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魂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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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不斜视地低头从谨嫔身边走过,突然听她短促地啊了一声,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叹口气,抬头尴尬地冲她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手。
谨嫔愣愣地看着我,看了良久,忽然笑道:“珍儿姑娘还不快去,耽搁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珍儿亦是一头一脸的冷汗,明明见谨嫔认出了我,却又不知为何佯装不知,她不敢再多有停留,连忙向谨嫔道了谢,和我一起匆匆离去。
走出了几步,珍儿抹抹脸上的汗,心虚且可怜巴巴地说道:“吓死奴婢了,娘娘今后可别再想出这等新奇点子,奴婢还想太太平平地活到出宫的日子呢!”
我噗嗤一声笑,戳戳她的额头说道:“快好生走你的路吧,那有这么多废话,有本宫护着你,你还怕个什么!”
珍儿双手合什嘻嘻笑道:“娘娘不为难奴婢,就是奴婢的造化了,旁的可不敢奢望太多。”她的胆子越发大了,果然是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看来是我惯坏了她,连我也敢出言调侃,我板着脸故作正色说道:“小蹄子嘴倒挺溜,瞧我不拿鞋拔子狠狠地打你的嘴。”狠言尚未说完,见珍儿早已如一条尾滑溜的鱼逃得远了,自己倒撑不住一笑,
出了宫门就坐上了轿子,一路只催着轿子快行,还未走近叶府大门,远远地就听见鼓乐喧哗,人声鼎沸,我的心立马就激动起来了,兴头头地下了轿,给了随行的侍卫几锭碎银,叫他们随便找了家茶馆只管饮茶,我和珠儿低着头就顺着前来贺喜喝酒的人流混进了叶府。
还好不晚,正赶上叶昂和新娘行礼拜堂,大哥今日格外俊逸不凡,一身大红的吉服越发衬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但他却薄唇微抿,眼神有些淡漠,仿佛正神驰远处,爹爹和大娘坐在上首,笑得脸上似盛开了朵朵鲜花。
许久不见,爹爹有些老,鬓间生了无数白发,精神却还健硕,他抚须微笑,见到钟爱的儿子成亲,自是老怀弥慰。
父亲生性刚直不阿,若是让他知道我偷偷回府,定会大加责斥,因此我也不敢与他相见,只躲在人群的后方偷眼看新郎新娘。
新娘身段袅娜,和叶昂盈盈低头一拜,盖头的缝隙间露出了半张粉嫩光洁的脸庞,隐约可窥容颜娇好如玉,我清晰地听到观礼众人交头接耳称赞新娘美貌,心中更是欢喜,觉得这份大媒没有保错。
新娘被送入洞房,不久便见到大哥从新房出来,我觑着众人此刻注意力都在正厅饮酒,便轻轻敲了敲新房的门,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问道是谁,我轻声说道:“我是叶昂的妹妹。”
房中一窒,接着是一声惊呼,房门迅速地打开,新娘的盖头已经被揭下,正张大了嘴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想向我行礼又对我的身份有怀疑,一副极窘迫不安的样子。
她的真人相较于画像而言,更加灵秀生动,也更加地象现代的那个我—赵曼。我一时百感交集,直直地盯着她看,直看得她脸颊晕红,最后索性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与我对视,她看了我几眼,眼中的不确定渐渐被深信不疑所代替,因为我的眉眼与大哥确有几分相似,她终于跪了下来,颤声说道:“民女纪梦初见过皇后娘娘。”
我一把将她扶起,呵呵道:“你是我的嫂嫂,原该我向你行礼才对,我今天是偷偷溜出宫的,你且别声张。”
纪梦初一双亮亮的眸子如点漆凝玉,充满了诧异及好奇,良久她会意地笑了,唇角边弯起一个小小酒窝,显得格外俏皮可爱,她轻声说道:“民女谢皇后娘娘赐婚。”
纪梦初也是磊落之人,毫不忸怩作态,天性烂漫纯真,我和她聊得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正聊得开心之际,猛然觉得身后一道凛冽清冷的目光,刺得我浑身极不自在,而纪梦初已站起了身,脸一红,低头叫道:“相公。”
原来是大哥,我心中一松,回头笑道:“大哥既然回来,怎地不出声,倒吓了小妹一跳!”大哥皱了皱眉说道:“你来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私自出宫是有违宫例的吗?”他的言辞虽然不善,其中的关怀之意浓浓分明,我连忙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宫中并不知道我出来了。”
大哥板着脸,神色冷如秋霜,拖着我的胳膊说道:“走,我送你回宫。”竟不向纪梦初多看一眼,把她晾在了原地。
我挣开了他的手,低声说道:“大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怎么能将新娘子一个人留在新房。”
大哥一声不吭,拉着我从僻静小门出了叶府,珍儿和侍卫已等在门后,大哥的俊颜如罩严霜,我情知大哥心中定在责怪我此行鲁莽,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回府去吧,我自己回宫就成。”
大哥将我扶上了车马,自己却从树后牵出了一匹青马,翻身上马,姿势利落之极。随行的侍卫立刻驾马起行,大哥不疾不徐地跟在车后,竟是打定了主意要送我回宫。
沿途沉默的气氛令人窒闷,到达宫门后,他又来扶我下车,脸仍绷得紧紧的,起初我还有些愧疚难安,但看见他摆了这么久的脸色,心中也不由有些恼闷,推开他的手,自己跳下了车辕外。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干涩:“你能冒险来看我,大哥心中很是欢喜,可如今朝廷形势凶险之极,皇上又远在边疆无法护佑于你,若你因此而出了什么差池,却叫大哥心中如何能安。你不是小孩子了,当知宫廷纷争猛如虎,即便以你皇后之尊,也未必敌得过他人险恶暗算。”
他一番话真诚出自肺腑,对如今形势亦分析得极其明朗,句句是为我安危着想,我心中暖暖地生了感动,点头道:“我知道,可今日是大哥大喜之日,小妹若不能亲身参与,尤为憾事。你放心吧,只此一回,小妹今后一定不会再行莽撞。”
大哥始展眉微笑,轻声道:“快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我眨眨眼,俏皮地朝他笑道:“你也知道时候不早了,那你还不快回去陪新娘子?莫要叫她一人独守空闺,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大哥淡淡一笑,并不予置言,惟以目送我进了宫门,我向他频频回首,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挺拔如树,风采潇洒,但不知如何我眼中却一酸,直觉这身影说不出地寂寞凄凉。
第二日一早就是大哥与新嫂嫂谒宫谢恩的日子,我早早就起来梳洗,这件衣服换了不满意,那根簪子瞧着不喜气,又再三地查点赐礼有何不妥之处,直比自己成婚还要兴奋。
忙了一早上还未收拾齐整,内监通报大哥来时,我跳起来拉着衣服慌慌张张地说道:“珍儿,你快看我这身衣服好不好?还有这发式是不是没有梳好?”
珍儿抿嘴笑道:“皇后娘娘比天仙还要美丽,处处皆很妥当。”她没有明说的是,我挑来挑去,选中的还是最先看中的一身衣服。
我喜赞道:“珍儿就是嘴甜,待会本宫重重有赏。”
大哥与纪梦初相偕走入,郎才女貌如一对璧人,我眉眼笑开了花,亲自给嫂嫂端上了一杯茶。纪梦初抬头的一刹那,我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异样,昨晚她虽腼腆羞涩,眼中却光彩无限,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希冀向往,而只不过隔了一夜之久,她的神情竟有些困惑飘忽,及微微的失落。
我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落寞,究其原因只能在大哥身上,我疑惑地向大哥望过去,他却避开了我的眼光,眼中若有所思。
看来大哥的心结一时难解,我能成就夫妻缘,却未必能成就夫妻情。
我抽空向纪梦初开导道:“大哥他生性冷漠,如有怠慢之处你不要见怪,其实他人很好的,从小到大对我尤其照拂,只不过不善言辞罢了。嫂嫂如此惠质兰心,大哥日后定会发现嫂嫂的好,那时小妹再来恭贺嫂嫂嫁得佳婿。”
见我如是说,纪梦初的脸上浮现出红晕,眼中慢慢有了光华,低着头嗫嚅了半天,才细声说道:“相公是人中之龙,梦初得与匹配,已是欢喜无限,皇后娘娘放心,梦初自当竭尽心力辅佐相公,让相公得展开心颜。”
她一双盈盈秀目痴痴凝望大哥叶昂,目光中满是小女儿的柔情蜜意。我微微一笑,有了这样的聪慧女子与大哥为伴,大哥纵是再如何愁肠百结,相信终也能拨云见日,重现霁颜。
六月飞雪
日子依旧过得平静而又缓慢,从叶府中传来消息,大哥与纪梦初婚后甚是和睦,齐眉举案相敬如宾,我心中始真正放开怀。但段御龙的信却渐渐少了,往往只寥寥几个字便收笔,最近这个月竟未收到过只言片语。
我心里的不安感渐渐扩大,难道说情势有变,皇上打了败仗?我不敢去想像打了败仗之后的结果,在锦岚宫坐立难安,忧心着急段御龙如今的处境。
边关情势尚未分明,朝廷却哗然大变,左相顾天云弹劾右相萧武玄私制龙袍,暗蓄武士,有谋反不轨之心,为防军心生变,段展鹏将此事生生压下,命待皇上回宫之后再行核实,但京城中小道消息已传扬得满天飞,皆云萧氏有谋反之心,天佑王朝恐国祚不久矣。
谣言越传越烈,民心亦甚惶惶,萧武玄被迫向朝廷提出告老还乡,本是以退为进之计徐图后计,不料段展鹏这回的反应却极迅速,爽快地批复了奏折,准予萧武玄告老还乡。
萧武玄骑虎难下,左相趁机大落下井之石,萧武玄气怒交加,宣称旧病复发,在家中闭门不出。
形势急转直下,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段御龙安排的计策,还是形势果真如此,我只知道,若萧武玄盛怒之下狗急跳墙,在京城仅凭段展鹏一人之力,恐怕无法抵抗武相谋反,而段御龙远在边疆,若京城有变,失了立足的根本,他的形势将更为凶险。
但我宁愿相信,这一切皆在段御龙掌控之中,因为唯有这样,才能安慰我焦急烦乱的心。
段御龙终于有消息传回,凤尾江一役,天佑王朝大败,领军将领萧武玄之子萧荣更是被敌方一箭射穿了咽喉,当场殉国。
消息传回,朝廷皆惊,连龙虎大将军都死在了边疆战场,战败且又遭逢主将折殒,我方土气大落,如何还能奋力杀敌,更遑论凯旋回朝?连皇帝的安危只怕都成问题。
这下不仅朝堂动容,连后宫中都开始动荡不安,馨妃尤其失了神,气焰大减,每日只闭宫不出,听闻都快瘦得不成人形了。
太妃娘娘虽然病重,却不忘每日要我汇报朝廷之事,她听闻了这一切,竟然面不改色神情如常,甚至看到我焦虑难安时,她还微微笑安慰我道:“天意如此,担心也是无用,不如静观其变。”
从太妃宫中走出,正好遇到段展鹏匆匆走入,我心中有事神思不属,擦肩而过时险险撞上,段展鹏及时叫了声皇嫂,我惊得抬眼,见他倒是一脸自在镇静,心中忽然就觉得一阵平和,果然他低低地对我说了一声:“娘娘请放心,一切均在计划掌控中。”
周围还有人,他不便与我多说,然而只这一句话,便让我的心渐渐宁定下来,冷静地分析一切前因后果。
我不是不信他,只是关心则乱,这才分寸大失。先传出谣言逼迫萧武玄主动请辞,这是请君入瓮之计,再不惜牺牲主将趁势打击萧氏,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唯有如此,才能将萧氏连根拔起,扫除后患。
众人皆知皇上风流好色才能平庸,这才认为萧荣身亡之后,边疆战事必败无疑,但我却知段御龙韬光养晦,龙隐凤藏,智谋胆识尤胜领兵大将,何况又有清平王与长公主坐镇京城,扫除后顾之忧,双方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场突如其来的诈败,只是疑兵之计罢了,令敌方生疑,也令后方生疑。
萧氏既除,接下来要对付的应该是左相顾天云。段展鹏之智谋决断并不亚于段御龙,他不露声色地在朝堂之上逐步架空左相的权力,安插亲近之人顶进内阁要职,明眼人几乎都已看出,顾相表面虽仍尊崇,其实大势已去。
似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只等着段御龙平安归来。
然而风波来临之时,往往是最为平静的时刻。
太妃的身体稍稍康复了些,这日风和日暖,我与谨嫔陪着太妃在花园赏了一会儿花,太妃走动多了渐觉吃力,此处离我的锦岚宫颇近,我顺势邀请太妃娘娘到我宫中坐坐,太妃心情甚好,居然也应允了。
在临波阁内遇到灵妃,她正斜倚栏杆,意态阑珊地看着一池枯荷发呆,见到太妃娘娘时惊得连忙行礼,太妃随口说道:“这孩子往这水边一站,瞧着袅袅婷婷地弱不胜风,怪可怜见的模样,哀家看着就有几分心疼,莫若与哀家一起,同上皇后宫中喝体己茶去。”
灵妃受宠若惊,喜得连忙答应,今儿个倒巧,人全象约好了似的碰到一处,齐齐光临我的锦岚宫。
锦岚宫中飘着药香,珍儿在殿隅拿扇子扇着小药炉,炉上燉着一罐药,水汁沸腾翻滚,浓浓的药香弥漫,太妃率先皱眉道:“哀家在宫中喝药喝多了,闻见这味道就反胃,你们这里谁病了,也喝药来着?
我笑道:“是臣妾,其实也没什么大病,纯是滋补的药方,最近身子易倦怠,人也没什么精神,懒懒地不思饮食,太医开了药,嘱咐要经常吃,提神开胃罢了。”
太妃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眉皱得越深,“果然是清减了,你这孩子,病了也不早说,替哀家诊脉的那位太医脉息极好,不如叫来替萱儿诊治诊治?”
太妃不提起太医还好,我立马就想到了初进宫时,最爱给人扎针的那两位白胡子太医,心中叫苦不迭,连连地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我这又不是什么病?况且这药吃得也惯,身子也好转得差不多了。”
灵妃神神秘秘地一笑,曼声说道:“娘娘一再声称不是病,臣妾倒有些恍惚了,身子倦怠,没精神,又不思饮食,既然不是病,遮莫娘娘是有了身孕了?”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有人欢喜有人忧,我吓得一口茶几乎呛在咽喉内,直觉地冲口而出道:“这绝对不可能。”
太妃又惊又喜,连连拉着我的手问我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你这孩子为何不早说?”她虽是嗔怪,眉眼里却是喜气洋洋,直嚷嚷道:“怪道一早起来,喜鹊就在窗前叫个不停,原来是应在这件喜事上。”
太妃还真信了,我简直欲哭无泪,苦着脸道:“不是不是,我怎能可能怀孕?这不是真的。”
没有人信我,太妃炯炯地望着我,眼神象火一样热切,抢着说道:“萱儿还小,好多事不懂也是有的,这里都是自家人,我们娘俩也不说见外的话,你且说说,你有多久未曾行经了?”
这话问得?我脸上立马腾上了红云,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女人,竟被一个封建老太太当众问得难堪,直想落荒而逃,然而仔细想想又惊恐地发现,确乎是有好久未曾行经了。
我心中一凛,这数月大事小事不断,我竟然从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生理期。
不是怀孕,那就是病了,在现代女人月经不调也算是常事。
我低头小小声地说道:“是有数月癸水未来,臣妾一直没有注意,该找个太医看看才是。”
太妃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喜之不禁道:“这就是了,大喜啊大喜,皇后若为皇上诞下我天佑国第一位皇子,将是国家之福,黎民之喜,社稷之幸啊!”她大叫着宣太医进谏,珍儿喜滋滋地答应着,扔下扇子就跑。
谨嫔笑容满面,真诚地向我道贺道:“臣妾先向皇后娘娘道喜了。”灵妃也假模假样地上前恭贺了几句,我额头后大滴大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