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幽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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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周沂这么说,石青藜也不知该怎么答腔。
这时,却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阵朗笑。
“什么?!”周沂大暍一声。
“太子不用惊慌,是……是我朋友来了。”石青藜安抚着周沂,随即抬头对着屋顶大喊,“还不下来,缩在上面干什么?”
突然,一个人影潇洒地自窗外飞身而入,周沂定睛一看,见来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腰间悬着长剑,恐怕就是石青藜的剑客朋友了。
“不爱江山爱美人,合我胃口!”他爽朗的赞道。
“在太子殿下面前不得无礼。”石青藜喝斥了对方一声,才转头为周沂介绍,“他就是臣跟您提过的好朋友,路擎云。”
“他这人难交朋友得很,是不是?”路擎云却不在乎石青藜的话,对周沂说话仍是没大没小的。
“是啊!亏你能和他做朋友。”周沂附和着路擎云的话。
石青藜看着两个人在拿他寻开心,一时之间,碍着有太子在,竟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只好尴尬地杵在一边。
路擎云瞅着石青藜偷笑了好几声,才转头对周沂说道:“你也不必求他帮忙了,有句俗话说:'打虎还得靠亲兄弟’,这会儿,你的弟弟已经在帮你忙了。”
周沂听得一头雾水,却见石青藜紧张兮兮地问:“你探到新的消息了?”
“是啊!率兵逼宫的戏就要上演了,你的李大人啊……”路擎云对石青藜摇着头,“玩儿完了,还白赔上可怜的詹大人一条命。”路擎云嘴里啧啧作声,“说来,你那个弟弟也真狠,自己怀疑人家是奸细,居然不查明就先宰了,现在……连自己亲爹都不放过……你真要把国家交给这种人?”
原来石青藜一心为周沂打算,便拜托路擎云帮他监视周泛,而周泛的举动之所以尽在李昊恩的掌握之中,全是路擎云告诉了石青藜,而石青藜再去通知李昊恩的。
由于有石青藜居中调节,因此,周沂和李昊恩的行动竟像是配合好的一般,给周泛带来不少压力。
石青藜和周沂一听,脸色刷地变白。
李昊恩跟詹彝伦死了?!
周泛带兵逼宫;:
糟糕!这下子事态严重了……
第十章
中秋团圆夜,京城里,各家各户无不团圆赏月,管弦处处、笙歌四起,热闹非凡。
然而,重銮叠阙的深宫里,却因为皇后遭鸩杀诅咒等阴谋而显得阴森诡谲,喜欢热闹的皇上也因此没了赏月的兴致,早早就歇息了,教宫中服侍的太监、宫女们不由得戒慎恐惧,纷纷心下嘀咕,只怕宫里要出事了!
皇帝的寝宫德馨宫里此刻一片宁静,宫外守卫肃立,戒备森严。
方交子时,守卫轮值,却见魏国丈之婿,受封荣国将军,统领禁宫侍卫的黄翰率领了一队士兵森然而来。
北盛门守卫领班崔嵚巍是李昊恩一表三千里的族甥,获报后,便急急自值班宿房里出来,见状说道:“黄将军,你无故率兵来此做什么?你想谋反吗?”
“崔大人,京里发生了大事,我奉太子口谕,增调士兵护卫皇上。”黄翰凑近崔嵚巍,“现在整个京城乱成一团,我已奉太子之命宣布戒严,还请崔大人行个方便,开启宫门,容我入内禀报皇上。”
崔嵚巍心中怀疑,黄翰是魏国丈一派,太子要传谕,哪里会找他呢?
“黄将军为官多年,怎地不懂宫里规矩?除非是紧急军务,否则,哪有深更半夜惊扰圣上之理?再说,您要奏报,理应上摺由侍卫宫人传递,等候圣上召见才是。您说有太子口谕……詹事府自有值夜听候太子差遗的人员,却未见太子召示下官……”
“唉~~~崔大人,事态紧急,不是打官腔的时候,你知道京里出了什么事吗?李丞相遇刺身亡啊!太子此刻只怕也……”
黄翰话末说完,只见重明园方向燃起冲天火光,崔嵚巍早被李昊恩的死讯给吓傻了,这一见到东宫方向火起,又不断有失火的警讯传出,更是慌得没了半点主意。
一旁的黄翰乘机顿足催促道:“崔大人,你快开了宫门让我进去,要是有个万一,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这、这……”崔嵚巍慌得手足无措。
“崔大人,你迟迟不肯奉命,我可要怀疑你是和贼人勾结,刻意在拖延时间了。”
遭黄翰这一施压,崔嵚巍便不敢再迟疑,因此,不曾细想便打开了北盛门,让黄翰率军进入德馨宫。
黄翰的军队一进去,便团团围住了整栋宫殿。
崔嵚巍见守卫森严,心神稍定,这时才发现不对劲:这事发生得古怪,为什么太子不派亲兵来此守卫,或下令当值侍卫大臣增派御林军防护,却要绕个弯子去找黄翰的京城护军来?
内心疑云一起,崔嵚巍不由得握紧了刀柄,“锵!”的一声,刀身半露。
陡地,他听见急躁奔走的脚步声中有一个声音喊道:'造反啦!”
神魂不定的崔嵚巍正自东张西望地寻找刺客的踪影,却不料,黄翰已一刀戳进崔嵚巍的肚子,“崔嵚巍领兵反叛,把这里的侍卫全数拿下!'
一声令下,黄翰带来的士兵随即和原来的侍卫交战起来。
乒乒乓乓,兵刀相接之声不断。黄翰手下的士兵早有备而来,然而,原本的侍卫却因为突然被诬指叛变而心下惊惶,一时奋勇抗捕者有之,惶惑不定者亦有之,而闻乱而至的侍卫却因乍然搞不清楚状况,及群龙无首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内大变蔓延,宫女、太监尖叫着逃人叩,一重宫阙乱过一重。
不一会儿,只见周泛带着亲兵临驾,原本慌乱的侍卫们一看到他,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他们虽不知道崔嵚巍谋反是真是假,但周泛是皇子,听他的命令总没错。
'王爷,崔嵚巍率兵谋反,已经伏法。”黄翰赶到周泛身前大声禀报。
'王爷,冤枉啊!”
“王爷,小人谗言听信不得,我们没有谋反!”
“冤枉啊……”
一时之间,喊冤之声此起彼落,部分侍卫心想,周泛定能查明真相,便放下兵刀,但因此而更奋勇抗拒的亦不在少数。
'将跟随崔嵌巍谋反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听侯发落。'周泛说着,随即跨步进入皇帝寝宫,但在殿内绕了一圈,却没看到皇上的身影。
周泛惊疑不定,父皇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先前探到的消息的确是说父皇人在寝宫啊!
找不到皇帝,这计划就乱了套了!捏紧拳头,周泛当机立断地喊道:“皇上被反贼胁持而去,立刻封锁四门,搜索整个后宫,别让反贼逃了!”
周泛说着,随即命黄翰派兵四出搜寻皇上的踪迹,他则转往重明园,打算先逮到周沂,只要周沂在他手中,他就多了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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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园里大火延烧,鸡飞狗跳,周泛带兵冲进去。
周泛名为救火,实则一入内,便大开杀戒,一路杀到了周沂的书斋。
执着长剑,周泛一脚踢开房门,见一个人影慌忙地躲进内室,便追了进去,打算抢先制服周沂。
一进内室,只见一个身穿黄袍的身影正往柜子里钻,周泛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身子扳过来,同时另一手就要举剑往前刺
但定睛一看,这人哪里是周沂?小鼻子、小眼睛,吓得眼泪鼻涕齐流是太监如意!
太子也不在?!这父子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乖乖地待在他们应该待的地方?三更半夜的,他们能疯到哪里去?
周泛握紧剑柄,指尖泛白,气得五内如焚。
“是你?!太子呢?”
“出出出出……出宫去去……去了……”
周泛愤怒至极,一剑横划,如意哀嚎一声,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这下可好,想包围禁宫,逼父皇下诏另立太子,却找不到父皇:而要抓太子当人质威胁,甚而直接解决太子,断了父皇的挣扎,却又找不到太子……好不容易藉平叛之名包围皇宫,可要抓的两个人却没一个到手……
虽然宫门已关闭,不怕他们飞上天去,可拖延的时间愈长,形势对他就愈不利,毕竟准备仓促,栽赃崔嵚巍反叛的证据不足、破绽百出,只要稍微盘问北盛门的侍卫便可查明。
而且,说不定部分弃械被捕的侍卫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倘若大权在手,他倒也不怕,只要立刻下诏将司法部门掌事大臣换成自己的人,就能摆平,但无法继位,一旦事实真相水落石出,他就玩完了!
再说,无法抓到父皇跟太子为人质,就算掌管御林军的李昊恩已死,但还有个副指挥在,恐怕他这个当儿已经带着兵马前来了,到时,恐将演变成一场大战……
这样一来,即使外面魏国丈尚有可战之兵,自己却是瓮中之鳖,无论如何都是不利。
拿过桌上的烛台,周泛先用火点燃了一旁的帘帐,顿时火星窜冒,哔哔啵啵地燃烧了起来:接着,他直接将烛台丢到如意的尸身上,又丢了好些易燃的书本下去助燃,让火烧得更快更猛些,企图掩饰如意死于剑下的痕迹。
周泛料理完这些,随即向书斋外奔去,却在这时和人撞了个满怀
“如意”进来的人是周沂,他见内室火光骤起,因此便冲了进来,不想却撞上了周泛。
在接获路擎云的密报后,周沂便匆匆赶回重明园想阻止周泛犯错,不料一回来,就看到大半个东宫陷入火海。
周泛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好举剑朝周沂刺去。
周沂一个翻滚避开,跃到墙边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与之对峙。
'周泛,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你想当太子,我让给你就是了。现在御林军副指挥的兵马已经和黄翰打了起来,你们没有胜算的,你快罢手,随我去见父皇请罪,还可以留下一条命……”
'哼!事情已经干下,来不及了!”周泛一咬牙,再度挺剑攻了上去。
'锵!”的一声,双剑相交,周沂挡下周泛狠厉的一刺,“你想当太子,也犯不着杀我啊?我说了可以让给你的。'
'你当我是蠢还是怎样?这种骗小孩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边说话边出招,周泛手中剑如狂风暴雨般地向着周沂疾刺而去。
'我……”周沂被周泛紧迫的攻势打得腾不出时间来说话,只能凝神抵挡。
'像你这种蠢蛋,只懂得迷恋男色,却因为出生得早,就当上太子,我……我不服气!我要宰了你!”
短短几个时辰,周泛先是被迫面对率兵逼宫的抉择,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后,才决定放手一搏,但本全丢下去了,却发现找不到骰子……通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也抓不到,难怪他会心神大乱,而终于见到周沂,内心积压许久的悔恨愤怒顿时爆发开来。
“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你垫背!”周泛一剑又一剑地刺向周沂,“我比你强得多,连父皇也觉得我比你适合当太子……都是李昊恩那个老王八蛋!要是没有他,你这蠢蛋哪里是我的对手?你胸无大志、平庸无能,能管好天下、治理万民吗?半夜三更不待在宫里,居然溜出宫去玩,天底下哪有你这种太子?害我……害我……”
周泛红了双眼,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所致,他只是一剑又一剑地递出,追着频频闪躲的周沂出了书斋之外。
只见书斋大梁遭火舌吞噬,蓦地倾倒,轰然一声,整座书斋垮了下来,无数燃火断木落进周围的水塘中,扑通声不绝于耳。
夹带着火焰的残木入水,顿时激得水花四溅、青烟窜冒,让众人的眼都迷濛了。
烟雾弥漫中,只听见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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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带着惊慌不安的脚步声在皇上临朝听政的垂拱殿中响起,只见殿外侍卫森严肃立,一干大臣战战兢兢地跨进殿内,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昨夜禁宫乱起,群臣早已自频密交换的耳语中获悉宫闱之变的传言,因此,早朝时分,整座大殿里弥漫着忐忑不安的气氛,每个人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
此时,只见皇帝一身黄袍,冷着一张龙颜走了出来,端坐龙椅,底下众臣齐齐下跪,高呼万岁。
“众卿平身。”他一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皇帝,但此刻,他的声音中却有着鲜见的深沉,一时教众人摸不清皇上的想法。
“昨夜,朕的爱卿李昊恩因病暴卒家中……”底下群臣闻言耸动,他们早已获知讯息说李昊恩是遇刺身亡,但今天皇上却这样说,显然有遮掩真相的企图,只怕传言中瑞王爷率兵逼宫的事不假。
皇上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李爱卿为国劬劳,功在社稷,对朕、对国家,可谓是鞠躬尽瘁。他本已封为辅国公,今日朕再追赠他为太师,谧号……就文忠吧!入祖贤良祠,他的身后事着户部从优抚恤,吏部也看看他的子孙有哪些人才,加恩封官授爵,过两天拟个名单呈上来。'
“另外,着升刘沪为左相,接掌李爱卿的职位,原詹事府右赞善石青藜行事得体,是个人才,就升做中书侍郎吧!接掌刘沪的缺。”
获升宫的刘沪和石青藜出列跪下谢恩,其余众臣对于原副宰相的中书侍郎刘沪升为左相,都认为是理所当然,但石青藜这一升未免升得太快,一下子跳了四七二十八级,一夜之间,就成了左右相之下的高宫了。
自然,这是皇上对石青藜的酬庸。若非石青藜探得消息,和路擎云两人在周沂的安排下,于黄翰包围德馨宫时,抢先一步将皇上带到屋梁上的匾额后藏身,因此逃过一劫,不然,后果铁定不堪设想。
皇上接着又做了一番人事安排,以魏国丈被控兼并土地一事为藉口,免去魏国丈、黄翰等人的官职,又佯称皇后病重,周泛于孝道有失,除去瑞亲王头衔,暂禁宫中听候发落,又藉另外的原因升昨夜领兵护驾有功的御林军副指挥的官。
以上种种,皇上皆是以小故施重惩,而加官者的功劳亦不明言,只是先交代了,理由等着在明诏中加以粉饰就好。
但这番惊天动地的人事更迭,皇上却以如此简单的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地交代过去,更显得昨夜宫闱大变之事不假,只因众人均揣测得出这是皇上想替周泛遮掩恶行的方式。
但众臣狐疑归狐疑,并没人敢发问,省得戳破皇上想粉饰太平的企图,否则,万一惹得皇帝老子龙颜大怒,是自己倒楣。
'这些是今天要安排的几件事,最后一件事是……'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昨夜东宫大火,刚才才扑灭,太子……太子不幸葬身火海……'
霎时,只听得'咚'的一声,底下列队恭立的文武百官中,杜诗田闻言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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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垣残壁,遍地水渍中无数焦木犹自冒着缕缕轻烟。
花架倾颓、朱栏歪斜,触目所及净是火舌肆虐过后的凄惨景象。
杜诗田缓步来到书斋外面,唯见檐塌柱倾、窗破梁倒,杜诗田不禁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昨天,周沂还陪在他身边,脸上带着一贯的慵懒笑容……
眼泪煞不住地从眼眶里窜出,杜诗田在地上拾起一块碎黄布跪下。那是太子服饰的一角,周围被烈火烧得焦黑,而仍保留色泽的部分却溅着几滴已然化作紫黑的血渍……据说,昨夜周沂就是在这里中剑倒下、被大火烧死的……
旁边陪着他来凭吊的吉祥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着哭。
“杜大人,您别哭了,您伤心,太子爷也会伤心的。”
为什么?杜诗田不明白,昨天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今天就死了?
杜诗田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满目疮痍的重明园。
昔日的繁花盛景如今面目全非,在被泪水满溢的眼眶里便得朦胧。那个总是花尽心思替他止泪的周沂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烦腻地蹭在他身边闹他、哄他……能替他拭泪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这泪要怎么止呢?
“杜大人,您别哭,当心哭坏了身子……'
吉祥劝着杜诗田,但杜诗田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只是怔怔地,一遍遍地回想着过去和周沂共处时的点点滴滴,从两人相识的第一面开始,一直到昨日……
本来,昨天夜里他还下定了决心,想着今天要跟周沂言明他要离开,因为,他不想害了周沂。
谁知道不过一夜,竟然天地逆转,原本要先放开手的是他啊!可上天却抢先一步带走了周沂,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