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清朝12臣-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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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章以捻骑久成流寇,非就地圈围,终不足制贼之命。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及左宗棠皆以为言,而直隶地平旷,无可圈围;欲就东海南河形势,必先扼西北运河,尤以东北至津、沽,西南至东昌、张秋为锁钥。乃掘沧州迤南捷地坝,泄运水入减河。河东筑长墙,断贼窜津之路。东昌运防,则淮军自城南守至张秋,东、皖诸军自城北守至临清,并集民团协防。闰四月,以剿贼逾限,予严议。时贼为官军所偪,奔突不常。以北路军势重,锐意南行,回翔陵县、临邑间,旁扰茌平、德平,犯临清运防。鸿章虑久晴河涸,民团不可恃,且昼夜追奔疲士卒,议乘黄河伏汛,缩地扎圈。以运河为外围,以马颊河为里围。其时官军大败贼於德州扬丁庄,又追败之商河。张总愚率悍党遁济阳,沿河北出德州犯运防,上窜盐山、沧州。官军扼截之,不得出,转趋博平、清平。適黄、运暨徒骇交涨,东昌、临清、张秋、徬河水深不可越。河西北岸长墙绵亘,贼窜地迫狭,势益困。鸿章增调刘铭传军,期会前敌。分屯茌平之桃桥、南镇,至博平、东昌,圈贼徒骇、黄、运之内,而令马队周回兜逐,贼无一生者,张总愚投水死。西捻平,诏复原官,加太子太保衔,以湖广总督协办大学士。八月入觐,赐紫禁城内骑马。八年二月,兼署湖北巡抚。十二月,诏援黔,未行,改援陕。九年七月,剿平北山土匪。值天津教堂滋事,命移军北上。案结,调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事务大臣。十月,日本请通商,授全权大臣,与定约。十二年五月,授大学士,仍留总督任。六月,授武英殿大学士。十三年,调文华殿大学士。
国家旧制,相权在枢府。鸿章与国籓为相,皆总督兼官,非真相。然中外系望,声出政府上,政府亦倚以为重。其所经画,皆防海交邻大计。思以西国新法导中国以求自强,先急兵备,尤加意育才。初,与国籓合疏选幼童送往美国就学,岁百二十人。期以二十年学成岁归为国效用,乃未及终学而中辍。
鸿章争之不能得,随分遣生徒至英、德、法诸国留学。及建海军,将校尽取才诸生中。初在上海奏设外国学馆,及莅天津,奏设武备海陆军,又各立学堂,是为中国讲求兵学之始。尝议制造轮船,疏言 :“西人专恃其砲轮之精利,横行中土。於此而曰攘夷,固虚妄之论。即欲保和局,守疆土,亦非无具而能保守之也。士大夫囿於章句之学,苟安目前,遂有停止轮船之议。臣愚以为国家诸费皆可省,惟养兵设防、练习枪砲、制造兵轮之费万不可省。求省费则必屏除一切,国无与立,终无自强之一日矣 。”
光绪元年,台湾事变,王大臣奏筹善后海防六策。鸿章议曰 :“历代备边多在西北,其强弱之事,主客之形,皆適相埒,且犹有中外界限。今则东南海疆万馀里,各国通商传教,往来自如。阳托和好,阴怀吞噬,一国生事,诸国构煽,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轮船电报,瞬息千里,军火机器,工力百倍,又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而环顾当世,饷力人才,实有未逮,虽欲振奋而莫由。易曰 :‘穷则变,变则通 。’盖不变通,则战守皆不足恃,而和亦不可久也。近时拘谨之儒,多以交涉洋务为耻,巧者又以引避自便。若非朝廷力开风气,破拘挛之故习,求制胜之实际,天下危局,终不可支;日后乏才,且有甚於今日者。以中国之大,而无自强自立之时,非惟可忧,抑亦可耻 。”
鸿章持国事,力排众议。在畿疆三十年,晏然无事。独究讨外国政学、法制、兵备、财用、工商、艺业。闻欧美出一新器,必百方营购以备不虞。尝设广方言馆、机器制造局、轮船商局;开磁州、开平煤铁矿、漠河金矿;广建铁路、电线及织布局、医学堂;购铁甲兵舰;筑大沽、旅顺、威海船砲台垒;遴武弁送德国学水陆军械技艺;筹通商日本,派员往驻;创设公司船赴英贸易。凡所营造,皆前此所未有也。初,鸿章办海防,政府岁给四百万。其后不能照拨,而户部又奏立限制,不令购船械。鸿章虽屡言,而事权不属,盖终不能竟厥功焉。三年,晋、豫旱灾,鸿章力筹赈济。时直隶亦患水,永定河居五大河之一,累年漫决,害尤甚。鸿章修复金门徬及南、上、北三灰坝。卢沟桥以下二百馀里,改河筑堤,缓其溜势。别濬大清河、滹沱河、北运河、减河,以资宣泄,自是水患稍纾。
五年,命题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神主,赏加太子太傅衔。
六年,巴西通商,以全权大臣定约。八年,丁母忧,谕俟百日后以大学士署理直隶总督,鸿章累辞,始开缺,仍驻天津督练各军,并署通商大臣。朝鲜内乱,鸿章时在籍,趣赴天津,代督张树声饬提督吴长庆率淮军定其乱,鸿章策定朝鲜善后事宜。九年,复命署总督,累乞终制,不允。
十年,法越构兵,云贵总督岑毓英督师援越。法乃自请讲解,鸿章与法总兵福禄诺议订条款,既竣,而法人伺隙陷越谅山,薄镇南关,兵舰驰入南洋,分扰闽、浙、台湾,边事大棘。北洋口岸,南始砲台,北迄山海关,延袤几三千里,而旅顺口实为首冲。乃檄提督宋庆、水师统领提督丁汝昌守旅顺,副将罗荣光守大沽,提督唐仁廉守北塘,提督曹克忠、总兵叶志超守山海关内外,总兵全祖凯守烟台,首尾联络,海疆屹然。
十一年,法大败於谅山。计穷,复寻成。授全权大臣,与法使巴德纳增减前约。事平,下部议叙。是年朝鲜乱党入王宫,戕执政大臣六人。提督吴兆有以兵入护,诛乱党,伤及日本兵。日人要索议统将罪,鸿章严拒之,而允以撤兵寝其事。九月,命会同醇亲王办理海军。
十二年,以全权大臣定法国通商滇粤边界章程。十三年,会订葡萄牙通商约。十四年,海军成船二十八,檄饬海军提督丁汝昌统率全队,周历南北印度各海面,习风涛,练阵技,岁率为常。
十五年,太后归政,赏用紫缰。十七年,平热河教匪,议叙。十九年正月,鸿章年七十,两宫赐“寿”。二十年 ,赏戴三眼花翎,而日朝变起。
初,鸿章筹海防十馀年,练军简器,外人震其名,谓非用师逾十万,不能攻旅顺,取天津、威海。故俄、法之警,皆知有备而退。至是,中兴诸臣及湘淮军名将皆老死,鲜有存者。鸿章深知将士多不可恃,器械缺乏不应用,方设谋解纷难,而国人以为北洋海军信可恃,争起言战,廷议遂锐意用兵。初败於牙山,继败於平壤,日本乘胜内侵,连陷九连、凤凰诸城,大连、旅顺相继失。复据威海卫、刘公岛,夺我兵舰,海军覆丧殆尽。於是议者交咎鸿章,褫其职,以王文韶代督直隶,命鸿章往日本议和。
二十一年二月,抵马关,与日本全权大臣伊藤博文、陆奥宗光议,多要挟。鸿章遇刺伤面,创甚,而言论自若,气不少衰。日皇遣使慰问谢罪,卒以此结约解兵。会订条款十二,割台湾畀之,日本悉交还侵地。七月,回京,入阁办事。 十二月,俄皇加冕,充专使致贺,兼聘德、法、英、美诸国。二十二年正月,陛辞,上念垂老远行,命其子经方、经述侍行。外人夙仰鸿章威望,所至礼遇逾等,至称为东方毕士马克。与俄议新约,由俄使经总署订定 ,世传“中俄密约”。七阅月,回京复命。两宫召见,慰劳有加,命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二十三年,充武英殿总裁。二十四年,命往山东查勘黄河工程。疏称迁民筑堤,成工匪易,惟择要加修两岸堤埝,疏通海口尾闾,为救急治标之策。下其奏,核议施行。十月,出督两广。
二十六年,赏用方龙补服。拳匪肇乱,八国联军入京,两宫西狩。诏鸿章入朝,充议和全权大臣,兼督直隶,有“此行为安危存亡所系,勉为其难”之语。鸿章闻警兼程进,先以兵剿畿甸匪,孑身入京,左右前后皆敌军,日与其使臣将帅争盟约,卒定和约十二款。二十七年七月,讲成,相率退军。
大乱之后,公私荡然。鸿章奏陈善后诸务。开市肆,通有无,施粥散米,中外帖然。并奉诏行新政,设政务处,充督办大臣,旋署总理外务部事。积劳呕血薨,年七十有九。事闻,两宫震悼,锡祭葬,赠太傅,晋封一等侯,谥文忠。入祀贤良祠,安徽、浙江、江苏、上海、江宁、天津各建祠以祀,并命於京师特建专祠。汉臣祀京师,盖异数也。
鸿章长躯疏髯,性恢廓,处荣悴显晦及事之成败,不易常度,时以诙笑解纷难。尤善外交,阴阳开阖,风采凛然。外国与共事者,皆一时伟人。及八国定盟,其使臣大将多后进,视鸿章皆丈人行也,故兵虽胜,未敢轻中国。闻其薨,咸集吊唁,曰 :“公所定约不敢渝 。”其任事持大体,不为小廉曲谨。自壮至老,未尝一日言退,尝以曾国籓晚年求退为无益之请,受国大任,死而后已。马关定约还,论者未已,或劝之归。鸿章则言 :“於国实有不能恝然之谊,今事败求退,更谁赖乎?”其忠勤皆类此。居恆好整以暇,案上置宋搨兰亭,日临摹百字,饮食起居皆有恆晷。长於奏牍,时以曾、李并称云。鸿章初以兄子经方为子,后生子经述,赏四品京堂,袭侯爵;经迈,侍郎。
论曰:中兴名臣,与兵事相终始,其勋业往往为武功所掩。鸿章既平大难,独主国事数十年,内政外交,常以一身当其冲,国家倚为重轻,名满全球,中外震仰,近世所未有也。生平以天下为己任,忍辱负重,庶不愧社稷之臣;惟才气自喜,好以利禄驱众,志节之士多不乐为用,缓急莫恃,卒致败误。疑谤之起,抑岂无因哉?
凡看过电视剧《台湾首任巡抚刘铭传》和《沧海百年》的观众,想必对刘铭传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正如姚永森先生在《刘铭传传》里写的那样,刘铭传的一生主要做了三件大事:第一是镇压太平军和捻军;第二是保卫台湾、抗击法国侵略者;第三是担任首任台湾巡抚六年时间内开发和建设台湾。这位出身农家的将领,曾经贩过私盐,啸聚山林,其人生颇具传奇色彩。
刘铭传,字省三,号大潜山人,道光十六年(1836)丙申生于安徽合肥西乡大潜山下之蟠龙墩,祖上世代以农为业,在兄弟中最小,排行老六。刘铭传幼年曾染天花,脸上留有“陷斑”,同乡人叫他“六麻子”或“幺麻子”。他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父亲刘惠人称“刘老好”。有一次,有个偷伐刘家树木的贼被捉住,刘惠为了息事宁人,一边设宴款待捉贼者,一边偷偷放走了伐木贼。刘铭传的性格里却似乎没有多少父母的基因。据说他二目如电,说话嗓门很大,同年龄的伙伴都怕他。后来上了私塾,他也没有像父母期望的那样好好读书,而是喜欢自己身为一方“主帅”,带领一群小伙伴玩开仗的游戏。他不屑以农耕为业,更不想通过科举荣身,对“四书”、“五经”没有兴趣,而喜欢研读兵书、战阵、五行杂书,传说他曾经登大潜山仰天叹曰:“大丈夫当生有爵,死有谥,安能龌龊科举间?”
刘铭传11岁那年,父亲去世,不久两个哥哥也相继去世。这样,老母亲更难以约束刘铭传,他偷偷参加了贩卖私盐的团伙,后来索性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有一次,当地一个地霸大声呵斥刘家人供给不及时,然后扬长而去。刘铭传听说后非常生气,对他的几位兄长说:“大丈夫当自立,安能耐此辱哉?”说罢就徒手追赶地霸,追上后拦在马前,要求与他决战。地霸听后狂笑道:“你这小孩子敢跟我过不去?我给你一把刀,你有本事把我杀死,你就是好汉!”刘铭传听后大喜,从地霸手里接过刀,猝不及防地将他杀死,然后骑上地霸的马,按住马头,大声叫道:“这个地霸侮辱乡亲,我杀了他,愿意听从我的,我们一起保卫乡里。”围观的几百名穷苦青年当即表示愿意听他的号令。而刘母周氏据说“吓破了胆”,惊吓而亡。后来刘铭传显贵时,每逢母亲生日和忌日都“涕泣悲怨不已”。
后来太平军的势力越来越大,清政府所依赖的八旗兵和绿营兵战斗力很差,于是寄希望于各地组织的“团练”。刘铭传这几百人的队伍很自然成为当地办团练者拉拢的对象。而刘铭传此时也急于寻找日后的出路。两下里一拍即合,刘铭传遂成为本乡团练的小头目。
同治元年(1862),刘铭传率所部加入李鸿章的淮军,这支队伍号称“铭字营”。与淮军中的其他队伍一样,“铭字营”也是依靠宗族关系组织起来的,在这支队伍中,刘铭传职位最高,辈分也最高,这种既是长官又是长辈的关系,使他更容易驱使部下。在参与镇压太平军的战争中,刘铭传受到李鸿章重用,迁升很快,由千总、都司,很快提升为总兵,29岁就擢升为直隶提督,成为淮军名将。他的“铭字营”此时也成为“铭军”,分左中右三军18个营。随后他又参加了剿灭捻军和以督办陕西军务的名义协助左宗棠镇压陕西回民起义的战争,之后他告病回乡休养。
此间有三件事需要特别提一下,因为对于刘铭传以后的遭际将有很大影响。
常州获宝
同治三年(1864)四月,刘铭传率部占领常州后,住在原太平军将领陈坤书的护王府。一天夜里,刘铭传听到院子里有金属撞击之声,急呼亲兵到院中搜查,结果发现是马笼头上的铁环撞击马槽发出的声音。他命亲兵将马槽移开并刷洗干净,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铜盘,上面还有蝌蚪形的文字。后经人鉴定,这个铜盘叫“虢(guó)季子白盘”,是西周时期的宝物。刘铭传自然十分高兴,告诉家人妥善保管。
后来刘铭传回乡养病(原拟3个月,实际赋闲13年),各地名士纷纷慕名参观此盘,刘铭传也很是得意。
据说这个消息被光绪帝的老师翁同龢知道了,这位酷爱古文物的老夫子赶紧派人游说刘铭传,说是愿以重金购买,结果被刘铭传一口回绝。后来,翁同龢又派人向刘铭传表示双方结好之意。刘铭传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是谢绝了这种好意。这下彻底惹恼了翁同龢,也为刘铭传以后的官场生活埋下了祸根。
尹隆河之役
同治六年(1867)正月,李鸿章为了剿灭东路捻军,和曾国荃商定采取分进合击的策略,淮军方面的刘铭传率“铭军”西上,曾国荃派鲍超率“霆军”东下,在尹隆河一带对东路捻军形成两路夹击之势。刘铭传与鲍超约定正月十五日上午七时出兵,但为了争头功,刘铭传率部上午五时就出发。结果,“铭军”与捻军遭遇,被杀得大败,刘铭传几乎成了俘虏。这时,鲍超的“霆军”赶到,不仅救出了刘铭传及其残部,而且使战役反败为胜。但刘铭传却推卸责任,一是责备部下刘盛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