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船-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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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美元你先留着,以后找个安全的时候给赵宁。就说我可是个重感情的人。唉!
谁叫我们都是读书人,要玩这些虚情假意。”
几天后,老孟飞回日本。临走前,他才回了一趟家。他先在门口停了一下,伸
着鼻子闻了一闻。说:“味道还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臊。”然后,他绕房子走了一圈,
说:“也不知我姐姐是不是还活着?”鹿西听出来,他说这话的语调挺悲伤。
老孟想,几年后,等我再回来,这个世界又会怎样对我,是哭是笑还是又哭又
笑?
4
第一次和吴羊去当地新开的股市,鹿西感觉就像赴刑场。一个宽广的大厅里面
挤满了人,密不通风。吴羊骂道:“妈的!在中国当局长要排队,买股票也要排队。”
然后他大喊:“我们是大户,让我们过去。”
这时,边上有一个穿绿衣服的女孩向他们喊:“大户室,在这边。”等他们俩
挤过人群,进到里面,已是一身恶汗。那女孩像这里的工作人员。她看吴羊长得好,
就专对着吴羊说:“这是大户室,三十万以上的可以进。上面还有专户室,要一百
万以上。”
鹿西和吴羊看了一会儿不断翻动的电视屏幕,上面有十几个名字标着买进卖出
成交什么的。他们看不太懂,就问那个女孩该怎么办。她说:“你填个单就可以买。”
吴羊问:“买哪个?”她说:“那要你自己选。赚是你的赔也是你的。我们只收手
续费。”
鹿西便对她说:“那你们不就是赌场抽头的?”
吴羊和鹿西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个叫爱使的股票名字好,爱情的天使,哪个还
可以比这更优美?就填单全买了这只股票。没想到刚买到就跌了百分之十几。吴羊
叫道:“不好!中了狡猾的上海‘阿拉’的埋伏,几万块眨眼不见。”
旁边的一个胖老头说:“百分之十几还不算什么,等超过百分之三十,那你就
叫套住了。”
回去的路上,吴羊骂道:“怪不得要叫爱情天使,现在玩爱情你哪能身心不出
血。幸好还没买那只真空电子。我看它今天跌得更多,最后说不定就真变真空了。”
以后,吴羊几乎天天要去股市看行情,那只爱使真把他们套住了。他还假装幽默,
对鹿西说:“你卖电脑,我看股票,爱情事业两不误。”
晚上,鹿西走到群艺馆的附近,站在一根电线杆下。舞会快开始时他看见了赵
宁,她依旧和“田鼠”他们在一起。鹿西想,“田鼠”见过我,看来这任务还有点
难度。于是他也跟了进去,躲在一角等机会。果然,当赵宁会上厕所,鹿西在过道
上堵住了她。他对她说:“我有事找你。”赵宁有些意外,跟他出了舞厅。
鹿西把她带回了家,他身上没带那些美元。赵宁一路问他有什么事,他只说是
好事。等他俩进了房子,赵宁显得有些失望,她说:“看你神神秘秘的我还当那小
子从日本回来了。”
鹿西把那些美元取出来给赵宁。没想到她勃然大怒:“这些钱算什么?”鹿西
大脑一坏,把老孟的原话说出来:“他说他和你睡了那么多次。他想让你开个小店,
别再出去鬼混。”果然,赵宁火气更大:“看来他和妓女睡习惯了。但我就不要钱,
我就是‘阿乱’。我喜欢不要钱。钱会破坏气氛。”
说着说着,赵宁的鼻子竟激动地流下了血。鹿西赶忙找纸帮她堵住。这过程中,
赵宁依然说个不停:“我想跟谁睡就跟谁睡。”她突然看了鹿西一眼,说:“你想
不想跟我?”鹿西一愣,她媚然一笑:“看不上我?”鹿西说:“要给老孟知道了
还不骂死我。”
赵宁说:“这小子现在还不知躺在日本的哪家妓院里?他开心。我们也开心。
里面那张床,我不见得比你小子不熟。”
鹿西摸了摸头,说:“别开玩笑。”赵宁说:“谁给你开玩笑!我能跟他老孟
睡就不能跟你睡?你小伙哪点比他差?你不脱我先脱。他不是骂我‘阿乱’吗?
‘阿乱’不乱谁乱?不乱怎么寻欢作乐?”
鹿西还在犹豫,赵宁又逗他说:“你们不是说老婆是朋友的好吗?我怎么样?
你们在背后怎么评价我?”
鹿西看着赵宁袒露她的一大半的身体,她的乳房向上微微翘着,乳头像用红泥
捏的花生。他不由地颤栗了一下。窗外,不远处打了几个闪雷。鹿西想,要下雨了。
今天是个什么鬼天!我又是一个什么鬼人!
欲望让我自己驱赶自己,在旷野里和鬼魂一样狂奔!
他走近那张床,去扑灭赵宁因看见美元所点燃的怒火。我要用我身体里的水管
灌溉这朵野花,他想。他的脸涨得比猴屁股还红。
十几分钟后,等灵与肉的搏斗悄然停止,鹿西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我们就
像两个给老孟那唯一的观众表演击剑的裸体武士。一剑又一剑,你来我往,还当当
作响。这感觉太坏!我像个笨贼。他对赵宁说:“你是不是恨他才这么做的?”赵
宁略一思索后说:“我是恨他!他从来就没爱过我,他爱的是做爱。累死我他才高
兴。唉!不过,这又有什么可恨?你们男人哪个不是这样?”
临走,鹿西一定要赵宁把美元收下。赵宁笑了,她的笑还真甜。她说:“是不
是看和我的关系不一般了,也为我着想?”鹿西说:“你不收老孟会以为是我想吞
这钱。那我岂不小人加小人了。只好即刻跳楼自尽。”
赵宁又笑了,她说:“那我不收这钱,后果还挺严重?但你告诉老孟,我不会
拿这钱去开什么小店!我可不会为了要看着那点小本生意而影响自己去寻欢作乐。
对了,你顺便把我和你也睡了一次的事告诉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然后,赵宁转身消失在午夜时分。在鹿西眼里她就像一只愤怒的蓝乌鸦那样,
带着呼呼的风声飞远并从此一去不返。蓝乌鸦是乌鸦里的极品。几天后,鹿西才听
说,她死了,而且就死在那个晚上,黎明之前。
5
鹿西在晚报上看到了一篇比较详细的报道。凶手真名陆键,外号“田鼠”,杀
人后潜逃了两天,又返回本市投案自首。
报纸上写是在“田鼠”住的地方发现赵宁的尸体的。她被人用刀捅死。鹿西算
了一下,那时间就在他给赵宁钱的那一晚上。
报纸上这样写,“田鼠”发现了女友身上突然有了一笔巨款,还是美元。他先
怀疑女友背他出去乱搞男人,然后又为如何使用那笔钱和她产生了分歧。两人激烈
争吵起来并动了手,“田鼠”举起了刀,本来想吓唬女友一下,不想失手就捅死了
对方。现在,关在狱中的“田鼠”正陷于万分懊悔中,他还说他真的爱被他捅死的
女友,不然不会回来自首。
赵宁就这么死了?像一袋稻谷一样被人捅了一下,稻子就全漏光了。在她死前
的几个小时,她还和自己在同一张床上性交。性交?她死亡的征兆?这是一件怎样
的事件?鹿西的脑袋变成了炉上的一锅烧滚的开水。
我在这次杀人事件里扮演了什么?鹿西觉得很恨。恨自己!恨美元!恨老孟!
所有与赵宁的死有关的东西都应该被恨!
死亡是惊人的闪电,照亮了残忍和卑鄙。但悲伤过后,我会好受点。极度悲伤,
不正是这个世界总是在天空中飘浮的那些云彩?
听一首好歌会让我平静下来的。鹿西想。究竟不是我捅的那一刀。听一首好歌
吧。夜空中从别人窗里有时也会飘出好歌。只是静下心来后,还能听见别人的窗里
会飘出一些其他声音。除了人别的动物会不会也那样相互呼应?
第二天,他把这事和吴羊讲,他一定要找个人讲讲。吴羊拍着巴掌说:“还好
公安局迅速破了案,不然你不也是杀人嫌疑犯?她的尸体里肯定还有你的精液。”
他哈哈笑了几声,说:“不破案的活起码要拉你去验精液。还不知会怎样折腾你?
那多难过!”
“但这事不能怪你,要怪还是怪那些美元。你想想,‘田鼠’哪会见过那么多
的美元?是不是一百一张的?他肯定让美元激得丧失了理智。要老孟给的是人民币,
他也许就不那么疯了。”吴羊又说。
鹿西问:“那怎样向老孟交代?”吴羊骂道:“他说不定就是想用这美元搅乱
赵宁和‘田鼠’,他才是罪恶根源。他说不定听到这消息会捧腹大笑而死。”
中午,鹿西约袁星吃饭。他们找了一家静僻的小餐馆。鹿西说:“睡过几次了,
我们结婚算了。这世界太乱,有个家肯定比没个家要好。”
袁星咧嘴一笑:“我可不想和你这种年纪的人结。到时候谁服谁?在这个问题
上我可现实。我要找个年纪大一点的,事业有成,有钱有房最好孩子也有。省得我
来生还肚子痛。哈哈。老夫少妻,平时闹矛盾,他一准又会让着我。”
鹿西问:“那我们俩算什么?”
袁星说:“算什么?算玩伴。现在不玩,到老了再玩不成?”
鹿西觉得挺失望,想这不知是不是她的真心话。这时候袁星又说:“不开玩笑,
玩伴玩伴,不玩出人命就行。”
鹿西说:“前几天,我就玩出了条人命。”当时,袁星正在努力嚼一块炸老了
的猪大肠,她不会想到这是句真话。
夜里,在那张床上,鹿西几次在欢叫了几声的袁星的身上看见了赵宁的影子。
赵宁有结实的腹肌,她动起来显得活力无限。老孟曾说,她在床上是一匹小野马,
一匹被捆住蹄子会叫会拧的小野马。
这些令人恐慌和悲伤的故事往往在床上开始,又在床上结束。有人计算过,人
类超过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那一个活八十岁的人要在床上呆起码二三
十年,有些短命的人活一辈子还活不到这些年,例如赵宁。
鹿西恨不能当即打袁星几个耳光,她居然不想和他结婚,不想和他过平淡但安
然的生活。压在她身上时他就这么想。给她几个耳光!让她从无穷无尽的肉欲里醒
过来。
没想到事毕袁星却说:“刚才最激烈的时候,我想你打我的耳光。那样,会更
刺激,让我把房子都喊破。还有,以后,开始前,你要对我说些粗话下流话。那样
我才会更晕头。你懂吗?那叫前奏,说白了就叫挑逗。你要学的还多着哩。”
鹿西问:“打轻耳光还是重耳光?”袁星说:“不轻不重那种。”
鹿西想,要打就要打重的,把你的脸打成发糕。他扬了扬手,扬手间又想起死
亡少女赵宁。她也许就躲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俩赤身裸体的样子。
性交,并不都是死亡的征兆。
时间用逗蛐蛐的痒痒草不断地逗他们起来搏斗,再搏斗。他们像蛐蛐一样抵着
大牙,滚翻在一个类似蛐蛐罐的狭小地带。
快清晨时袁星说:“当我彻底满足后,不知为什么就想大哭一场。我会伤心会
悲伤,没完没了,会想用牙咬你的喉结。你说,是不是我有点变态了?”
赵宁不会看到这一些了,鹿西想,她死了,死了就是没有了,没有了就是不存
在了,不存在就是再也看不见也摸不着了。我不应该过于担心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人世间,死不是件太奇怪的事件。不奇怪,但的确让相关的人为之感到悲伤。
鹿西还想了一会吴羊以前是怎样用诗歌或绘画阐述死亡的。吴羊如今高叫着要抛弃
那些让他肉麻的东西。但是,钱有时候会让他起鸡皮疙瘩。
钱,除了让人感到肉麻外,也太真实、太细腻、太让人压抑。
十、大提琴手
1 沉重的飞行到此为止
吴羊在一个星期一的傍晚,在新街口附近的一家商场里碰到了潘笑。吴羊对她
说:“一天看不到你,我就一天不甘心。”潘笑却说:“有什么不甘心?还没把病
传染给我?”
吴羊说:“我没病。外面瞎传。只是我回来有些时候了,怎么到今天才看见你?”
“前一段时间我和我男朋友下海南拍外景。”潘笑干干脆脆地说。吴羊问:
“你男朋友是演戏的?”潘笑说:“是导演。我也记不清是第五代还是第六代的?
反正是最新一代。人家才是真正搞艺术的。”吴羊问:“长发披肩?有时还扎了小
马尾?这种人我见多了。”
潘笑则说:“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人家靠拉赞助挣钱,不靠吃软饭。”
吴羊的脸一下子换了好几种颜色。他用舌尖弄了几下门牙后,说:“要不我请
你吃晚饭,叙一叙。哪个地方贵我们去哪里。要不到群艺馆去跳一场怀旧舞?现在
卡拉OK也时髦怀旧歌。群艺馆,我们在那里认识。不过我可再也没去过那种地方,
全是不要钱的‘阿乱’。现在这年头,不要你钱就意味着骗局,要你更多的钱或直
接要你的命。”
吴羊的口气里略带有哀求的成分,他说:“怎么样?一起吃饭或一起跳舞,或
一起又吃饭又跳舞?”
“不用了。我男朋友马上开车来接我。再说,你也了解我,我是不会同时和两
个男人约会的。现在,我比过去还要严谨。”潘笑微微一笑。
“看来你这个男人是艺术金钱美女三不忘,男人中的男人,豪杰中的豪杰。我
祝贺你!”吴羊说。“那我为你写的血泪之诗可不要来个葬花焚稿了?”然后,他
还尖声吹了一下口哨,一表遗憾。
潘笑一笑:“我才不信你还有时间写诗。诗值个屁钱。”然后她飘然而去,留
下吴羊望着她的背影发了十几分钟的愣。
她会回来找我的,我就不信她跟了个鸟导演就能学会飞。吴羊想。
后来的几天,股票继续大跌。吴羊去问那个杜瞎子。他翻了翻白眼珠说:“套
了多少?”吴羊说:“一倍多。”杜瞎子又问:“那你还有没有钱?”吴羊说:
“还有些。是生活费。”杜瞎子说:“再买!越跌越买。这叫补仓。”
吴羊开始了喝稀饭啃罗卜干的艰难生活。幸好鹿西的电脑公司还未倒闭。他想,
不然他岂不又要去讨面吃?“我们那只爱情天使真是个爱钱天使。只吃肉不吐渣。
几十万就变成了云和水?我要通知董事会给它改个名字,叫‘钱使’才行。金钱天
使,肯定比爱情天使抗跌坚挺。”吴羊垂头丧气地对鹿西说。
“股票和男性生殖器一样也会坚挺疲软?那不要请专治阳萎的医学专家来专业
炒股?他们准能止跌。”鹿西说。吴羊摇摇头,说:“看来股市是有风险,政府没
说错。没人逼你会赔钱,这些烦恼还不是贪财者们自找?”
鹿西说:“有输就有赢。那谁赚了钱?”
吴羊说:“大鱼呗。大鲸鱼。别说我们,轮船它们也能吞下肚。”
鹿西说:“我看股票本身就是条大大大鲸鱼。还不如我过去赌赌钱,起码还能
亲眼看见赢家,输个明白。输光了他还能给点我回家的车票钱。”
吴羊说:“那只会把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赌棍。而股市,是一种人生搏杀的
新理念。可以锻炼你的意志品质。”
鹿西说:“股市新什么新?还不是资本主义的残渣余孽。”
吴羊笑鹿西:“别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卖弄你学过几天政治经济学。你要能讲
对明天股市的涨跌才算有学问。”
“但股市对我俩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新失败。”吴羊又回到现实股票被套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