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藏身之地-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亚当,我想和她见一面。”
他身子一绷反问:“你见她干什么?”
她说:“女人自有女人的方式。有些话应该沟通。我相信你的眼力,你找的女人不会差了。你能为一个女人说那么多谎言,冒着家庭破裂的危险,这个女人也一定是个有魅力的女人。我想见见她。”在她说这话之前,她还没有最后决定,也没这个勇气,可是当她突然说出以后,她觉得自己什么勇气都有了,也有把握说服那个女人退出。
亚当急了,说:“我和她又没什么事,你非要和人家过不去干嘛?”
她鼻子继续出冷气,在她眼里,他的里外都是骗人的,不仅他的语言,他的表情,甚至连他的衣服,整个人,都是骗人的。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只要面对着妻子,一切都滑入行骗的轨道。
过了一会,她说:“我只是想见见,我没说非要和她过不去。你的那么多朋友我都见过,都熟悉,为什么这个朋友我就不能认识一下?”
亚当缄默了,点棵烟说:“我看算了,为了你,我已经决定不和她来往了,既然我都不来往了,你还见什么?”
“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如果你真的和她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我看,这两天你情绪不好,过两天,你调整过来,就会觉得自己的要求很无聊。”他转身离开。
予沐冲他背影高声问:“你是坚决不让我们见面了?”
“好了,起来吃饭吧。”他口气散着一种不想为非现实的事费心的意思。他把饭菜端到餐桌上,拉她过去。
他又挪了靶心。
“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她懊恼极了,返身回到床上,总是击不中他。总是击不中他!
第三部分举报信是假的
星期一上午八点,付龙祥联系上刚刚下火车的姚厂长,他们过去认识,那时候姚厂长还是个业务科长。付龙祥告诉了他宾馆位置。大约半个多小时,房间进来一人,长得令我异常吃惊,竟然和文革时期的姚文元一样。我迅速换了表情,还是让姚厂长看出来了。我想,像我这种掩饰式的表情他会经常看到。付龙祥和姚厂长握手拥抱,其亲热再进一步很有接吻的趋势。
感叹一番春梦般的人生之后,方才奔到正题上。姚厂长说:“要不是你们举报,私刻公章的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现在人都疯了。”付龙祥问:“你们准备怎么办?”
“抓人。”姚厂长头昂昂地,“没得说。这不反了?厂长办公会决定,到公安部门报案直到抓着人我再回去。”
“太好了。”我不由地赞道。
金玫把自己的那套“爽飞燕”递上:“你的样品也带来了吗?”
“带来了。”姚厂长的眼睛一亮,正像我对他的姚文元的一亮那样。我熟悉这种见了美女的眼光,知道心里已荡起玫瑰色的波澜。姚厂长将两套样品放在一起对比,一模一样。他指着金玫的“爽飞燕”说:“这是第一批的货。”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金玫高兴地叫道。
“现在有的地方卖新出的,我也见过,那是总代理搞的。这套东西他买断了,做得很好,去年最少挣了几百万。”
我接着说:“这我信。去年她还挣十几万呢。”
金玫默认地点下头:“姚厂长,你要证明我们是正宗的。”
“证明证明。”他说的口气尽量个性化,迸发出给美女留下好印象的欲望。
我说:“还有什么要商量的?没有了,我们就去吧?”
付龙祥摆摆手:“这你就不行了,万万不能一起去,要分开。咱们先走,噢,到了许主任办公室,也要装着和姚厂长不认识。”姚厂长说:“对对,省了他们疑心。我们串通了吗?没有嘛。”
小东在商品城大门口等我们,然后一同去找许主任。门关着,询问别的办公室,说是到局里开会了。又问什么时候回来。那人背着身子擦桌子,回答你去问他好了。
付龙祥先给姚厂长通了电话,请他先不要过来,然后又给他帝城朋友通电话,让他问问许主任在局里开的什么会。那个朋友过一会回话,不知道有什么会,倒是有个局长办公会,那也轮不到许主任。我们都不约而同猜到,八成是许主任知道厂家的人要来,故意躲开了。能耽误我们多长时间就耽误多长时间。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
我们在走廊里等,心里乱骂,我急了,悄声对金玫说:“这家伙是吃腐败饭的,要不你给他来个美人计?”
“你这人怎么是这样?”她瞪我。
“鼻子尖的蜜,看得见,闻得着,就是吃不上。”
她怒道:“滚滚,谁有心思开玩笑。”
“美人计只是计嘛,又不来真的。”
她鼻子一歪:“你还是回家好了,你来帝城帮我解决问题,现在我反正可以单打独斗了。”
快十点,有个长发鬼找许主任,给他打手机,满走廊都是他的声音,看样子关系挺铁。
不一会儿,许主任终于隆重推出。他和长发鬼又说又笑,一见我们,脸就他妈的裹尸布似的垂下来。我恨不得挥拳砸上去开个肉铺。长发鬼连笑带损让许主任把事情办了就走。我们问他:“那个厂家的人来了没有?”
许主任漠然地说:“没见呢。”
我们在沙发上等,没话找话。过一会儿,姚厂长进来,经过小小的一番演戏,大家客客气气地算“认识”了。
“这是我的工作证,介绍信。”姚厂长一副出门在外求人办事的样子。
许主任认真审看。
姚厂长要求看举报信。
许主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掏出,递给他。
我们一起伏过身伸头探脑把姚厂长团团围在中心。那是份电脑打印的举报信。姚厂长把盖有公章的信纸从包里取出,进行对比,两个章大小一样,但字间距有差别。全部希望寄托在姚厂长那张嘴上了。
姚厂长肯定而又气愤地说:“我声明,这举报信是假的。我们从来没有举报过,从登记公章使用上,也没有任何记录。”
金玫趁机说:“这是我们的‘爽飞燕’,您不是也带你们的样品了吗,您给对比认定一下。”
姚厂长演戏在我们之上,没搭理金玫,对许主任说:“这举报信我得复印一份,到公安局报案。”
许主任叫一个人过来,安排他复印一份。
金玫再次请求说:“您帮我们认定一下,是正牌还是假冒?”姚厂长装模作样地一一对比,肯定地说:“绝对正牌。”
许主任摆了一下手:“这是两回事,举报信的事,我管不了,人家可以报案,这是人家的权利。这与假冒问题是两回事。”
真是太公开的荒唐了!我说:“他的举报信厂家已认定是假的,那么举报的内容当然也是假的。”
“两回事。”他还肯定地说。
“许主任,你说说怎么两回事?”我尽量用尊重的态度问。
“举报信是真是假,现在只能是个假定,因为这还要由公安机关说了算。”
“那这货的事?”我感到不妙。
“我说是两回事。”他坚持自己的逻辑。
“我们被陷害了。”
“也许你们被陷害,也许不是,这得由厂家认定。”
姚厂长重又被提起,挺权威地笑道:“他们的东西和我们的一样,是正品。还有,你看看……”
许主任只是象征性地溜了一眼:“你这样下结论是不是有点轻率?”
姚厂长不明其意:“你不是让我认定吗?”
“我是让你认定了,可你并不能代表厂家。”
姚厂长摸了摸头,更不懂了,他看我们,好像寻找支持似的。我的脑中突然飞过一片疑云,难道这堂堂姚厂长也是假的?姚厂长愣过之后说:“许主任,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
“这话明白得很。你吧,人是厂家的,这我信,可你不具备认定资格,不能你说真就真,你说假就假吧。”
“我是厂里委派来处理这档事的。当然由我说了算。”
“这会你说是真的,是正牌,如果你说是假冒呢?”
“如果我说是假冒,那就是假冒。”
“那不行,这事不能你一人说了算。”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把他们的样货拿走,回厂里,由单位认定,出具证明加盖公章。你带公章了吗?”
“公章怎么能随便带?”
“我这人办事的作风是,不留隐患。你说是真的,我放行了,公安局那边抓了人审,没什么事——这是很可能的——那不就是我的失职了?”
“噢,明白了,明白了,你是怕我和他们串通?”
“我可没有这意思。”
付龙祥眼看着进了意料之外的怪圈,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插话:“许主任,你的意思是,公安局抓到人,就算是能证明是假的举报信,你也不会放我们的货,只有厂家的人把带有公章的证明给你,才能证明?”
“可以这么说。举报信可能是假的,可你的货也可能是假的呀。毒攻毒、错中错、黑吃黑的事我见多了。这就是我刚才一再说的:两回事。”
“那他们回去,开证明,又得一段时间,我们的货就这么扣着,损失可怎么办?”
“如果你们真是假冒,我放了货,办我个渎职怎么办?”
“必须厂家的证明吗?”
“必须。”他不容置疑地正告我们,他用这种口气是要我们不要再抱什么侥幸了,这是他的领地,别人休想给他讲什么道理。因为他舌头底下装着更多的比道理更厉害的东西。
我们出了办公室回到宾馆房间,琢磨着许主任饶有趣味的逻辑。表面上看,他是荒唐的,实质上他又是正确的。我们四天来的全部希望被他的逻辑击破了。对比之下我们觉得自己简单可笑。过一会姚厂长也来了,他很有经验:“都听出来了吧?他这人是被买通了。”
金玫直骂:“王八蛋!我们这里等四天,心想您一来就好了。”
姚厂长挨着她坐下,摆出一副“那是常理上的事”的样子。他说:“以我的看法,你们也找人,该花钱还得花钱。这年头,别想用事实说话,也别想讲什么臭道理,就是钱。有钱买权。上面有人吗?有人赶快花钱,买了权,你也搞腐败,搞大腐败,用腐败惩治腐败。”姚厂长替我们出主意。
金玫问:“真的要这样吗?”
“有大腐败吗?”
金玫看看我。
姚厂长又替我们分析了形势,然后起身:“情况就是这样,我公务在身,得去公安局报案。”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不过,我从那狗主任态度看出来了,我的希望也不大,报了案也就他妈的报了。你们想想,那个帝城代理是本地人,什么路子没有?抓了人,也会放,再说,他说不是他们,说不知道这事,你怎么办?”
“那不会吧?”
“太会了!他们以我们厂的名义,又不是以帝城代理的名义,你凭什么证据抓人家?”
金玫叹道:“我的天,这事弄半天成无头案了?”
“我得走了。有什么消息多联系。”姚厂长给我们一一发了名片。
“你别走,别走,你去抓人,我们的货的认定问题怎么办?你要在帝城待几天?”
付龙祥追到门外拉着他说。
“这很难说,看抓人的情况了。”
“能不能这样,你把我的样品以最快的方法发回厂里,由那边的人认定,再特快专递过来。要不我们可真陪不起时间。”
“那哪成?万万使不得,”姚厂长双手在胸前一阵乱摆,“你想想,我是来为厂里办事的,我一寄,那就与厂里没关系了,那是为你们服务的。厂里一定以为我是你们的人,拿了不少好处,绝对这个结论。可天地良心,大家是朋友,我什么好处都没有。”
“我们给你好处。”我说。
“看看,你这话说哪了?我是不能让厂里疑心,一疑心,他们可能连认定的事都不管了。我们一次性把销售权卖给全国总代理,反正是要找总代理算账。从程序上,厂里不会与你们发生关系。”
姚厂长匆匆走了,我们的希望破灭了。屋里的四个人谁也不说话,我们不知还能说什么。是的,我们撞上腐败了。我们在社会上都闯荡多年,深知这种腐败的威力。往往一件看似容易的事,一旦撞上腐败,你就进入了迷宫和迷宫里的泥潭。
小东说:“大腐败?省工商局的王处长我看还得再联系,看有没希望让大腐败打小腐败。”
付龙祥悲观地说:“我看没戏。你想人家本地人,又干这行,什么关系没有?我们在中州都能有人和他们攀上关系,人家本地人不定有多少人呢。弄不好,咱们找的这个王处长还是他亲哥呢。”“试试吧,总不能坐以待毙。”金玫又给那个王处长办公室打电话。那边的人接着让等一会儿,半分钟那人又来说,王处长不在,不知去哪了。
“他是躲我们,可能在帮忙过程中,知道了谁谁的关系而无能为力,只好回避。”
付龙祥作着可能无中生有却令人信服的分析。
这时我的思想跑到与案子无关的事上去了。我又在想,这就是我的命,总是一个意外跟着一个意外,戏剧性的人物,几天来,我盼望这一刻,可命运就这样,非让它像个连续剧那样往下演。
停了好大一会儿,他们突然停下话,集体打量我,我这才被唤回来。金玫问我在想什么。我眨巴下眼问:“你看他像不像姚文元?”
第三部分可憎的表演
予沐渴望见那个女人。
她知道亚当有一些异性朋友,他们大都不会有较长的交往。这些女人,像是电视剧里的配角人物,总是伴着某些事情的开始而淡入,又伴着某些事情的结束而淡出。偶尔,他们夫妻俩谈及这个话题,亚当总是开玩笑,他说:“我这个客栈是不留宿的。”他再摆出自己的挑剔。予沐当时也没把那个叫金玫的女人当回事。她相信,她会和那些女人一样,自然而然地消失。
直到去年年底,她才从亚当的身上嗅到情感外泄的气息,那是一个人情感炽热而受到伤害在脸上的呈现,他当时的托词是生意出了点问题,“破了几瓶酒”。但作为妻子,直觉的弦发出颤音:一定有个女人在起作用。只是无法搞清这个女人是新认识的还是过去的某一个?他以销售保健酒为幌子,谁也难以辨别外出两天是跑生意还是和女人幽会。又有谁能划开情绪低沉或者亢奋,是生意亏赢还是与一个女人的情感纠葛之间的界限呢?如果没有生意,予沐会从一个深夜醉醺醺地归来,胡言乱语,或是一早晨少言消沉,辨明在丈夫身上是否发生了情变。可是,现在分不清了。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将自己的一切,一古脑全推到生意的头上。结果,几个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