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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爱情声声慢-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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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掉下去”的恐慌中。
  我们在忠孝东路上滑行,风迎面吹来,夹着王靖容身上类似香皂的味道和汗水的温度,我发现自己已渐渐放松身体,以恰好的力道握着后方扶杆,在风中呼吸。住在心脏里的精灵好像玩累了,这会儿也静静地和我吹着风……
  “嘿!你们的电瓶掉下来了!”一位骑士靠近我们并大声喊着。
  我还没反应过来时,王靖容已停车往我右脚的位置看,然后,我看见右边的机壳像是被打开了的窗子,一开一合地摆动着,一条颇长的电线从机壳里垂吊出来,下面还连着一个黑色不明方形物体,离地面只有几公分,随时都会坠下的样子。
  “你一路是不是踩着机壳呀!”他很懊恼地转过头去,无奈地问。
  “没有呀!”我说。一路上,都已经不太好坐了,我记得两条腿还是垂挂下来的,只差没有磨地……现在还怪我,真委屈!
  “你先下来,我把车停在旁边。”他指着旁边的人行道。
  迳自走到那儿等他停车的我,才发现这辆车真的很破了,旁边机壳还有胶带黏贴的痕迹,会脱落,实在不奇怪。
  “我们只好走过去了。”他用我记忆中一贯冷漠的语调说。
  “不远吧?”
  “大概十五分钟。”
  “那就当散步呀!”我才不管这条路有多长呢,只要你别再紧绷着脸,再长的路我都可以陪你喔。
  “你很乐天耶!这附近没有修车的,我在烦恼要怎么将那辆破车弄回去!”比我高半个头的靖容拍了拍我的头笑说,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我一大跳,我的脸一定又红了。
  “唉,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他用闪亮的大眼看着我,一直不敢直视他的我,只不停点着头。
  “回来时,你像之前那样坐着,但是膝盖弯曲,以小腿的力量用力夹紧机壳,只要电瓶不会掉下来就好了!”王靖容很认真地向我这个小白老鼠解释此项“实验”。不知道脸上是否挂着僵硬的微笑,一声声的呐喊却在我心中翻腾:这…是…真…的…吗!?
  “你做一次给我看?”在很尴尬的情况下,我说出了肺腑之言。
  第一部分这没良心的人的转变
  没想到他很干脆地跨上一辆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将臀部挪移至后座,曲膝,双腿像青蛙后小腿般,然后说:“小腿要用力,否则机壳会掉下来!”
  啊!那我的手要扶哪儿?坐这样还抓着后面,恐怕不想掉下来也难……
  夏天的风,怎么这样冷?
  如果没记错,那时候“小丸子”才刚要在台湾发迹……
  走到那家美式餐馆前,保持沉默的我不再紧张地只在心中骂着:“臭男生,真不知我是瞎了哪只眼?”直到和服务人员商议着当天所需以及他们可供配合的地方时,我的脑中还不停地想着那个像极青蛙还是癞蛤蟆的滑稽姿势。
  “我刚说的办法还是不要用好了!”走出餐厅,他突然说。
  “是吗?!”我有点不相信眼前这没良心的人的转变。
  “我们必须找到文具店,买胶带!把电瓶塞进去,再把机壳黏起来。”
  “这样不会再掉吗?”
  “希望能撑到家啰!”
  于是,为了找文具店,我们走更多的路,讲了这几年各自的生活,有时还说说沛君和施豪的事。很欣慰我不用摆出那种笑死人的姿势在热闹的东区滑行;很高兴能和他并肩走这么多路。
  当我们买到到需要的工具,回到那辆让我们很尴尬的破车旁,他大致说了该怎么黏,然后,我开始努力做个好助手。由于我们的位置正巧在醒目的路口,不断有路过的人、车朝我们看来!
  “哈!两个人抢救一辆破烂得连电瓶都掉出来的小五○……想必非常狼狈吧!”我这样想着,禁不住地窃笑……
  “你在笑什么?!”王靖容边黏着机壳,边故作镇定地问。
  我憋着笑猛摇头……可是天呀,真太好笑了,我不行了……笑意席卷全身,我抖了起来……
  “你笑够了没?”王靖容又问了一次。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也快笑出来了?不会是我快崩溃之前的幻觉吧?!
  “哈!好好笑喔!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我看见他的嘴角确实愈咧愈大,再也受不了地喊了出来。
  两人果然蹲在路旁大笑,夏日的傍晚,我们的影子好长……
  第一部分那种戏而不谑的调调
  同学会当天,沛君、靖容、施豪、我和几位热心的男同学提早过去,男生帮忙排桌椅,然后,在每个座位处倒半杯红酒,我和沛君则负责布置会场,当然,一定少不了沛君精心制作的欢迎海报!
  半小时后,六年不见的同学一个个入场,一阵阵寒喧和惊呼声此起彼落,热闹极了。
  “昨天蒋风倪打电话给我,说她会和老师一起来,不过,会晚一点。”施豪走来跟正在看菜单的我说。
  蒋风倪打电话跟施豪说的?为什么她不打给某某某而要跟六年没联络的施豪说?然而这个疑问只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罢了!
  “希望老师别太晚来,否则用餐的时间会耽误!”我转头向沛君说,然后又继续和别的同学相认……
  “老师来了!”没多久,施豪喊着!
  我站在离门口几大步距离的地方,看着当年的“肤浅男”起哄,施豪也玩拉炮表示热烈至极的欢迎,我和沛君觉得将婚礼那套拿来用实在有些狗腿!接着便是老师和蒋风倪在人群中笑盈盈地走进来。
  “靖容和施豪都没变,还是一表人才呀!”“沛君考上政大,成绩还是那么好,脾气有没有改呀?!”“唉呀,你们这些孩子,都要把老师给忘啦,只有风倪有空就来看我……”老师忙着确认熟悉的面孔。“这同学会是你办的吗,不错呀!”当她走向我这时,我先是恭敬问好,才修正老师念错的我的名字。
  我招呼老师坐在主位,大伙也跟着坐下,用餐前,四十几个人一同举杯,庆祝六年真班解散以来第一次的相聚……
  突然,老师指着壁上海报的一行字说:“这是谁写的呀?这写错了嘛!”我和沛君以最快速度望去,却有些哭笑不得!
  记得小学将毕业之际,班上流行写毕业纪念册,一回,老师随意翻看沛君的,突然,她指着一行某好友写下的句子说:“这‘千里共蝉娟’是人家订婚用的呀,你们别乱写!”当时以为真是同学写错了,只当马耳东风,六年后的今天,没想到老师见了竟也说:“这是订婚用的呀,怎么这样写?”当下我脑中不觉冒出苏轼和苏辙被老师逼婚的画面……我和沛君只互看了一眼,大家没异议地又哄闹了起来。
  那天,我忙进忙出地张罗,一有机会便拉着沛君和以前的好同学叙旧,大家讨论着谁没变,或是谁变得让人都认不出来了;许多人也开沛君和施豪的玩笑,闹得太过火的,理所当然逃不过沛君以牙还牙;男生们群聚着讨论我们听不懂的话;女生们忙着照相……
  这五个小时里,我或许太忙碌以致没能和王靖容说上一句话,而他,倒像刻意忘了我的存在般,那种陌生的感觉,仿佛我们都默契地忘了同学会之前的熟悉……
  接下来的整个暑假,我们四人总一同出去,通常我们看电影或者喝咖啡一同回忆小时候同班的两年当中,所发生的无关痛痒的事,争相说着大学新生的憧憬,系上所办的迎新活动,学长姊如何……等。我和沛君、施豪和王靖容这两对好朋友好似巧妙地避免谈论某种话题,以致我们四人间形成一种很微妙的氛围。
  一个看完电影的傍晚,王靖容的母亲要他赶快回家,沛君和施豪也因为闹脾气使得气氛有些僵,我向施豪说,我们就此解散吧!但他还是坚持送沛君回去,沛君捏捏我的手,示意要我在家等她的电话。
  一只让人看不透的瓶子,和一头得理不饶人的发威母狮,瓶子的不动声色常惹得狮子游走在疯狂边缘。那小俩口高频率的冷战,常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迫看戏的观众:虽然大家是老同学,但是往往,我和王靖容只有定在一旁窘困的份儿。真是不如早些回家吃着绿豆汤、吹冷气好!
  “沛君喔!”满口的绿豆还在嘴里,接起来电的我含糊应声。
  “是我,你在吃东西?”是王靖容!
  我赶紧将嘴里的东西吐回碗里。
  “嘿,不好意思!正在吃绿豆汤……我以为是沛君啦,她说要打电话给我!”我听到他隐隐的笑声。
  “施豪送沛君回去吗?”
  “嗯!”
  “嗯什么嗯?”王靖容问得很奇怪,八成是没话讲吧!于是,我很主动地将简答改成申论……
  “我想向你拿同学会的照片!”他的话题一转,浇得我一头雾水。
  “你……有你的那三张,不是早就洗给你了吗?”
  “我还要呀!”我该没听错,王靖容的声音竟多了些俏皮!我直接想到了难道他是要某人的照片?霎时,心里有点难过……
  “喔哟…是谁呀?告诉我嘛,我一定义不容辞帮你加洗有‘她’的照片!”呜…她……是……谁?我的心,其实好痛!
  “喔什么?什么谁?我要整本啦!小孩子!”他似笑非笑的。
  “整本?真的吗?喂,要洗整本的话,可是要收钱的喔!”我说。
  “你好像很怀疑耶,喜欢看美女可以吧?!”他用施豪那种一贯戏而不谑的调调,那种难得轻松的口吻,让我也跟着轻松起来!
  “喂,老实说啦!是江文萁?蒋风倪?还是林以真?”大脑快速搜索大家眼中的美女,带着一点点柠檬的味道。
  “你怎么没说自己?”王靖容像说到张三、李四般地平常,这句让我听不出他可能的情绪的话,却着实让我心跳加速啊!
  “多谢抬爱喔,我洗给你就是啦,还有事吗,我想吃绿豆汤了。”我紧张地挂上电话,看着那碗被我弄得有些恶心的绿豆汤,懊悔着那该死的倌ㄠ!
  第一部分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下午,当太阳运转到南半球和北半球的界线,我呆坐在窗边,只见外面世界一片朦胧……
  没多久,电话声又响起,这次真的是沛君!
  “没事了!”沛君用她那显然哭过、闷闷的鼻音跟我说。
  “嗯!”我轻声应着。关于他们的感情,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他和蒋风倪好像互相喜欢?”沛君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不要乱想啦!”我有点不高兴她的猜疑。
  “那天,你那么忙,可能没留意到吧。”
  沛君是在抱怨那天的我没时刻守在她身边吗?或许吧,我当时太忙了,不过我注意到了蒋风倪的一颦一笑,以我的直觉,她是想引起王靖容的注目吧!
  “蒋风倪对王靖容那个样子才叫放电!”我说。
  “可是他并没有特别的回应,而施豪……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温柔……我看得出来呀!”沛君又擤着鼻子。
  “或许啦,我真的没太注意,可是你的脾气不要那么硬吗,有时候,真的太小题大作了……难怪他会受不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耶!不帮我就算了,还这样说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为朋友两肋插刀’?告诉你,其实我根本不想参加什么狗屁同学会,也不稀罕看一堆假惺惺的人,我真不知你为何忙得那么开心,你满脑子想的都是王靖容,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啊!”沛君边哭边对我吼,原来,她对我这么不满!
  “你真的这样想?”我有种哭不出来的感觉,和一点心虚。
  “搞不好,这个同学会,可以用我和施豪的分手换得你和王靖容在一起!”沛君说了一句好恐怖的话,这是诅咒还是什么?!我有种身在异次元空间的错觉,连怎么挂的电话,有没有道别,都忘了……
  或许,那个时候的我的确是自私的,有些事情就算我们无法预防却仍有迹可循,而身为沛君最好朋友的我只选择漠视……
  任青春大把挥霍的大学生活终于到来!靖容要搬到海大,我则前往那个据学长、姊说“有浓雾飘进教室里”的阳明山上。至于沛君,我想,她应该也很向往木栅那山头的新的大学生活吧!
  开学前几天,拨了通电话给王靖容,他的声音,还是一样酷酷的。沛君向我大吼之后这半个多月,我像人间蒸发似的没和他们联络,再听见他的声音的我,已不会紧张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咒语的关系,“喜欢他的心”沉淀许多,我告诉自己,那句沛君随意说的话可千万别灵验,只要他还在我心里,就够了!
  十分钟后,我拿了一本替他加洗好的照片到他家巷口。
  “最近在忙什么?”他双手插入口袋,微笑着说。
  “搬上山呀,看能不能修身养性。”我耸耸肩。
  “大学新生耶,干吗这么无奈。你和沛君现在怎样了?”靖容的眼睛澄净剔透,第一次看进他眼里的我,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我赶紧一笑,低下头去。
  “这给你!好棒喔!班上的女生看够了还有这些。”我把手中一本照片给他。靖容说,他们班的女生好多,相较于我们班五分之一的男生来说,他真是幸福。
  “你要不要帅哥陪你天天赏花!”
  “什么?!”
  “我的照片呀!”他笑得好开心,脸上顽皮的线条取代一贯的冷漠,也许,我在他心中晋升为哥儿们了呢!也好。
  “谁要你的照片,我有个颇帅的好学长呢……以后给我写信就好了!”我的直属学长可是顶着文学院运动健将的桂冠哩,但学长就是学长,怎么能跟王靖容混为一谈呢?
  该死!点头有那么难吗?!
  “‘给我写信’?是‘写信给我’吧?哪门子的中文系……”靖容笑着纠正我,还顺手以相册拍打我的头。
  成为大学新生的暑假,似乎让小时候那个随《送别》歌声曲终人散的友情划下完满的句号;也许,也正是序幕……
  那个上山前的傍晚,王靖容陪我走了一段回家的路……
  第一部分真是女大十八变
  前脚才踏进公司就接到沛君的电话,沛君问我有没有一点难过…关于老师死掉的事。
  “可能,或许,比昨天难过一些。”我说,然后我告诉沛君昨天夜里我失眠了,还翻了毕业纪念册,回忆一大堆事,不过,我没说七年前她的怒吼也在我的回忆里!
  或许因睡眠不足使我的眼睛非常酸涩,挂上沛君的电话后,我又穿起驼色大衣下楼买咖啡,顺便吹吹十度左右的冷风……
  老师…去…世…了。我应该会难过才对。大学那四年中,我们总在教师节前后探望她老人家。
  第一次,她叫对了我的名字,并且记得我是办同学会的那个人。麻烦的事来了:之后几次别人办的袖珍型同学会,她都会以不太满意的口吻质疑我怎么不多找一些人!
  第二次,她除了记得我是办同学会的那个人之外,还知道我是中文系的,并且破天荒地在蒋风倪面前称赞我有气质。
  第三次,她还记得我是中文系的,然后知道我想写一本书,她说,写书不简单喔,那种气质颇适合我的,如果哪天出了书,记得要送她一本!
  第四次,也就是我们大四那年,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她说,小时候的我看起来没什么自信,长大后完全变个样似的,人也变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不错喔,老师以前说你有气质,今天却说你漂亮耶,她只说过蒋风倪漂亮喔,你刚没看到蒋风倪的脸有多臭?!”那一次回家的路上,沛君下了个完美句号似的。我知道如果我地位的提升可以让蒋风倪感到羞辱的话,沛君会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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