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魂记(上部) 作者:绿色毛毛球(晋江2012-04-09完结)-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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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亮相的是被人扶手而出的最为重量级人物,花澈。
据墨钰说,花澈已是江湖上如神般存在的人物,他的美貌俊容无人能及,是通天之下,凡世之中屈指可数的绝色美男子之一。
只不过,此人早已沉寂于江湖多年之久,现今的人已无幸一睹他真颜。而他过来看花魁之赛也只是众人隐绰的传说罢了,事实上无一人真真正正跟他打过照面。
哪知我跟白煜一通猛杠,误打误撞竟将这么大的主楞给敲出山了。
他这一下来,众人脸上不是有脱窗的眼睛就是有掉下来的下巴,总之惊异之色袒露无疑,他艳丽的美和冰冻三尺的绝冷气场足够让在场每个人呆愣半刻还缓不过来劲。
我的眼当然也不能幸免地被他勾去看得没完没了。若说好看,云卿那厮就长得不赖,可和花澈比就实在爷们了点,花澈的面孔丽得绝尘,柔相尽显,乍眼看去确是男生女相的典型,只是线条虽柔美,眉宇间却如冰凌阴寒透骨。
不知为何,现下这天也就刚入寒秋,他却披了件貂毛裘衣,华贵的丰满绒毛泻了他满肩,摩擦他耳际,彰显无比尊贵的奢华之间,散发出冷冽不容亵渎的气场。
在他近身之前,早有他那些随侍的美男们为他驱赶人群,又是搬椅子拂土拿脚垫,又是端茶上水拿果盘,闹腾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这才算安稳座于我俩面前。
我在心里啧啧称奇,这排场,这气度,凡间的皇亲国戚出巡也不过如此,这花大少果然名不虚传。
我正没头没脑地胡思乱想间,神游的思绪被几声拍掌的清脆之音牵扯回来。
花澈拍了几下手,算是鼓掌,而后含笑出声,只那眼眸仍是弥漫森森寒气:“你这场子砸得甚是别出心裁,看着有趣得紧。”他接过递来的茶盏,垂首低眉看着自个手掀起杯盖,徐徐拨开杯中散开的浮茶:“说吧。为何要如此做?”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若是将来此处的本因说出,定是要前功尽弃,我如今已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即使说得感人肺腑,也未必能博花澈的信任。而与白煜那档子纠葛,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于是,我只能选择沉默。
他见我不吭声,似乎是想启发我:“你不图银子,不要虚名……那就是不喜欢他?”他拿眼神瞟了白煜一眼,随后仍是看向我。
我仍旧沉默。
他淡淡饮了口茶,将茶随后递给早伸手等在那的侍从,缓缓道:“你要是再给我这般默着,我就让人当众把你的皮剥了。”这话口气凝结成冰,却说得如寻常事般,寡淡随意。
此话一出,我惊得眼睛瞪得滚圆。好家伙……这花澈脾气怎如此乖戾?
我看着花澈,内心忐忑,表面还是平静得很,我微微直了直身子,冷言道:“没错。他不是我好的那口,我不想跟他走。”
话一说完,我便能感到脸上白煜投来的灼热目光,我避开他,只将目光落在花澈那厢。
花澈一反常态,脸上挂起淡笑:“甚好,甚好。我不但喜欢棒打鸳鸯,还喜欢乱点鸳鸯谱,特别是那种一方嫌恶反感的。今日你赶上好日子,我心情大好,若非如此,就是让人押着,也要让你们圆房。”
这话我听得立时冷汗泠泠,心中暗自琢磨,回去定要好好问问墨钰,今个儿是什么日子……
他又继续道:“罢了,这样吧,我今日宽厚一点。你若是不欢喜跟他走,这场上场下在坐的男子里,你选择一个随他去,如何?”
花澈篇之第七章
乍听之下,此话带有“如何”两字;尾音又是上扬,怎么理解都应是询问语气,但从花澈嘴中说出,再配上他那冻人的嗓音,怎么掂量都是毫无余地,不容违抗的命令。
我先是默了一默,而后挑着眉角问道:“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花澈微微颔了颔首,以示肯定。
“好。”我顿了顿,而后操着无比坚定的口吻告诉他:“我就要你。”
全场本是一派清净,每个人都竖着耳朵听我的答案,我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选择一出,顿时满场抑制不住的共同冒出声“啊?”,这单音是如此的整齐划一,听来颇有喜感。
这次我未回避白煜的目光,甚至主动望向他。四目相交之际,我本想做出一副“小爷我要走也是随花澈走”的贱样,但当看到他那墨染的双眸时,却怎么也做不出来,忒失了水准。
就在我奋力拿捏情绪,挤兑脸孔时,两声轻笑从花澈那厢传来,掠耳而过:“原来这等着我呢。”他好看的眉目笑开,脸上如雪地里绽出的红莲花:“闹腾了大半日,你竟是为我而来?也罢,话既已出,便不可食言。”他刚一抬手,便有位近旁的美男附耳过去:“备顶轿子,将他带回府。”
吩咐完我这边的事,花澈转头礼貌地招呼白煜:“这位公子,按道理公子豪掷千金,花魁本应是你的,我却夺了公子所爱。”他掸了掸身上的裘衣,说得不徐不疾:“我这青楼虽是个小倌楼,却是个正经做生意的。既已如此,公子便开个价吧,我定会双倍赔偿。”
白煜道:“银子我不感兴趣。”
花澈这脾气果然阴晴不定,彼时我也就耽误半刻未作答,他便要扒我皮,此时白煜公然甩脸子拒绝,他竟是一点不恼,口气更加婉转:“那何事为公子所愿?只要我做得到的,定会应了公子。”
我手心满是汗,生怕他在我身上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我脚下已暗自鼓劲,若有何不妥,便一个箭步冲到墨钰身边。
哪曾想,他只是甚为淡然对花澈道:“我只想要他隔壁的屋子和随时出入贵府的准许。”
花澈眼眸中似略微闪过一丝惊异,开口讲话时却已不复存在:“这有何难?从此刻你便有此特权,我的人会伺候你左右。”
***
终是挨到了曲终人散,宾客纷纷离去之时,我穿插在离场人群中,急急地寻找云卿的身影。
虽说花魁头甲被我自己折腾得变了味,但托了白煜的执着,确是我独占了这鳌头,这厮要是敢赖账,我定要他好看。
最终,在幽静的后园,我找到了他俩。
远远望到他们时,这两人似在争论些什么,距离太远,风又是逆向,听得甚是不清。
待我踱步跟前,两人同时将我发现,便都住了嘴,无形间气氛徒增了不少尴尬。
我这个闯入者必然感触最深,只能先干咳两声,率先打破沉默:“那个……云卿,头甲花魁是我的,依约……”我轻飘飘地瞟了瞟那个人,想到那个约定是“赢魁赢人,任君索求”,现今当着本人面,不知怎么搞得竟就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啥……那个……那个……你知道哈……”
云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眉间尽是恼怒,眼底似还燃出某种憎恨。
看到他这德行,我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向上窜,激我来比赛的人是你,撂下赌注的人还是你,老娘我好不容易夺了这花魁,挨到谢幕,我容易么我?!我拿我应得的,天经地义,你气个屁啊你!
我回瞪过去,将将就要发作之时,他却收了拔剑驽张的气焰道:“我既是将他带来,便不会失约。天色不早了,你们快着点。”身子一转,背对我们坐到一旁临湖的碧月石上。
我白了他背影一眼,心下很是不痛快。要走,还不走远点,搁这一坐忒碍事。好在我不过只想揭开他神秘的斗篷帽子,看看他,便就这般忍下来了。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有模有样得对神秘人抱了抱拳,微笑道:“这位兄台,在下也没什么非份之想,只想一睹兄台的容颜,可否让在下一看?”
他未应声,灰暗的锦衣袍裹了他的身,一阵秋风拂过,掀起纷飞衣角,在这秋瑟的后园,他彷如一尊肃穆雕像林立我面前。
“请恕在下冒昧……”我伸出手,去掀他的帽檐。
就快到他的侧脸处,他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好冰,一丝余温也无。
我就这样被他抓着僵在空中,我顾不得把手抽回来,只那么愣愣地看着他。
过了不知多久,他温和的声音在耳际盘旋:“不劳公子费事,我自己来。”
他放开我的手,在我面前轻轻掀下袍帽,袍帽顺势垂落,乌黑长发泼墨似的跃了半腰,那张脸……那眉宇间云淡风轻的神姿,唇间漫出的盈盈浅笑,身着暗色锦袍也掩不去万年不变的淡雅,他……他简直同月殇一模一样。
原来我对他的回忆从未淡薄过,因为愧疚,因为心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搞不清楚,一直以来,我就那么将那段有关他的回忆埋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上了重重枷锁。
而今面对这个逼真到以假乱真的人,我的情绪再难把持,眼前他的模样愈发模糊,我眨着眼睛拼命把水汽压回去,哽着嗓子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柔声答道:“在下姓月,单名殇字。”
蓦然,我惊了,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过他臂膀,声音抖得不像话:“月殇……你……你没死?!这怎会?!你死在我怀中的,你怎会死而复生?”
他也惊了,脸上虽还荡着笑,神情却是讶异中带着困窘,他身子后仰,似要挣脱我的手,却又怕太鲁莽失了应有的礼节:“公子……公子,你镇定点,在下与公子数来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他伸手缓劲推我,擦过我前襟时,只觉一种异样感,还没品出什么,便被他的推得脚下不稳,频频后退。咚的一声,正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我撞进的是云卿的怀里,不知何时,云卿已到我身后,他出手帮我站稳,甚是冰冷的拍了拍我的肩:“差不多得了。时候不早了,花澈还要接你入府,快走吧。”
我不情不愿的被云卿这厮连拉带推的赶出了园子。
走在通往我卧房的小路之上,我踢着脚边的石子,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再见到这个人,我仍是不死心,怎样也要问清楚他的身世,何时出生,何方人士……就在我胡乱琢磨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颠簸正磨蹭我的内衫,甚是不舒服。
我探手进去,摸着的东西让我兀然驻了脚步。我将此物掏出,竟是一块玲珑的绢帕,上边笔挺的两行小字:“梅岭圆月夜,盼君不迟疑。”
难道说方才月殇推我时的异样感,是因为他趁机放了这绢帕入我怀中?他怎会主动约我?还搞得这般高深莫测?
左思右想也不得要领,忽然,一阵破锣嗓子凭空而来,将我的思绪尽数毁掉,我不用看也知来者何人。定是鲍菊妈妈没跑,我拿起这绢帕擦了擦脑门的汗,主动将另只手递给她。
“哎呦喂,酒爷爷啊……您这是去哪转悠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就算不是我们家主子亲自等您,让他那些手下的俊哥们等也是不成啊,你这样一入门,还不得被他们欺负死啊,赶快回屋去拾掇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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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极品话唠鲍菊妈妈喷我一脸唾沫星子,我脚下加码,甩开她手,没几步就将她赶超。
来到屋前,我如往常般上手推门,哪知正赶巧,门从里边被人拉开。我本来做着这个推门动作,身子前倾,被里边一同拉门的人虚晃一枪,身子哪里站得住,一个控制不住摔在那人怀里。
哎?哎?哎?这谁啊……跟我这捣乱?
脚跟还没站稳,就听到后边妈妈气喘吁吁的嚷嚷:“我说酒爷,要快也不是这么个快法吧,我这受苦的身子……哎?墨公子,您还跟这等着呢?那花茶还用老奴再换一壶么?”
我身子站稳,便从墨钰怀里起来,去里间收拾衣裳和随身杂物,背后听他同妈妈道了个谢,说了句不用。
眼风不经意间扫到一旁桌上那个大茶壶和周遭零星片片水渍,我转头看他:“等很久了?找我有事?”
他抱着胳膊倚着门栏,眸中如漆暗苍穹,映不出什么:“那时你为何不选我?花魁既然夺了,那公子的真颜你便可看到,选了我,于你百利,也就不必去花澈那边。你又何必……”
话没听完,我便转头回来,手下继续忙不停,开口将他的话打断,甚为随意:“难道说,我不跟他走,你还有更好的计策?”
等了一阵子也没等到他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嘟囔道:“那不就得了……”
后边的话还未出口,我正规整衣物的手被他一把握住,他不知何时已近到我身侧,我顺着他拦我下来的手,视线上移到他脸上,木桌上淡淡如萤豆的烛火将他侧容上那道狭长伤疤映得亦真亦幻,此时,他正神情专注的看我。
同他四目而视的我,心中莫名开始捶着鼓点,表情还是能做到心慌中不失真性,我扬了扬眉角,以示询问。
“别去了,这个魂我不要了。”说着,他轻除下我手中的衣裳。
“啊?”我嘴角抽搐,一脸的悲怆,实在是情之所至,我禁不住挥起粉拳欲要打他:“不要你不早说?师父,不带这样的。我好不容易将花澈引出来,岂不是全白折腾了……”
哪知眼看要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被他单手一抬,稳稳地接在手里,他手劲微微使力,我的拳头竟被他展开,随之巧劲一收,就这样,他将我的手柔柔地握在他手里。
我挣了几下也挣不开,索性随它去,只抬头恶狠狠地望向他,打算用凌厉的眼神灭了他。
他仍是满面严肃,低厚的嗓音随后响起:“阿离,那时我放心你参赛,是因为我可以控制全局,引出花澈同时,护你周全。当初我的想法是在花澈现身后,通过你,我亲自去刻意接近他。毕竟凭借命薄,我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我在他府,你一样可以如此做。”我也收起情绪化,甚为认真。
“不行。我未料到他如今性情竟是这般乖戾,以前他只是单单狠毒。你入了他府,事情便完全脱离我的掌控,我无法再保护你。我实没想过,你会为我做到如此。”
“师父,你何时这般婆婆妈妈了?”我嘴角一咧,浅笑一声,不过这漫笑也就是一闪而过,我又重拾正经,紧紧地盯着他脸:“我再问你一句,这魂你想要还是不想要?”
“与其让你身犯险境,我宁可不要。”
接下来屋中半刻静默。我直直地将他望在眼里,良久,垂下眼帘看着他握着我的那只手,那里边温热一片。
我首先打破寂静:“师父,你每日都在翻弄命薄,找到一个可以导成执魂的魂魄岂是易事?”我侧过头,望向窗外繁星闪着点点余光的墨蓝天际,说得很是深沉:“这天地间,可以为了另一个人如此不计代价地牺牲,哪怕要将自己的性命拱手奉上的人,私以为,堪称寥寥数几,就是人间界的奇葩,让你赶上一个就不错了,你还挑。”我越说越不正经,也不知是不是充当男妓入戏太深,没两句正经话,又成了副嬉皮笑脸的德行。
见他也有点不适应地缓神,我趁机抽了手,连连推他:“行啦,我心意已决,早知如此,当初别让我来啊?都到这一步了才想起来放弃?我还不依呢。说了要帮你,便要……”
下一刻,我这话被瓷实实地被堵在嗓子眼,就在我伸手推搡他之时,他蓦然将我一把拉进怀里,我整个人瞬间石化。
也不是说没跟他亲密接触过,打我这小不点肉身一出世,他便抱过我,但今次确是大大不同。
反映在我的躯体上便是心里鼓声大作,而我这一张老脸皮竟开始滚热。此事让我心里不住惊奇,我这混了两世的妖,脸皮厚度早练出来了,还会脸红?
恍惚中,他似在我耳边轻喃了声:“谢谢你。”待他拉开我俩距离时,问出了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