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论语-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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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总有下台时。现在的“职业经理人”,与企业老板往往是相见时欢,别离时怨。子文三次被罢免,却能心无怨恨,十分难得,何况在交接时仍尽心尽责,真算是洞察世情、超然物外了。象子文的忠、文子之清,就个人道德修养来看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可谈到仁,孔子说他们连仁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达到仁呢。
仁道之学原本是人人本具的,可大家都迷于外境,不经圣贤点醒就全然不觉,好象人忘失了空气,鱼忘失了水一样。人的心性无形无象,“君子日用而不知”。孔子是在感慨以子文之忠、陈文子之清,尚不能向上一着,是以未“仁”。
『20』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季文子做事思虑再三。孔子知道了,说:“思考两次,就差不多了。”
季文子即季孙行父,鲁成公、鲁襄公时任正卿,“文”是他的谥号。
做事过于多虑,患得患失,会污染自己的心性,近于诡谲,违仁远矣。所以孔子说对事情只要“攻乎异端”,思考两次就行了,不必思虑再三。季文子处事犹豫不决,乃是“无勇”的表现。
这一节里,孔子评点当代名流,褒贬之中道义自显。
狂简无可取裁
『21』子曰:“宁(nìng)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孔子说:“宁武子在国家政治清明时就显得很有智慧,很有作为。在国家政治黑暗时,就显得很笨,无所作为。他表现出来的智慧是其他人也能做到的,但他表现出来的笨和无所作为,是其他人做不到的啊。”
宁武子是春秋时代卫国的大夫,“武”是谥号。
本章的“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与之前评价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意思相近,表明了孔子对从政的基本态度,后面还有几章类似的观点。
“其愚不可及也”是说:国家混乱的时候,要表现得愚蠢,却是很多人做不到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不少忠良受冤、被批斗,如果我们无力去救他们,起码可以不去冤枉他们,我们保持沉默总可以吧。抗日战争时期,我们如果没有力量抗击日军,但起码可以不给日本政府、汪伪政府为虎作伥。所以,满腹经纶者更要懂得观察形势、等待时机,否则宁可老死乡野,也决不能将才华误用于祸国殃民之事。
从这一章开始,孔子将察人的学问延伸到与时势的相互结合上。
『22』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孔子在陈国时说:“回去吧!回去吧!我们家乡的青年啊,志向远大却行为疏陋,朝气蓬勃却不懂得正确地规划自己的将来。”
斐然是朝气蓬勃,热情洋溢的意思。裁指裁剪,裁决。好比种树,若不懂裁剪,任由发展,反而难以成材。
这里一说:孔子在陈国碰到很多困难,决心要回国讲学时所发的感慨。另一说:季康子掌权,召冉求去当他的家宰。孔子在陈面临困境,不便阻拦弟子的前程,但他委婉地说:“你们这些人啊,光有远大志向,却不懂得观察时势,等待机会。”
我比较同意后者,因为公冶长一篇都讲孔子识人、察人的学问,这里与上章“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是紧密关联的。鲁国被季氏专权,属无道之时,所以孔子委婉劝谏冉求不要在无道之世误用才华。事实也表明,冉求至此走入人生的转折点。他本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但做季氏家宰后,“邦无道”也用其智,加重了鲁国的混乱局势,孔子与他的关系也一再恶化。
『23』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孔子说:“伯夷、叔齐都不记仇,所以心中没什么怨恨。”
希通“稀”。用是“因此”的意思。伯夷、叔齐是殷商朝末年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父亲死后,二人互相让位,都逃到西伯姬昌(周文王)那里。后来姬发(周武王)起兵伐纣,他们认为这是以臣弑君,是不忠不孝的行为,于是拦住车马加以劝阻。周灭商统一天下后,他们以吃周朝的粮食为耻,逃进深山中以野草充饥,饿死在首阳山中。《史记·伯夷列传》详细记载了他们的事迹,附录于下:
伯夷、叔齐,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齐,及父卒,叔齐让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国人立其中子。于是伯夷﹑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盍往归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载木主,号为文王,东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弒君,可谓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
一般注解认为伯夷、叔齐不记仇恨,所以别人对他们的怨恨就少。这在现实生活中讲不通,你不怨人人怨你,所以应该是说伯夷、叔齐不记别人的仇,所以自己内心的怨恨就慢慢少了。记仇好比电脑存盘,仇恨越存越多,人死之后,第八识做主人,你所存的仇恨便历历在目,主宰你下一生的去向,“后果很严重”啊。
有人将本章与上章结合,说孔子想回鲁国,拿伯夷、叔齐的例子来表明他的心态:孔子不会念旧恶,所以能感化季氏,使季氏也不怨恨他。我的观点并非如此,孔子非常推崇伯夷和叔齐,不会轻易拿自己比此二贤,而且孔子也应该了解自贤未必能令他贤、己无怨未必令他无怨的道理。可有一点是肯定的,本章和上章的意思是连贯的。上章孔子对冉有的委婉劝谏,叫他不要耽误于名利,应仔细裁夺前程,接着本章举伯夷、叔齐的例子,他们都是以礼让国的贤人,仍是劝谏冉求邦无道可隐,应该学习先古的圣贤,不必为虎作伥,也无须理会他人的怨恨。
『24』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xī)焉,乞诸邻而与之。”
孔子说:“谁说微生高直率?有人向他借醋,他不说自己没有,却从邻居那儿借些来给人家。”
微生高姓微生名高,鲁国人。当时人认为他为直率。醯,即醋。
最是虚名误人深。你内心并不直率,却要承担直率的假名,活得就很累。尤其是年轻人,更应量力而行,不要贪图与自己能力不符合的虚名,否则只会缚住自己,陷入困境。况且,狂简之徒终究是逃不过智者的眼睛的,又何苦去营造虚名呢?
人一旦成为“专家”、“大师”,凡事都有人向你请教,你是否真的一一确知?如果随口答复,使人“我眼本明,因师乃瞎”,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25』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孔子说:“花言巧语、阳奉阴违、溜须拍马,左丘明耻为之,我孔丘也耻为之。心中怨恨一个人,却假装着来与他做朋友,左丘明耻为之,我孔丘也耻为之。”
左丘明姓左丘名明,鲁国人,相传是《左传》一书的作者。从本章孔子说话的语气看,左丘明未必是孔子的学生,更象是心意相通的朋友。后世学者因史料未载此人,便猜测子夏就是左丘明。因为子夏在儿子去世时哭瞎了眼睛(“明”的反意是盲),孔子去世后子夏一直在西河(左)讲学,被人尊为孔子二世(丘)。像这样瞎猜都算做学问?一个没听说过泰山的人,便能强说黄山就是泰山吗?本章为“子曰”,表明孔子在世时已经有左丘明了,那时子夏的眼睛还没瞎呢!况且,要照这个逻辑,我还觉得子路更象左丘明,他一直陪在孔子左右,佐助孔子(左丘),行事又光明磊落(明),不是更有道理吗?看来我也能申请专利了。
孔子说内心怨恨一个人,表面却装着与他做朋友是可耻的行径。在季氏登泰山、季氏伐颛臾等事件中,冉求多次表示他不同意季氏的做法,可见他回鲁从政之心不“直”。孔子是对他的得意弟子冉求弃明投暗感到惋惜。这连续的几章都在劝说冉求不必同那些自己内心看不起的人一起从政,而应该等待更适宜的机会。孔子表明他和左丘明的态度,以供后辈们参考。
观过,斯知仁矣
『26』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蔽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颜渊、季路陪在老师身边。孔子说:“何不说说你们的志向呢?”子路说:“愿意将我的车马、名贵的衣服,与朋友分享,就算破了也没有遗憾。”颜渊说:“存善心,却不自居为善心,做好事,却不自诩为好事。”子路说:“愿听听老师您的志向。”孔子说:“让老人得到安康,让朋友彼此信任,让小孩幸福开怀。”
盍是“何不”的意思。子路爱物、爱己而能及人,限于一般的道德修养。
伐,夸耀。施,表白。无伐善指心地上的善心,无施劳指身体上的善行。颜渊无物欲,注重个人品德修养,但仍限于自我道德圆满,类似佛教中的小乘的思想。
孔子则欲利天下人,已摆脱了小我的观念,好比是佛教的大乘思想。从孔子对冉求归国的感慨,到本章提出道德修养的志向各有深浅,一是对人各有志趣的无奈,二是指出道德品德的追求永无止境,不要轻言满足。
『27』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孔子说:“算了吧!我还没见过知道自己的过错,并在内心自我反省的人呢。”
人犯了错误往往只稍微脸红一下,接着就为自己找借口掩饰,并不认真反省。这样的人,年纪越大毛病就越多,让人厌而远之。但也有人知耻近乎勇,能够知错改错,如此年龄越大,道德越淳厚。这样的人便是圣贤,隐于世间如凤毛麟角。
“见贤思齐,见过思改”,圣贤与凡夫的区别也就仅在于此。本章是对全篇下一个结论,“察人”之智不是叫我们对别人评头品足,其落脚点仍是利益自己,提升自己的德能,相当于是对“观过,斯知仁矣”的发挥。
『28』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孔子说:“一个十户人家的小地方,都必定有我孔丘一样忠信的人,只不过他们没有我这么好学罢了。”
本章与上章配合,强调察人归根结底是成长自己。人的基本素质都差不多的,后来的成就渐行渐远,都取决于你是否好学而已。人们日常行为中的一点小习惯,能对后半生的作为产生极大影响。例如知错就改、早睡早起、敏学多问等。可很多人没有在意,以至养成将错就错、明日复明日、不愿读书的陋习,一生便荒废了。
《公冶长第五》全篇回顾:
第1…2章,讲孔子怎样选女婿、侄女婿,点明本篇的主题:察人。
第3…8章,讲孔子对其弟子们的评价。子贱“君子”,子贡“器也”,雍也“不知其仁,焉用佞”,悦漆雕开不仕之“未能信也”,子路“千乘之国可治其赋”,冉求“千室之邑可为宰”,公西华可“立于朝与宾客言”,偏重对“能力”的考察。
第9…14章,孔子继续评价他的学生。颜回闻一知十的“好学”,宰我昼寝,有言“无德”,申枨有欲则“不刚”,子贡“言非其所及”,子路“未能行,恐有闻”等,提出了“听其言,观其行”的识人的方法作为小结,侧重于对“品德”的考察。
第15…20章,讲孔子对当世名人的评价。孔子分别评价了当时的名臣孔文子之“文”,郑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晏平仲善与人交,他们分别代表做学问、做事、做人的榜样。藏文仲不智,子文和陈文子未仁,及季文子无勇,皆是美中不足之处。
第21…25章,以“邦有道则智,邦无道则愚”提出对年轻人的期望:认清时势,脚踏实地地努力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道德品德,不要急功近利,不要追求名不副实的虚名。应以一颗直心,以洞察世情的智慧去从政,等待适合的机会再展现自己的才能。
第26…28章,指出德无止境,志向应远大,要善于知道自己的错误并真正去反省、改正错误,最后以好学做结论,是偏重对人“志向、上进”方面的考察和建议。
知人者智,“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就是《公冶长第五》篇的中心思想。综观全篇,孔子对人的能力、品德、智慧、志向等方面的考察,都有相当精辟之处,如果我们能很好地掌握,将来对识人、用人,与人相处都有莫大的好处。
雍也第六中庸之道
『1』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2』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tài)简乎?”子曰:“雍之言然。”
孔子说:“冉雍也是领袖之才。”
仲弓问子桑伯子的领导才能怎么样。孔子说:“可以啊,他行事简练。”仲弓说:“存心严谨负责而行事简练,这样来治理百姓,不是也可以吗?存心简单而行事又图简练,不是太简慢了吗?”孔子说:“雍说得有道理。”
仲弓就是冉雍,被其他同学认为“仁也不佞”的人。南面指帝王、领袖之才,古时的官衙、皇宫皆座北朝南,所以有“南面而王”的说法。子桑伯子是人名,生平不可考,有人认为是《庄子》中提到的子桑户,与琴张是朋友。
孔子认为仲弓有帝王之才,可惜他出身不好,在当时不可能成为诸侯王或国君。本篇以他作为题目,就是要探讨帝王、领袖最重要的品德:中庸。
仲弓提出为政居敬而行简,可也,居简而行简,则太简,表明凡事都要恰倒好处。中庸之道不是普通理解的“上、中、下”三策,凡事取中策,而是凡事取其上策,才叫中庸。原理、原则与实践的结合,有需要适当调整和变通之处,就是中庸的智慧表现。《中庸》中说:“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意思是说:君子能志求道德才堪称做学问,胸怀天下而能具足威仪细行,智慧极高明才称得上中庸。可见中庸出自德性,实践于精微之行,是极高明的实践智慧。
当然,中庸的概念在一开始并没有明确提出来,也许是“中庸”难以解释,也可能是孔子之前还没有人明确定义“中庸”的含义吧。孔子举了一系列的事例来讲解这种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态度,让我们从一些侧面去了解它的智慧。后来孔子的孙子子思写了一篇《中庸》,记于《礼记》中,深刻阐述了中庸的含义、行履和它显用的学问,是四书之一,儒家非常重要的经典。
横看成岭侧成峰
『3』哀公问:“弟子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