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船-第2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过,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老孟也不戳穿她。几天后,他还应
约到她住的地方去玩。关香穿了一件露出大半截乳房的丝质睡衣接待他。老孟想,
以前就看不出她身体上的本钱还不错。那时候她质朴得像个农村二妹子,一跟男同
学说话就脸红。时间真厉害。他转念又想,今天她这样穿戴是不是想勾引我?
那她为什么要想勾引我?日本老头这段时间不在?她感到孤单寂寞了?还是有
求与我?或者想考考我的忍耐力?还是她一贯喜欢打扮成这样?老孟一直坐在她松
软的床上联想翩翩。她给他倒了一杯日本清酒。
酒还在嘴里,老孟一把就把她扯过来,他听见关香叫道:“轻点,我这睡衣要
值五千块人民币。”但那件睡衣还是被老孟粗犷的大手哗地一声扯裂成了两半,接
着关香用脚狠劲地蹬了他一下,还蹬到他两腿之间的那东西。关香又叫道:“不好,
劲用大了。”
老孟吃了一凉,捂住略有疼痛的裆部,忽然感到对她的声音和对她破碎的睡衣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烦和愤怒。日本老头的母狗,他在心里骂道。
关香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是故意的。”然后用手捂住一只乳房,另一只就在
空中轻轻晃动。但老孟非常坚决地停住了手,他的表情变得比墙上挂的装饰木偶还
呆还冷。接着他说:“我走了,今天没兴趣。”
关香在他身后用日语厉声叫道:“走了就别再来!”老孟暗想,要真有下一次,
我一定口袋里多带些钱。她的内裤一定也便宜不了,而且同样不会太结实。我要赔
给她。
第二天,他对金国说:“说实话我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从来没像昨天那样,
居然对一个半裸的还不算太差的女性彻底丧失了欲望。”那天,金国的一个姓孙的
朋友从上海来玩,他想找一个正宗的西方女人。他说:“那些男老外,不管黑白黄,
就是个失业的在中国也能泡泡电影女星。我可真不服气。”
“在这里我们不也算老外?”老孟笑着说。而金国则在一本免费杂志上翻找了
老半天,然后又打了两三个电话。
几十分钟后,一位个头不高的金发美女敲门而入。她的日语很差,英语还马虎。
她说她是西班牙的。但老孟估计她是南美哪个国家的。她的脸上也有一点淡淡的菜
青色,还长了几粒灰色雀斑。
外面,有个可能是黑社会的日本男青年坐在摩托上等她,他剃了个板刷头,两
只眼睛炯炯有神。不知为什么他还吹起了口哨,那旋律随着微风缓缓散去。
老孟想,坏人也能吹这么好听的口哨?
再过几天,老孟的日语学校生涯就会结束了。他有可能到另一个地方去。所以,
那天他对金国说:“今天我们要尽情欢乐,没人会笑话我们的丑陋勾当。”金国说:
“你不笑话我,但我要笑话你,以后回了国我还要亲口告诉你的丈母娘。”
接着,大家却都叫要上厕所。老孟说:“干这事还是让人紧张。”姓孙的说:
“我等这天等了几年了,怎能不紧张?我觉得我好像都不会憋尿了。”
金国接口道:“有什么好紧张,就当我们小时候比撒尿,看谁撒得远。”
老孟又问:“八国联军里有没有西班牙?”
金国说:“应该有。”老孟便说:“那我们应该抱着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才对。”
金国说:“是的。我们还要节省时间。快!现在分分秒秒不比白金便宜。我们
奏西班牙的斗牛士进行曲。”
那个金发女郎却不知所以地看着他们三人。她还不停地撩她头上的金毛,一副
茫茫然的样子。
但那次,和金毛母兽肉搏,老孟仍觉得自己缺乏应有的激情。他有点后悔在金
陵饭店喝咖啡时对鹿西说过的一些话、他骂自己,孟爱军,你连只中国畜生也当不
好。这些事和国家大事无关,和人类尊严也无关,是你的私人恩怨。
但你要继续挣扎,继续你的航行,在这块不属于我们中国人的地方。
你的时间不多了。虽然你不能骑好自己这匹瘸马,那你起码要跑得比一动不动
的山峰快一点。你也别说没人会在天上保佑你,你只要还愿意睁开眼那你就还算是
坚强的。后来老孟边蹲在厕所里边想。外面是金国比牛还粗的呼气声。
夜里,他还算了一下自己到日本后赚的钱,一五一十,他被吓了一跳。已有这
么多?那天,在台灯的照耀下,他还给鹿西打了个电话。托他去找一找赵宁。所有
对女性的回忆里她占了最多,她经常在梦中和他相会,让他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但他记得赵宁从没在他面前流过泪。
他要鹿西问赵宁,愿不愿意来日本,虽然这里不是天堂。
鸟雀们也不见得有鸟雀的天堂嘛。
2
老孟决定真的和金国去有他同学的那家无底裤餐厅消费一次,以后这样的机会
对他俩来说已不多。那段时间,他和金国在弹子机上合作得非常成功。他们也需要
庆贺一下那些小小的胜利。
“这可是异国他乡,不同寻常。说明我们中国人一点不弱智。”老孟说。
金国也有些得意,他早已还清了债务。他说:“一定要见缝插针。”
但等他们走到那餐厅的附近,金国倒开始犹豫起来。他说:“大家都活得不容
易,要不要看她的难堪?”老孟也不表示反对,因为去那里肯定要大大地破费一番。
而这回还是他请客。
金国接着说:“她已经够恨我了。我把她的事通过写信打电话在上海到处传播,
现在谁都知道她的钱来路不正。其实,难道那就不算是劳动所得?”
他们俩就远远地在门外观望了一会。金国使劲伸了伸脖子,趁开门时往里看。
他说好像看不见他那位中学女同学。他说:“大概没上班,或不在这干了。”
晚上看电视,金国却在新闻节目里看见了他这位天生美貌的中学同学。她已经
在地铁站的铁轨上变成了一具并不美丽的尸体。电视上说,是自杀是失足还是被人
推下去的目前还在调查中。
金国突然失声痛哭。他呜咽道:“她肯定是自杀,说不定和我还有关。我说了
太多关于她的坏话。其实比她更豁出去的女人多了。”
老孟说:“你也别自做多清了。人家既然干那事就不怕你说。电视上不还讲她
的生活背景十分复杂嘛,谁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金国说:“我们班包括我一共有九个男的给她写过字条。只有我还拉到过一回
她的手。”
老孟连忙安慰道:“会对她的死有解释的。我敢肯定和你的长舌头无关。”
金国说:“还有什么解释?说钞票害死了她?”
钞票害死过很多人,还有其他动物。
那天夜里,大个金国像女人一样不断的抽泣声几乎也感动了老孟。老孟想,说
不定他在哭他自己。在异国他乡漂泊,谁没几件伤心事。
几天后,老孟去向女老板唐银辞工。他觉得再那样干下去,他会变成一个疯子。
看见唐银时他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但他安慰自己,中国人不是说,知错就改还
是个好孩子嘛。而且,要被她当场抓到的话,他倒不要紧,但那孟田的老脸,不知
会变成什么形状。
堂兄孟田给他另外介绍了一个工作。老孟将离开这里,去一个偏僻但宁静的地
方。孟田说:“那个公司以后可能要到中国发展,他们需要你这样的人。”
“我是一个被日本人需要的人?这是我进步了还是社会进步了?”老孟自己对
自己说。孟田还对老孟说:“你要学着做一个日本人,这对你将来有好处。”老孟
听得似懂非懂。他还知道,以后孟田不会再为他提供经济上的帮助了。
那是一个离这里不算遥远的地方,老孟向远处望去。我不用再鬼鬼祟祟地活着?
但我不会学着去做一个日本人,谁叫我生下来是个中国人。
临离开东京,老孟还最后去看了一次脱衣舞。金国笑他:“你这条色狼,还没
看够?”老孟说:“我只是想回忆一下我来这里的第一天。那是我来这里后最美好
的一日。”金国又笑:“看不出你这人还挺怀旧的。你真的老回忆那些所谓的第一
次?你第一次如何跟自己干还有你第一次如何跟女人干?干来干去,第一次和第二
次到底有多大分别?”
老孟想了一想说:“我说不清楚,这问题应该留给爱写男女关系的小说家。”
那天,他独自一个人前去,并一个人缩在一个视角很差的角落里。来这里看的
中国人依然是多如牛毛,他们依然向前伸着充满渴望的双手。据说是因为中国人实
在太疯狂的缘故,最后一个请观众上台表演性交的节目已经取消。
老孟忽然发现他也会感到巨大的悲伤,在那些欢呼声中,他觉得孤独和空虚。
这是他来日本后感觉自身最大的变化之一。他要请吴羊为孤独和空虚也写几首诗。
那些诗句像鸟群一样在空中飞,一定是个好景色。
他觉得自己也在另一个舞台上表演,只是缺乏有兴趣的观众而已。他比那些脱
衣女郎还投入还煽情。这是一个令自己忘我的时代。
几天后,他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想趁去那个公司工作前再回去看看,虽然他
在国内的亲人只剩了一个失踪的姐姐。老孟说:“我还有几个朋友。”金国对他却
说:“来久了就想回去,回去以后还是想回来。去年我回去过,国内太脏太乱。”
他停了一下又说:“来了一段后又想回去。这是个循环。”
人的思维居然也是一个循环。
白云和蓝天,大海和阳光,生活要是就这么简单倒好了。
当他在上海的虹桥机场看见专程来接他的鹿西时,他觉得时间这个雕刻家在他
们身上作的改动还不算很多。
3
鹿西开始留意阳光是否明媚天空是否湛蓝之类的问题。这世界肯定还有比这些
问题更重要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单纯,容易得到答案。
当他看见已几年未见的老孟时,机场上空的一些乌云正好被太阳用剑刺穿。它
们迅速散开,像拉了肚子。
老孟坚持不在自己家里住。他对鹿西说:“那里肯定被你弄得一团糟,会脏得
让我放不下脚。资本主义社会没教我什么好东西,就教我了个爱干净,心里脏外面
净。”
他领着鹿西直奔金陵饭店,还说:“可惜世上还没有出现六星级的饭店。”
那天吃饭,鹿西带了袁星。吴羊则带了女诗人“野猫”,鹿西怀疑她以前的笔
名就是叫“大旗”,大概反省过以前的诗歌后改了形象。诗人“野猫”再三强调她
不是吴羊的女朋友。她说:“钱是万恶之首,我只会给艺术家或艺术当情人,不会
给几个奥钱当。”
吴羊说:“不是万恶淫为首吗?”
老孟则说:“美丽的女诗人,真是女人中最有诱惑力的一种。跟中国人比,我
算也有点小钱,看来也没份了。”
“野猫”说,她只是来看看中国的新一代“香蕉”人,她说:“你们除了真会
几句洋屁外,剥了蕉皮,芯子还不是那个好色贪财的中国货?”
吴羊对那位说得口水四溅的女诗人说:“你可真够批判的,不愧为新潮诗人。
不过,现在要是飞机场停着一架直飞美国的班机,谁都可以上,上满为止,你敢说
你‘野猫’还会纹丝不动地坐在这里批判整个世界?”
席间,在老孟的带领下,男男女女都喝了不少酒。鹿西看那位“野猫”满脸赤
红,一会儿身子倒向吴羊,一会儿又倒向老孟。看来还是文人招多,她莫不是在玩
欲擒故纵的古老兵法?
袁星则一个劲在桌下拧鹿西的大腿,她轻声说:“看你快赌成穷光蛋了,要不
要厚着老脸向你哥们要点救济?以后要赌跟我赌,肥水不留外人田。”最后,五个
人一起倒毙在了金陵饭店老孟开的客房里。
鹿西抢了一张床,他把袁星拖到了被子里。
诗人“野猫”倒在了洗手间,她咕哝道,她一辈子还难得上几次这么高级的厕
所,要是能睡一整晚,一定会写出些更有现代意义的诗歌来。她说:“我一个朋友
就写过‘睡在上帝老婆的厕所里’这样的诗句,真是写到我现在的心坎里了。”她
还反锁上了门,说:“我不许你们上这么干净的厕所。另外,今天我忘了带防狼喷
剂,只好关门谢绝色狼。”
熄灯后,酒劲让鹿西搂着袁星的后背没动几下就熄了火。吴羊醉意朦胧卷着舌
尖说:“这里不,不好,还五星级,也没女人打,打电话上来。我在那边,一个晚
上最少要接几十个电,电话。看,看来这里扫黄还扫得不错。”
老孟倒还不算太糊涂,他到底是靠陪酒赚过钱的人,他说:“那日本这方面就
更不用说了。不过,今天鹿西兄弟和他的女人给我们大家亲自表演,可惜我喝多了,
听不清。鹿西你要弄响一点。”接着,他又喊:“鹿西,以前我在金陵饭店对你说
过要看你搞,看来美梦成真。人生的目标那么容易达到?”然后,酣声一片。
第二天,鹿西第一个醒来,发现吴羊还是冲进厕所和诗人“野猫”躺在了一起,
他双臂抱着“野猫”穿着特高跟皮鞋的双脚。
老孟则吐了一地,臭气熏天。
“野猫”大叫:“吴羊你怎样进来的?”吴羊说:“我憋得慌。再说门你也没
锁好。”“野猫”用手理了一下蓬乱的头发:“那你对我没干什么?”
吴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好像就撒了泡尿,怎么尿都尿不进抽水马桶,还
溅了你一身。我干没干啥你会没感觉?幸亏我真喝多了,不然你现在衣服还会穿这
么全?。
女诗人跳了起来:“那我还亏得不大,但你可要赔我被你的尿污染了的漂亮衣
服。”吴羊说:“我赔,赔外国名牌好不好?”
午餐时,在旋转餐厅,老孟谈他的归来感:“国内变化还真不小、以前谈钱还
转弯抹角的,现在就像聊家常。不会赚钱的也会谈赚钱。”
吴羊说:“什么叫发展这就叫发展,是硬道理不是软道理。”他还用手指作了
一个手势。
那天,他们从窗口居高临下地望去,周围的建筑变得像一盘看不到边的散沙。
阳光则在沙子上布下毫无新意的弥天大网,让漏网的小鱼小虾米们在街道上挤来又
挤去。城市是另一种无比真实的海洋。
晚上,老孟包了一辆酒店的奔驰车,他对鹿西说:“我们逛逛,看看城市夜景。”
其实他是想在马路上找一找赵宁。
“我想给她一笔钱让她开个小店。她和我睡得最多,得的最少。在日本我好好
想了一想,我和她睡的次数,起码是我和其他女人睡的总数的十几倍。你看这感情
多深。”
他们还真在群艺馆舞厅的门口又看见了赵宁的身影。老孟骂道:“都什么年代
了,还在这里鬼混。”他正准备跳下车去,却被鹿西拉了一把。原来鹿西看见“田
鼠”也站在不远处。他身边还站了五六个似乎和他一样凶的同伙。
老孟吓得一缩脖,对鹿西说:“现在我可是有身价的人,不会和那种社会渣子
拼命。有本事他们来和我拼钱,我坐奔驰他们坐拖拉机,我一个拼他们一万个。这
两千美元你先留着,以后找个安全的时候给赵宁。就说我可是个重感情的人。唉!
谁叫我们都是读书人,要玩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