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的论语-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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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上下文我们就知道,前几章讲孔子如何对待颜渊的葬礼,到这里得出“事死如事生”的结论,都是要表达孔子率真率直的性格,对人生前死后的态度是一贯的。他不象世间某些“孝”子,在父母有生之年百般苛刻,却在死后为他们造一座漂亮、豪华的坟茔。
『13』闵子侍侧,訚訚(yín)如也;子路,行行(hàng)如也;冉有、子贡,侃侃如也。子乐。“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子骞侍立在孔子身旁,一派和悦温顺的样子;子路是一副急性刚强的样子;冉有、子贡是从容不迫而安详的样子。孔子乐了,又说:“像仲由这样,恐怕不能善终啊!”
闵子即闵子骞,《论语》中称其为“子”仅此一见。訚訚指和颜悦色的样子。行行指刚强急噪的样子。侃侃指从容不迫的样子。
“不得其死然”即不能善终、非正常死亡,是孔子对子路的直言批评。子路后来做了卫国权臣孔悝(kuī)的家臣,恰逢发生争夺君位的内乱,孔悝被卫庄公蒯聩(kuǎikuì)挟持。子路不听子羔的劝阻,置性命于不顾而身陷其中,在战斗中被戈击中,“结缨而死”,死得很惨烈。远在鲁国已经72岁高龄的孔子听说卫国发生了动乱,一句话脱口而出:“柴也其来?由也死矣!”不久卫国有人来报信,孔子听到子路的死讯,站在当院就哭了起来(《左传·哀公十五年》)。
『14』鲁人为长(cháng)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鲁国打算改建长府。闵子骞说:“仍旧用原来的不是很好吗?何必改建呢?”孔子说:“这个人平日不大说话,一说话就能说到点子上。”
“为长府”即改建长府。长府,藏财货、兵器等的仓库叫“府”,长府是鲁国的国库名。据《左传·昭公二十五年》记载,鲁昭公与季氏发生武装冲突时,曾经占领长府,以抵抗季氏的进攻,使季氏陷于被动,所以事后季氏打算自己也建一个军备库。闵子骞所言“仍旧贯”其实是对季氏“为长府”行为的不齿。
孔子批评人很直接,夸人也很直率。
『15』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
很多人把孔子第一句话解释为:“仲由弹瑟,干吗总到我门上来弹?”实在令人喷饭。“由之瑟”是名词,作主语,指仲由弹瑟的水平。“奚”,怎么能算、怎么能是。“为”学习、训练,如“为学”、“为政”。“于”,出自。“丘之门”,我孔丘之门呢?本章的意思是:
孔子说:“仲由的弹瑟水平,怎么能算是出自我孔丘的门下呢?”其他弟子也因此看不起子路了。孔子便说:“仲由啊,他弹瑟已经不错了,只不过还没有精通而已。”
前面我们讲到过,孔子是非常精通音乐的,“明师出高徒”,所以孔子就拿子路开个玩笑,说子路弹瑟的水平太一般了,怎么能算我孔丘教出来的学生呢。结果其他弟子也跟着看不起子路了,为了维护一下他大弟子的自尊心,所以孔子赶紧纠正说:“其实他弹得还是不错的,不过还要更进一步而已,你们不要瞧不起他。”这是一段极生动的话。孔子批评人大直接了,也可能有负作用,但孔子懂得及时改正自己,其活泼、淳朴的性格跃然纸上,“野人”孔子可见一斑。
『16』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子贡问:“子张与子夏哪个更贤能些?”孔子说:“子张做事情容易过头,子夏做事又往往不够。”子贡说:“那么说子张更胜一筹了?”孔子说:“过头和不够都一样不好。”
师指颛(zhuān)孙师,即子张。商指卜商,即子夏。
一般人都象子贡那样误认为过“优”不及。在政治工作中流行“看风势”,风头一来就搞到满城风雨,哪怕对人们的正常工作和生活产生了妨碍也不要紧。因为“过”不会被处分,甚至连批评也没有。“不及”就麻烦了,严重的可能会被撤职。实际上“过”所带来的弊端与“不及”是一样的。好比学生不努力学习固然不对,但过于努力把身体搞跨了也是不对的。人们对A事的“过”,必然造成对B、C各事的“不及”,风头来时的“过”,必定会造成风势去后的“不及”。
《中庸》说:“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现在很多不了解儒家思想的人,甚至没读过《论语》便盲目斥责儒家思想为封建糟粕。而有些所谓的“大师”、“大儒”,又恨不得世上所有人都以儒家思想为圭臬,极力贬低其他诸贤,更拒绝任何创新和发展。其实儒、佛、道究其根源本无二致,但各有教化的对象,只有相互配合才能利国利民,相互攻歼则一损俱损。另外,时代向前发展,儒家的智慧也不能呆板化、教条化,必须予以创新阐述以解决当世的问题,这才不违背孔夫子“学而时习之”的精神。所以,“过”和“不及”都是弘扬国学所应避免的误区。
『17』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
季氏比周公还要富有,而冉求还帮他搜刮来增加他的财富。孔子说:“他不是我的学生了,你们可以大张旗鼓地去讨伐他了!”
鲁国的三家曾于公元前562年将公室,即鲁国国君直辖的土地和附属于土地上的奴隶瓜分,季氏分得三分之一,他们用封建的剥削方式取代了奴隶制的剥削方式。公元前537年,三家第二次瓜分公室,季氏分得四分之二。由于季氏推行了新的政治和经济措施,所以很快富了起来。
求也为之聚敛,据《左传》记载,鲁宣公十五年(公元前594年)鲁国推行“初税亩”,开始按田亩征税。鲁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季孙氏又实行田赋制度加重民众负担。当时孔子曾对冉求说:“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不同意冉求再帮助季孙氏实行新的制度。所谓“君富则国亡”,冉求的做法,极大地伤害了百姓的利益,后遗症很严重,所以孔子提出了非常严厉的批评,叫弟子们贴冉求的“大字报”,等于是逐其出门墙了。
本章可看出孔子关心民生的真性情,也知道孔子对人的批评分若干“情绪等级”。
『18』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pì),由也喭(yàn)。
柴高耿直,曾参质朴,子张过激,子路鲁莽。
柴指高柴,字子羔,孔子的学生,比孔子小30岁,公元前521年出生。辟是偏激的意思。喭是鲁莽、粗鲁、刚猛的意思。愚不是蠢,只是表明这个人耿直,机变差些。鲁不是鲁莽、粗鲁,而是说这个人的性格质朴,老实本分。这里是孔子对弟子们的整体评价。
『19』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
孔子说:“颜回的道德学问很不错了吧,却常常无米下锅。端木赐不听命运的安排,去做买卖,却屡屡料中商机,赚的盆满钵满。”
庶是庶几、相近,指颜渊的学问道德接近于完善。亿通“臆”,猜测,估计。
颜回虽然道德学问都不错,可惜太穷;子贡虽然不受天命——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常常能预料到市场的机会,赚到钱。所以子贡不仅口才出众,而且是天生的商业家。孔子实际是慨叹人各有优劣,侧重对具体某一方面的中肯评价。
爱人
『20』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
不少人将“践迹”理解为“踩前人足迹”,将“不入于室”理解为“不要过于精通”,整个句子的意思是:“子张问做善人的方法。孔子说:‘不踏着前人的脚印走,学问也就难以精通。’”“亦”可解释为“所以”?子张问善人之道,怎么孔子的回答跑题了?还叫人因循守旧,说不按古人的路子走,就一定无法精通?简直是不知所云。在《论语》中,非但没有跑题的先例,而且也找不到类似因循守旧的观点呢。
在此我非常赞同南怀瑾先生的观点,“践迹”是践善人之迹,“入于室”是入于善人之室。孔子叫我们不要刻意走“善人”的路子,不要住进一个“善人”的房子——做善事而不落“善”的窠臼。本章是说:
子张问成为善人的原则方法。孔子说:“不着痕迹,也不要落善的窠臼。”
什么是真正的善人?是以表面言行为评判标准的吗?《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好比说:人人都以瘦为美,那就让人厌恶了;人人都以不杀为善,那才真是不善呢。《老子》又说:“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zhé);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jiàn)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又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孔子则提出,真正的善人不会觉得自己是“善人”的,更不会用“善人”名义来限定自己。老子和孔子对善的理解,几乎如出一辙,无不强调其灵活不拘的一面。
世间宗教和各种善书,无不劝人行善,可实际上好事并不容易做,做不好反变成坏事。《了凡四训》中举了这么几个例子:
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于诸侯,皆受金于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子路拯人于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于溺矣。”
……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lì)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当时只欲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以至于此。”
子贡虽高风亮节,却不足以移风易俗;吕文懿公虽宽宏大量,却无意中起到姑息养恶的作用。所以做好事光有一腔热血不行,还要有智慧。心达空相而不着善迹才是真善。至高明而曰平常,善的道理说起来很复杂,但做起来也就是平常之事。我们若能敦伦尽份、闲邪存诚、奉公守法,那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善举!为什么呢?因为这既能“移风易俗”,又真达到了“善不践迹”的境界。这么看,孔子不但没跑题,而且回答得非常深刻,一针见血,直指根本。
『21』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
孔子说:“言谈中总是赞同诚恳、忠肯的人,他是真的君子呢?还是表面看起来神情庄重的人?”
“论笃是与”是动宾倒置。论是谈论,笃是诚恳、忠肯,与是赞同。这句话是对前面“善人之道”中“不践迹,亦不入于室”的补充,说明善人不光是要有外表言行,更要真的存善心,表面唯善是从的人也有很多伪君子啊。民间俚语说:“带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鸟人。”《论语》自古是学子必读的经典,几乎个个倒背如流,可真正的君子有几个呢?
『22』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子路问:“知道一件事就要马上做吗?”孔子说:“父兄还在世,怎么能知道就马上做呢?”冉有问:“知道一件事就要马上做吗?”孔子说:“知道了就要马上做。”公西华说:“仲由问‘知道一件事就要马上做吗?’你回答说‘有父兄健在’,冉求问‘知道一件事就要马上做吗?’你回答‘知道了就要马上做’。我被弄糊涂了,敢再问个明白。”孔子说:“冉求总是退缩,所以我加以鼓励;仲由好勇过人,所以我加以约束。”
兼人指好勇过人。孔子对子路、冉有采取了不同的教育方法,一个约束,一个鼓励,如果只从言行来判断,必定一是一非。可从孔子的心行而言,他对子路、冉有的做法都是善的,都能使他的学生得益。
从子张问什么是善人之道,一路下来说到孔子怎样教育学生、爱护学生,都是有清晰的逻辑顺序的,让我们领略孔子的教育方法:既懂得直指人心,又能因而而异,有所变通,使之得益。孔子的教育法便是最好的“善”的例子。
『23』子畏于匡,颜渊后。子曰:“吾以女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孔子在匡地受到围困,(大家失散了,)颜渊最后才与大家重聚。孔子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颜渊说:“老师您还活着,我哪敢先去死呢?”
颜渊在孔子周游列国的后期,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了,《史记》记载:“回年二十九,发尽白,蚤死。”本章对孔子、颜渊离散后重逢的描述,真情流露,足见颜渊与孔子之间深厚的感情,孔子这一种的爱护,又是别样的表达了。
『24』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zēng)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季子然问:“仲由和冉求算是大臣吗?”孔子说:“我以为你要问什么问题呢,原来是问由和求呀。所谓大臣,是以利国利民的原则来帮助君主的臣下,如果这个原则行不通,他宁肯辞职不干。现在由和求这两个人,只能算是负责具体事情的具臣罢了。”季子然说:“那么叫他们做的事一定会遵从吧?”孔子说:“杀父、杀君的事,他们也是不会遵从的。”
季子然是鲁国季氏的同族人。曾是乃、竟然的意思。具臣指职位不高、做具体事情的普通臣子。之为代名词,这里指季氏。当时冉求和子路都是季氏的家臣。
孔子言明其弟子不会做杀父弑君之事,以免小人的纠缠,也是对学生的爱护。
『25』子路使子羔为费(mì)宰。子曰:“贼夫(fú)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
子路让子羔去做费地的长官。孔子说:“简直是误人子弟!”子路说:“做费地的长官是管理百姓、治理国家,都能学到东西,何必一定要读书才算学习呢?”孔子说:“所以我才讨厌那些花言巧语、卖弄口舌的人。”
子羔即前面提到的“柴也愚”的高柴。社指土地神,稷指谷神。“社稷”指祭祀土地神和谷神的地方,即社稷坛。古代国都及各地都设立社稷坛,分别由国君和地方长官主祭,故社稷成为国家政权的象征。
子羔不适合从政,所以孔子批评子路是在误人子弟。好比贪钱而又胆大妄为的人,你偏安排他管钱,岂不是将他往监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