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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寄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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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建国喜出望外,一把拉住那人的手道:“那真谢谢了,要多少钱,我们给。” 
  “乡下人家,什么钱不钱的,要来也没用。” 
  那个乡农随随便便地说了一句,向前走去。他的腿有些瘸,可是走得很快,温建国跟得很吃力,林蓓岚则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温建国跟在他身后道:“大哥,该怎么称呼你?” 
  那乡农没停下来,只是道:“我姓柳,柳文渊。” 
  这名字几乎让温建国吃了一惊。那乡农看上去土里土气,名字却很文雅,比自己的“建国”更象个知识份子。他道:“柳大哥啊,谢谢你了。” 
  柳文渊的家是一幢很大的宅院,当中是个院子。他领着温建国他们到了一间厢房里,头也没抬地道:“今天是十五,你们可不要乱跑。” 
  温建国一时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嗯”了一声,柳文渊抬头看了看天道:“今天准是个好天,你们早点睡吧。” 
  他把锄头靠在墙背后,大声道:“孩子娘,多烧点饭,有客人来了。” 
  等他一走,林蓓岚有些担心地拉了拉温建国,温建国正把屋里的一张床拍拍干净,扭头道:“怎么了?” 
  “建国,我总觉得有些害怕。” 
  “怕什么,乡村生活偶尔过过也挺不错。” 
  温建国把床上整理干净了,突然笑嘻嘻地道:“阿岚,你没来月经吧?” 
  “什么呀。”林蓓岚打了他一下,脸也胀红了。这时柳文渊又在外面叫道:“吃饭了。” 
  柳文渊家里四口人,一妻两子。他的妻子五大三粗,两个儿子也浑身脏兮兮的,胆怯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恐惧,可能从来没见过外人。他们吃的菜是辣椒炒腊肉,再加上些蔬菜,柳文渊一家四口倒是吃得很香,林蓓岚却胆战心惊地也不敢多吃。吃完了饭,妻子去收拾,柳文渊打了个饱嗝,温建国连忙递上一根烟道:“柳大哥,抽根烟。” 
  柳文渊也不客气,拿过烟来点着了,道:“对了,还没问你们怎么称呼。” 
  “小姓温,温建国,这是我女朋友林蓓岚。” 
  说到“女朋友”时,柳文渊的妻子偷偷看了一眼林蓓岚。她们两人其实年纪相差也不大,但柳文渊的妻子因为生计劳苦,看上去足足有四十岁了。乡下早婚,两个儿子都已经有十来岁。两个男人吞云吐雾地说着话,林蓓岚坐在一边,动也不敢动。 
  天黑下来了,墙上的有线广播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柳文渊把烟扔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早点睡吧,明天队里的车开时我叫你,给驾驶员一包烟就成了。” 
  他趿着鞋上楼,突然又象想起了什么,扭头道:“不要到井台上去啊,那是禁地。” 
  温建国道:“对了,那井做什么不能用?” 
  柳文渊正走上楼去,听得温建国的话,又站住了,垂下头,仿佛在想什么。温建国一时还以为他可能没听到,正要再说一次,柳文渊忽然道:“那里有妖怪。” 
  “什么妖怪,真是乡下人见识。” 
  回到房里,温建国一边解外套一边说。林蓓岚在一边道:“建国,我总觉得害怕……” 
  “怕什么,这村子里的人虽然说话我们听不懂,可也不是妖怪。来,快脱衣服,我急坏了。” 
  温建国一边拉开皮带,一边迫不及待地伸手来搂林蓓岚。林蓓岚脸红了红,用手推着道:“别这样,他们听到的。” 
  “怕什么,他们说不定也正在做这事呢。”温建国咂吧一下嘴,突然很有感慨地道:“众生平等,倒也是真的。猫狗猪羊做的也是这事,人不论有钱没钱,做这事时也都一样,快点,快脱了。” 
  他把裤子拉了下来,一下钻进了被子里。被子可能好久没用过,有些潮,但也不至于难受。林蓓岚把手伸到领口的扣子上,刚解开一个,又道:“还是再等等吧……” 
  “天都黑了,还等什么,快点啊。” 
  温建国把林蓓岚一把摁倒在床上,右手从她衣服下摆里伸了进去,嘴已凑到了她腮边。林蓓岚挣扎着道:“不要拉……不要,都被你拉坏了,我自己脱。” 
  她脱掉了外套,不等她把衣服脱下来,温建国已经把她拉进了被子里。 
  下面就是一段很冗长的性爱描写,如果单看笔法,多半会以为那是正走红的美女作家们的纯文学杰作,用了许多比喻和代称,和现在那些文学杂志上常见的差不多,说白了就是温建国的生殖器插进了林蓓岚的口腔,经过摩擦后再插进林蓓岚的生殖器。我一阵心烦,不论林蓓岚的生殖器有多么温暖湿润,现在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可能也已经烧成灰烬了吧。把他的信息连着翻了几条,突然我又看到了两个字:“天啊!” 
  温建国传来的信息一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描写的,冷静而客观,很少主观视角,但这两个字绝对是第一人称。乍一看到这两个字,我浑身一凛,一下又提起了精神。 
  那是在温建国和林蓓岚的交媾描写告一段落的时候。他写道:“外面月光很亮,我正在全神贯注地准备最后一击,林蓓岚突然掀开被子,小声道:‘外面有人!’”

五   
  温建国正陶醉地进行最后一连串摩擦,林蓓岚突然掀开被子,小声道:“外面有人!” 
  她的声音很急迫,温建国正在紧要关头,被她一惊,登时泄了气,没好气地道:“你专心点好不好,看,都软下来了。” 
  “真的有声音。”林蓓岚也没在意温建国到底有没有软下来,“建国,你看看,不要有人在偷看。” 
  温建国骂了一声,把枕巾拿过来围在腰上,走到门边推了推。这种老式门不是用司必灵锁的,而是里面插着门闩,这门闩也好端端地插在门上。他走到门边时,外面起了一阵风,“呜”地一声,好像有什么怪异的野兽正蹲在外面低声咆哮,只是这声音象含在嘴里一般,很低沉。虽然风一点没吹进来,温建国仍然觉得一阵寒意,他又低低骂了一声,道:“没人的,是风。” 
  他正要回到床上,却见林蓓岚已经坐了起来,正往身上扣着胸罩的扣子。他道:“穿什么,快脱了,我还没好呢。” 
  “外面真的有人。”林蓓岚象是哀求一样说着,“你看看吧。” 
  温建国把手滑进了林蓓岚的胸罩下面:“看就看吧,就当是房钱。” 
  他正要把林蓓岚的胸罩扣子再解开,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哭泣。 
  这的确是哭泣,不是风声。在这样的夜里,这声哭泣也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发出的,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温建国的手僵住了,看了看林蓓岚,林蓓岚也忘了再阻挡,呆呆地坐在床上。温建国道:“你也听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有如耳语。林蓓岚点了点头,他们两人都有些呆呆地坐着,温建国小心地把手拿出来,穿好衣服,走到门前。 
  门外仍是些风声。今晚天气晴好,但不知为什么风却很大。他轻轻拉开门闩,外面月光很亮,院子里映得一片雪白,象是下了一层霜。这院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因为风大,浮土被风刮走了,反倒显得更干净。院子一角还堆着些柴草,风吹过时,一些比较长的木柴正在颤动,但却没有声音。 
  那个哭声已经消失了,可是温建国知道这一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也许是柳文渊的妻子在哭?他看了看柳文渊的房间,那里黑洞洞一片,灯也早灭了,柳文渊准已经入睡。一阵风吹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因为太过突然,温建国又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是林蓓岚。她把手搭在温建国肩上,胆战心惊地道:“建国,会不会有小偷?” 
  这村子并不富裕,偷鸡摸狗的恐怕也不少。温建国又看了看周围:“要不,是他们在说梦话吧。” 
  可能吧。他想这么说,可是背后总是有些发毛,象有一些小虫子在爬。林蓓岚靠在了他身上,这时正不住地发抖,温建国拍了拍她的腰道:“睡吧睡吧,天亮我们就走了。” 
  “我还是怕。” 
  林蓓岚的声音有些发颤,温建国自己也觉得很是难受。周围的一片都平平常常,可是在他心底总觉得有些异样,这幢古老得不知落成于哪个年代的房子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妖气,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许多无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这些很富文学色彩的信息到这儿嘎然而止,我不知道温建国写到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多半是因为写得太多了。因为那个聊天工具有字数限制,太多了打不上去。我想再看下去,可是后面却没有了, 
  以后的事我也知道,就是林蓓岚和我说过的,出现了一个裸体的老男人,走到井台前,然后裂开了,从里面流出黑色的东西。不管林蓓岚和我说的瞒掉了多少,总有一部份是真实的。 
  如果这是个魔幻故事的话,倒是个挺好的开头。 
  我喝了口茶。不知什么时候茶已变得冰凉,我专注于温建国发来的那一大堆语无伦次的信息,居然也一直没发现,这时候常心贴在玻璃杯上,有些凉得难受,那种寒意好像要渗进骨髓里去。我站起身,想去续点热水。刚站起来时,椅子“嚓”一声,我却想起了什么,猛然间站住了。 
  林蓓岚说的是那个老人裂开后流出的黑色流进井里,可是温建国明明说过井口有石板盖着的! 
  我猛地把杯子一放,重新坐回去,查着那些聊天纪录。果然,在那里他写得很清楚,说井盖上有一块石板,石板上还有太极八卦图。 
  我只觉自己有些象赤身裸体于寒风中一样,冷得发颤。那块井盖为什么为被搬开了?柳文渊明明说过让他们不要碰井盖的。如此看来,在温建国说的听到哭声和林蓓岚说的看到老人之间,一定还发生过一些事,只是温建国没有说而已,林蓓岚也瞒掉了。 
  那会是什么事? 
  我走到窗前,推开窗。当窗子被推开时,一阵湿漉漉的风吹了进来,带着些细细的雨点,不知从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冬天的雨很让人难受,飘到皮肤上时有种发粘的感觉,好象是许多极小的冰碴子,让人很难受。可是这种寒意却让我滚烫的额头感到一阵清凉,倒也舒服了一些。 
  温建国和林蓓岚发生了什么事,又与我何干?所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他们就算死了也与我没什么相干。写恐怖故事的人不少,又不止温建国一个,大不了我再找一个作者就是了。我这样想着,可是在心底,象是好奇,又带着点恐惧,我发现自己在渴望知道这事情的真相。 
  林蓓岚死了。虽然没有证据,我却几乎敢肯定那就是温建国干的,警察也一定这么认为。可是温建国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林蓓岚死前也多半已经疯了,就算温建国,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不正常。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那是谁都不知道的。 
  想到这儿,我突然又有了种莫名的忧郁。我以为温建国和林蓓岚已经疯了,可我难道还是正常的么?我每天忙忙碌碌地上班,下班,在老总跟前唯唯诺诺,赚一点糊口的钱,生命对于我来说也实在是个冗长的负担,我难道还可以自以为是个正常人么? 
  我叹了口气。外面雨丝密密,到处都是林立的楼房。那些高楼每一幢都几乎一模一样,象一些面目可憎的陌生人。在那些千篇一律的窗子背后,也许有着我不知道的悲伤和欢乐,可是对于我来说,那都一样。 
  都一样,我只是一个被禁锢在黑暗里的影子而已。 
  我忧伤地想着,关上窗,把夜雨掩在窗外。关上电脑,房间里越发黑暗,我躺倒在床上,不知为什么,胸口象堵了一块东西,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这些没来由的泪水把枕头都打湿了,恍惚中,我又仿佛回到了童年。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现在想起来也不再真实,那个矮小瘦弱的自己好像也真如同一个影子。 
  等我睡醒,看了看钟,吓了一大跳,竟然已经是上午九点。上回迟到后被老总骂了一顿,这回准要更被骂了,可大概有些着凉,头晕得象踩不到实地,无奈之下,只好打了个的去上班。如果按成本算,今天上班实在是很亏,成本已经超过了收益。一进大楼,我有些战战兢兢,准备再挨一顿臭骂,刚走到我们那一层,却听得文旦在一边轻轻道:“阿康!” 
  他正站在厕所门口,我抓了抓头皮,苦着脸道:“我又迟到了,真倒霉。” 
  迟到的理由有很多,但后果只有一个——扣钱。本来就很菲薄的工资,再七扣八扣,再下去只怕连饭都吃不起。 
  文旦的脸上仍是很严肃,小声道:“有个警察来找你。你干什么了?脸色真难看。” 
  “找我?”我吓了一跳,仔细回想一下,好象除了随地吐痰,也没干过什么犯法的事。我正想说什么都没干,老总已经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道:“阿康,你来了,公安同志正找你。” 
  我有点担心我这副脸色会不会被人当成是做贼心虚,有个公安已走了出来,看着我道:“请问你是秦成康么?” 
  我惴惴不安地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有些问题想问问你,请跟我来吧。” 
  我们这幢大楼来往人很杂,老总倒还有个会议室,是平时开会用的。当我跟着那个全副武装的公安走进会议室时,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一个个都是一副同情的样子,好象我已经被逮捕了,有人还惋惜地道:“看不出来,他平时挺斯文,没想到是个失足青年。”还有人站在法院的立场上说:“至少要判六到十年,我看过《刑法》的。”老总喝道:“快回去干活!”他掩上门,对那公安道:“陈同志,你慢慢问。” 
  门一关上,我就急道:“对不起,请问陈同志,我犯法了么?” 
  “犯法?”那个公安正拿出纸笔来,闻声抬起头,先是一怔,才笑道:“就算你犯了法也没东窗事发呢,不用怕,是例行询问。” 
  这公安倒不象我见惯的那些联防队员同志一样满面横肉,好象只会用骂人来对话一样。我坐下来道:“那是什么事?” 
  “你认识温建国么?” 
  我恍然大悟,道:“认识啊,他是我的作者,给我写小说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道:“有几天了,也记不起来,不过昨天我还和他说过话,虽然没见到。” 
  “噢。”他应了一声,在纸上写下了一些东西。我道:“公安同志,说实话,是不是在怀疑我?” 
  他笑了:“你太多疑了,温建国已经招认他杀了林蓓岚,这次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我舒了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登时放下了,对温建国的没胡乱招认有几分感激。他问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后把公文夹起来,站起身跟我握了握手道:“秦成康同志,谢谢你的配合。” 
  我道:“到过道里请你再说一遍吧。” 
  他一怔:“为什么?” 
  “不然同事们又要传说我是个失足青年,要判六到十年什么的。” 
  他很爽快地笑了起来:“有意思。”走到门口,大声道:“秦成康同志,谢谢你的配合,再见。” 
  我送走了他,才回到办公室里。一回去,先让老总骂了一顿。大概有些发烧了,我坐在老总跟前,只觉人象是踩在棉花堆上一样,软软的,一脚踩不到底。 
  这一天不知怎么过的,反正第二天我爬不起来了。挣扎着去附近的医院看了看,体温达到了三十九度。还好非典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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