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无爱都铭心刻骨-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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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家里见到这个人的任何东西。陈福民说着掀开箱子,抽出裹在婚纱里的杨景国照片,想都没想便朝地上猛然一砸。镜框立即碎了,陈福民抽出里面的相片,三两下就撕得粉碎。镜片的玻璃割破了他的手,血就滴在碎了的照片上。陈福民的动作太快了,瑶琴一时看得发呆。她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也被砸得粉碎。而滴在碎照片上陈福民的血正是她自己的。
陈福民说,床罩是杨景国喜欢的是不是?明天换掉。窗帘是杨景国看中的是不是?明天也换。吊灯是杨景国选定的是不是,我现在就砸掉。还有墙纸,也要全部都换。凡是跟杨景国相关的任何东西,我都不要见到。我不要让这个人在我的家里有一丝气息。
瑶琴说,那我呢?我是杨景国的未婚妻。我跟他有过肌肤之亲。我还为他做过一次人工流产。你要怎么把我处置掉呢?陈福民也哭了起来。陈福民说,我爱你。我不想让这个人毁了我的幸福。我已经受不了了。瑶琴想,你以为我受得了么?瑶琴想着,走出了卧室。她走 进了厨房。鸡已经剁好了。肉末也绞了一碗。鸡蛋打了,两个蛋黄圆圆的。瑶琴把蛋打碎,然后把肉末放了进去。炉子上烧着水,水已经开了。瑶琴关了炉火。她拿起刀,刀上有剁鸡时沾上的肉渍,油腻腻的。瑶琴放了下来。她往门外走时,看到了那根擀面杖。瑶琴一伸手,就把那根擀面仗拿在了手上。
屋里好安静。发过火的陈福民显然也明白他的发火对瑶琴来说无济于事。陈福民叹着气,弯着腰清理着地上的碎片。
瑶琴站在门口。瑶琴想,我不替杨景国出这口恶气么?我只有替杨景国出了这口气我才能跟他了断呵。瑶琴想着就举起了擀面棍。那一刻,瑶琴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在两只手臂上。她朝着陈福民的背拄了过去。
陈福民知道瑶琴在门口,他想站起来跟瑶琴说这句话。他想说,你要是实在是忘不掉,那就不忘吧。让我慢慢来跟他斗。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瑶琴的擀面仗已经挥了下去,正好砸在了他的头顶。陈福民脑子里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发出一声巨响倒在了地上。他的血再一次.溶进了地板上的玻璃渣中。瑶琴呆掉了。躺在地上的陈福民满面鲜血,和躺在石头边满面鲜血的杨景国一模一样。
十四
新容想尽办法,通过她的警察表哥,终于在看守所见到瑶琴的一面。新容哭着说,瑶琴呀,你怎么这么傻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瑶琴面容苍白。瑶琴说,他怎么样?新容说,他现在成植物人了。在医院里。你怎么办呢?瑶琴说,帮我找个好律师,把我放出去,我要去伺候他。新容说,你这是何必呢?你怎么这样毁自己呢?瑶琴说,我要出去。不管花多少钱,你要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新容替瑶琴找了一个好律师。律师在法庭上陈述了瑶琴和杨景国的爱情故事。陈述了瑶琴十年来对杨景国无休无止的思念与爱。律师在讲这些时,瑶琴失声痛哭。那些往事在她的脑子里演绎着,然后渐渐地远去。律师说,我讲述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大家像瑶琴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突然出手伤人。那正是因为伤者陈福民砸了她最心爱的人的照片。想想她十年来靠这张照片度过的每一天每一夜,大家就能理解当时她的激愤。正是因为伤者的过激行为,使她激愤得失去理智。从这个角度,她情由可原。希望法官能从轻处理。
法庭里有许多的听众。人们点着头。同情的砝码明显倾向着瑶琴。瑶琴的妈和瑶琴的爸都在哭。他们的身边的许多相识和不相识的人们也纷纷掬一把眼泪。
判决终于下来了。瑶琴为过失伤人,判了三年,但也缓期三年。瑶琴出来后家都没回便赶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陈福民头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他两眼闭得紧紧,嘴角亦抿得紧紧。瑶琴说,我来了。我会伺候你的。如果你不醒,我要伺候你十年。如果你醒了,我就爱你十年:瑶琴说时,泪眼婆娑。她知道她的又一种人生来临了。
从那天开始,瑶琴的夜里不再梦见杨景国。从河对岸的水雾中会有人走出来,深情地凝望着她。瑶琴能很清晰地看到,这个人是陈福民。
东郊的松山上,杨景国的墓也没有人去清理了。杂木和野草都疯长着。
陈福民在一个很冷的日子里突然醒了过来。他醒来时看到瑶琴,仿佛想起了什么。陈福民说,了断。
瑶琴说,都了断了。
难以开口
让一个写作者去讲述他为什么写作和他为什么这样去写,是一件很让人头大的事。最后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做答,那就是喜欢写作和喜欢这样去写。其实这就跟喜欢一个人一样,是没什么更多的话想要说。
人一生面临着许多的选择。人在一瞬间会有许多的变化。人的情绪在突然的变化中左右着人的选择。这种选择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铺垫。不需要前提。不需要导师。人活在这个世上,既是受着万般拘束,却也常常随心所欲。随心所欲之时,常常不被旁人所了解。其实一个人的内心,是没有外人真知道的。再亲的人,交流再多的人,也都只知一点皮毛,要想真知一个人的内心,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写作者在写入时,更多的是一种猜测、推断以及假想。在这样的一种猜测、推断和假想中,写作者尝试走入人心。走得多深多远,则全看笔力了。
我不想对这篇小说做什么诠释。我只是按照自己的喜欢去写。没什么更多的理由,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说明。而且依照我惯有的想法:我也不介意别人怎么去读。阅读是世上最自由的事。每一个人都会循着自己的生活经验和情感经验去读作品。一千个人会有一千种读法。深刻者有深刻者的读法。浅薄者有浅薄者的读法。两类人得到的感受或许是南辕北辙。可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的作品,只是按我自己的内心需要去写。我写了,我完成了,我就感到了满足。
(选自《小说月报·第11届百花奖获奖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