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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重生明珠 作者:七和香(晋江vip2013.12.24正文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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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明珠点点头,知道这必是刚才交接账簿的时候忍冬悄悄告诉她的,心中越发有数了,便对外头三个掌柜的说:“我单叫了你们三个铺子的掌柜来,原是我看了账簿,你们三个铺子有些不妥。”
    这样单刀直入清楚明白的一句话,整个院子里立时鸦雀无声,连同里头算账的墨烟几个,都不由的停了算盘,竖起耳朵听。
    三个掌柜听了这句话,哪里还坐得住,登时就站了起来,朱光阁的于掌柜和吉祥绸缎铺的李掌柜都同时看向王坤。
    郑明珠看的清楚,嘴角微微翘起来。
    王坤忙回道:“不知少夫人的意思,是哪里小的们做的不妥当了,还求少夫人明示。”
    王坤在郑明珠开始查账的时候就有了准备,主子要查,自然只会关注能缴多少银子上去,去年银子缴的少了,自是要一个说法。
    缴帐之前王坤就知道这事了,又去舅兄吴建荣处商量了两回,吴建荣并不紧张,只是笑道:“主子要查账,查就是了,难道你的帐还没做平不成?”
    王坤说:“帐自是做平了的,只是这种帐,经不起细查的。”八成的入息未入账,便是帐再做的花团锦簇,这样大的缺额,怎么可能毫无破绽。
    那吴建荣并不为意:“瞧你那点胆子,少夫人深闺妇人,懂什么生意经济,你只管说香料进价高了,生意清淡,自然入息就少,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我打量着,少夫人不过是看进去的银子少了,便要问问,她自是不会知道这些买卖上的事,你便告诉她鸡蛋一两银子一个,她也只得信了,再说了,如今我嫂子是少夫人房里的管事妈妈,便是有点什么,自然也能遮掩了,且这些银子咱们也不是自己得了,都是孝敬太太的,太太自是会为我们做主的。”
    王坤在外头的人,自是不那么清楚里头的状况,心中依然担忧,私吞主子钱财,按律是流配三千里,若是数额大了,杀头的也不是没有。
    他便说:“是不是这先就求太太去?”
    吴建荣笑道:“什么事也没有,怎么先就去求太太了?一点儿事就惊动主子,今后主子有什么差事哪里还敢吩咐你呢?你放宽心就是了,罢了,我便再说细点,你家里原没人在里头当差,不知道是有的,我嫂子一直伺候在少夫人房里,我便知道些。少夫人在家里做女儿的时候就是最清高不理庶务的人,一应都是太太吩咐,我嫂子操心,便是出了阁,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我嫂子说,别说打算盘看帐,就是一锭银子能买些什么她也全不知道的,这如今还是第一遭儿要叫管事进去说话呢,你只管缴一本总账上来,我拿去叫少夫人瞧了,再分说分说这事儿就完了,只怕未必轮得到见你呢。”
    王坤听了,心中方才放心了些。
    可是此时的王坤,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吴建荣说的意思是这位少夫人完全不懂庶务经济,可是今天所见所闻,却叫他觉得怀疑。
    所有铺子缴了来总账不过一两个时辰,少夫人就派人来取进项销项的细账,又叫掌柜和采买进去,待他进了侯府一看,原来就不是所有的铺子都来,就他们三个,王坤和这另外两人也是极熟的,这私底下的事他自是知道的,心中自然明白,难道少夫人这么快就查出来他们这三间铺子的问题?
    而且进来才问了一句话,就派人去票号取存兑账簿,这摆明了是要从票号上查银子流水的意思,自己家的帐能做假,票号的帐可没人替你做假,这样行家的手法,哪里是一个深闺中不懂庶务经济的女人?简直就是积年查账的老手。
    王坤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来,偷眼去看那两个掌柜,那两人也望着他,心中想必也是惊骇,脸色青白。
    帐怎么做的他们自然心头有数,经得起怎样的盘查就更明白了,少夫人这一手,真是吓掉他们半条命。
    郑明珠看他们互相打着眼色,便知道这三个掌柜,大约是以这个王坤为首了,想他和八间铺子的大管事吴建荣这样亲近的关系,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如今看来,只要拿下了这个王坤,就算是打开了局面了。
    而这王坤管的正好是香料行,郑明珠胸有成竹,去年的时候,她可还是唐白月,唐家的生意虽然涉猎很广,可香料买卖却是唐家赖以起家的生意,一直以来也都是唐家生意里头的重中之重,后来更是只做大笔生意,到各产地和边境收购香料,收拢整理入库,卖给各家香料行,俨然便是北方香料买卖第一家,难说这盛记香料行只怕也有从唐家香料库里进的货。


 ☆、杀鸡
    郑明珠说:“先前我看了总账,盛记香料行那样大一个铺子,又是在朱雀大街这样的地方,去年一年的入息才一千两银子,才是前年的两成,这是怎么回事。”
    王坤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原本商量好的话来答:“回少夫人的话,因去年不知怎的,香料的价都涨了三五成,小的们进货回来,也不敢亏着卖,自是要提价,又不敢提高了,利润就薄,而且就算利润薄了,价看起来也高,生意清淡,竟就少了许多入息。”
    郑明珠早也猜着是这些话,问他:“王掌柜,铺子里一共卖着多少种香料?”
    “回少夫人,因每季不同,又有节日平日里常备着的不同,一年里头,常卖的有七八十种,有些时候一百二三十种也是有的。”王坤说起来头头是道,一脸精明干练。
    郑明珠说:“王掌柜的意思,这些香料都在涨价,竟就没跌的?”
    王坤回道:“也有跌价的,只不过也就是些木香艾草之类在跌价,只是这些本就价贱,再跌也不多,利润也是薄的。”
    郑明珠说:“这样说起来,这生意倒是难做的很?”
    王坤见她这样毫无异议就接受了自己的说法,登时大喜,心中便想,怪不得舅兄这样说呢,果然如此,便忙笑道:“实是如此。”
    郑明珠便说:“既然你觉得这生意难做,我也不勉强,我另找一个会做的来做便是。”
    郑明珠也有点动气了,自己明明都把场面做成这样了,稍有眼色的人都该再思量一下是不是可以糊弄,这人竟然还是说这样无聊的理由,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郑明珠怒了,她以前所接触的那些管事掌柜,个个都精乖无比,懂眼色,会盘算,便是有心做耗,也是做的精致无比,和这样的人打交道那才过瘾!哪里像眼前这样的蠢货,亏他还锦衣玉食,做了大掌柜,真是靠着裙带关系不成?
    王坤的笑容僵在脸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不过就说了一个缘由,这少夫人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打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仅是他,便是这抱厦里所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如此有体面的一个掌柜,一言不合,少夫人立时便要换人,而且这王坤说的这个缘由也是光明正大,少夫人到底是哪里寻出来的不是?
    这是这里第二次这样安静了,似乎少夫人话并不多,可是一句是一句,句句都不容小觑,在这安静中,王坤噗通一声跪下的声音便特别清脆:“少夫人,小的不服。”
    郑明珠说:“是你自己说生意难做的,我不为难你,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王坤说:“这并非是小的不会做生意,少夫人便是换个人来,也管不了香料涨价,生意清淡的,还求少夫人细想想。”
    郑明珠淡淡的说:“去年初朝廷正式开放边境贸易,只需缴纳路引税和交易税便可在边境榷场自由买卖,由此引得绸缎,茶叶、铁、瓷等内地货品产地价上涨一成左右,部分药材,香料,木材,马匹,皮毛等外头货品价格降约三成,王掌柜所说的不知怎地,香料涨价厉害,我倒实在是真不知怎地了。”
    王坤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下来,万万没想到,少夫人竟然连行情都这样清楚,而吴建荣竟说她完全不懂庶务经济。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郑明珠声音并不严厉,只是淡淡的:“王坤欺主,把他捆起来,关到柴房去,稍后再处置。”
    王坤大惊:“少夫人饶命啊,小的不敢了,求少夫人绕过这回……”
    话还没说完,早被剪秋带了几个小厮捆了起来,堵了嘴,郑明珠脸上没什么神情:“实在没空听你那些鬼话,你先在柴房里想一想,若愿意说实话了,再来回我。”
    朝着剪秋点点头,立时就拖了下去。
    不到一刻钟,干净利落的发落了王坤,郑明珠看一眼僵立在一边的盛记香料行的采买,他已经吓的面无人色,筛糠般的发着抖,郑明珠看过来,他不由的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嘴里连连说:“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小的愿说,再不敢有一个字欺瞒主子。”
    郑明珠这才笑了笑,回头就命人:“不拘是谁,识字即可,叫他说清楚,去年一年买进多少香料,什么品种,什么价格,什么数量,记下来就行。”
    剪秋领命,指派了个小厮把那采买带出去问话去了。
    郑明珠看向另外两个掌柜:“两位掌柜先想明白,假话我是不听的,要来回我,便要说实话,若是不愿说,我自己查也是一样的。”
    那两人见了这样形势,早没了早先的轻慢之心,连忙跪下回道:“少夫人明鉴,小的们便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欺瞒主子的,求少夫人问一问,小的们自是字字都是实话。”
    郑明珠第一句就问:“去年一年,你们铺子的入息到底是多少?”
    这句话明明白白就是指他们账簿上数额不实,十分笃定,毫不迟疑,那两个掌柜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脸色青白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头一脸的汗,眼见的又瞒不住了,哪里敢不说实话。
    郑明珠本来心中就有数,此时听他们说的大概都差不多,知道这是收拾住了,便说:“胆子倒是不小,那这些昧下的银子,你们都是怎么分的,我想,自有本私帐的才是?”
    那两人不敢说,只是磕头,磕的嘭嘭的响,额头一片红紫。
    “罢了。”郑明珠喝止住他们:“其实我也明白,你们自然是把银子都缴了给吴管事,如今你们不说,也不过是存着他来捞你们出去的意思。”
    说到这里,郑明珠鄙夷:“真是异想天开,别说他来救你们了,便是他自己,也自身难保,你们以为他能有多大的体面,窃取主子钱财还能安然无恙不成,痴心妄想,不可救药,来人,去传吴建荣!”
    那两人抖了半天,心底最后一点希望都给戳破了,自然而然惊惧不已,他们是知道的,这些银子,缴了上去,吴管事只拿了两成缴到侯府给少夫人,其余的部分,分了一点给铺子的掌柜和有头脸的如采买账房之类,大部分是缴到了国公府,吴管事命他们做账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只是受人管辖不说,还收了分红,完全不能拒绝,便就踏上了这条船,私心里其实也觉得,这银子给哪个主子不是给,只要自己保住了这掌柜的位子,且还有额外进账,给国公府还比给侯府更好呢。
    且吴管事本来就一手遮天,又是国公府吴大管事的亲儿子,家里嫂嫂还是少夫人跟前得用的人,想来兜得住。
    平日里这吴管事也是没少许诺,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少夫人再怎么,也越不过太太去,你们替太太办事,有什么可怕的。
    是以这两人还想着等吴管事救他们呢,哪里想到,少夫人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吴建荣。
    郑明珠见那两人依然不肯说出吴建荣来,不由冷笑道:“你们不说,这银子自然就是你们昧下了,这样的数额,全家发卖,哪一个跑得了。”
    正说着,剪秋和忍冬都办完了差事进来回话,见到抱厦里这样的情形,便知道郑明珠已经把这边审的差不多了,进去回了话,听郑明珠声音平静如昔,倒都不由的对看一眼,心中赞一句好涵养。
    有一个掌柜终于忍不住了,哭道:“小的糊涂,求少夫人开恩,这些银子小的只得了一成,其他的都在吴管事那里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愿变卖全部家当赔了这银子,只求少夫人开恩了。”
    说着又是嘭嘭嘭的磕头,剪秋忍冬早极有眼色的架住了他,郑明珠心中暗暗点头,怪不得是外书房出来的小厮,就是比府里其他小厮有眼色,别的只呆呆站着,主子不发话他们就不动,这两个倒是知道出手,人磕晕过去,话还没回完呢。
    另一个见这个已经反水,自己再兜着已经没用了,连忙也帮腔:“少夫人,真是那吴建荣一手办的事,小的们不过听令行事,那吴建荣势大,小的们不敢违逆是有的,欺瞒了少夫人,是小的们糊涂,可若是不听吴建荣的吩咐,小的们就没了吃饭的营生啊,还求少夫人明察,小的们也不敢妄想,只愿缴还了这银子,今后给少夫人做牛做马报答。”
    郑明珠冷笑:“早点想明白,好多着呢,如今你们就在这等着,待吴建荣来了,你们当着他说给我听听。”
    随即又问他们这腾挪银子的流程,这两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说的十分详细,其实也并无新意,不过是两套账的做法,实际收支一本帐,做给她看的有是一本帐,真帐也是按照规矩来的,缴了银子,也是签名画押一样不少。
    竟是这样光明正大,这样现成的把柄这些人怎么就不怕呢?


 ☆、儆猴
    越想郑明珠还真是越想不通,她手里过的这类事也是有的,可是大都做的极隐秘,私底下那一套都会想尽办法遮掩,还第一次见到这样光明正大的做法,简直叫人骇笑。
    郑明珠不由的好奇起来,便问那两个掌柜的:“我倒是不明白了,你们这样做是真不怕查还是怎么?”
    这两人倒是叫起撞天屈来了:“少夫人明鉴,小的们是照了规矩缴的银子啊,小的们也就是糊涂在递了假账上来,若是递了真帐,小的们又有什么错呢?小的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昧了主子的银子啊。”
    郑明珠一怔,倒是想起来了,还真是这样!
    她先前见了总账,心中早已先入为主的认定这些人是合着伙昧下了银子,如今这样一说,她倒真是明白了,真帐翻出来,他们的确是照了规矩缴了银子,且有签名画押,吴建荣是大管事,本来银子就该缴给他,再由他往上缴,如今吴建荣收了银子,给他们一成,这便是吴建荣赏的,且不论吴建荣有没有权限这样赏他们,但他们受了赏却是没有错。
    不过郑明珠还是说:“你们既然递来的是假账,自然是知道我只收到了假账上列的银子,只这银子没落到你们手里罢了,细究起来,还不是你们昧下的?”
    两人无言以对,只垂头丧气的跪在那里。
    但他们这话倒也的确提醒了郑明珠,这吴建荣做的这事,照足规矩,竟完全不像是因主弱奴强而欺主,倒像是真的在伺候主子。
    郑明珠心中一凛,莫非真的还有一个主子?这吴建荣拿了银子,其实也是送到了那一个主子之处了?
    若是真有这样一个主子,而这背后的主子是谁,郑明珠心中也是有数了。
    郑明珠原本只想着收拾了吴建荣,追回了银子便好,如今看来,这样做倒是行不通了,若是自己不留任何余地,直接处置了吴建荣,这笔银子十有□就这样无声无息石沉大海。
    几千两银子并不是大事,可郑明珠咽不下这口气。
    吃了她的,非得给她吐出来不可。
    这种下作的手段,真是叫她恶心。
    郑明珠沉思起来,看来这法子得变一变,多留一点时间,也好让有些人有时间办事才对。
    四喜胡同离侯府并不远,没多久吴建荣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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