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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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娘娘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讲完后,窗外日已西斜,槿如在殿外轻声喊道:“娘娘,该进晚膳了!”
太妃轻咦道:“原来时辰竟过得这么快,好了,萱儿你先回去休息吧,哀家也乏了,明日再与你絮话。”
我如蒙大赦般地走出了荣华宫,只觉方才的一切如同梦魇,而此刻从容地站在阳光之下,竟是说不出的久违难得。
叹一声前路茫茫,我垂头丧气地往含香阁走,在经过那棵枇杷树时,仍是忍不住望了过去。
彼时枇杷尽落,枝叶零乱,树间渺无一人,昔日与龙隐树下相遇,争斗驳嘴互不相让种种情景仿佛历历在目,而那个阳光下倚树而立意态潇洒的人中之龙,终究不过于我只一场朋友的缘份,一旦他做回了段御龙,我们之间已是相堑千里。
更何况他亦曾打算以我为棋,朋友相交至此,再继续往来亦有何益?
低头叹气继续往前走,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我才忿然地抬起了头。
“地上有金子吗?你瞧你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龙隐的身影从围墙那边翩然而入,一身青袍的他淡然如青松,眉目更是俊朗如画,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头转移方向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几步追过,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了?从荣华宫出来,就这般无精打彩的,难道说入选名单没有你,你就这么不高兴?”
他不说还好,提起我就一肚子气,还在装蒜?真把我当小孩子那么好骗?
我也不知从那里来的勇气,毅然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告诉我,皇上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爽爽快快一言而决,本姑娘我见不得别人故弄玄虚!”
龙隐的脸色一变,王者气息立显,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说话?”
我心里委曲极了,抽抽答答地便哭了起来,抬起衣袖就胡乱揩拭着眼泪鼻涕,一边哭一边说道:“谁要呆在这里了?你们谁也没问过我,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除了孟子轩,你们都不是好人!”
龙隐的脸色更加阴沉,问道:“孟子轩是谁?”
我豁出去了,大声喊道:“他是我的未婚夫,除了他,我不愿意嫁给任何人。”
龙隐不怒反笑了:“好,你既然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不来难为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事后我一定放你出宫。”
哭声立止,我讶然地看着他,一脸的不敢置信,连连追问道:“你是说真的吗?真的可以放我走?”
大概我脸上的欣喜之色太过于明显,龙隐的表情明显受伤。
“你就这么不待见皇上?连他的一面也没见着,就轻易地想出宫?”
得,某人的自恋心理又发作了,我叹口气无奈地说道:“皇上,你就放了我吧,只除了让我嫁给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龙隐沉默良久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是指他的身份。
我垂头不答,不能说早就知道,知道了装不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龙隐也并不深究,连声冷笑着说道:“很好很好,你果然够沉稳,连我也被你蒙在鼓里,你很对我的脾胃,但是很可惜,我要你做的事,正是要你嫁给我。”
“啊!”我愣愣地看着他,龙隐却笑了笑,笑容里隐隐有一丝苦涩,“本来想着过几天再告诉你,但你现在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妨对你直言,入选名单上没有你,那是因为皇后的人选已经内定,就是你!”
无数个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惊得几乎口吃,颤声问道:“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
龙隐深深地看向了我,缓缓道:“这不是婚姻,这只是一场交易,你只需做我三年的皇后,助我荡清所有帝业的阻碍之后,我便还你自由。”
“为什么是我?”被流星砸中的我犹自不死心地问道。
龙隐望向了天际,眼底流转过飘忽的落寞,“因为你是所有皇宫女子之中,唯一对我没有任何企图的女人。”
洞房花烛
我无语凝噎!
一直以为皇上是个风流自许的人物,在后宫中春风化雨,在朝堂间叱咤风云,闲暇时还会偷偷溜出宫去微服游戏人间。
似乎他的人生是惬意而圆满的。
然而今日太妃娘娘的一番话,却让我知道他也有许多不得已,朝政处处受臣子掣肘,就连他身边簇拥的女人,都各自为自身利益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处心积虑。
古来帝王皆寂寞,尤以龙隐为惨之。
我对他寄予了无限同情,微叹道:“原来做一个皇帝也是这般不易啊!”
龙隐眼睛一亮,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道:“那么你是决定帮助我了?”
我有一丝犹疑,乖乖,这个忙可不是好帮的!嫁给了他,我那里还有立场去找孟子轩?再说了,我是做一国之母的料么,坐镇中宫,整天看着一群女人宫斗,我不被烦死也得被闷死?
可是可是,这是一件多么具有挑战意义的事情啊!我从现代来到异时空,帮助落难皇帝重掌政权,在功成名就之际翩然引退,携爱侣遨游江湖(如果能找到孟子轩的话),从此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历代史迷们对我这个传说中的皇后赞赏不绝乃至千古留芳。
想想就令人兴奋,我的眼睛里冒出星星光芒,这才叫人生,没白穿越时空一回!
思来想去,我的心蠢蠢欲动,眯眼问他道:“事成后你真的放我离去,不加阻拦?”
“嗯。”他郑重承诺,含笑向我伸出手来,我一时热血上涌,觉得自己的形象突然变得无比高大,吼吼,列位看官请注意,异时空美女救英雄之华丽版本,将在叶兰萱荣登后位之后横空出世。
我豪气干云地伸出手与他三击为誓。
这三击掌,将我正式带入了风起云涌的皇宫生涯之中,许多年后,我常常感慨命运的安排,每一步都设计得妙到毫巅,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倚。
龙隐的目光一直停驻在我脸上,他的眼波如海样深邃,那其中温柔的专注和隐含欣赏的黠笑,竟让我得意的同时不免产生错觉,这该不会是一个大大的洋当吧?龙隐施展美男计,引诱我这义薄云天的不设防少女跳入火坑为他的帝王路斩荆披棘?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下了决定命运的一步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只能一步步往前走,是苦是甜,试过方知。
永定三年五月十八,天佑皇朝帝王段御龙正式册封当朝御史大夫叶直之长女叶兰萱为后,全国大赦三日,普天同庆。
左相顾天云之女顾宛琳聪明灵秀,册封为灵妃,右相萧武玄之女萧蘅德才双馨,册封为馨妃,自容妃废黜丽妃贬级之后,贵妃位一直空悬无主,二女虽名为妃,品级实则已是在皇后一人之下,后宫所有妃嫔之上了。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四品京官侍郎之女董淳此番也破格被册封为淳贵嫔,名位仅列一后二妃之下。
我头戴华美的九龙四凤冠,其上有大小花枝各12枝,垂下珠玉络索无数,冠的左右各有两个叶状掩鬓为饰,身穿深清色五彩翟纹凤裙,领、袖、裾皆有红色云龙纹镶缘,腰系白玉双佩及玉绶环,随着我缓步上殿的举措叮当作响,步履间香风隐隐,极显雍容华贵之态。
我尽职尽责地完美展现一个皇后应有的举止和风范,然而在大殿上,端坐在段御龙身侧听到淳美人册封为淳贵嫔的时候,联想到那BH的一夜三回,仍是忍不住失笑出声。
尽管我很快拿罗帕掩住了嘴,没有让朝臣发觉我的失态,然而眼尖的段御龙还是发现了,他轻轻地咳了一声,眼风飘过我的时候,我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极浅极淡的尴尬。
我扬眉朝他抑揄地一笑,趁他顾及形象之时无声地取笑他,他的嘴角一僵,脸上虽然露出了帝王式的端肃凝重,却抽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你等着吧的警告眼神。
大婚的礼仪繁琐而无趣,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沐浴完毕后,我已经累得象一条死鱼,只想着钻进被窝去见周公,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太妃早督促宫中年老资深的老嫲嫲全程监导,根本不允许整个过程出一丝差错。
我坐在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喜帐内,从华丽的皇冠下偷眼斜觑,整个崇阳殿装饰极尽奢华,满眼皆是热闹的大红色,杂以皇族专饰之明黄色,喜庆之中,不乏帝王之威严端重,对面窗边一对龙凤巨烛正毕毕剥剥燃烧,烛泪积得多时,便有细心的宫人持银剪剪断残芯,挑亮烛火。
视线转回这张雕龙刻凤的精致龙床时,眼前绣有神态各异一百个玩童的“百子被”和绣工精湛的鸳鸯双枕,颜色娇艳逼真令我头晕眼花,脸红心跳不已。
打住打住,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叶兰萱,你只是与龙御做了一场交易而已,可不是真的嫁给了他,我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我老老实实地坐在紫檀沉香木龙床上,慢慢地竟被床边丝丝缭绕的御香熏得沉沉欲睡,但段御龙未归,没奈何我只得强撑着不让上下眼皮打架咬牙苦等。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宫女颤惊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此乃皇上与皇后大婚寝殿,国舅爷不可乱闯!”
一个清朗带着薄醉的声音斥道:“胡说,我见见自己的妹子也不成么,你们让开!”
“请国舅爷不要为难奴婢。”宫女几乎带了哭腔,但言辞仍很坚决毫不让步。
我精神一震,是大哥叶昂来了么!我连忙站起身欲招呼大哥进来,身边侍候的王嬷嬷立刻鼓起了金鱼眼,缓缓摇头说道:“皇后娘娘,此举有违宫规万万不可。”
我瞪了她一眼道:“叶昂是我的亲大哥,见见又有何妨?况且宫规也不外乎人情。”
王嬷嬷分明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只管摇头道:“在未与皇上行过合卺礼时,皇后娘娘决不能与外戚见面。”接着她便凛声对外间喊道:“珍儿,国舅爷想是喝醉了,你好生送国舅爷回席上去。”
我不禁微怒,我还是皇后娘娘么,连一个嬷嬷也摆不平!想了想却放缓语气低声道:“皇上素知我与兄长交好,便是知晓我们见面也是无妨,您只管放心,出了天大的事自有我担待,皇上决不会怪罪于你。”说话的同时,手里已隔着宽大的袍袖捏了两个金锞子悄悄递过去。
王嬷嬷一愣,随即不动声色收入袖中,脸上已换上了沉吟的笑容:“既是这样,奴婢便担了这天大的干系,请国舅爷偏殿内与娘娘絮话。”
这黑眼珠见了黄金子,天下就没有摆不平的事,王嬷嬷脸上的条条皱纹都舒展开来,慈眉善目地笑道:“待奴婢来搀扶娘娘入偏殿。”
眼前凤冠繁复累赘,坠下的流苏盖头只能看见脚下的一小方天地,若没有她的指引,恐怕我也走不出这个金碧辉煌的房间,于是我矜持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由着她带出了正殿。
在偏殿里坐下,四周寂无人声,我正想出声开问,眼前却慢慢踱过来一双天青色的靴子,那双脚在我面前停顿了一会,淡淡的酒气弥散开来,叶昂他果然醉了。
“大哥!”我欢快地叫着,未及抬起头,隔着垂幕,竟然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
叹息声低而无奈,带着渺淡的一缕哀伤,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我的心一时有些恍惚,从前,每每我与杜峰出双入对时,总会察觉到背地里有一双幽怨的眼,带着轻叹与我擦身而过。
叶昂的声音低低响起,仿佛拥有无尽的感慨,“兰萱,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我一呆,错眼间,面前站立的依稀是孟子轩,蹙着眉头问我道:“赵曼,你是真心爱他吗?”
记忆中的身影与此人交相重叠,又飞快地一分为二,我垂下头,满心的欢喜登时化作一缕惆怅之意,只怔忡地不出声,叶昂却猛地拉住了我的手,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冷凝问道:“是他逼迫你的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我急切地说道,想分辩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涌起一股歉意,与皇上私下里的协议,不能让太多人知晓,便是亲如大哥,恐怕也只能隐瞒。
我踌躇了一会,想起皇上昨日与我签订的皇后契约,眼底忍不住漾起了愉悦的笑,低声道:“是我自己愿意嫁给他的,他待我很好,大哥你放心。”
叶昂的眼底一黯,喃喃道:“这样也好,我也放心。”他一再重复着,眼中自嘲的笑意更加分明,隔着珠饰盖头我看不清他的脸,但那极蕴苦涩的笑意仍是让我喟然长叹,叶昂对他的妹子果真疼爱,竟然如此舍不得她嫁入宫中受苦。
我心意微动,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感觉他微微一震,我已笑道:“大哥是性情中人,小妹感激大哥一直以来的照拂,等他日大哥有了嫂子,小妹定当亲自登门为贺。”
叶昂眉宇间抑郁不散,勉强苦笑道:“兰萱嫁得佳婿,大哥也替小妹欢喜,今日多饮了几杯,言语不能自已,还望小妹勿怪。”
叶昂接着站起身,眉目朗朗只盯着我对我说道:“大哥走了。”
“嗯。”我点点头,随意说道:“大哥慢走。”
叶昂却静静立了一会才抬脚离去,不知是不是他多饮了几杯的缘故,我恍然觉得他的每一步迈出,似乎都有千斤之重。
在寝殿坐了没一会,听得内监叫喊皇上回宫的声音,只听得皇上温和地吩咐道:“大家都散了吧。”于是所有的宫女内监鱼贯退出,红烛高烧的寝殿内,只余我与段御龙二人。
我渐觉脸颊红如火烧,无论这场大婚是不是权宜之计,但与一个男人坐在这样充满喜庆气氛的房间内,终归是叫人坐立不安。
段御龙一把扯下了我的盖头,呼吸间带着醺然的酒气,他脸色潮红,眉眼间炀炀地都是笑,只是道:“可把朕累坏了,如果不是诈醉,几乎离不了席去。”他戏谑的低笑就扑在我耳边,“你大哥不知是怎么了,一个劲地喝酒,连朕的酒他也敢灌,叶直不知瞪了他多少眼,他只恍如不知,席未散就醉得如一瘫烂泥,早早被送回了府中,朕念在他与你兄妹一场,也懒得与他计较,只是他这番举动,到底还是失仪了。”
我悄悄吐了吐舌头,若是让你知道他曾来找过我,恐怕更会觉得他尽失仪态,大哥今日之举确实有些奇怪,不符合他一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之态,着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心中疑惑,完全没有意料到某人离我竟如此之近,俊颜几乎抵在了我的脸边,待我发觉时,猛地推开了他,瞪眼道:“谁让你靠在我身上的,难道你忘了这个?”说着我便从袖中取出白纸黑字的契约,郑重其事地对他扬了扬。
他的脸上迅速地飘过尴尬与隐怒,我翻开合约指着第四条给他看:“叶兰萱嫁给段御龙纯属权宜之计,未得甲方允许,已方不得与甲方有任何身体上的直接接触。”
我扬眉笑道:“白纸黑字,你想耍赖吗?”
还未等段御龙说话,王嬷嬷阴魂不散的声音幽幽说道:“请皇上与皇后早些安歇,开枝散叶。”我大惊,用眼瞪了段御龙一眼,无声地问他道:“你不是叫人都退出去了吗?”
段御龙脸上浮现出笑容,用口型对我说道:“她是太妃身边的老宫女,奉了旨意全程监督帝后恩爱,恐怕今晚会一直呆在这里。”
我恨恨地瞪着他,“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耸耸肩不语,掀开重重纱帐便躺在了硕大的龙床上,我紧跟着走近,心中是百般地为难,原以为大婚只是个形式,我们各睡各的就成,谁承想居然还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