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蚀by 维.亚-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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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口袋启动了汽车引擎向明彦最近常住的那栋别墅开去。
当真矢看着那份早被自己仍进垃圾箱里的诊断书的复件时心情复杂，他抬头看把这张纸送到自己手上的格里，他的眼里有怜悯和担忧。“求你，不要告诉明彦好吗？就当是完成我这个快死的人最后的心愿。”真矢知道这个待明彦一贯很好的人就算不顾自己的请求也不会想看到明彦伤心的，他有把握他不会给明彦说的。重重地叹了口气，格里转身走了，没有拿回那张宣判了这个瘦弱男人死刑的诊断报告。看到格里关上房门，真矢静静地笑了，他一步一步挪到洗手间将手中的纸撕成了碎片，然后按动了马桶的冲水按纽。
听格里报告完真矢的病情只是因为饭量少胃病有些加重，明彦紧绷的神情才稍稍有些放松。刚才的股东会议开的自己头大，有那么多事要去处理，好累哦，不过还好家里那个没什么事自己就安心了，好像繁重的工作也没有那么讨厌了。突然很想见见他，想到自己就像个初恋的高中生一样的冲动，明彦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还是拿起了办公桌上的钥匙。法拉利果然是意大利男人的最爱之一，不到半个小时明彦就从公司飙回了别墅，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真矢平躺在大床上睡着了，阳光从玻璃墙上透过照在他平和的脸上，最近的阳光总是很灿烂呢，真矢的心情仿佛也受到阳光的影响而开朗起来，睡眠也好多了。很安静，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呼吸，窗外的樱花已经开始不断地掉着粉色的花瓣了，就像粉色的雪，樱花的季节快过去了吧，像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在箱根的旅馆里看到的樱花，自己曾觉得这个人像极了那株夜樱呢。突然看到真矢在睡梦中笑了，是作了什么好梦吧。明彦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爬上床靠紧了真矢，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就像当初在箱根时一样，听到他平稳的心跳，明彦无声地笑了，那一次两个人傻傻的在门廊上睡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都发烧了。
明彦闭上了眼睛，自从上次自己看到他吃安眠药失控之后，他乖得多了呢，不再为了一些小事而跟自己争什么了，不再说任何一句伤自己的话了，他懂了的吧，他懂自己是爱他的了吧。

苍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脸和瘦骨嶙峋的身体；好丑；这样的自己真的好丑；不敢想象明彦看到这样的自己该是多么地厌恶；记得他喜欢的是像裕仁那样漂亮的孩子。自己得了这个病是不是该是幸运的？这样自己至少不会被那个人在自己老得满脸皱纹的时候甩掉；自己该满足了。最后真矢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使是现在也撑不了多久了吧？最近明彦回来之前；自己都会进到洗手间；用化妆品掩去苍白的自己；努力对着镜子练习完美的笑容；可是对着这样的自己要怎么笑得出来？
看着手中粉红色的小小玻璃瓶第二次叹气；这是”夜色”特制的兴奋剂；在常规兴奋剂里加了催情药物的；自己以前倒是经常服用；虽然因为这样常常把自己的胃弄得很糟而被那罗嗦的老医生骂；但是为了能让不喜欢的客人也能得到满足也只能这样；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对方会变成自己最爱的人。最近才开始服用的；因为做那种事的时候实在很痛；也没了以前的体力；对于只能这样来满足明彦的自己真矢感到痛苦；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体力越来越差；即使不吃安眠药自己也能睡上整整一天；不过还好的是噩梦已经减少很多了；有时甚至可以梦到以前明彦带着自己到处逛的情景。
听到明彦在客厅叫自己名字时；真矢心里一惊；那个人今天提早回来了；慌乱地把手中的液体一口气倒进嘴里；然后他强自镇定地笑着走出了洗手间。
真矢看见明彦用忧心的眼神看着自己；”怎么了？不高兴？”坐到明彦腿上；真矢楼住了他的脖子闻到一股化妆品的香味；以前那清淡透明的”ECHO”香水味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没再出现在真矢身上了；自己曾一度把它定义为真矢的味道；他什么时候改变了品位？算了；只要他高兴就好。
“为什么又不吃饭？”虽然看到真矢还算精神的样子让自己稍稍放了心；明彦还是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担心他的饮食；而他又变成需要被人担心的样子？
真矢不说话；他已经不想再为了这个话题跟他吵了。
过了一阵；明彦放弃了；他无奈地开口道：“算了；我也不想说你了；只是自己的身体要好好爱护……”
吻上明彦的唇，直接用嘴堵住他的话，现在的自己每一次听到他这么说话，心里就会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以前自己明明还说过挺喜欢他像欧巴桑一样唠叨的……变的是自己吧……
明彦抱紧赤裸地大张着双腿坐在自己身上的真矢，在他温暖的身体里感到一阵一阵的紧窒，抬起头来看到他潮红的脸和颤抖的嘴唇，一滴晶莹的汗珠顺着他因为快感而后仰的脖颈滑下来，突然觉得他好美，如同烟花那耗尽生命而成就的美丽。
看着真矢的睡颜，明彦有些后悔刚才的粗暴。他的呼吸那么微弱，有时候会以为下一秒他的呼吸就会停止，笑自己想些不吉利的事，明彦的手抚上了真矢的脸，整齐而微扬的眉毛，细长的眼睛有点内双，不算翘但却长长的睫毛，鼻子尖挺线条却柔和，最近因为不吃饭连颧骨都有点突出了，下面是自己最喜欢的饱满而性感的嘴唇。一笔一画地描摹着真矢的五官，明彦满足地笑了，这个人以前也很喜欢在自己睡了以后一遍遍地描自己的脸，这样就能把对方牢牢地记在心里吧……只是这个笨蛋每次都会把自己弄醒，看着真矢熟睡的脸，明彦慢慢埋下了头，在真矢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醒了以后，真矢发现明彦不在身边，体力差了好多呢，每次做完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真的很怀念那家伙的可爱睡颜。

打开洗手间门的时候，真矢听到了世界崩毁的声音，明彦手中拿着自己之前喝光了的粉色玻璃瓶，呆呆地站在那里，对上他慢慢转过头来看自己的灰蓝色眸子时，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我以为，你至少还是爱我的，我以为，你还是需要我的，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明彦向真矢走过来，握着玻璃瓶的手攥成拳头，他以为他要打自己，反射性地缩紧了身体，却在他走近的瞬间看见了他脸上淡淡的泪痕，自己竟然又让他哭了，想要解释的，却在下一秒看见玻璃的碎片刺入了他的掌心，血流如注，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这样不是很好吗？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明彦全身颤抖着穿衬衣，手上的血染得白衬衣一片鲜红，抖得连纽扣都扣不上，真矢的心被人揪着，痛得喘不过气来。
当明彦打开房门时，真矢听见自己近乎悲鸣地叫了他的名字，他猛地站住，却没有回头，只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我最讨厌化妆品的味道，你大可不必为了取悦我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的，如果那么不喜欢你走就是……”
门关上时“砰”的一声，抽光了真矢全身的力气，阳光太刺眼，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捂着腹部无声地倒在原石质的冷硬地板上，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第一次的相遇，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叫人殴打倒在地上的自己，像离水的鱼一样，真矢张合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会痛……
慢慢地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血从指缝中流下来，在棕黄色的原石上溅起一朵朵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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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一直放不开你；对不起，伤了你最宝贝的人；对不起，不能回应你的爱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不起，让你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BY　SHINYA
在明彦离开后的第一天，真矢蜷缩在沙发上，像这一个多月来的每天一样等他回来，看着外面的樱花花瓣飘落了整整一天，樱花如雪，想到了那一次在青岛漆黑的海边他把自己裹在大衣里贴着他的胸口看雪的场景，恍若隔世。
在明彦离开后的第二天，真矢打开了一包“KENT”牌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点燃，看着红色的一点一闪一灭，脑子里是那个人皱眉的样子，那个人叹气的样子，那个人点烟的样子，那个人胆小的样子，那个人吃着巧克力高兴的样子，那个人在自己怀里睡的像个孩子的样子，那个人抱着自己把下巴搁在自己头顶的样子……一直到手指连香烟也夹不住的时候他想到了：一年一生一世。
在明彦离开后的第三天，真矢已经起不了床，就这么躺在床上注视着一旁那个人走时毫不犹豫关上的门，他每次脾气都那么倔，每次话都说的那么绝，但他一定会回来找自己，一定……当夕阳把房间照成温暖的橘色时，他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也失去了，自己怕是等不到他回来了吧，算了，就这样吧。
真矢一直静静地躺着，感到生命一点一点从身上流走，他仿佛听到一个男人的叹息，而后门被关上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托上了云层，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云又轻又暖，像那天在飞机上看到的一样。忽然好像听到了明彦的声音，好远好远……他在哭吗？想要睁开眼看看他，却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格里在酒吧里找到了自己，他说的什么？为什么那么不真实？不可能的吧，这种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看到那个人只剩一丝气息躺在那里就自然地走了过去，从后面抱起那个人，像以往的每次一样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流着泪却又笑了，“你怎么能这样啊？明明年纪比我大还要骗年纪小的，我比你小很多啊，你就不能原谅我的那些过错？你答应过我要跟我再去箱根啊，我本来打算过两天不那么忙了就带你去的，还有意大利，有我在就不用翻旅游手册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就是不愿意停止，一直说一直说，不要怀里的人睡过去……看到真矢紧闭的眼角滑落了最后一滴眼泪，谁？能来帮帮自己让自己能够挽留住他？
在最深的夜里，在这间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一个男人从沙哑的喉咙里发出的无助的哭声，玻璃墙外的樱花一直无声地落着，像永远永远也落不完的雪。

人家发出的暖色灯光想起那个我曾经打算骄宠一辈子的男人。他走了以后我才悲哀地发现，原来两个人没有留下任何可作留恋的东西，甚至连一张合影也没有。于是我到马来西亚找到了一个锡坠子，放进去一点他的骨灰。锡是从一万英尺的海底采集的，那个人那么喜欢大海，所以，他会喜欢这个坠子吧。更早以前，我一直以为父亲在母亲面前过于软弱，现在我才明白用一生来骄宠一个人是一件太难的事，等我知道这个道理的时候才发现，在我跟他相处的那段日子里，被骄宠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我自己……

很久很久以后，我站在意大利第勒尼安海的蓬扎港边上，看着夜色中平静的深蓝海面上映照着山坡上的有海风吹在我脸上温暖而潮湿，我抬头看着这片宁静而开阔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灰蓝灰蓝的，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说像我的眼睛吧。将手中泛着丝绸般光泽的锡坠子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挂在了最接近自己心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