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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乾隆游江南-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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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半月光景,内中有个徒弟,叫何人厚,本是当地好人家子弟,亲戚朋友不是文教中人,即是官场中书吏。有个姐丈,是督辕书办,听见上宪要拿胡惠乾,知这何人厚跟他学拳棒,怕后来连累,就去同他妻子说明。他妻子一听,自然格外吃惊,随即叫人去找何人厚,一连寻找几天,俱未寻获。却巧这日何人厚与一班师兄弟在街上闯祸招非,走他姐丈门口经过,就说道:“你们先行一步,我到亲戚家一行就来。”那些人也不拦阻,就分路走开。这何人厚进里面见了乃姐,他姐姐就连忙说道:“你姐夫找你几天,真是令人急煞了,你一向只顾在外面闯祸,也不知大祸临身,命还保不住呢!”这何人厚听见这话,甚是诧异。道:“姐夫找我有何事干,我又未杀人放火,为什么命都不保?莫说未曾闯祸,就是闯了祸,有我师父那样本领,怕谁同我作对。”他姐姐听了,登时哭道:“你也不顾父母生你所为何事,终日吃酒用钱,都是小事,能够娶妻生子传了后代,我也不问你了。你今年才一二十岁的人,父母全不问,只倚着师父行凶霸道,你还不知你师父现在被官府捉拿呢。”何人厚听了这话,忙道:“你们究竟听了什么话?快说明了也好叫人晓得,现在谁人要捉拿我师父?”
  两人正在哭闹之际,他姐夫已走进门来,见何人厚在他家中,忙道:“你不晓得,我告诉你就知道了。陈景升、白安福那日在会馆被胡惠乾打闹之后,联名上院,将在京奏请回籍建醮,派人捉胡惠乾的话,对曾必忠说明。曾必忠因是军中来文,随科了府县,派差弹压,因快头方魁知胡惠乾本领高强,不敢一人动手,现在到四川峨嵋山,请白眉道人的门徒马雄前来同拿,所以会馆内的物件全行收回,叫做缓兵之计,你既为胡惠乾的弟子,将来岂不受累,所以你姐姐着急,寻找你几天。你此时既知道了,我看不必落在这是非窝内,就同我一起进衙门住几时,过了这个风波,然后再出来。你说尔师父本事好,可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冯道德那种厉害,还怕五枚,何况胡惠乾是他的后辈呢。”
  何人厚听他姐夫一番话,心下恨不得立刻到锦纶堂,把白安福擒出来三拳两脚打死。大丈夫要作事光明,不用暗箭伤人。前日被打的时节那等讨饶,却是假情惧怕我们。被师父骂了几日,岂知他用了这毒计,我不将这班机匠打断命根,也不知道我们少林支派的手段。因想我此时如说明告知我师父,姐夫同姐姐必不让我去,乃假问道:“你说这话可是真的么?”他姐夫道:“谁同你说谎,你不信,我明日带你到衙门里去看公事,”何人厚道:“既是这样,连我师父都性命不保,我怎敢再去拿命同他们拼,我此刻回去告知母亲,明日就同你去衙门居住。”他姐姐听见如此说法,也甚欢喜,随后又叮嘱了几句,叫他不可走漏风声。何人厚答应,匆匆而去。哪知他奔到西禅寺,告知胡惠乾,闹了一场大祸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施毒计气煞惠乾 挡凶锋打走方德
  却说何人厚听他姐夫说,白安福等人递禀曾必忠,札饬县府捉拿胡惠乾,他就谎说回家,等出了他姐夫大门,一溜烟奔到西禅寺。却巧众兄弟已回来,正在那里练习拳棒。何人厚走到面前说道:“你们不必练了,现在祸事不小,不是我今日出门,大众的命还不知在哪里呢。现在师父到何处去了?”众人道:“在大殿后面,你究竟何事大惊小怪?”何人厚道:“我没工夫同你们谈,你们跟我来,见了师父,自然知道。”说着,急忙过了大殿,见胡惠乾正与三德和尚在那里闲谈,“白安福连日将会馆一切事件,全行收回,连机房行情也不议论,想必被我们打得心寒,故而如此。”三德和尚道:“人家既怕你们,一切大仇已经报过,前日又误听人言将他羞辱一番,以后也可不必再闹了。”
  正说之间,何人厚走上前说道:“三师叔只为代人家说话,还不知道人家的毒计,前日我们众兄弟明明在街上听见的,后来师父将白安福打倒,他们那些人怕白安福受苦,故意说没有这话,叫我们交人对证。试问在路上听见的话,哪里去交人?师父回来,还将我们骂一顿,今日可是水落石出了。”胡惠乾道:“你们刚才哪里去了?现在来说这话!”何人厚道:“徒弟被你老人家冤屈死了,故这几日常在外面打听,看白安福那里有甚么动静,为什么如此,哪知他用了缓兵之计,已经下了毒手,不是我今日遇见我姐丈打听出来,临时被他要了性命还不知道呢。”
  胡惠乾见他说得如此确实有据,乃道:“你既晓得,究竞是白安福下了什么毒手,告知与我,也好准备。”何人厚就把他姐夫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胡惠乾两届倒竖,怪眼圆睁,骂道:“这班狗头,竟敢如此,我不将他送命,也不知我胡惠乾的厉害。”三德和尚道:“你不可一时任性,惹了大祸出来。方魁是我们知道的,此人的手段也甚厉害。再加上白眉道人的首徒来,虽我们少林支派怕也不及他,因白眉道人从前与我师父至善禅师在武当山冯道德师叔那里比过武艺,斗了三天,至善禅师终究输了他一脚,我看这事甚是不妥,如白眉自己不来,也还好想法;若自己前来,就要吃亏。莫若你今时避过风头,仍是到福建少林寺暂避,等此地稍平,你再出来,那时白眉及马雄也应回去,你再慢慢的报仇,岂不为美?”
  胡惠乾听了这话,也知道白眉的厉害,此时说道:“师兄不必如此害怕,我看白眉师伯未必肯来。记得师父说道:‘他发誓不再下山多管闲事。’就是马雄到此,也还有个争论,而且方三弟身体骨节是经练过的,请他来助我一臂,也还可以勉强。只是这方魁同白安福,气他不过,不出这口气,也灭了我们的威风。”三德和尚见他如此说法,知道拦不下来,只得说道:“要办此时就办,趁方魁不在家,得个先着,出过这口气以后,仍是往福建的好。古人云:打人要打急,杀人要杀绝。你将方魁的家小送命,他回来与你怎肯干休?天下事是一理,你父亲被机匠打死,至今日还要这样寻仇,人家老少被尔打死,也是要报仇的。”胡惠乾道:“先将这事办过,随后再说。”当时气冲冲的出去,叫徒弟打了些好酒,在厨房内端了几样菜出来,对众徒弟说:“前日冤枉你们,是我师父的不是,今日你们在此痛饮几杯,明日同我到白安福那里将那狗娘养的打死,然后至方魁家与他算帐。”众徒弟听见师父如此说,本来是些亡命之徒,也不管什么王法,齐声答应。这个说:“我先进去。”那个说:“我断后路。”议论纷纷,吃得酩酊大醉,一夜无语。
  次日众徒弟一早就在寺里集合。胡惠乾见到人齐,就脱了长衫,穿上件玄色短袄,窄窄的袖子,胸前密排钮扣,脚上穿一双斑尖快靴,长裆马裤,头扎无色湖绉包脑,当中打个英雄结,腰间挂一把单刀。那些徒弟,皆是短衣扎束。胡惠乾当先领导众人一个吆喝,出了寺门直望锦纶堂而来,到了门首,先叫一个徒弟道:“你先进去,看白安福这狗头可在里面?”大家答应一声,拥进里面,只见昨日两个看门的,忙上前喝道:“你这不怕死的狗头,白安福现在哪里去了?为何不在此地?老子有话问他,你快快说来,免得老子动手。”那两个看门的,知道他是胡惠乾的徒弟,早已吓得呆了,抖了一阵,说道:“白安福未来!”那个徒弟骂道:“你这混帐东西,老子难道不知他不在此地,原来问你,他现在住在何处?叫你说明,好让老子找他。”那人道:“我真不晓得他,自从那日被打之后,至今未到此地,你要找他,到他家里去找。”这徒弟见他说不出根由,只得出来对胡惠乾说道:“白安福不在这里,谅他跑不了,我们已经到此,难道空回去不成?不如径到他家去,将他捉出来,虽不把他打死,也要打个半死!”胡惠乾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呐喊,飞奔而去。不多一会,已到白安福的门首,只见门楼内站着许多人在里面,都是公门中打扮。
  你道这些人前来何事?只因方魁临动身时,对白安福说明,手下伙计徒弟,自己一人供应饭食,供应不起。白安福只要他前去请马雄,当时就允他去后,我这里按名发给,每天二钱银子饭食,等你回来将事办毕,就重重相酬。故此五天发一回,今日是第四次,故早间方魁的儿子方德,带着一班人前来领饭食。却巧胡惠乾走来,见了这些人,更是真确,立刻无名火起三千丈,大步踏进门,骂道:“白安福,你这杂种,要同你胡祖宗作对,便出来与老子比个手段,老子在此等你。”说着骂不绝口。这些差役,见胡惠乾闹到门首,自己拿着白安福的钱,所为何事,不得不上前拦阻,道:“胡大哥,你前日在会馆闹了一场,人家已经被你吃亏足了,到今日连道场都不敢做,他不过是惧怕你。此刻又来,这是何必,难道天下就是你一人有本领的,听你在广东省猖狂。”
  胡惠乾不听犹可,听了这话,更是火上加油,走上前去,不问青红皂白,捉住那说话的就是一拳,骂道:“你是哪里来的王八蛋,老子的事与你何干?要你这杂种管我的闲事,打量你们的鬼事老子不知道么,那个混帐的方魁到哪里去了。”说着,第二拳又打了过去。这个人虽是个差快,本领甚是平常,两拳一打,已是挣扎不起,接着又是一拳,早已呜呼了。此时方德在里面听见,还疑惑伙计争闹,跑出来一看,见胡惠乾已把那伙计打死,登时火冒起来,说道:“胡惠乾,你所犯之事,还未拿你治罪,你反自投罗网前来送死,不要走,吃咱一拳。”说着,一个箭步,由门内穿了出去,灵快非常,把外衣长衫一掀,露出短袄,一拳早认定胡惠乾面门打来。胡惠乾见方德动打,顺手将那个家伙往旁边一掷,用了个独手擒方腊的架势,伸出左手,望上一拳,就要勾方德的手腕。
  方德看见他前来,赶着将手缩进,身子一纵,一飞腿,向胡惠乾裆下踢去,胡惠乾也就向前一纵,穿到前面,顺手用了单刀马势,一掌向方德腿上削去。方德也是个会手,就把腿伸到右边,脚跟向下,脚尖向上,反将胡惠乾的手脉上踢来,胡惠乾复又收回,发腿出去打开。彼此一来一往,战了一二十回合,方德虽然自他父亲方魁教传,究竟抵不上他父亲的武艺,渐渐只能招架躲让,欲想还手也是不能,胡惠乾此刻也是诧异,说道:“方魁的儿子,尚且如此能斗,若方魁与马雄自己前来,更可想了,倒要防范他的。”此刻就一步紧一步,直望方德致命上打来,方德经了这大敌,脸上渐渐流下汗来,气喘如牛,知道战他不过,赶忙打了一拳,胡惠乾正要招架,他趁势见他未曾防备,脚一弹已上了屋顶,望前逃走。胡惠乾哪里肯舍,跟着后面,也就上房屋赶去。下面那些徒弟喊道:“师父小心,防他暗算,不必追赶,这里捉拿白安福要紧。”胡惠乾听得这话甚是有理,骂道:“老子今日权留你过一日,先办了这杂种,再与你算帐。”说着跳下官来,冲进白安福门里。
  此时那些快差,见方德尚且斗胡惠乾不过,个个怕他动手,早就飞快逃走了。胡惠乾冲到里面,喊了两声,见没有人答应,打得兴起,不管是什么物件,举手就扔,动手就倒,一阵打到厅上,不见一人,心中想道:“莫非白安福趁乱逃走么?看见厅上陈设甚好,也就拳打脚踢,毁拆了一阵,复行骂道:“白安福,你这乌龟王八,躲在哪里?再不出来,老子就打进来了!”正骂之际,忽见外面一人进来,望见惠乾就打。不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伤母子胡惠乾狠心 调官兵曾必忠设计
  话说胡惠乾正在白安福厅上打物件,忽见后面进来一人,望着胡惠乾就打。你道这人是谁,原来是方德的兄弟、方魁的次子方兴,因在家听见逃回的伙计说方德在此与胡惠乾交手,他怕哥哥有失,故此飞奔赶来,行到半路,已遇见方德,叫他赶速前来,敌住惠乾,好让白安福逃走,所以此刻就由厅外屋上飞蹿下来。惠乾看清楚,一个大转身,两人对面了,前脚一进,左边身子偏了过来,用个海底擒月,由下望上,把拳翻起,直望方兴的手肘打来。
  方兴知道他的手段,不等他到面前,已改了个雪花盖顶,五个指头分开,放开手掌,直望胡惠乾拳头上压下去,两人就在厅上动起手来。只见蹿跳纵飞,如同两个活猿一般,打了有一二十合,惠乾见方兴无一点破绽,心下着急起来,想道:“我不将你弟兄打死,枉为了我一世英名。”想罢,随即改用花拳,高下前后,但见他一人纵跳,出个拳头打来打去,真与猴子无异。不到片刻功夫,早把方兴跳得眼花,手脚一慢,被胡惠乾一拳打在胸前,登时望后一倒,口中鲜血直流,已同死的一样。胡惠乾接着前去,又是一脚,送了性命。转过身子,又望里跑,过了一厅,已到上房里面,哪里有个白安福?只见那些年老女仆,见躲藏不住,只得跪下叩求饶命。说:“我家老爷已由后门逃走了。”胡惠乾仍不相信,拖住几个女仆,叫她带到各处去搜查一番,哪里还有白安福的影子?只得恶狠狠地说道:“老子改日与你算帐,除非你不住在广东省城,或可保你的狗命,不然,今日被你逃走了,还有明日,老子每日到你这里来几次,看你能望哪里藏躲。”说毕,两手一挥又把屋内陈设的物件打得粉碎,然后跑出厅来。见方兴死在地下。胡惠乾哈哈大笑道:“你老子去寻人来同老爷作对,哪知你这狗头倒先送在老爷手里,你若阴灵有知,只好恨你的老子,与老爷无干。”说着,招呼徒弟,望方德家内去。那些徒弟听见一声招呼,比圣旨还灵,顷刻间呐喊一声,望前面跑去。到了方德家内,也顾不得人命关天,飞起手脚,冲进门内,见屋内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眷,谅必是方魁的妻小,上前便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提了过来,骂道:“你这贱货,你那天杀的丈夫,要想与我胡惠乾作对,你也不去拦阻他,只顾听他胡作妄为,到白眉那里去寻人来联手对付老爷。他既不在家,我就先拿你开刀,等他回来,再与他拼个你死我活。”说着抓住头发往前面一扔,已跌倒在地,便由腰间取出刀来,一刀结果了性命。旁边见有两个小孩子,顺手一刀一个,也见了阎王。再往里跑。
  方德由外面跑了回来,见母亲与儿子俱被他杀死,真是心如刀割,大哭道:“胡惠乾,我与你誓不两立,将我母亲杀死,与你拼命罢。”上前一步,取了一根铁棍,望胡惠乾当头打来。胡惠乾把刀望上一迎,两人各自拼命,一个是为亲报仇,步步伤其致命;一个是因人害我,着着得其先机,你来我去,你去我来,战了两个时辰。只听门外人声鼎沸,喊道:“我们一起上去。”早有一二百人,拥进门来,各执兵刃,直望着胡惠乾厮杀,乃是方魁一班差伙徒弟,先前见方德逃走,各人也各自奔去逃命,乃至方兴在白安福厅上被胡惠乾打死,他们还不晓得。后来白安福的家人,见胡惠乾走后,出来招人到他家里报讯,遇见众人,方才知道。一齐到了门首,只见胡惠乾的徒弟把守大门,不许进来,又听见方德大哭连天说:“你杀我母亲,我同你把这命拼了。”
  众人吃了一惊,知道方魁的老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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