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阁女相 作者:千金裘(晋江vip2015-02-15完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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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
因王臻华已经被收为入室弟子,所以庞老先生的授课场所不再拘泥于书院;而是经常将王臻华二人叫来家中讲习。二人经常因学得太晚;被留下来用饭甚至留宿;连客房都为他们常备了两间;也因此王臻华跟师母石氏和师妹庞枝的接触慢慢多起来。
不过亲事没成到底尴尬;虽然不管是庞枝还是王臻华,都对当初会面只字不提,甚至见面时都是落落大方、偶尔交谈都相当融洽,但到底双方避嫌,尽量减少单独接触。
庞老先生看在眼里;解决办法直截了当——他老人家直接给庞枝定了一门亲事。
或许庞老先生确实青睐寒门弟子;给庞枝选的夫婿也是一个寒门出身的进士,名唤鲁子由,此人颇有上进心,知道在翰林院难熬出头,谋了路子投入太子门下,成为太子侍讲,颇受器重。
此时皇上在知天命之年,身体很好,去年还有小公主降世,显见其身强体壮。
离太子登基显然还有些时候,其间会否有变故,谁都无法预料,所以鲁子由此举可谓勇气可嘉。
这门亲事是庞老先生的一位弟子介绍,此人名唤张晋安,现任太傅,因对鲁子由赏识,又见恩师对女儿的终身大事发愁,才难得充了一回媒人。果然双方一见面就一拍即合,飞快定了亲。
说实在话,王臻华听了着实松口气,回头让婧娘认真备一份礼,就收拾行囊准备回乡赶考。
本来王臻华只准备带着重砚,一主一仆,轻车上路。
但不管是李氏还是婧娘都死活不同意,非让向叔跟着,说是在家千样好,出门万事难,有老成持重的向叔跟着,总好过她独自出门在外,两眼一抹黑的强。
王臻华只好接受这份好意,带上重砚和向叔一道出了门。
大陈的科考分三级,分别为解试、省试和殿试。
想要获得解试的资格,一般要参加绥阳的考核或举荐,通过即可称为秀才,但这秀才之称只是对读书人中尖子生的一个敬称,并不具有实际功名意义。
解试也称秋试,属于地方考试,考中即为举人。举人在大陈地位不高,不能做官,并非终身,只有三年资格,期间可以免税,但三年一过,如果还未通过省试,那就只能重新变回秀才了。
省试也称春试,属于中央考试,考中即为进士。考试在都城汴梁举行,由尚书省的礼部主持,主持者多为六部尚书、翰林学士等。
殿试由天子亲自主持,一般不黜落进士,只会变变名次,就看谁更投天子的眼缘了。
庞老先生曾说,参加解试需要一二秀才保举,当地县令甚或知府举荐,这些其实都不难。一来王家在当地也算老牌书香世家,虽然人丁单薄,但每代都很会读书,鲜少落榜,再加上王家并不缺钱,该给的润笔费绝不会少给,两相叠加,王家人很少会被卡在这一道坎儿上。
王臻华也不例外,她并没去参加乡里的考核,直接取得了解试资格。
解试考三天,共三场。
第一场考大经义,第二场考诗赋,第三场考子史、时务。
第一场的大经义算是问答题,通晓明彻《论语》《孟子》即可。第二场的诗赋算是王臻华的一个弱项,但只要将声韵格律、修辞对仗等重点抓住,虽然答不了多出彩,但四平八稳足以过关。第三场算是议论文,由庞老先生亲自指点了一年,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结果不出所料,王臻华平安上榜,成为举人,名次尚可,位列第三。
红榜发出来后,已经时值腊月,虽然天寒地冻出门不便,但明年三月春试在即,为防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耽搁时间,王臻华还是提早上了路,准备赶回汴梁。
回到家后,一家欣喜团圆暂且不提,王臻华提了乡仪上庞家拜访恩师,顺便报喜。虽然庞老先生不缺一个举人徒弟增光,但这好歹算一件喜事不是?
不过王臻华刚一进门,前脚门房刚离开向庞老先生通秉,后脚就迎面碰上了鲁子由。
鲁子由个子中等,相貌一般,不过人长得白净,添了三分斯文,再加上一身书卷气,总体来说,品貌算是中等偏上,再加上一份无量前途,此人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夫婿人选。
而且鲁子由极会为人,明明已经是正七品的太子侍讲,但在王臻华这个白身面前却极和蔼谦逊,甚至还跟着庞枝叫王臻华师兄,叫起来亲近自然,一点屈尊的意思也没有。
对了,王臻华在师门中排行第七,因年纪小,排在了典素问后面,算是名副其实的关门弟子。
当时鲁庞两家定亲,王臻华一方面为避嫌,另一方面忙着准备回绥阳赶考,所以跟鲁子由接触很少,这一次恰巧碰上,不知是一开始观察不够仔细,还是许久未曾见面记岔了,只觉得鲁子由这脸色不止是一般的白净,而是有点不健康的苍白了……
两人拱手作揖,寒暄过后,王臻华笑道:“你和师妹的亲事定在何时?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把你灌得烂醉。”
“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鲁子由闻言大笑,回答道,“定在来年三月初十。”
“三月初十?”王臻华掐指算了一下时间,“可就不到四个月,你就要当上新郎官了。”王臻华朝鲁子由促狭地眨眨眼,突然想起来,“正好在省试和殿试之间,到时怕是很忙啊。”
“岳母特地请高僧鉴的吉日,本来下半年六月、九月和十月都有好日子,但家母等不及。”鲁子由无奈摇摇头,“她老人家啊,恨不得我明天就成亲,后天就能抱孙子,实在是……”
“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嘛。”王臻华也笑了。
说起来,王臻华有些奇怪。
鲁子由今年已经二十有四,却一直未成亲,也没听说之前有什么定过亲、悔过亲之类的糟心事。这也是王臻华来自现代,没注意古人一向成亲早,所以才没留意到此事。不过庞老先生是纯正古人,肯定不会忽视此事,他又一向疼爱庞枝,想来一定早就打听清楚,不该有什么龌龊才是。
想罢,王臻华斟酌了一下言辞,委婉问了出来。
鲁子由倒是有点惊讶,“你不知道?”看出王臻华确实不知情,鲁子由解释道,“我幼时体弱,病怎么都医不好,后来碰到一位大师,说我命中与佛有缘,才在白马寺挂名当了弟子。加冠后我离开白马寺,还俗得以参加科考,考中进士得入翰林之后,家母才开始为我张罗亲事,物色人选……”
王臻华这才了然,不由觉得这世间事还真的挺奇妙,“这也算是你和师妹的姻缘了,若非你在白马寺待到加冠才出山,你怕是早就成亲生子,哪会跟师妹喜结良缘啊。”
鲁子由想了想,也不由微笑起来。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鲁子由得知王臻华得中举人,道了声恭喜,随后说不敢耽误她跟师父报喜。恰在此时,门房回来请王臻华入内,两人就此分手。
王臻华将乡仪交给门房,让其送到管事处,熟门熟路就准备往书房走去。
来迎王臻华的书童绿梓却将她拦下来,“官人里面请,老爷不在书房,而是在内院等着您。”
“师父怎么在内院?”王臻华有点惊讶。
依着庞老先生的脾气,这么久没见她,重逢后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考校一番她的学问,检验她在这期间有没有落下学问。怎么这次这么有人情味,不在书房考校,而在内院等候?
“自入秋时,老爷的精神头就一直不太好,以前在书房呆一整天都神采奕奕,现在却精神不济,顶多坐一刻钟就昏昏沉沉。”绿梓脸上很有点愁云惨淡的样子,“老爷在书房一向不爱留人,我们没有吩咐也不敢擅闯,有一次老爷在地板上躺了一个多时辰,才被娘子送汤时发现,要不然……”
“那次娘子生了大气,勒令在老爷病好前,再不许老爷在书房待着。”绿梓又道。
绿梓也不拿王臻华当外人,他一向得庞老先生信重,别人说起此事可能担心越矩,但他却不怕挨骂直言道,“夫人一向管不住老爷,等娘子明年三月出了门子,家里只怕再没人能管住老爷了。”
这显然是让王臻华拿个主意,她倒也不怕担事,先安慰了一句,“别担心,要真有那一天,我哪怕是来打地铺日夜守着,也一定拦着师父不让他再随便糟蹋身体。”
绿梓这才略略松了口气,“有官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大家都看出来了,本文虽然是架空,但风俗背景都仿的宋代,本章提到的科举制度也是如此。
☆、第四十五章
王臻华跟着绿梓前往内院,蹙眉问道:“我走之前;师父身体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才半年功夫不到他老人家就病成了这样?大夫怎么说;是什么病候?有没有喝着药?喝完药有没有好转?”
“老爷是入秋染了风寒;喝了药之后,风寒的病候渐去;但底子却虚弱下来。请来好些大夫都说老爷没得什么大病;只是上了年纪;添的老人病。药一直开着;但也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药喝了不少,但身体却没有康复的迹象。”绿梓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内院。
进了屋,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她临走前庞老先生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头很好;保养得当,连白头发都没几根。但现在再看,庞老先生头发花白,脸上泛黄枯槁,眼睛浑浊,老态龙钟……
庞枝抱着小侄子荣儿,坐在一旁,消瘦憔悴,却强作欢笑。
虽然在绿梓的描述之下,王臻华已经有了一定心理准备,但乍一见到,还是让王臻华心神震荡不已,区区数月未见,庞老就病入膏肓到这个样子了吗?
庞老先生听到动静,一睁眼看到王臻华,浑浊的眼中泛出一点欣慰,“臻华来了……”
王臻华按下心中酸楚,忙趋步上前问安。
庞老先生招招手,示意她上前,“你也太实诚了,伤得这么重,不好好养身体,反而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我身体好得很,你别跟着他们瞎操心,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对得起我了……”
王臻华吃惊地瞪大眼,正要说话,却被庞枝暗示地按住肩膀,止住了话头。
庞枝一手牵着小侄荣儿,一手搭在王臻华肩上,勉强一笑,朝庞老先生解释道:“您放心,刀伤怕风,师兄若不是伤势已经痊愈,是断不会随意出门见风的。”
庞老先生恍然大悟点点头,但望向庞枝的眼神陌生困惑,小声问王臻华,“这是你师妹?”
王臻华迟疑地点了下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庞老先生亲昵埋怨了一句,颤巍巍翻着袖筒找了起来,“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我连个像样儿的见面礼都没准备。”
“不妨事,您给过我见面礼了。”庞枝忍着泪,从腰间取下一枚玉蝉,“您瞧,这不就是?”
“已经给了?”庞老先生握着从枕头下翻出的一个纸包,眯眼看向玉蝉,觉得眼熟,这才半信半疑点点头,一转眼瞥见小孙子荣儿,像是才看见一样笑眯了眼,“来来,你看这是什么。”
荣儿回头看了庞枝一眼,得到允许后,颠颠跑上前,奶声奶气道:“是什么好东西呀?”
庞老先生献宝一样打开纸包,跟荣儿头挨头小声道:“是祥福记的蜜饯,你不是最喜欢吃吗?这是爹爹特地给你留着的,你几个哥哥都没有,来来,快吃……”
荣儿懵懂接过纸包,迷迷糊糊想着,不是应该叫爷爷吗,怎么变成爹爹了……没等他的小脑瓜转明白,一枚甜丝丝的蜜饯就被塞到他嘴里,荣儿幸福地眯起眼,顿时忘记之前不解的事。
爷孙俩你喂我一颗,我喂你一颗,玩的不亦乐乎。
庞枝做了个手势,跟王臻华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一出门,庞枝勉强做出的欢颜褪去,她背过身,拭去眼角的泪,“想必师兄也看出来了,爹爹记性越来越差,常把过去和现在搞混,有时候连人都认不清……”
王臻华心道果然,她受刀伤几乎是两年前的事了,庞老先生却让她好好养伤。而且庞老先生把蜜饯给荣儿时自称爹爹……王臻华低声问道:“刚才师父是把荣儿认成小时候的你了?”
庞枝垂下头,自嘲一笑,“是啊,想来我小时候的模样更招人疼。现在我去爹爹那儿,十次里有一两次能认出我来,我都要拜谢老天了。”
这种记忆衰退的症状,不会是阿尔茨海默病吧?
王臻华心情复杂,安慰了几句,自己都觉得言语苍白无力,只好停了嘴,盘算着回去后好好找个对症的高明大夫。王臻华向庞枝了解一番庞老的病情,心中记下各种症候,准备打听大夫时用。
看到王臻华也跟着发愁这件事,庞枝心中不免歉意,岔开话题道:“师兄此时归来,是解试顺利通过,回来备考省试吗?”
王臻华点头,原本来报喜,没想到庞老先生记忆回到了两年前,连收她为徒的事都忘了……
庞家愁云惨淡了半年,总算遇上一件喜事,庞枝微笑道:“恭喜师兄了,待爹爹清醒过来,我一定告诉爹爹,让他老人家也跟着高兴高兴。”
王臻华心知庞枝体谅她刚回汴梁,不欲她过多操心,领了庞枝的好意,抱拳道:“同喜同喜,我听子由说,你们成亲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师父到时一定开心得很。”
以前提到亲事,庞枝还会脸红娇羞一下,但现在提起来,庞枝却一脸平静,“这门亲事来得委实不是时候,若是可以,我情愿在家中多待一段时间,我实在放心不下爹爹的身体……我娘倒罢了,有一次爹爹清醒时,我试着提议推延婚期,但他却怎么都不同意。”
王臻华低声道:“可能是师父想在……之前,喝上你的喜酒。”
离开庞家,王臻华上门前的好心情殆落无遗。
接下来的日子,王臻华就在不停寻访大夫,上门为庞老看诊,再次寻访大夫……之间循环度过,直到同样归乡赶考的典素问回来,她才停下这种徒劳无功的尝试。
典素问的回来,让庞老先生难得清醒了一会儿。
庞老先生严肃问过两人解试的情况,让他二人分别默下各自卷子,虽然心中满意,但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批评一番,生怕他们因名次太好,而骄矜自满,固步自封,最后在省试中失利。
在得知王臻华在回汴梁一个月内,一点书都没看之后,庞老先生把王臻华骂了个狗血淋头,勒令她马上回家闭门读书,不到春闱不得出门!
王臻华也知道这段时间自己于学业确实有些懈怠,再加上这汴梁城里有点能耐的大夫,几乎已经被她寻了个遍,而太医院的太医也早被几位师兄特地请来,所有大夫对庞老先生的病都束手无策,似乎庞老先生就只剩下认老等死这一条路……
庞老先生清醒一会儿,就复又迷糊起来,王臻华和典素问结伴离开。
“难道师父的病就当真治不好了吗?”王臻华心里有些难受。
“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你的结论不要下得太早。”典素问难得安慰人,语气生硬极了。
王臻华诧异于典素问罕见的人情味,心头沉郁散了一点,“也是,等省试考完有了空余,我可以到各地寻访名医,到时候师父的病一定可以治好。”
典素问沉默笑笑,他抬眸望向庞府的门匾,良久才道:“可能是我离开太久,总觉得师父一下子就病来如山倒,仿佛顷刻间就显出下世的模样……总让我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王臻华叹了口气,“是啊,我一直以为,师父最起码还能给师妹的孩子启蒙呢。”
典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