,七星岗一带的下江人走得最多。在这个潮冷的清晨,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走动。盛家的车穿过街道,七弯八拐上得岗来,进了小院。盛世钧早已等在院子里。苏大姐搀扶盛珪月下了车。盛世钧看到他这个时乖命骞的孙女,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盛珪月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脸颊消瘦,眼睛显得很大。她看着盛世钧,嘴唇蠕动着,仿佛是叫了声“爷爷”。盛世钧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生气。    
    “这么冷的天,快点进屋。”盛世钧的声音很大,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众人七手八脚赶忙把盛珪月和她襁褓中的儿子弄进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的火盆燃着红彤彤的炭火。大床旁边放着婴儿用的摇摇床—那是盛世钧昨天吩咐新买来的。房间里是热和和的,被窝里也是热和和的,被子褥子早就被烘干燥,没有一点潮气。苏大姐跟两三个老妈子把盛珪月跟她的儿子安顿好,盛世钧才进屋来。    
    祖孙两个相互望着。暖烘烘的血色爬上了盛珪月的脸,泪水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涌了出来。盛世钧来到盛珪月的床边坐下,摸着她的头:“你呀……”    
    盛珪月将脸颊贴在盛世钧的手掌里,闭上眼睛……    
    盛世钧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盛珪月的头,问道:“给他想过名字了吗?”    
    盛珪月:“想了几个,都不满意……学家说,还是请爷爷起吧,姓盛姓江都可以,反正娃娃到最后都不是我们的,是国家的……”    
    “国家的?”盛世钧眉头一蹙,“这是啥子话?这个江学家硬是中了毒!他江家会那么大方?好不容易有了个孙子,他们江家舍得?”    
    “……”盛珪月没说话。她跟江学家的婚事,江家的上两代老人跟她爷爷一样,也是坚决反对的。要不是谭书兰,他们也许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办不了。他们的婚礼是在教堂举办的—盛珪月虽然有自己的信仰,但在终身大事上还是没有脱俗,那件白色的洋装婚纱是她小时候羡慕不已的东西。她的死党谭川对此也有同感。两个小女子连哭带笑吵着闹着,弄得江学家这个革命者只有举手投降。举办婚礼的教堂座落在巴渝市附近的巴津县,临长江,是英国传教士在四川最早兴建的新教基督教教堂之一,景致优美。谭书兰亲自给他们做了安排。江学家忙里偷闲避开耳目来这里跟盛珪月举行了婚礼。他穿着那套借来的西装革履觉得别扭得要死,谭川打量下来却连连称赞“好看好看,变了个人!”谭书兰代表女方,江学家的一个同志代表男方,谭川和几个教会里的小青年做的伴娘伴郎,赞美诗、风琴、鲜花、彩纸……让盛珪月和谭川过足了瘾。遗憾的是盛家和江家的长辈都没有到场。婚后他们之间也没有来往。盛珪月从教会医院搬到江学家身边,一直住在长江南岸一座兵工厂简陋的工人宿舍区里。江学家在厂子里当三班倒的工人,暗地里搞共产党的工运工作。盛珪月在厂子弟校教书,时常做些送情报传消息的事,直到盛珪月临盆……    
    盛世钧看看紧闭双眼的孙女,心中涌起一股爱怜之意,放低了声音道:“现在的这些啥子主义,只晓得国家民族,奋斗献身,死了那么多人,找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真的是荒唐得很哟……”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娃娃的名字等以后再说。照老家乡下的旧规矩,要过了百日,娃娃的命硬了,办了百日酒,才当着族人乡党的面起名字……你爹爹你叔叔姨妈都是这样的……”    
    盛珪月疲倦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盛珪月被抓走是在1948年的春天,娃娃的百日未到。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很秘密,不知道是从哪条线下达的指示,连盛世钧在党部的同学也不知道。    
    “你们想干啥?我是参议员,你们竟敢……放开她!”盛世钧挥舞着手杖,朝一个最买力的便衣头上狠狠地敲下去。    
    那个冬天和春天,巴渝几乎天天被大雾笼罩着。国民党军队在中国的各条战线都很吃紧。淮海战役已经结束,中国北方的半壁江山成了共产党的天下,偏安西南一隅的巴渝形势骤然紧张了起来。    
    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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