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桑觉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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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很伤心。女人穿戴考究只能使她自已感到满足。男人不会因此而更倾慕她,别的女人不会因此而更喜爱她。“男人觉得,女人整洁入时已经足够了;而对于女人来说,穿着有点寒酸失体的女人将最为可爱,但是,这些严肃的思想并没扰乱凯瑟琳内心的平静。
星期四晚上她走进舞厅,心情与星期一来这里时大不相同。当时她为自己约好同索普跳舞而感到欢欣鼓舞,现在她主要担忧的却是千万不要见到他,免得他再来约她跳舞。她虽则不能也不敢指望蒂尔尼先生会第三次请她跳舞,但是她的心愿、她的希望、她的打算却全都集注在这上面。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个年轻小姐都会同情我的女主角的,因为每个年轻小姐都曾经体验过同样的激动不安。她们全都被自己怕见的人追逐过,或者至少也自以为经历过这种危险;并且她们全都渴望过要博得自己心上人对自己的青睐。索普家的人一来到她们中间,凯瑟琳的苦恼便开始了。要是约翰·索普朝她走来,她便感到坐立不安,尽量避开他的视线;当他跟她搭话时,她就硬是装作没有听见。克提林舞结束了,接着开始了乡风舞,可她还是见不到蒂尔尼兄妹的影子。“你可不要吃惊.亲爱的凯瑟琳,”伊莎贝拉消声说道,“我又要和你哥哥跳舞了。我的确认为这太不像话。我跟他说,他应该为自己感到害臊,不过你和约翰可得给我们捧捧场。快,亲爱的凯瑟琳,到我们这儿来。约翰刚刚走开,一会儿就回来。”
凯瑟琳没来得及回答,不过她也不想回答。那两人走开了,约翰·索普还在附近,她觉得一切都完了。不过,为了使自己显得不在注意他,不在期待他、她只管拿眼睛死盯着自己的扇子。人这么多,她居然认为可以在短时间内遇见蒂尔尼兄妹!她刚想责怪自己太傻,猛然发现蒂尔尼先生在跟她说话,再次请她跳舞。她接受他的邀请时眼睛如何烁烁发光,动作如何爽快,同他走向舞池时心房跳得如何惬意,这都不难想象!逃脱了约翰·索普,而
且她认为逃脱得很悬乎,接着遇到蒂尔尼先生,马上受到他的邀请,好像他在有意寻她似的!在凯瑟琳看来,这真是人生的最大幸福。
谁料想,他俩刚挤进去,悄悄地占了一个位置,凯瑟琳便发现约翰·索普在背后招她。“嗨,莫兰小姐!”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你要和我一起跳呢。”
“我很奇怪你会这样想,因为你根本没有请过我。”
“啊,这是什么话!我一进屋就请过你,刚才正要再去请你,不想一转身、你就溜了!这种伎俩真卑鄙!我是特意为了跟你跳舞才来这儿的,我坚信你从星期一起就一直约好同我跳舞的。对,我想起来了,你在休息室等着取斗篷的时候,我向你提出了邀请。我刚才还对这屋里所有的熟人说,我要和舞会上最漂亮的姑娘跳舞。他们要是见你在和别人跳舞,准会老实不客气地挖苦我。”
“哦!不会的。经你那么一形容,他们决不会想到是我。”
“我敢起誓!他们要是想不到是你,我就把他们当成傻瓜踢出大厅。那家伙是什么人?”凯瑟琳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蒂尔尼,”索普重复了一声,“哼,我不认识他。身材倒不错,长得挺匀称的。他要不要买马?我这儿有位朋友,萨姆·弗莱彻。他有匹马要卖,对谁都合适。跑起路来快极了,才要四十凡尼。我本来一百个想买它,因为我有句格言:见到好马非买不可。可惜这马不合我的要求,不能打猎。要是匹货真价实的好猎马,出多少钱我都干。我现在有三匹,都是最好骑的马。就是给我八百几尼,我也不卖。弗莱彻和我打算在莱斯特郡买座房子,准备下个猎季用。住在旅馆里太他妈的不舒服了。”
这是他所能烦扰凯瑟琳的最后一句话,原来恰在此刻,一大帮女士一拥而过,不可抗拒地把他挤走了。这时,凯瑟琳的舞伴走上前来,说道:“那位先生再多纠缠半分钟,我就会忍耐不住了。他没有权利转移我的舞伴的注意力。我们已经订了约,今天晚上要互相使对方愉快,在此期间,我们的愉快只能由我们两个人来分享。谁要是缠住了其中一个人,不可能不损害另一个人的权利。我把乡风舞视为婚姻的象征。忠诚和顺从是双方的主要职责。那些自己不想跳舞,不想结婚的男人,休要纠缠他们邻人的舞伴或妻子。”
“不过,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你认为不能相提并论?”
“当然不能。结了婚的人水远不能分离、而必须一同生活,一同理家。跳舞的人只是在一间长房子里面对面地站上半个钟头。”
“你原来是这样给结婚和跳舞下定义的。照这样看来它们当然就不很相似了。不过,我想我可以用另外一种观点来看待它们。你会承认,两者都是男人享有选择的便利,而女人只有拒绝的权利。两者都是男女之间的协定,对双方都有好处。一旦达成协定,他们只归相互所有,值至解除协定为止。他们各自都有个义务,不能提出理由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别人,最有利的作法是不要对自己邻人的才艺作非分之想,或者幻想自己找到别人会更加幸福。你承认这一切吗?”
“当然承认。如你所说的,这一切听上去都不错。但它们还是截然不同的。我怎么也不能把它们等量齐观起来,也不能认为它们赋有同样的义务。”
“在某一点上、差别当然是有的。结了婚,男人必须赡养女人,女人必须给男人安排个温暖的家庭。一个是供养家庭,一个是笑脸相迎。,但在跳舞时、两人的职责恰好调了个儿:男的要做到谦和顺从,女的要提供扇子和薰衣草香水。我想,这就是被你认为造成两者无法相比的职责差别吧。”
“不对,的确不对。我从没想到那上面。”
“那我就大惑不解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指出。你的脾气真令人惊讶。你完全否认它们在义务上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因此我是否可以推断:你对跳舞职责的看法并不像你的舞伴所希望的那样严格?难道我没有理由担忧:假如刚才同你说话的那个男人再回来,或者别的男人要找你说话,你会不受约束地同他爱讲多久就讲多久?”
“索普先生是我哥哥的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他要是找我讲话,我还得同他讲。但是除他以外,我在这大厅里认识的年轻人还不到三个。”
“难道这是我唯一的保险?天哪!天哪!”
“唔,这可是你最好的保险啦。我要是谁也不认识,就不可能跟人说话。何况,我也不想同任何人说话。”
“这回你可给了我个值得珍惜的保险。我可以大胆地继续下去了。你现在是不是还和上次我问你时一样喜欢巴思?”
“是的,非常喜欢。甚至更喜欢了。”
“更喜欢!你可要当心,不然你到时候会乐而忘返的。你呆上六个星期就该腻味了。”
“我想,即使让我在这里呆上六个月,我也不会腻昧。”
“和伦敦比起来,巴思十分单调,每年大家都有这个体会。‘我承认,只呆六个星期,巴思还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一超过这个期限,那它就是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地方了。’各种各样的人都会这样告诉你。可是他们每年冬天都要定期来到这里,把原定的六个星期延长到十个、十二个星期,最后因为没钱再住下去了。才都纷纷离去。
“唔,各人有各人的看法,那些去伦敦的人尽可以瞧不起巴思。但是我生活在乡下一个偏僻的小村镇上,我决不会觉得像这样的地方会比我家乡还单调。这里一天到晚有各式各样的娱乐,还有各式各样的事情可看可做。这些,我在乡下是闻所未闻的。”
“你不喜欢乡下啦。”
“不,喜欢的。我一直住在乡下,也一直很快乐。但是,乡下的生活肯定比巴思的生活单调得多。在乡下,见天都是一模一样。”
“可你在乡下生活得更有理智。”
“是吗?”
“难道不是?”
“我认为没有多少区别。”
“你在这里整天只是消遣娱乐呀。”
“我在家里也一样,只是找不到那么多好玩的。我在这里到处溜达,在家里也是这样,不过我在这里的每条街上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家里只能去看望艾伦太太。”
蒂尔尼先生觉得很有趣。“只能去看望艾伦太太!”他重复了一声,“那可真无聊透了!不过、当你再度陷入这个深渊的时候,你就会有许多话好说了。你可以谈论巴思,谈论你在这里做的一切事情。”
“哦,是的。我对艾伦先生或是别人决不会没话说了。我的确认为,我再回到家里可以一个劲儿地谈论巴思,我实在太喜欢巴思啦。我假使能让爸爸妈妈和家里的其他人都来这里,那该有多好啊!我大哥詹姆斯来了真叫人高兴。而尤其令人高兴的是:我们刚刚认识的那家人原来是他的老朋友,哦!谁还会厌烦巴思呢?”
“像你这样看见什么都感到新奇的人,是不会厌烦巴思的。但是,对于大多数常来巴思的人来说,他们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好友都早已来够了,他们对舞会、戏剧以及日常风景的真挚爱好,也已成为过去。”
他们的谈话到此停止了。现在,跳舞已经到了不容分神的紧张阶段。
两人刚刚跳到舞列的末尾,凯瑟琳察觉着热闹的人里有一位先生,就立在她舞伴的身后,正一本正经地审视着她。这是个十分漂亮的男子,仪表非常威严,虽然韶华已过,但是生命的活力犹在。他的目光仍然盯向凯瑟琳、凯瑟琳见他随即在亲呢地同蒂尔尼先生小声说话。她给看得有些心乱,唯恐自己外表有什么差失,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不觉绯红了脸。扭过头去。但是,就在她扭头的时候,那位先生走开了,她的舞伴却来到她跟前,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在猜测那位先生刚才问我什么话了。他知道你的名字,你也有权知道他的名字。他是蒂尔尼将军,我的父亲。”
凯瑟琳只回答了一声、“哦!”但是这一声“哦”,却充分表达了所要表达的意思:听见了他的话,而且确信地讲的是实话。她带着真正的兴趣和强烈的敬慕之情,目送着将军在人群里穿过,心里暗暗赞叹一声:“多么漂亮的一家人啊!”
夜晚来临,同蒂尔尼小姐闲谈时,她心头又泛起了一层新的喜悦。自到巴思以来,她还从未去乡下散过步。蒂尔尼小姐熟悉郊外人们常去游览的每个地方。说得凯瑟琳恨不得也去观光观光。
当她表示恐怕没人陪她去时,那兄妹俩当下提议说,他们哪天上午陪她出去走走。“那好极了,”凯瑟琳嚷道,“咱们别拖了,明天就去吧。”兄妹俩欣然同意了,只是蒂尔尼小姐提了个条件:天不得下雨。凯瑟琳说,肯定不会下。他们约定,十二点来普尔蒂尼街喊她。“记住十二点,”临别时,凯瑟琳还对她的新朋友叮嘱了这么一句。至于她的老朋友伊莎贝拉,虽然和她结识得早一些,因而情谊也更深一些,通过两个星期的交往,对她的忠诚与美德已经有所体会,但她当晚几乎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她。她虽说很想让伊莎贝拉知道自己有多么快乐,但还是欣然服从艾伦先生的意愿,早早离开了舞厅。回家的路上,她坐在轿子里,身子在摇颤,心花在怒放。
上卷 第11章
第二天早晨,天色阴沉沉的,太阳只勉强露了几次脸。凯瑟琳由此断定,一切都令她称心如意。她认为,节气这么早,明朗的清早一般都要转雨,而阴沉的清早则预示着天要逐渐转晴。她请艾伦先生来印证她的看法,可是艾伦先生因为对这里的天气不熟悉,身边又没有晴雨计,不肯断然保证准出太阳。她又向艾伦太太求告,艾伦太太的意见倒比较明确:“假使阴云消散,太阳出来的话,我保险是个大晴天。”
十一点光景,凯瑟琳那双戒备的眼睛发现窗子上落了几滴细雨,不禁带着万分沮丧的口气嚷道:“哦,天哪!真要下雨了。”
“我早知道要下雨,”艾伦太太说。
“我今天散不成步啦,”凯瑟琳叹息道,“不过,也许下不起来,也许十二点以前会停住。”
“也许会。不过,好孩子,即使那样,路上也会很泥泞的。”
“噢!那没有关系。我从不怕泥泞。”
“是的,”她的朋友心平气和地答道,“我知道你不怕泥泞。”
沉默了一会。“雨越下越急了!”凯瑟琳立在窗口,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真的越下越急了。要是不停地下下去,街上就要水汪汪的了。”
“已经有四把伞撑起来了。我真讨厌见到伞!”
“带伞就是讨人厌。我宁愿什么时候都坐轿子。”
“刚才天气还那么好!我还以为准不会下雨呢!”
“谁不是这么想的。要是下一个上午雨,矿泉厅就不会有什么人了。我希望艾伦先生出去的时候穿上大衣,不过我敢说他不会穿的,因为叫他干什么都行,就是不愿穿上大衣出门。我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讨厌穿大衣,穿上大衣一定很不舒服吧。”
雨继续下着,下得很急,但不是很大。凯瑟琳每隔五分钟就去看看钟,每次回来都扬言:要是再下五分钟,她就死了心不再想这件事了。钟打了十二点,雨还在下。“你走不了啦,亲爱的。”
“我还没有完全绝望呢。不到十二点一刻,我是不会甘休的。现在正是天该放晴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天色亮了一点。得了,都十二点二十了,我也只有彻底死心了。哦!要是这里能有《尤多尔弗》里描写的那种天气,或者至少能有托斯卡纳和法国南部的那种天气,那该有多好啊!可怜的圣·奥宾死去的那天晚上,天气有多美啊。”
十二点半的时候,凯瑟琳不再关注天气了,因为即使天晴了,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可图。而偏偏这时候,天空却自动开始放晴,豁然射进的一缕阳光使她吃了一惊。她四下一看,乌云正在消散。她当即回到窗口,一面观察,一面祝愿太阳快点出来。又过十分钟,看来下午肯定是晴天了,这就证实艾伦太太的看法是正确的,她说她“总觉得天会放晴”。但是,凯瑟琳还能不能期待她的朋友,蒂尔尼小姐会不会因为路上雨水还不太多而贸然出来,一时还不能肯定。
外面太泥泞,艾伦太太不能陪丈夫去矿泉厅,因此艾伦先生便自己去了。凯瑟琳望着他刚走上街,便立即发现来了两辆敞篷马车,这就是几天前的一个早晨使她大为吃惊的那两辆马车,里面坐着同样的三个人。
“准是伊莎贝拉、我哥哥和索普先生!他们也许是来找我的,不过我可不去。我实在不能去,因为你知道蒂尔尼小姐还可能来。”艾伦太太同意这个说法。约翰·索普转眼就上来了,不过他的声音上来得还要快,因为他在楼梯上就大声催促凯瑟琳:“快!快!”当他冲开门:“快戴上帽子。别耽误时间了。我们要去布里斯托尔。你好,艾伦太太?”
“布里斯托尔?那不是很远吗?不过我今天不能跟你们去啦。因为我有约会。我在等几位朋友,他们随时都会来。”当然,这话遭到索普的强烈反驳,认为这根本不成理由。索普还请艾伦太太为他帮忙。这时楼下那两个人也走上来,为他帮腔。“我最心爱的凯瑟琳,难道这还不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