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蚀by 维.亚-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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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了吧,倒在沙发上,真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裕仁的情形:那天刚下过大雪,本来肮脏的地面也被雪铺成了白色,虽然雪很冰冷,但这么铺在地上就像棉絮被子一样,给人一种温暖的假象,自己窝在墙角,用废报纸遮住身体,手里有个早已冰冷的馒头,那是几个月来第一次碰触这样干净的食物,可是怎么也吃不下,饿得眼都花了,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口,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偷了别人的东西,已经变成小偷了,爸爸会失望的吧?这样的想法快令自己哭出来,可当时看着那热气腾腾的白馒头,有两天没吃过任何东西的自己还是凭着本能伸手拿了。当自己仍旧愣愣地发呆时,从远处走过来一个女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漂亮的脸蛋上有淡淡的妆,却一片木然的表情,她离自己越来越近,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么寒冷的天里只穿一条粉红色的薄裙,光着脚走在人烟稀少的巷子里,难道她不冷吗?还是……自己已经饿死了,天使来接自己了?瞪大了眼,在看到她就这么软软地倒在雪地里的时候,不敢动,只是看着她紧闭双眼的美丽侧颜,一颗大大的眼泪滑出了她的眼角,天使哭了……过了好久好久自己才漫漫移了过去,感到她微弱的呼吸,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自己将她紧紧楼在了怀里。
找来一点热水将那个捏在手上整整一个下午的馒头一点一点和着水喂他吃下去,把废报纸全部裹在他身上,自己抱着双臂缩在他傍边看他的睡脸,原来是个男孩子呢,好漂亮,像天使一样。
有好些日子,他始终不说话,不过反正自己也不大懂日文,整天拉着他东躲西藏,怕被警察逮到,又怕那些小混混找麻烦,没有办法,自己是非法偷渡过来的,而他又长的过分好看了,只好用土灰将他精致白皙的面孔涂得脏兮兮的。那天在逃过了警察的追赶,拉着他死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最后两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地喘气,看到他因为汗水的关系黑得像非洲人一样的脸,自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先是一愣,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对自己笑,好耀眼。
找到个自来水管,沾了水为他一点一点擦去脸上的污迹,冬日的阳光柔和地照在他挂着水珠的长睫毛上,他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佐、藤、裕、仁,我、的、名、字。”不明白它的含义,自己只能傻傻地笑,他又说了一遍,“我、叫、佐、藤、裕、仁。”“叫……裕仁?”“佐、藤、裕、仁”“佐藤裕仁”他又笑了,对自己点点头,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亮亮的。
跑出“夜色”的裕仁穿过人流,好熟悉的感觉,不知道要去哪里,没有容身之所的感觉,周围人那么多,好恐怖、好恐怖。七年前,也是这样深的夜,自己从那个肮脏的色情场所里逃出来,穿着一条单薄的粉红裙子跑在寒冷的冬夜里,光着的双脚,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也没有痛的知觉,只是冷,一直寒到心里,整个人被掏空了似的,世界这么大,有没有一个自己可以安心入睡的地方?不想再拿钱回去给因为失业酗酒而把自己卖到色情行业的父亲,不想再看一遍学校里尊敬的学长鄙夷的眼神,不想再站在那个狭小的台子上做淫乱的动作来取悦那些猥亵的客人,不想再忍着屈辱被那些粗糙的大手摸遍全身。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止一遍地这样问自己,每个人都狰笑着辱骂自己,肮脏、下贱。如果不是那个人,如果不是他温暖的拥抱,自己在七年前就死去了吧,死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当睁眼看到那个人温柔的微笑时,自己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虽然不懂他说些什么,但他却从未放开过自己的手,他不会抛弃自己,他会保护自己,那个小巷的深处是自己可以安然入睡的地方,不管多么寒冷,那个人的怀抱总是为自己敞开的,没有更多的取暖方法,这样的拥抱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然而奇迹般地会觉得很温暖。语言不通的少年根本找不到事做,每天的食物是最大的难题,在实在找不到食物的时候他会去偷,可他自己却从来不吃偷来的东西,宁可去挖墙角的雪来填肚子,自己知道他觉得偷是多么可耻的行为,直到有一次他被人当场抓到,就为了一个面包,被打在地上爬都爬不动,人们像看到耗子一样吐他口水,从那以后自己再不准他为自己做这种事,即使饿死,因为自己知道那次他身体所受的伤还不及心理所受伤害的千百分之一,如果再这样他一定会崩溃的。差点被人抓去卖掉内脏的他和自己被“夜色”的老板买下,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出卖肉体的事,可他不一样,他的自尊心那么强。那天看着他被人从那个小房间拖出来时自己以为他死了,在外面听到他的惨叫由大渐弱,他们给他注射了多于一倍的药物。看着他身上那一条条红肿的勒痕和下体惨不忍睹的伤口,自己想用刀片割断他手腕上的动脉,然后再割断自己的,这样他就不会痛苦了,他们说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嘴角的血凝结成了暗红的颜色,这是他的意愿吧,这样自己也可以去陪他,自己也不用痛苦了。当自己拿刀往手上划时,本来昏迷的人竟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他抓住自己的手,血蜿蜒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滴在自己同样血流如柱的手上,两个人的血融在了一起,他艰难而含糊地说:“不要死……我们都要活下来……”
他是真的那么坚强还是只是为了阻止自己跟着他死,自己不知道,但他确实活过来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地活下来了,只是他眼里的空洞是无论如何也填不满了,自己知道的。去求店长男客的部分由自己承担,比起他,自己的外貌更能吸引男人,店长同意了,于是除了零星的一点男客,他的服务对象主要还是女性,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恐惧跟男人的交合,而那些所谓声名显赫的有钱人私底下对性交方式有多么变态的嗜好自己早就清楚的,不能再让他受到那种伤害了,所以全部由自己承担吧。在被那些人折磨得想去死的时候想到他是安全的好像就不会那么痛了,每次他心疼地帮自己检查伤口时,自己都会无所谓地笑着说自己喜欢刺激一点的方式,他总是将信将疑地为自己涂药,只要你是安全的就好,对,只要你是安全的就好,自己在心里无数遍的说,可那些丑陋的伤痕和那些淫乱的性交场面就像蛆虫一样爬满了整个心脏,恶心得要死。
然而自己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强悍却温柔的男人,又一次自己感到是被小心呵护着的,第一次被客人像个人一样地对待,即使是这样污浊的自己也产生了不该有的憧憬,如果自己的一生只有那短短的两天该多好?虽然只有两次,但自己该知足的,因为那个人从不重复指名的。可是,谁要看到现在的局面?自己可不可以不要眼睛,因为不想看到他们亲密的样子;自己可不可以不要耳朵,因为不想听到周围的人说他一定是爱上他了。把那盒带子投递出去的时候自己就一定是疯了,到最后,自己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去伤害他了。
又一次失去了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又一次走到了穷途末路,自己失去你了,对吧,永远失去你了对吧——真矢?
几乎是喘不过气来地奔跑着,想就这样跑到生命的尽头,不用去想那些多余的事情,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个晚上睡不着觉了,就让自己睡一下吧,因为实在是太累了。眼前渐渐模糊,快要支撑不起这具身体,可仍然固执的不愿停下脚步。
“砰”重重地跌到坚硬的地面上,终于可以休息了……太好了……
“妈的!走路不长眼睛!”被自己的兄弟从地上扯起来的志贵大咧咧地嚷到,站定后他发现始作俑者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是个纤瘦的男人,“喂,装死啊?”志贵没好气地叫到,妈的,真是倒霉透了,才跟东新宿的铁鹰那帮家伙为了屁大点事干了一架,为了保护个兄弟遭了暗算,腿受了伤,又被这小子撞了,要是平常自己早一脚踹上去了,可今天确实没那个精力了,否则也不会被这个瘦瘦的小子一下就撞在地上。“老大,他好象昏过去了。”什么?!这样就昏过去了,太离谱了吧?志贵就着受伤的腿艰难地蹲下,不信地伸手搬起裕仁的下巴,在看到那张紧闭这双眼流着泪的美丽脸庞的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看着同样美丽的面孔还是会想起现在的场景,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他这辈子想到过的最深奥的词——“宿命”。
裕仁闭着眼睛,感到被温柔地抱住了,是真矢找到自己了吗?像那些到处流浪的时候抱着自己吗?不,不是真矢,真矢身上没有这种阳光般的味道,这种味道太光明,不属于自己和真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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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懂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打开双腿。
可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因为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BY SHINYA
收到录像带的时候,明彦刚刚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餐,格里亲手做的,这是他为自己庆祝二十四生日的方式:烤得乳黄的奶油面包,三明治和一杯香浓的Cappuccino,带着西西里的家乡口味。
翻转着没有任何署名的录像带,明彦隐隐感到不安,可最后他还是将它放入了机器。一开始是一片深深的黑暗,接着摇晃的镜头前终于出现了昏暗的光线和少年惊惶表情,再熟悉不过的咬唇动作。他慌乱地想护住单薄的身体,却被两个强壮的男人架了起来,第三个男人上前三两下撕掉了少年身上所有的衣物,接下来的场景明彦希望从不曾看过:被捆绑住的身体由反抗的姿势被人强行打开,男人压在他身上,在分得不能再开的大腿间抽动,扯破喉咙的喊叫渐渐变成沙哑的悲呤,直到最后再也发不任何声音,他慢慢放弃了抵抗,从他眼里流出的仿佛不是眼泪而是生存的意志,一直一直睁大的双眼最终变成了空洞,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令人心惊的艳丽。银屏在这一幕变成了雪花,然后又回到刚才的场景,这一次少年似乎乖顺多了,在他迷离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因为眼睛被人用黑色的布条遮住了,是因为那些残忍的施暴者也不敢看他眼中的巨大空洞吗?他不知所谓地笑着,潮红的脸上是明彦熟悉的因为快感而显露出的妩媚,可是从交合处不断流出的艳红液体让这幅画面看上去诡异又恐怖。这一场凌迟不知经历了多久,少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逼得明彦的心狠狠地痛着,一扯一扯地纠结,眼睛酸涩得不行,每一次想起身关掉机器都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从头到脚的无力。窗外的天气真的很好,阳光灿烂得可以媲美西西里岛上的艳阳,可是为什么会有液体流出眼眶?是眼泪还是血?
英司看到明彦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很差,“怎么了?这么颓废的样子?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快乐!”看着英司红润的漂亮脸蛋,明彦有一瞬间的恍惚,那双空洞的眼睛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喘不过气来。最后,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谢谢”。“你今天真的有点不对劲哦。”平时都是他在注意自己的情绪,可是今天的他跟以往差太多,魂不守舍,英司不满地皱起眉头。“真的没什么,我想今天出去过好吗?”勉强自己微笑出来,明彦发现呆在家里透不过气来。“好啊。”英司爽快地答应到。以往明彦的生日都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所以今天特意没有叫幸子一起,因为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日子,英司从来都没怀疑过这一点。
到喜欢的法国餐厅吃饭,开车在人烟稀少的郊区兜风,喝酒,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像以往的每次的生日一样只属于两个人的狂欢。累了坐回车里,明彦突然变得好安静,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就干脆放弃,英司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呐。”礼物送到明彦面前,他很平淡地接过,不用打开也知道盒子里装了社么,一定是手表,生日送手表好象是英司的嗜好一样,一年一块的世界名表,自己都可以开个钟表店了。拆开包装,果然,万宝龙的大号自动上链机械计时表,拱形的防反光蓝宝石水晶玻璃表镜下是刻满了表盘的数字,精细而准确,“全球限量哦,喜欢吗?”英司带着自豪的口气说。
“谢谢你英司,可是我现在有件重要的事必须去做,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在看到英司礼物的那一刻明彦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可是刚刚才喝过酒不能开车啊……”不知道明彦为何变得如此焦躁,英司担心地看着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尽快赶回去才行。”明彦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引擎。看着被明彦顺手放在了车窗台上的礼物,英司觉得心里有些堵,一直以为他的生日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而已。
“他大概不会来了吧……”虚弱的声音飘荡在空空的房间,不知道是问谁的。真矢背靠在床缘坐在地毯上,在黑暗中看着手中点燃的香烟冒出的一缕缕轻烟,嘴里是熟悉的味道,那个人的味道,将身体尽可能地缩小,这样才会在漆黑的夜里感到安全,落地窗外的世界灯光璀璨,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自己还有什么好失去的?不是从很早以前就一无所有了吗?所以从眼中的液体一定不是因为失去他而流下的,从来不曾得到过,又哪里来的失去呢?
地上不知道集了多少个烟头,很倦很倦却舍不得睡,静静躺在旁边的礼物盒里装着不知道跑了几条街买到的Cailler巧克力,贵得惊人。左腕上的手表时针和分针走到了一齐,真矢动手拆起了包装盒,“生日快乐”他说。
当明彦闯进预先约定好的饭店客房时,看见那个人小心地拆着礼物,因为没有开灯,看不到他表情,发现自己的存在时他拆着包装的手狠狠抖了一下,扯破了包装纸,动作停滞,房间太安静,安静得只听见自己因为急着赶来而变得紊乱的呼吸,过了好久,他说:“你来了啊……”声音抖得厉害。打开灯的时候他迅速将头埋入手臂中,慢慢走过去取下他手中拆了一半的礼物,将他楼进怀里,“礼物是我的,你怎么可以擅自拆开?”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地回搂住自己的背,然后慢慢收紧,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静静地抱着他,也让他这么静静地抱着自己,明彦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来了真是太好了,打开灯的那一瞬间,怀里这个人空洞的眼神还是没有逃过自己的眼睛,扎得心里好疼,如果自己没有来,他会缩在这里哭一夜吧,然后在下一次见到自己时又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无所谓的样子,不,他或许会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了吧。想到这里明彦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
几分钟以前,真矢以为这个怀抱再也不会为自己敞开了,开始遗忘,遗忘这个人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抚摸和他每一句孩子气的话,遗忘他装出来的冷漠下痛苦的表情,遗忘他让自己痴迷的灰蓝色眼睛……从很早开始,遗忘就是自己生存下来的方式之一,因为它是爱的反义词。然而现在,自己又陷进了这个温暖的怀抱,原来自己已经是那么依恋它了,到了回不了的境地,这样真的好吗?不去想它,只闭了眼听他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和呼吸,这个人啊,一定是急着赶过来的吧。
看到旁边的礼物盒,明彦突然想到英司送自己的礼物被落在车上了,微微的苦笑,他给的礼物永远都是最贵重的,却从来不是自己最想要的。感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明彦将手移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