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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人间-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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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他第一次就叫我“贤侄”,搞得像武侠小说里的华山派与衡山派。

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一直都盯着他的眼睛,却发现前面那么多话,居然全都是实话,他并没有欺骗我。

“不,我不记得父亲跟我提起过你,也不知道我家有什么世交。”

“是的,你父亲不但不会告诉你,还希望你永远置身事外,不要被卷入到这些秘密当中,因为他深深地爱着你,他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有任何危险。”

常青的这番话让我垂首深思,倒与父亲死前说的那些意思相符。

“是的,父亲深深地爱我。但正因为他那么爱我,所以我更不能接受他的死,我一顶要找出他自杀的原因!”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我已经承认了,我和你的父亲有过长谈,我也想不到在与他通电话一个小时后,他竟然会轻生。但我不能透露我和你父亲具体谈了什么,因为这是你父亲在最后一个电话里对我关照的,他不想让你和他一样再被那些秘密煎熬,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你将处于比你父亲更大的危险中。我已答应了你的父亲,并将信守这个承诺,不会把任何秘密告诉你。”

我盯着常青的眼睛,却看不清他心里想什么?也许都是真的?

“你说父亲是为了保护我,才不让你向我透露任何秘密的?”

“是的,你的父亲向你透露过秘密吗?”

“没有。”

“对,这就是他的愿望所在。”

但我还是痛哭地摇头,“就算这真是我父亲的遗愿,但你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在你半夜打的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话促使他自杀?”

“恰恰相反,我希望你父亲好好地活着,因为他身上的秘密如此重要,无论对他的还是对我而言,都如同一个巨大的宝藏——他的趋势就是这笔宝藏的重大损失,可惜他已厌倦了这个秘密,不愿意再把延续千年的游戏做下去。”

“  延续千年的游戏?”我瞪大眼睛,希望发现他的心里话,“什么游戏?”

“秘密——不能说的秘密。”他转身给自己倒了杯饮料,“他一顶想用自己的死亡,来彻底终结这个游戏,同时永远埋葬这个秘密。他是为了你的安全而死,也是为了许多人的未来。无论他能否完成心愿,都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一个伟大的男人。”

“你好像在说一件惊天动地的秘密,而这件秘密不但影响到我的家族的存亡,也影响到千千万万的人?”

“是。”

常青反而向我步步逼来,“高能,你的父亲希望你做一个饿普通人,不要为了那个千年秘密,和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走上万众瞩目的十字架!”

“万众瞩目的十字架?”

太阳穴的神经又疼痛难忍,尽管我极其不愿意相信,但从常青的眼睛里发现——他说的居然全是事实!

我曾幻想成为万众瞩目的人,得到财富权力与名誉,享受各种各样的欲望与幸福。父亲却要我像远离毒药一样远离这些幻想,期望我平平淡淡才是真,成为茫茫人海中一个平庸叫色,就此度过卑微而平凡的一生。“当然,究竟选择走上十字架,还是最终老死于床头,这完全是你的自由。”

听完常青的这句话,我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脑子彻底乱了套,反复出现父亲的连旁,还有那些闪光的碎片。

“常先生。”看到我的精神已接近崩溃,保持沉没的莫妮卡挺身而出,“无论这个秘密是什么,能否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对不起,作为高家几代的世交,我的身份同样也是高思祖先生的秘密之一。”

“那你说在这里等了高能两天,你在等他什么?”

“因为我相信以高能的智商,一定会找到我的。”常青看了看时间,“对不起,我还有个重要约会,必须马上出门,再见。”

下达完他的追逐令,常青穿上西装,提起包往客房门口走去。

“等一等!”

莫妮卡冲到门口拦住了他,常青淡淡地说:“你们要绑架我吗?”

我面无表情地偶到门口,拉了拉莫妮卡的衣袖,“算了,我们也走吧。”

莫妮卡盯着常青的眼睛,对峙了几秒后给他让开了路。常青径直走入电梯,留下我们两个在走廊内。

“高能,给我两天时间,我会查出他的老底!”

“刚才的对话非常奇怪,他并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我发现他基本上没有说谎。”

“你怎么判断别人是否说谎?”

她又绕回来了,还想套我的话吗?我苦笑一声,“不知道,也许是命运的恩赐。”

“读心术?”

走廊里死一般寂静下来,我走到电梯前回答:“不,读人术。”

“读人?”

“读人即是读心。”

坐进电梯,从19楼下降到底楼,回到五星级酒点的大堂,莫妮卡却一路沉思着我的话。

外面下雨了,我打上一辆车匆匆离去,从后窗回望路边的莫妮卡,小时在迷蒙的烟雨中。

读人即是读心。

没有父亲的日子。

第三天.

窗外是阴冷的雨,整个房间透着潮湿,从峭壁无孔不入地钻进来,渗入我的皮肤与血管。

明天,就是父亲高思祖的追悼会。

我刚写完在追悼会上的讲稿,妈妈还守在灵堂喃喃自语。

“妈妈,你在说什么?”

“我感到你爸爸在里面对我说话。”

她抬头看了看父亲的遗像,我抓着她的胳膊,“不,你只是太悲痛太想念他了。”

妈妈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不知想什么,她沉没更让我担心。

灵堂里寂静了十几分钟,在遗像里父亲的注视下,我问出了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妈妈,我会游泳吗?”

“怎么问这个?”妈妈恍惚地摇头,似乎有些神经衰弱,托着下巴叹息,“不,你从来不会游泳。小时侯你爸带你去学过,但你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后来就再也没有游过泳。”

自从我上次去杭州,在西湖断桥下救起一个溺水的孩子后,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真的吗?我从来都不会游泳?”

“当然,妈妈最了解你了,怎么可能会搞错呢?”

既然我从来不会游泳,那跳下西湖救人的又是谁?暂时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不是爸爸亲生的儿子,那么妈妈就成为最大的疑点——不,绝不允许有这种想法,哪怕仅仅是一种假设!但如果妈妈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呢?脑袋又要被挤爆掉了,这些疑问却不敢说出来。

窗外,淋漓的雨水打在玻璃上,密密麻麻敲打着我的心。

回到小房间,关上门坐卧难安,把时间再倒回半年前,苏醒以来丢失了全部记忆,关于自己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而这半年来我的某些发现,却对自己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我的。而这半年来我的某些发现,却对自己的过去产生西所怀疑。比如离奇的游泳问题,接着是可怕的血型问题,最后竟想到了张雨生!

原本从来不会游泳的我,沉睡一年醒来后却有了如此好的水性?不可能在沉睡中学习会了游泳吧从来不唱张雨生的歌的我,却在苏醒后突然能模仿张雨生唱歌?不肯能是我在沉睡中学会了张雨生的歌吧?

为什么在这两个方面,现在的我与以前截然不同?

还有最最致命的血型——如果我不是父亲在生物学上的儿子,那么我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如果我是母亲在生物学上的儿子,这一定是我遗迹母亲的奇耻大辱!不,我绝不相信妈妈会做出的事。

然而,有什么方法能换给母亲一个清白?

血型、游泳、张雨生的歌——这三件事都极度蹊跷,血型证明我不是父亲的儿子、游泳和张雨生的歌证明我不是以前的我。

假设我不是以前的我,那么我当然不是母亲的儿子!

老天!脑中掠过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我既非父亲的亲生子,同时也非母亲的亲生子,实际上我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牙齿剧烈地打战,双手几乎要拔下头发,难道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母亲的问题?

不,以前的高能不会游泳,以前的高能也不会唱张雨生。

而现在的我擅长游泳,现在的我也擅长唱张雨生的歌,并不是高能不是高思祖与许丽英的儿子,而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以前的高能!

我不是高能?

这是一种更令人恐惧的可能,指向无限诡异的想象力,也意味着半年来照顾我的高家夫妇,原本就不是我的父母?

终于,逻辑又回到伦理道德允许的范围“妈妈仍然是一个贤妻良母,爸爸也没有被戴上绿帽子,冤枉地替别人养大儿子。他们夫妇确实生了一个儿子,并将他养大成人到二十多岁,他就是高能——但不是我!

也许,我只是拥有了一张和高能一样的脸,或许还有和高能一样的嗓子,除了我能唱出比他更高的音域,达到张雨生那样的境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犹如我剧烈抖动的心脏。

烦躁地徘徊几步,突然冲出房间回到灵堂问:“妈妈,我是你的儿子吗?“

“傻儿子,你疯了吗?“

妈妈疑惑地摇摇头,而她的眼睛却被我看清楚了——她没有说谎,在她眼里我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因为我是以高能的面目出现在她的面前。

“对不起,妈妈。”我也抓着妈妈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说,“你有没有留着我小时候的东西,比如头发之类的?”

她想了半天才说:“想起来了,你出生后不久,我把你的胎发保存下来了。”

“在哪里?”

妈妈回到卧室,在五斗翻里翻箱倒柜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铁皮盒子。

看得出她保存得很好,打开来是一撮胎发,浅浅的颜色又细又软,二十多年了却还像刚刚剪下来的。

“这就是你的胎发,妈妈留着它就像存个纪念,看到它就会想起肚子里怀着你的时候。”

她说着摸了摸我的脑袋,好像我还是妈妈怀中的婴儿,如果我真是高能的话。

虽然手机又响了,退回自己房里接起电话,果然是莫妮卡,“喂,昨天晚上,常青已经从酒店退房离开,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该死!”我压低声音狠狠地说,“昨晚他骗了我们,根本不是什么约会,就是想把我们骗走,然后溜回去退房,以免我们在找他!”

“但我查到常青的底细了,1958年他出生与中国,1979年成为恢复高学深造,毕业后留在美国工作。八十年代末,他神秘的成为百万富翁,并加入美国国籍。但他并未在仍和一家公司供职过,也没有经营过什么企业,谁都不知道他巨额财富的来源。”

“这次他怎么会回国的呢?”

“他在三天前回的国,根据入境记录,这也是他今年第一次进入中国,这就是我查到的全部内容。”

我在电话里苦笑一声,“你知道吗?你完全不像总裁主力,你更适合做一个私家侦探。”

“也许把。”

结束通话之前,我犹豫地问:“莫妮卡,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没有父亲的日子。

第四天.

殡仪馆。

雨一直下,所有人都撑着黑色的雨伞,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袖章,怀着黑色的心。

我的父亲高思祖的追悼会。

这于是我最近第二次来到殡仪馆送人,上次送别的是上吊自杀的陆海空。

我租了一个不大的厅,放好花圈就显得有些挤了。亲戚朋友与单位同事家在一起,总共不超过三十个人,看起来冷清又寒酸。妈妈一直掉着眼泪,舅舅牢牢扶着她的肩膀,父亲单位领导先致了悼词,接着我作为唯一的儿子,向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亲朋好友们致辞。

我的最后几句话是这样说的——

“爸爸,直到你生命最后的时刻,还在想着如何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你说你深深爱着我,对此我深信不疑,你以生命时间了誓言。虽然,此刻的我悲痛欲绝;虽然,我幻想这一切都没发生过;虽然,如果我有机会穿越失控,绝对会阻止你的离去;但是,我仍然要对你说——爸爸,你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也是一个伟大的男人,即便整个世界都无法理解你,但只要你的儿子我能够理解,你在九泉之下也当安息吧!永别了,爸爸。”

说完这段我已泪如雨下,妈妈也泣不成声。其他人虽听不懂我的意思,却也被我的情绪和当时的气氛感染。随着向遗体告别的哀乐声响起,所有人的心都被父亲揪着,走向帷幕后的水晶棺材。

作为儿子我走在最面前,看着玻璃下的父亲——他被装扮得不错,看起来像活着,穿着一套我专门给他买的西装,父亲这辈子几乎从没穿过西装,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在沉重的哀乐刺激下,我颤抖着抚摸水晶棺材,却摸布道父亲冰冷的脸,只有我自己滴落的泪水。

无论我是否他的亲生儿子,大拿我确实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在他生命消逝之后,才真正感受到了他的父爱,竟那么深厚那么伟大。

追悼会已接近尾声,大家转了一圈回到原地,所有人与父亲告别。母亲几乎昏倒在棺材前,被舅舅阿姨拉了胡来。当我们又排成几列,向父亲遗体三鞠躬告别是,外面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黑衣人。

居然看到十几个黑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黑色的帽子,胳膊上戴着黑纱,捧着十几个花圈进来。所有花圈上都写着“高思祖先生千古”的毛笔字,却没留下仍和赠送者的落款,他们簇拥着一个男人,同样也是一身黑衣黑帽外家黑色墨镜,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不是常青,因为他的身材要比常青高大很多。

这群黑衣人走进追悼会现场,使原本就狭窄的挺里,显得更加拥挤逼仄。我冲上去询问他们是什么人?但他们低头不语,样子倒还必恭必敬,我也不敢贸然把他们赶走,说不顶真是父亲生前的朋友呢?

中间那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缓缓地走到父亲的水晶棺材前,摸着玻璃成摸了半晌。大家都搞不懂这帮人是谁,看起来很像《黑客帝国》里的打扮。

黑衣人围绕父亲的遗体走了一圈,没有和在场的任何人打招呼,一言不发地离开追悼会。他的黑衣人围绕着他,快步走出殡仪馆。我疑惑地跟出去,却看到他们跳上几辆商务车,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

追悼会结束后,我让人照顾好悲痛的妈妈,陪伴父亲去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火化。

我变得很坚强,冷静地看着父亲,看着他被缓缓送入焚尸炉。

最后的告别。

蓝色的火焰,熔化了一个男人的一生,熔化了一个家族的秘密,熔化了许多野心与欲望,熔化了我的眼泪。

直到父亲变成一堆灰土。

我亲手捡拾父亲的骨骸,装入他的骨灰盒中。

然后,我轻轻吻了骨灰盒上父亲的照片。

不管在一年半以前我是否认识他,但至少在我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在我获得重生之后的七个月,他就是我的父亲,他爱我,我也爱他。

晚上,我完全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招待亲戚们吃了豆腐羹饭,一直忙碌到很晚,最后陪伴妈妈回家。

白天哭得太厉害了,妈妈已经筋疲力尽。我搀扶着她到床上躺下,始终握着她的手。妈妈喃喃自语,念叨着父亲的名字,我不停地安慰她,直到接近子夜,她才渐渐沉睡过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嘴唇颤抖着叹息一声,才发现自己竟哭不出来了,似乎所有泪水都在焚尸炉里被熔化了。

等待我的是漫漫长夜,不知怎样才能挨过。随手打开收音机,调到电台节目“面具人生”,传来秋波充满磁性的声音——

“一年半前,我遭遇一场严重车祸,变成植物人,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一年,竟奇迹般地醒了过来。我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回到原来的生活,却对以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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