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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宋词鉴赏大辞典-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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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之上片,铺写作者与所恋之人心心相印却又衷情不能相通的具体情状:一个和风拂煦、柔丝飘荡的春日,词人伫立长满香兰芳芷的汀洲之畔,等待着自己所倾慕的人儿。终于,伊人如凌波仙子,步履轻盈地姗姗而来。她迎顾之间,矫然脱俗,略整秀鬟,眉目传情。虽然词人和她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脉脉深情,然而无端间阻,情愫难通,漫天飞舞的杨花柳絮中,她又飘然南渡,离词人而去。这里所出现的美人,翩然而来,倏然而逝,给人以似人亦仙,似真亦幻的扑朔迷离的印象。以此体现他所求之而不得的理想境界,是比较成功的。
 
  下片抒写追求幻灭后郁勃岑寂的落寞情怀。“旧游”,当是指昔日的苦苦追求。重重叠叠的青山遮断了“回首旧游”的视线,无疑是诉说执着追求时所遇到的重重阻力。以下转而写伊人的不知何处,实际上是指理想不易、也不可能实现。“半黄梅子”两句再转而写眼前之景,借景抒情,以江南黄梅季节的无边雨丝来喻自己的满腹牢愁。“断魂”以下收束全词,直抒愁肠,痛感壮志未遂,青春已逝。这一片,腾挪变化,一步一折,将情感抒发得荡气回肠。
 
              ●国门东(好女儿)
 
                 贺铸
 
  车马匆匆,会国门东。
 
  信人间自古消魂处,指红尘北道,碧波南浦,黄叶西风。
 
  侯馆娟娟新月,从今夜、与谁同?
 
  想深闺独守空床思,但频占镜鹊,悔分钗燕,长望书鸿。
 
               贺铸词作鉴赏
 
  此为离别相思词。作者词中以别具一格的艺术手法,将这一司空见惯的传统题材演绎得令人耳目为之一新。
 
  上片首二句谓行者与送行者的车马匆匆会集都城之东门外。“国门”即都门。“信人间”句,用梁江淹《别赋》“黯然消魂者,惟别而已矣”句意,“消魂处”亦即离别处。“处”,本指地;有时也用若“时”,说见王澹妒是锎抢汀罚徽饫镌蚣妗笆薄薄ⅰ暗亍倍叨浴W乓弧靶拧弊郑硎驹尥⒅厣昵叭巳松怨派死氡鹬狻=酉氯ト洌淳咛迕杌胬氡鹬赜胧保裱呃鞫ψ愣裕志愎の取6氨钡馈薄ⅰ澳掀帧薄ⅰ拔鞣纭背嗷ノ酝猓钟肷衔摹懊哦币O嗪粲Α0肫冢舷鹿戳杉嗜司陌才牛桥既挥终馊渚哂腥阋庖濉>咛宥裕昂斐颈钡馈蔽铰铰罚奖狈剑蛭钡氐慕煌ǘ嘁览德缴铣德怼!氨滩掀帧蔽剿蹋侥瞎蛭戏降慕煌ǘ嘁姓探坶>驼獠阋馑妓担氨滩ā本涑猩希巧狭亩跃洹5质嵌浴侗鸶场分小按翰荼躺核瞬ǎ途掀郑巳缰巍钡扔锏睦ㄓ茫蚨挂写喝绽氡鸬囊馑迹饩图嫫粝挛模晌铝某鼍洌忱沓烧碌囟撼隽恕盎埔段鞣纭保な厩锾斓睦氡稹
 
  上片写离别,下片则承前进而抒写行者的离情别绪。“候馆”是官办的客站。“娟娟新月”语出南朝宋鲍照咏月的名句“娟娟似蛾眉”(《玩月城西门廨中》)。行人客馆里望见那初弦月一钩弯弯,酷似美人纤细的黛眉,自然会联想到闺阁中人。杜甫《月夜》诗云:“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从今夜、与谁同”两句化用杜甫诗意而稍有翻换。“想深闺”以下,不言我思闺人,而言闺人思我,透过一层去写,实则行者的万千思量,已然尽寓其中。末三句正是以“荡子”身份对闺人“独守空床”时之心绪所作的悬揣。古代铜镜,背面多铸飞鹊之形,故称“鹊镜”。当时风俗,思妇常用它来占卜行人的回归与否以及具体的回归日期。“频占镜鹊”即谓此类,而着一“频”字,思妇盼归与否以及具体的回归日期。
 
  “频占镜鹊”即谓此类,而着一“频”字,思妇盼形者,称“燕钗”。情侣分袂,女方往往将钗掰拆成两股,一股留给自己,一股赠给男方作为信物。故“悔分钗燕”即追悔轻别之意。至于鸿雁用若“信使”,古诗词中更属习见。“长望书鸿”无非是深盼行人来信。这三句,与上片末三句相类,仍然守谱作严整的鼎足对,幽闺心情,幽闺动作,一句一意,摹写殆尽。按照文义,“鹊”、“燕”、“鸿”三字本不必有,但添此三字三句顿增生气,而倒作“频占镜鹊,悔分钗燕,长望书鸿”,则原先物化为“钗”、“镜”的“燕”、“鹊”又重新获得了生命,本来附属于书信的鸿雁也重新恢复了自由,呆板板的对仗句就变得活泼泼了。这三句措辞新奇,修辞精彩,为全篇增辉不少。
 
              ●伴云来(天香)
 
                 贺铸
 
  烟络横林,山沉远照,逦迤黄昏钟鼓。
 
  烛映帘栊,蛩催机杼,共苦清秋风露。
 
  不眠思妇,齐应和、几声砧杵。
 
  惊动天涯倦宦,駸駸岁华行暮。
 
  当年酒狂自负,谓东君、以春相付。
 
  流浪征骖北道、客樯南浦。
 
  幽恨无人晤语。
 
  赖明月、曾知旧游处,好伴云来,还将梦去。
 
               贺铸词作鉴赏
 
  清陈廷焯评贺铸曰:“方回词,儿女,英雄兼而有之,”此词正体现了这一风格。全词熔情入景,景略情繁,笔锋主要围绕情思盘旋,以健笔写柔情,抒写了游宦羁旅,悲秋怀人的落寞情怀。全词属辞峭拔,风格与一般婉约词的软语旖旎大异其趣,被晚清词学大师朱疆村评为“横空盘硬语”。
 
  上片起三句写旅途中黄昏时目之所接、耳之所闻:暮霭氤氲,萦绕着远处呈横向展廷的林带;天边,落日的余晖渐渐消逝蜿蜒起伏的群山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报时的钟鼓,告诉旅人夜幕就要降临。词人笔下的旷野薄暮,境界开阔,气象苍茫,于壮美之中透出一缕悲凉,发端即精彩不凡,镇住了台角。三句中,“络”、“沉”、“逦迤”等字锻炼甚工,是词眼所。“烟络横林”,如作“烟锁横林”或“烟笼横林”,未始不佳,但“锁”字、“笼”字诗词中用得滥熟,不及“络”字生新。且“锁”、“笼”均为上声,音低而哑,“络”为入声,短促有力,“烟”、“横”、“林”三字皆平,得一入声字乎其间,便生脆响,若换用上声字,全句就软弱了。“沉”定本是寻常字面,但用这里,却使连亘的山脉幻作了湖海波涛,固态呈现为流质;又赋虚形以实体,居然令那漫漶的夕曛也甸甸焉有了重量。至于“逦迤”,前人多用以形容山川的绵延不断,如三国魏吴质《答东阿王书》:“夫登东岳,然后知众山之逦迤也。唐韦应物《澧上西斋寄诸友》诗:”清川下逦迤。“词人此处用”逦迤“来描写钟鼓声由远及近的迢递而至,这就写出了时间推移的空间排列,将听觉感受外化为视觉形象。
 
  接下来三句仍叙眼前景、耳边声,不过己由旷野之外进入客舍之内,时间也已是夜静更深。蜡烛有芯,燃时滴泪;蛩即蟋蟀,秋寒则鸣。这两种意象,积淀了深重的“伤别”和“悲秋”的情绪。“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这是杜牧《赠别》诗中的名句。“蟋蟀不离床,伴人愁夜长”,这是贺铸自己的新辞(《菩萨蛮》)。两句正好用来为此处一段文字作注。“共苦”者,非“烛”与“蛩”相与为苦,而是“烛”、“蛩”与我一道愁苦。这是移情作用。
 
  上片结末五句,写烛影曳,蛩声颤抖,愁人已不能堪了,偏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砧声,因思念征人而夜不成寐的闺妇们正挥杵捣衣,准备捎给远方的夫婿。接着词人忽地一笔跳开,转从砧杵之为秋声这一侧面来写自己所受的震动:岁月如骏马奔驰,又是一年行将结束了这是时序之感,更是人生之慨。
 
  下片首五句中,词人痛楚地写出了人生的秋天。
 
  过片后四句,即二句一挽,二句一跌,叙写青春幻想生命历程中的破灭:年轻时尚气使酒,自视甚高,满以为司春之神会加意垂青,自己的生活道路上酒下一片明媚的春光;谁知道多年来仕途坎坷,沉沦下僚,竟被驱来遣去,南北奔波,无有宁日呢?东君,即为司春之神,此处当指掌握词人命运的君主。青春消歇,事业蹉跎,词人自不免有英雄失路的深恨,欲向知已者诉说。然而“幽恨无人晤语。”冷驿长夜,形只影独,实无伴侣可慰寂寥。此句暗里反用《诗·陈风·东门之池》:“彼美淑姬,可与晤语。此处,词以极为含蓄的表达方式将自己因听思妇砧杵而触发的怀人情绪表露出来。
 
  结末四句,词人放笔直抒那千山万水所阻隔不了的相思:幸有天边明月曾经窥见过我们欢会的秘密,那么,就请它陪伴着化作彩云的伊人飞到我的梦里来,尔后,再负责把她送回去吧!这里,词人化用谢庄《月赋》中“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这一传诵千古的名句,但词人却视“明月”为具备感情和主观行为能力的良媒,其艺术魅力似又谢《赋》之上了。
 
  此词以景语起,以情语结,起三句以炼字胜,己自登高;末三句以炼意胜,更造其极。全词笔力遒劲,挥洒自如,读来令人感慨万千。
 
              ●梦相亲(木兰花)
 
                 贺铸
 
  清琴再鼓求凰弄,紫陌屡盘骄马鞚。
 
  远山眉样认心期,流水车音牵目送。
 
  归来翠被和衣拥。
 
  醉解寒生钟鼓动。
 
  此欢只许梦相亲,每向梦中还说梦。
 
               贺铸词作鉴赏
 
  此词以自叙传的形式,写一个男子对他所钟爱的一个女了的狂热追求,以及这位男子失恋的痛苦和对姑娘的一往情深。
 
  上片起首两句对仗展现了两个互不相同的场景第一个场景重现了司马相如卓王孙家宴会上,以《凤求凰》曲向卓文君表达爱情那戏剧性的一幕。只是男女主角换成了词人和他的意中人。第二个场景为繁华的大街,所谓“紫陌屡盘骄马鞚”,是写词人认准了伊人的香车,跟前撵后地转圆圈,欲得姑娘秋波飞眼、掀帘一顾吧。“鼓琴”、“盘马”两句虽同是写追求,貌似平列,其实并非语意的简单重复,那场景变化中,有时间的跨度,有事态的发展,也有情感的升级。
 
  第三句“远山眉样认心期”并非紧承第二句写“盘马”时之所见,而是遥接首句,四溯“鼓琴”之事。“远山眉”见旧题汉刘向《西京杂让》:“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首句既以词马相如自况矣,此处乃就势牵出文君以比拟伊人,密针细缕,有迹可寻。“心期”犹言“心意”,词人似乎从那姑娘的眉角眼梢看出了她对自己的好感。补此一笔,就给出了前两句之间略去了的一个情节进展的关捩,既以见当时之“鼓琴”诚为有验,又以见后日之“盘马”良非无因。与第二句错位对接,写的是香轮轧轧,轻雷滚动,姑娘的辎姘车渐行渐远了,而他却仍然驻马目送。
 
  下片首二句表现主人公失恋的痛苦,“归来翠被和衣拥,醉解寒生钟鼓动”,写主人公喝了一场闷酒,回到家里,衣裳也没脱便抱被而眠。及至酒醒,已是夜阑,但觉寒气袭人,但听钟鼓催更。结二句“此欢只许梦相亲,每向梦中还说梦”,妙笔锋两到,实不可执一求之。具体来说,一方面,它以逆挽之势插入前二句间,追补出自己“拥被”之后、“醉解”之前做过一场美梦,是为叙事之用;另一方面,它又以顺承之势紧继前两句之后,抒发梦后深沉感慨自是入骨情语。似此“梦中说梦”之“梦”,且每每发生,不止今夕一枕而已,其哀感顽艳之程度全可意会两句中有刻骨的相思、铭心的记忆、含泪的微笑与带血的呻吟堪为全词之警策。“梦里相亲”,但凡热恋中人,几乎无不有此情幻,是属对于实际生活现象的直观,还不足为奇;而“梦中说梦”,则完全是词人的再创造了,正是这一点上表现出他的匠心独运。
 
  词之结尾二句,以梦中说梦为情语,表达出炽热的感性光华,表明词人运用缘情布置缈恍惚之境的艺术手法方面达到了较高水准。
 
                ●菩萨蛮
 
                 贺铸
 
  彩舟载得离愁动,无端更借樵风送。
 
  波渺夕阳迟,销魂不自持。
 
  良宵谁与共,赖有窗间梦。
 
  可奈梦回时,一番新别离!
 
               贺铸词作鉴赏
 
  此词突破了向来以山、水、烟、柳等外界景物来喻愁的手法,把难于捉摸、无影无踪的抽象愁情表现得具体可感,生动形象。全词从上片的奇特联想,无端怨责,到下片的文心起伏,一波三折,写有情人分别后思想感情的一系列变化,极为细腻真实。尤其是“因思成梦。梦回新别的设想,更是抓住了情的关键。
 
  起首一句“彩舟载得离愁动”,“彩舟”,是行人乘坐之舟。长亭离宴,南浦分携,行前执手,一片哀愁,而今兰舟已缓缓地离开了码头。然而这位行人的心头却还是那样悲哀,他甚至觉得这载人载货的舟上,已经装满了使人不堪负担的离愁,真是联想奇特,语新意深。
 
  第二句“无端更借樵风送之”“无端”,无缘无故,没来由:“樵风”,典出《会稽记》。讲的是郑宏年轻时上山砍柴,碰到了一位神人。他向神人请求若耶溪上“旦,南风;暮,北风”,以利于运柴,后果如所愿。此处用“樵风”,即有顺风的意思。这一句写的是:船借着顺风飞快地远航而去,那伫立岸边送行的心上人的倩影,很快就不可得见。词人五内俱伤,哀感无端,不由地对天公产生了奇特的怨责: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没来由送来一阵无情的顺风,把有情人最后相望的一丝安慰也吹得干干净净呢!
 
  第三句“波渺夕阳迟”,词意由密转疏,情中布景。词人展望前程,天低水阔,烟波迷离。一抹夕阳的余晖,沉沉的暮霭之中,看上去是那样的凄凉。独立苍茫,一叶孤舟上茕茕孑立的行人遂生“销魂不自持”的无限感慨!魂销魄散,惝恍迷离,凄恻缠绵,无复生意。
 
  换头重笔另开,设想别夜的落寞惆怅。“良宵谁与共”,明知无人共度良宵而故作设问,突出了舍心上人而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和自己共度时光的执着痴情。“赖有窗间梦”句是说,只有独卧窗下,神思魂萦的梦境中才能和心上人再一次相见。一个“赖”字,说明词人要把梦中的欢聚作为自己孤独心灵的唯一感情依托。这两句,一问沉痛,一答哀婉,有力地表现了自己别后的孤独和凄凉。词人煞费苦心地为自己构筑了一个痴情而又感伤的希望,冷酷的现实面前,又不得不亲手把它击得粉碎。
 
  结拍“可奈梦回时,一番新别离!”是说梦中的欢会诚然是缠绵热烈的,无奈梦总是要醒的;而梦醒之后,一番梦会之欢欣恰又导致了“一番新别离”的痛苦!全词以感慨作结,余音不绝,抓住了爱情的关键,梦回新别离的痛苦更甚,如此作法,言尽而味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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