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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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和日本驻江京的领事馆联系,两名刑警直接去传讯最先挖掘出任泉性骚扰事件的日本记者车田康介。
巴渝生要和他长谈,理一理这似乎越来越乱的头绪。
同时,市局一定会将专案组扩大,此案已经成为年尾的江京第一大案。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将巴渝生的调查无情地打乱。
“实验前,我和小关有了些冲突。实验结束后,我迟迟没有回家,一直在反思,甚至起了自杀的念头。后来,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很古怪的声音。那人对我说,世上并非没有奇迹的,就好像小关,小关的特异功能,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今晚,奇迹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可以抹去那段丑陋不堪的历史,只要我去一次‘华清池’,一切的恶梦都会被洗去。还叫我要走到华清池的最里面。
“鬼迷心窍,我居然听信了……”任泉的脸色依旧苍白至极,冷汗屡经擦拭,仍不断从额头冒出。“你们也知道,我最近鬼迷心窍,也不止第一次了。”
巴渝生在审讯室外听得真切,除了最初的震惊,他并没有将任泉做为重点嫌疑人。不久,对电话记录的调查就会证实是否真的有人在半夜给他打电话。
陈警官问起了他手里那柄解剖刀。
“我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的,在办公室里,我本来要用它自杀的。我不知道去华清池会不会有危险,就顺手带上了。”
“解剖刀上的血迹怎么解释?”
“我……我不知道,我当时脑子很乱,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我用刀试探前面……有人陷害我!”任泉瘫倒在座位上。
巴渝生陷入了沉思中:关键的经历和前两次几乎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有两个嫌疑人,任泉和关键。谁在撒谎?任泉是这三起凶杀案的变态杀手?还是关键才是始做俑者,此次是嫁祸于任泉,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抑或是凶手另有他人?
两个女孩子都说,关键曾给她们打过电话。关键的笔记本电脑很快就被带来,巴渝生看着“诸葛胜男”的邮件,还是那个Yahoo邮箱,无从查找。
这是谁的游戏?
初步的法医鉴定,华清池的看门人受的是脑后击打伤,中度脑震荡,还好生命并无大忧。凶手用的是看门人自己的橡胶警棒。经过了解,华清池虽然号称24小时营业,但每天凌晨四点左右会熄火换班,看门人出来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等早上六点另一拨人来打扫卫生、准备茶点。凶手显然对看门人的规律了如指掌,在他出来挂牌时从身后袭击,然后长驱直入。
陈警官问完了任泉,走到巴渝生面前,轻声问:“怎么看?”
“我要换副更高度的眼镜了,就怕没人能磨那么厚的镜片。”巴渝生叹着,感觉自己很老气横秋。“这里的可能性很多,有一点很明显,凶手就在一个小圈子人中间。”
陈警官点头。
凶手显然非常清楚任泉调戏黄诗怡的事件,换句话说,根据和车田康介的简短谈话,知道此事的除了他,就是关键和安崎佐智子。关键打来报警电话时,车田康介和井上仁醉卧“浪花屋”,有饭店的服务员为证。而因为关键在研究所里和任泉厮打,以至于山下雄治所带来的一干人,都知道了此事。所有小组成员都住在旅馆内,很难百分之百排除不在犯罪现场的嫌疑。另一个未知,是方萍究竟和什么人谈过此事。
陈警官说:“所以,关键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嫌疑?诸葛胜男是不是他自己?他在作案前后打电话给两个女孩子,询问华清池的地址,还给我们打……我就是无法想象,一个毛头孩子,能策划得如此精细。”
巴渝生说了声“有道理”,但心想:别忘了,他有天分。
陈警官看着镜片后巴渝生那双极度充血的眼睛,拍拍小伙子的肩膀说:“都问好了,你也该多少休息一下了,这里暂时由我来顶着。”
巴渝生轻声道谢,陈警官转身走开时,他忽然叫:“小杨!”市局刑侦处新从江京公安大学分配来的小杨应了一声。巴渝生说:“你立刻回处里,和情报资料室他们合作,查一下中西医研究所那批日本人的背景,要仔细彻底,每个人都要查!”
暗穴 第十七章
暗穴 第十七章
42
关键随父母走出区公安分局大门时,一眼看见了门口的熟人。安崎佐智子抱着双臂,低着头,身边是丰川毅和另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女子,想必是佐智子的母亲。另一边是欧阳姗,孤零零地站着,看到关键一家人,憔悴的脸上绽开笑容,冲上前,被关键的母亲万庭芳一把拢住,心疼地上看下看:“姗姗,辛苦你了,关键碰到这种事儿,把你也连带着受累。”
欧阳姗有她最担忧的事儿:“我好说歹说,那个戴眼镜的小警官才没有通知我爸妈,你们也帮我保密好不好?”
“好,好!”万庭芳一口答应。她忽然发现儿子到现在都没说话,搡了他一下:“关键,姗姗怕你危险,特地跑来看你,你怎么也得谢一声吧,怎么又跟哑巴似的了?”
关键说了声“谢谢”,眼睛却望向安崎佐智子,眼神空洞迷惘。
欧阳姗抿起了嘴。
万庭芳摇摇头,说:“关键,你……你也太不像话了!”
关键却做出了更“不像话”的举动:他忽然快步走到了安崎佐智子面前,双眼仍是直勾勾的,仿佛中了邪,以至丰川毅将安崎佐智子拉向身后,生怕关键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佐智子,我们必须继续调查下去,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的声音颤得厉害。
安崎佐智子淡淡地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关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闭上眼睛,闭上眼,是不是又会预见死亡。
最可恶的,是他无法预防死亡。
“它们”永远不会错,“它们”说有人要躺在铁架上被凶残地屠杀,就真的有人躺在铁架上被凶残的屠杀;“它们”说死者是女性,一位女性就香销玉殒;“它们”说死者穿着白大衣,死者的白大衣上就沾满了鲜血!
“它们”说,身边还有不知多少人要躺在台上,是不是屠杀就要这样继续下去?!
疲惫战胜了汹涌思潮,他终于睡着了。
关绍鹏站在儿子卧室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儿子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面庞,有些心酸。老来得子,他的内心里只有疼爱。他很庆幸有生之年里能有这样享受天伦之乐的体会——这是一种福分,生命特赐的福分,并非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他本人是孤儿,从英国人的慈善堂到新中国政府的孤儿院,没有体会过真正的父母和孩子之间的那种爱和亲情。
自从黄诗怡遇害后,关绍鹏开始有些焦虑:关键的那份“天赋”,正在吞噬着他年轻的生命。今天凌晨的这个案子,更让他在心中大声发问:“为什么,非人的凶杀案,都发生在小键身边?”
沉睡中的关键忽然发出了一声悲苦的呻吟,梦中,他又在经受什么样的煎熬?
关键几乎已经有些麻木了,看着台上白大衣的一角,知道再怎么去猜台上人的身份,也是徒劳。
他只知道,残酷的凶杀不会停止,而凶手,也就在自己身边。
包括自己。
这个台子上的人是谁?
一个女人?
为什么说又是一个女人?
有完没完!
远处那另一个台子上,大概也是一具尸体吧。那张脸为何如此熟悉,在哪里见过呢?
镜子里!
枕边被关掉铃声的手机在微微震动,一条短信似乎来得正是时候。
关键从恶梦里醒来的时候。
他还清晰地记得梦中的细节,那抑制不住的愤怒和焦虑,还有“它们”的昭示。
为什么说又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能看清自己的脸。
我是否马上也要被杀?
安崎佐智子发来的短信:“等你休息好,给我打个电话。原谅我下午态度的冷淡。我怕。”
原来安崎佐智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关键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对这个日本女孩只有浮光掠影的了解。一个京都大学东亚艺术史专业的大学生,精通中文,父亲的不幸,母亲的伤心去国,她本人的坚强,冷静的头脑,时而温如春的呼吸,时而冷如屋顶上的早霜。却从来没有真切地领会过她的感受。
她也只是朵娇嫩的花儿,像大多数的同龄人(比如关键他自己),只是个羽翼未丰的小鸟。她完全有害怕的理由。
“我以为,你在公安局门口的冷漠,是因为再次认定我是凶手。”
“不全是,我又怕,心又乱。换作我,你怕不怕?”
关键一头躺倒在床上。隔了好久,他才说:“那你为什么还……还敢和我联系。”
“因为我一觉醒来,发现我也可能是凶手。”
“如果真是这样,你比我还可怕……你知道我没睡足觉,思维紊乱得一塌糊涂,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我们这些人里……实验小组的这些人里,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你我,不是吗?知道任教授那件事的,主要就是实验小组里的人。”
“所以你想来想去,小组这些人里,你也就是对我了解得最多,矮子里拔长子,也就是和我合作更安全……佐智子小姐,我觉得你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就凭这点,如果我真的是凶手,也会最后一个杀你。”似乎只有这样的自嘲,关键才会觉得轻松些。
“谢谢你的特殊照顾。”安崎佐智子的微笑似乎可以通过手机“听”见。
“你说,我们下一步该从哪里入手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有,而且不止一个,只是方萍被害后,我又迷惑了,不知道这种方向对不对。”
“先说来听听吧,反正我们目前也没有太明确的方向。”
“我也正是这样想。首先可以肯定,诗诗生前在查山下雅广的身世,我们不能放弃这条线索。可是对何玲子背景的调查,似乎到了一条死巷,所以我想到了山下雅广早年诗歌里经常出现的另一个人。”
“黑木胜?”
“是啊。黑木胜比山下雅广好像只年长一点,如果他还健在,或许能告诉我们一些关于两个人的故事,我总有种感觉,那年何玲子第二次不辞而别后,她和山下雅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如果黑木胜已经去世了呢?根据年龄看,他很可能已经作古了。”
“只能先试试看了。查找他的资料,看有没有和山下雅广相关的线索,他们虽然性格迥异,但似乎有兄弟般的友情。”
“好吧,再说说你别的想法。”
安崎佐智子和母亲去江京机场前,出租车在一附院的宿舍楼前停了片刻,安崎佐智子上楼找到关键的宿舍,将研究所的两把钥匙交给关键,再次嘱咐关键不要告诉任何人她们母女俩此行的目的,包括山下雄治。方萍之死证明,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关键送安崎佐智子下楼后,有些怅然若失地走回宿舍。宿舍里,迎接他的却是王恒冷冷的目光。
“真是小看你了,换女朋友还挺勤。看来我总觉得我这个‘花花公子’的头衔特不公平。”
“你瞎说什么呀,这人只是研究所里做实验的一个助手。”
“日本人?”
“是啊。你怎么知道?”
“猜的,难怪姗姗还在后面排队。”
关键终于知道王恒为什么会“猜”出安崎佐智子的身份,他没好气地说:“说真的,诗诗和老褚的死因还没有察明,我根本没心思谈风花雪月的事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姗姗解释。”
“没有就没有吧,不过你一旦开始‘有心思’的时候,我只好用蒋介石的‘名言’提醒你,‘攘外必先安内’。”
关键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挨的上嘛!”
安崎佐智子和任教授缺席,所有实验小组成员都经受了警方询问,顺理成章的,今晚没有安排实验。虽然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不像山下雄治的风格,他这个工作狂不到天崩地裂,很难停下实验。但关键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夜晚——也不完全是“自己”的,他还要在医院加班。
不知不觉已深夜来临。关键从病房走回医院的宿舍楼,不过百米之遥,他却走了很久。他绕到了和一附院紧邻的江医校园,他的脚步停在了已封存多日的旧解剖楼前。
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关键的手心湿冷,他几乎可以肯定,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拜访这个令他憎恶之地的念头。
唯一的解释,就是潜意识。潜意识带着他的脚步,在他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走到了这里。此刻,他只是恰好清醒过来。
这样的设想、被潜意识牵引的可能,比解剖楼本身更让他心惊!
为什么感觉这里如此熟悉,仿佛昨天刚来过似的。
前些天,莫非自己真的来过这里?在潜意识的驱动下?
他隐约听见一些声响,也许,正是他被这声响惊扰,因而苏醒。
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影和动静。已近午夜的校园,在这个区域,早已没了生机。
旧解剖楼那高高的水泥门槛,像一道宽阔锋利的铡刀,横在脚下,深凹在楼面内的那扇门,像一个躲在黑暗中的猛兽,仿佛随时准备吞噬送上“门”来的牺牲。
可关键还是迈上了台阶,走到了门前。
潜意识带我过来,一定有什么要告诉我,或者,我和这旧解剖楼还有些未了的纠葛。或者,只是来垂悼,痛失我的诗诗。
可是,我两天前刚到墓园去看过她。
关键推开了门。他这才注意到,楼门已经“解封”,那把大锁已经不在。校方也算疏忽,出了那样大的血案,怎么还让这扇门开着?再一想,其实单单锁上这一扇门又有什么用,血案还不是接二连三地在校外发生?
进了门,黑暗和剧痛一起迎面袭来。
关键在漆黑的走廊里默默站了一阵,怎么也没有找到“潜意识”带给他的“灵感”,只是眼中不停晃过黄诗怡被杀的血腥场景,全身继续经历着已经熟识的疼痛。
够了!
关键转身想要退出解剖楼,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双手,紧紧卡住了他的咽喉。
一串日文咆哮而出,夹杂着熏人的酒气。
听声音,竟像是丰川毅!
他想干什么!
可惜,此时的关键,已经很难思考,也难开言。丰川毅的双手强劲无比,借着酒力,几乎随时都可以捏断关键的脖颈。
“你想干什么!”关键竭力叫着。
丰川毅又发出一阵怒吼,关键隐约听出了“佐智子”的名字。
“我不知道佐智子为什么回日本,你有她的手机和Email,有胆量,你就直接问她!”关键奋力掰开丰川毅卡在他喉咙上的手。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但掰开了丰川毅的手,还将这壮硕的日本青年一把推开。丰川毅“嘿”了一声,关键只觉腹部一阵剧痛,原来丰川毅被推开的一刹那,忽然抬腿,膝盖正顶中关键。关键怒意爆发,叫了声:“你是不是就这两下子!”一把抓住丰川毅又击打过来的手臂,向后扳去。他仿佛陡生了力道,丰川毅健壮的手臂竟然被关键轻易地扳到背后。
丰川毅狼狈地被压弯了腰,却再不出一声,也许已被关键几乎从天而降的力量压服。关键恨恨地说:“记住,武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选择。更令人不齿的是偷袭!”明知道是对牛弹琴。他边说,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加重,自己却似乎没有觉察。
直到一声轻微的“喀”。
关键一凛,手如受了电击般猛然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