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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农女当自强 作者:云意迟迟(起点女生网vip2015-01-06完结)-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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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宝将一堆零食拣了出来,林林总总竟有一小袋。
    庄善若很不以为然,这哪里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农村的孩子赶集的时候最多能买一样好吃的解解馋,哪有见什么要什么的。许家宝是素来阔绰惯了,一下子没拐过弯来。这些零食虽不算太贵,不过加起来在这一项上也费了有两三百钱了。
    许家人却都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
    童贞娘用嘴呶呶地上的另一堆东西,问道:“二郎,这些又是什么?”
    许家宝得意地一笑,道:“我正要说呢,今儿也算是凑得巧,捡了个便宜。”
    “是什么累赘东西?”童贞娘不屑。
    “大嫂,你看看,我买的农具。”许家宝也不理自家媳妇,只顾和庄善若说话。
    庄善若本退得远远的,听得此话也只好上前,看着许家宝献宝似的从一只破旧袋中叮叮当当倒出一堆铁器,不过是些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
    许家宝掀了袍子,弯腰捡起一柄镰刀,道:“大嫂,你看这可合用?”
    庄善若接过来,细细看着。她在榆树庄的时候虽然没有亲自下田干过割稻脱粒的粗活,不过在农家耳濡目染十余年,这农具的好坏还是能看出点门道的。
    农家从地里讨生活,侍弄好田地是第一,所以农人很是看重农具。庄善若记得榆树庄王家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农具,都是到村上信得过的打铁铺子里定做的;农闲时,王家兄弟常常检查农具有没有磨损,一有空便自己拿了磨刀石打磨锋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称手的农具便是农家人的第二双手。
    童贞娘却在一旁看得稀奇。娇声道:“二郎,这镰刀看起来倒是锋利。”
    许家宝愈发得意,道:“你猜这镰刀多少钱?”
    “多少?”许家人实在是对这农具的价格没有概念。
    许家宝伸出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笑道:“那人要价八百钱,被我好说歹说还到了五百。”
    “呦,那倒是便宜。”童贞娘道,“没想到二郎还懂这些。”
    “我都问过了,这个时节也没什么东西可种,我准备趁着这一月将那五亩田地收拾出来,等来年开了春便可以播种了。”许家宝是踌躇满志。
    许家安却留意到庄善若半晌没吭声。问道:“媳妇。你看这镰刀咋样?”
    庄善若却是苦笑了一下。
    俗话说人生有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打铁虽是个力气活。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抡了大锤就能干的,其中淬火这道工艺尤其重要,便是将敲打成型的滚热的生铁放入冷水中定型。时间若是掌握得不好,打制出来的铁器便脆薄。容易折断。
    庄善若看手上的这柄镰刀,看着刀口锋利,不过镰刀本身却是显得单薄,怕是没用多久便会卷了刃,若是一个不好还会从中折断,实在是不太经用。
    这不过是铁匠铺子里打制出来的次货,内行人根本不会去买,最多也就值个两百钱。
    许家宝兴致勃勃地道:“爹生前总是教导我们不要胡乱花钱,我见那家卖农具的开的价格合适。便多买了几样,反正也是要用的。”
    庄善若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用眼角瞟了许家宝一眼,反正她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穿了绸子长袍,拾掇得干净体面的去购买农具的。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这是一个冤大头,不宰他还宰谁?
    “大嫂,你看怎么样?”许家宝又问。
    庄善若微微含笑道:“叔叔选的定是不错的,我往日也不大留意这些,看着倒还是锋利。”她打定主意不去掺和许家的事情,反正明儿去许家大宅取了那和离文书,她便与许家毫无瓜葛了。
    至于去哪里,她也寻思好了,大不了将爹娘留下的老房子整理一间出来,再从王家讨两条小狗来看家护院,日夜辛劳赶制绣活,恐怕还是能勉强过下来的吧。
    许家宝听了更是欢喜,仿佛是许家的功臣一般。赶了趟小集,只花了三四两银子便买了这许多吃的用的,许家宝甚是满意。
    众人又热热闹闹地商量了下种田的事情拾掇房子的事情,吃过了有鱼有肉的丰盛晚饭,也就早早收拾睡了。
    一夜无话。
    庄善若心里有事,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
    天刚蒙蒙亮,不知道是附近哪家的鸡叫了第二遍的时候,她便悄悄地翻身起了床。回头一看,许家安兀自睡得香甜。昨夜他拉了她絮絮地说了半夜的傻话,过了子时才朦胧睡去。
    庄善若开了房门,刚从被窝里钻出的热身子被腊月的寒气一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天光还未透亮,院子只露出模糊的轮廓。
    庄善若轻了手脚,推开破败的院门,沿了那蜿蜒的小道往村中方向走去。
    这一带住的是穷苦人家,都顾不上讲究,屋子漏水院子破败也就算了,经过的时候都能闻到一股不雅的气味,怕是家里孩子多,主妇们顾不上收拾,只图吃饱穿暖便罢了。
    庄善若微微一启嘴角,心里暗道,这怕就是秀才爹在世时挂在嘴边自嘲的“穷酸气”吧。
    庄善若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后悔没多穿一件,这小风刮在脸上是刀割般的疼。她抬头远远地看到许家大院的那棵桂花树,赶紧低了头袖了手赶路。
    “嚎嚎嚎!”
    庄善若被唬得一抬头,呆住了,这条小路的尽头不知从哪里蹿出了条黑犬,正冲了她吠个不停。庄善若本长在农村,谁家都爱养条狗看家,王家的黄狗阿毛更是温顺忠实,所以也没怵过狗。
    只是这条狗看着凶狠,体型狭长,身上是黑里间白,有几处毛秃了,露出化了脓的皮来。这条恶犬正在庄善若面前四五步远的地方,长大了口露出黑黄的獠牙不住嘴地嗥叫,粘稠的涎水垂成晶亮的几条。
    庄善若站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有恶犬当道;退,又怕它从背后扑上来。时间尚早,路上也没个行人。庄善若被那狗叫得心惊肉颤,正待蹲了身子拣块路边的石头,只见那狗屈了后腿,往后略略一坐,张了大嘴待要扑将上来。

  ☆、第122章 硕鼠

庄善若只得认命般地闭了眼睛,下意识地抬了右肘挡在面前。
    “嗷——”那条恶犬却是夹了半秃的尾巴,缩了身子一溜烟似的没入旁边的草丛中,转眼不见踪迹了。
    庄善若惊魂甫定,掌心涔涔的竟然都是汗。
    “这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野狗,来村里翻找些食物,我寻了它几日,一直没机会射杀了它。你莫怕!”
    庄善若回头,伍彪正立在她身后,依旧是短棉袄,黑布鞋——全身黯淡得似乎就要和这将明未明的天色融为一体了。
    庄善若留意到伍彪手中拿了一把小弩,正绷了一支有着尖亮镞头的短箭。她这才恍然,怪不得这条恶犬来时汹汹,去时恹恹,原来是怵伍彪手中的弓弩。
    “要不是伍彪大哥解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庄善若道了谢,又连忙侧了身子让出道来。
    “唔!”伍彪含糊地应了一声,见庄善若穿得一身缟素,发际还簪了朵小小的白绒花,正低眉顺眼地退到路边。突然想起昨日在那樟树旁的院墙边听了半日的话,直到远远地看到一男一女过来才急急地抽身离去。擦肩的时候他还和那男子打了个照面,正是那日路上碰到的许家大郎——村里都风传他遭了变故,有些呆傻了。不过他只那一瞥,却分明还是丰采俊朗的模样。
    天色渐渐转亮,小路两边零星的院落有了动静。庄善若低了头见自己脚上的青色棉鞋上濡上了草间的露水。她不想与伍彪多说什么,只盼了他快快离去,她好避了旁人去许家大宅把她要找的东西找回来。
    伍彪几步掠过了她,孤男寡女的确不宜在路上多有交谈——对他倒是无妨,不过对她……伍彪想起昨日的那两个女人咄咄逼人之势,不过幸而她也并不像外表那么柔顺,倒也针锋相对。逼了那老婆子无言以对。
    他本还有话说,却也只得暂时咽下了,不过是在经过的时候轻轻丢下一句:“你自己当心。”说了却又懊恼。这没头没脑的,倒显得唐突了。
    庄善若见伍彪拐上另一条路。往山那边走去,心里暗忖怕是上山寻些猎物。她也顾不上多想,提了裙角急急地朝那大桂花树方向走去。
    庄善若在许家大院前驻足,这白墙黑瓦的院子依旧静静地立在晨曦中,短短数月,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庄善若朝两边看了看,幸亏天色还早。道上看不到什么人。她赶紧几步走到院门前,定睛一看,门上果然没有落锁。她只轻轻地用手推开一条刚好能容人进入的小缝,侧身闪了进去。
    庄善若不由得一怔。这个院子竟然落败成这个样子。桂花树的老叶混了些没有用尽的纸钱被风吹了在地上打转,有几张粗苯的板凳随意地横在院中,正房厅堂里的白帐子只剩下一边,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响,更有从厨房传来的一股酸腐的味道实在是难闻。
    庄善若叹了口气。踩了沙沙作响的叶子进了左手边的西厢房。
    她刚一推开门,便被迷了一眼的灰。她赶忙侧了头揉揉眼睛,这才觉得好些。房间里空空落落的,原来摆放着的雕花大床,书桌书架之类的都不见踪迹。只剩下一地写过字的纸,怕是素日许家安用过的。
    庄善若想起许家安说起那两口箱子被他藏到了耳房中,心不由砰砰一跳,赶忙紧走两步,掀开耳房的蓝花布,果然里边满满当当地堆满了杂物。
    庄善若心下稍安,刚动手将最上头的那几件破旧棉袄拿下,一只吃得肥胖的硕鼠“吱吱”叫了几声,从那破旧棉袄中蹿将出来,慌不择路,竟然爬过庄善若的脚面,摇摇摆摆地跑到门外去了。
    庄善若无端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压抑出尖叫的冲动,顾不得擦去额上的冷汗,加快手上的动作,把那堆杂物悉数地丢到一边。
    许家安那日怕是将房间中剩下能用得到的全部堆了上去,什么破衣烂衫,板凳,棉絮,废字纸,一股脑儿的不分好歹。
    庄善若甩开最后一件杂物,两口朱红色的箱子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被安置在墙角。
    庄善若心中大慰,取了贴身的钥匙,刚把钥匙插到锁孔里,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她一个激灵,赶紧将钥匙拔出来,重新收好。
    那脚步声分明是有些沉重,却是被努力地收束住,就像那待出洞觅食的老鼠般小心谨慎,不敢放开了手脚多行一步。
    庄善若靠在耳房的墙边,心中警铃大作。什么人?来做什么?听那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怕不是什么好人。
    庄善若心里只叫晦气,四下看了一遍,找不出趁手的防身家伙。正暗自懊恼之际,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竟然朝西厢房走来。
    庄善若脑门子上又密密地涌上了汗珠子,这个房间连一件大家具都没有,躲也没地方可躲。庄善若忙乱之中,随手捞了张小板凳在手,若是碰上歹人,总比赤手要强上一些。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庄善若还来不及反应,便见来人浑身吓得一颤,倒像是被庄善若唬到了。那人既不是精瘦的梁上君子,也不是魁梧的彪形大汉,竟是一个老熟人。
    庄善若丢了手上的小板凳,拢了拢额边的乱发,道:“三婶?”
    可不就是那三胖嫂!
    那三胖嫂收住了身形,笑得狼狈尴尬:“这不是大郎媳妇嘛,你也在啊?”
    这问的是什么话?庄善若有了底气,这座宅子现在怎么说也还算是许家的,她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主人。倒是这个三胖嫂天还没亮就摸到别人家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婶莫非是来找我婆母说话?”庄善若似笑非笑地问道。
    三胖嫂的身形似乎变得更胖了,她陪了笑,躲闪了眼神,挨挨擦擦地顺了墙摸进房里,道:“正是咧,我见你们家事忙活得差不多了。正要找你娘唠唠呢。”
    庄善若冷笑:“三婶向来消息灵通,即便要找我婆母说话,也是要去村东老宅。这儿没人收拾。倒是腌臜得很呢。”
    三胖嫂谎言被揭穿,不过是短而局促地笑了两声。道:“可不,一入冬,我这记性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别是老糊涂了吧。”
    “三婶说笑了。”庄善若不动声色道,“要说到糊涂,我爹这一撒手,我娘倒是分明有些糊涂了。”
    “嗯?”
    “那日急急忙忙地搬了家。说是有要紧的东西拉下了,家里怎么也找不着,怕是还在这儿。”庄善若拍着袖子上的灰抱怨道,“说是我还算是仔细。让我过来找一找。这不,天还未亮,便打发我过来了。”
    三胖嫂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道:“可是找着了?”
    庄善若佯装苦恼道:“我还笑话她着急,院子落了锁的。院墙又高,哪里会被人顺手牵羊了去?”
    “是是!”
    “可谁知道我刚来的时候,这门竟锁也没锁,就这样大喇喇地开着。”庄善若语气一急,道。“也不知道是那个偷鸡摸狗的进来搜刮了一番。”
    三胖嫂听得是眉毛一跳,忙挂了笑掩饰道:“这倒也难说。”然后讪讪地后退了几步,道:“大郎媳妇,你慢慢找,我先回去了。”
    庄善若哪里肯放她,赶紧上前假装亲热地拉住三胖嫂胖胖的胳膊,道:“我本来正心焦,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碰到了三婶,可真真是巧了。”
    三胖嫂心里发虚,嘴里应着:“这话怎么说的?”
    “三婶我也不瞒您,我们家如今败了,娘是疑神疑鬼,生怕我们藏了她的物件。”庄善若道,“她老人家素来看不上我,我若是这样去说了,她定是不信,还道我从旁捣鬼;若是三婶帮着做个证,那必是无虞了。”
    三胖嫂嘴里发苦,只得道:“那自然,那自然。”她不记得许家院门有落锁,这几日她趁着没人,偷偷地过来翻找了几次,本想捡个漏,可除了些累赘的榔槺的破败的,竟没什么看得上眼的。
    庄善若看在眼里,指了指那两口箱子又道:“别的倒还没找见,倒是这两口箱子娘竟也拉下了。”
    三胖嫂一看,眼珠子瞪得跟乌眼鸡似的。啧啧,这两口箱子看着料子就好,做工就细,单单这箱子便能换个几两银子,更别说里面装着的东西了。她肠子都悔青了,这个房间她摸进来不下三次,嫌弃耳房放了便桶腌臜,竟然没有细细翻找。
    “请三婶帮个忙。”
    “你说,你说,还和我客气啥。”三胖嫂盯了那箱子心不在焉。
    “我若是留了这箱子转回家让大郎二郎来搬的话也是不放心,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可别是一转眼这箱子就不见了。”
    “是,是!”三胖嫂越来越觉得这大郎媳妇是话里有话。
    “这儿过去几家的张老根家与我娘家相熟。”庄善若忙中想了个法子,道,“烦请三婶帮我去知会一声,请他们家拉辆车子过来帮个忙。”
    三胖嫂踌躇,嘴里应着,脚却不动。张老根家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吃力不讨好的事,她素来不爱做。
    庄善若轻轻一笑,有意无意地道:“我怕娘也是伤心得糊涂了,那要紧的东西素来是贴身放的,哪里就那样容易丢了,待回去让她再细想想,就不劳动三婶跑村东一趟了,也怪冷的。”
    三胖嫂堆了笑,道:“可不是,你娘因了喜儿的事多少怨了我几分,怕还在气头上,我寻思着过几日再上门赔罪去。”又紧紧身上的衣裳,道:“那老根嫂家我最熟,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庄善若应了,冷眼看着三胖嫂肥胖的身躯竟灵活地跨过了门槛,匆匆往门外跑去,竟然就像是原先杂物堆中蹿出的那只硕鼠。

  ☆、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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